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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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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凝君轻咬下唇,美目一瞟状如媚眼,笑盈盈道:“可见你是个又酸又板的迂腐书生。”

沧海耷下半边眉梢。

孙凝君笑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沧海叹气。“我无话可说。”

孙凝君道:“听说今早你没用人伺候,后背的鞭伤已无大碍么?”

“……算是。”沧海随口搪塞了,又道:“你方才说的‘略尽绵薄’还算数么?”

孙凝君挑一挑眉梢。

沧海道:“好,我迷路了。”

孙凝君娇笑在前引路,沧海老实在后跟着,道:“本来我是不会迷路的,昨天也是我自己回房去的,因为我只要知道大致方向就不会错,可是方才我一通乱走,等想找路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转向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边去。”

孙凝君笑道:“所以还好有我。”

沧海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孙凝君道:“看看你还生不生我的气。”

“那昨天呢?”

孙凝君忽然沉默。

沧海望见的孙凝君轻快的背影似乎在瞬间沉重。就好像一块随风飘舞的茜纱巾忽然变成了一颗石榴。

孙凝君脚步未停,只是连她自己也无所觉的慢了下来。孙凝君道:“唐公子的心意可曾变了?”

沧海茫然道:“什么心意?”

孙凝君似乎低笑了声,便停下脚步。背对沧海,那一声笑并不因快乐。“没有关系,就算唐公子改变初衷不愿再当猜谜人,我……我和阁主也……”不自觉的垂下头去。

沧海绕至她面前,歪过脑袋去看她的脸。那身高与气势绝对是压迫性的。沧海愣了一愣。

“……你哭什么?”沧海道。

孙凝君忙背过身去抹泪,沧海正要追到面前,孙凝君又一脸坚定的转来扬起面庞,望着沧海道:“但是我不会让你走的。”

沧海愣了愣。因前后判若两人的思想而迟钝半晌。又忽然饶有兴味的笑了。“哦?”沧海吊着半边嘴角,“你不让我走我就走不了么?哼,你好大本事啊孙长老。”顿了一顿,眯眸,“何况我就算不走,也不代表我会为了你们这些邪道中人一己私利而有所付出啊。”

孙凝君面色僵硬略有扭曲,是难以置信,也是愤怒痛恨。

“你知道昨天都有谁找过我?”沧海又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疑似花叶深(四)

“你昨天来找我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么?看我有没有改变主意,有没有犹豫,有没有被她们吓住。”高高挑起眉梢。

孙凝君痴痴愣愣望着他。

沧海冷笑一声,上前几步,将手搭在齐胸高的迷宫壁上,青琉璃瓦冰得指尖轻痛。放眼望晨雾未散。“会死人的啊。你没有明确告诉过我?”

“我……”

“你只告诉我完成任务的荣耀,没有告诉我解决问题的代价。”沧海回身望着孙凝君,“你怕我不敢来。”

“我知道我只身一人在这座迷幻之宫内行走,时时刻刻都有丧命的可能。如果放弃,可能还会成为第一个从‘黛春阁’走出去的男人,以后在江湖再碰面,说不定还会将我当做故人朋友。你说是不是?”

“可是!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孙凝君忽然激动起来,握着拳头几乎要向沧海冲了过来。

沧海哂笑。不以为意道:“那么假设你不让我走,我也走不出去,你会以什么办法叫我一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呢?”

孙凝君咬牙道:“我会让你看到我想脱离邪道的决心。”

“哼哼,”沧海耸着肩膀乐了一声,“那是你想脱离邪道,也是你的决心,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我很怕死么?尤其是……”忽然顿了顿,又叹道:“唉算了,总之我这个人又胆小又没用,被人欺负了这么多年不就因为我‘怕’么。”

孙凝君道:“算我求你了……”

沧海更大声笑。道:“你觉得如果我昨天没有答应的话,她们会放我走吗?”见孙凝君震惊瞠目,又浅笑道:“就算她们放我走,我还会好好活到现在吗?”

“你……!”孙凝君气得浑身发抖,直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沧海眯眸嘻嘻笑了。“不过你的决心我收到了。”

孙凝君只顾愤怒已听不出他话中之意。

沧海又道:“唉,总之我不是答应你了么。”

孙凝君怒道:“你也答应她们了!”

“唉。”沧海叹,“唉……”又叹。“唉你怎么……”顿了一顿,“唉你不要这么笨好不好,我要不稳住她们哪里有命帮你啊。”

孙凝君瞪着他道:“那你方才说那些话有什么用?”

“唔……”沧海搔着鬓角想了一想,笑嘻嘻道:“不知道啊,很帅?”

“切。”孙凝君扭头就走。

“哎……”沧海猛愣。“哎,喂,你走了我怎办啊……”

青灰色琉璃瓦,及胸的宫墙,斑斓彩雾,困沧海于偌大迷宫正zhongyang。沧海望着孙凝君怒极背影,灿烂晨雾一般,微微笑了一笑。

又左右望望四边看不到头的宫墙楼阁,惨叹了一声:“啊……果然还是认不得路啊……”

“咦?那边是谁?”一小婢道。

另一婢道:“唐公子哎!”

“喔。那他为什么要爬宫墙啊……”

“啊他站起在墙头上了……”

“哈,孙姑姑!孙姑姑,唐公子他……”

“不许理他!”

第二百五十九章疑似花叶深(五)

在沧海看来,迷路这件事大抵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不开”是一个意思。就是迷路迷到他那个份上,你走或者不走路,迷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灰或者不灰心,迷仍在那里,不来不去;你骂或者不骂街,迷还在那里,不增不减;你放或者不放弃,迷的路在你脚下,对你不舍不弃。

于是完全得以想见,沧海到底在小迷宫里绕了多少圈子。也实在让人纳闷,依公子爷这个智商却为何总能马到功成,逢凶化吉。

直到转到一小碗白饭饭量的公子爷肚饿了,才决定将舍大路择小路的计划终止,从草丛内钻出头来。

仍旧是大同小异的石墙院落。似乎非常偏远。

且荒僻。

却不太小。

四周黄草条簇,落叶满地,因久不清扫与雪水覆沤而霉烂,气味**却又清香。阳光一曝湿气蒸腾,凉飕飕水润润扑着沧海鼻尖。便是这样一处所在,竟还有人流连不去。

那是个梳着双鬟髻的少女。发际线清晰标致,绿云如缎,颈细修长,腰纤体轻,着一身粉蓝棉布裙,扎头发的粉蓝布带就如裁衣剩的布头儿,只是稍缝边沿,便缠绾在头。全身上下再素不过,却说不出的好看和穆。

沧海蹲在草丛望着她几近婀娜的背影,愣张口眼,竟是痴了。

因为那少女的背影太似一人。

朝思暮想的。

花叶深。

那久不响起的名炸在脑海中清现面庞的影,崩落的千千万万碎片一块一块扎在沧海的心上。双手被心痛抽干了力气,却又用仅有的全部生命去钳锁另一条生命般紧紧勒紧,黄草悉嗦一声。

极轻微的一声。

却因院中寂静而响彻。

那少女抬起脸,似是愣了一愣,方慢慢转过了脸来。

沧海的心脏刹那停跳。

根本来不及组织。

再见的准备。沧海心慌想逃,又舍弃不得。便在心脏瞬停之后的爆烈敲打中钉在当场。

转过的脸颊,清秀的五官,柳眉带忧,水眸含愁,我见犹怜。

沧海两脚一软跌坐在地。右手奋力抓着心口衣衫。眼瞪目湿。

少女腰身轻拧,红带垂膝,两手拄着把长柄锄头,瑟瑟发抖,吓如惊鹿。

两两相望一个七夕之久。

“……你吓死我了。”沧海道。

少女惊颤。

不是小花。不是。

那个刹那沧海不知该松气还是失望。是该高兴还是惋惜。总之一句“你吓死我了”包裹了万语千言,一腔赤子。

少女拄着锄头只不能说话。

沧海方抖着手脚慢慢从草丛里爬了出来,整一整衣襟,拽一拽衣摆,拂一拂前片,由头上择下一枚枯叶,温柔笑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女颦着眉尖,却似放松了些精惕般慢慢落下绷紧的双肩。

沧海也松了口气,轻轻的提起脚步,慢慢向她靠去。

少女惧立未动。

空落庭院,野寂砖瓦,沧海身至四方邝廖当中之时。

杀气!

猛然一股四面八方,包抄突袭!

第二百五十九章疑似花叶深(六)

四面空廓之地,全无遮掩,沧海立在当中就如箭靶,随便一枚微小暗器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他跑不得。

因为他动不得!

杀气无形压力如同两块透明玻璃,前后夹击,将沧海挤在当中,不断紧缩,压榨。两块玻璃又突然变为人形,将沧海全身上下从头到尾无缝隙包裹,勒紧,每个毛孔都被层层挤攥,每根发丝都如同被手揪拽,咽喉扼起,喉骨作响,四肢更如铁鞭束缚,半点动弹不得,内脏勒得快要从口中呕吐出来,两只眼珠瞪得大大的。

杀气就能杀人!

沧海现下信了。

但是是谁?越好的杀手越能隐藏自己的杀气,敌人察觉之时便是殒命之刻。但是沧海仍旧好好活着。虽然活得太过难受。可若非顶级杀手,什么人又能具备如此杀气?!压抑?仇恨?谁会恨我到此?!

沧海懊悔。太过大意,四面愈是空旷愈是危险,他却在全无了解之处曝身当中,全因这少女,全因这背影,说到底仍是栽在女人手里!

女人?!

沧海猛瞪双眸,那拄着锄头的少女仍旧呆立柱前,全不知大难将临。要杀人的人,不在乎多杀一个。

沧海瞳孔收缩,猛然间被扼的经脉爆出丝丝缕缕劲气,就如包裹着炭灰的火舌,渐将阻碍舔舐,丝丝缕缕蜿蜒燃烧。然而沧海的内劲就如他的意志,坚定的刹那射出万丈金光。窒息的杀气玻璃般撼动震颤,片片劈裂。

不过是几弹指的工夫,在那少女看来沧海只是忽愣前方,又迅猛如豹。

迅猛如豹,沧海猛然间奔跑起来,向那少女冲去。

少女惊诧。

沧海已一把揽她入怀,用自己的身躯遮掩住她。

杀手想不到沧海还能行动,杀气猛盛!

少女缩身惊呼。

小锄头啪的倒地。

沧海抱紧了她冲入林中,隐身树后。望着她花容失色,泪眼婆娑,苦笑轻喘道:“抱歉。虽然方才见面,但是……有人要杀我。”

少女眉尖微颦,喃喃道:“有人……要杀你?”声如黄莺出谷,沧海心软如泥。

“唔。”沧海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少女轻声又道。

沧海蹙眉往右上角瞟一瞟眼珠,“……说的是呢。”耸了耸肩膀。

“唉总之,”沧海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入灌木丛内,“你在这里躲着,等我走远了再出来。”微微笑了一笑,起身要走。

少女忙将他衣袖拉起,面红羞惧。

沧海从又蹲下,柔声道:“不会有事的。他们要找的人是我。”轻将衣袖从她柔胰中抽退。扭身半起,又蹲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成雅。”

沧海深吸口气,从又从空阔之地横跑而过,因失目标而薄弱的杀气猛然又盛,又忽盛忽弱,似有似无。沧海仍旧舍大路择小路,一头扎进黄草堆内,猫腰潜行。

嗤笑。

天意这回事真是比世上最悬念的故事还要悬念。

天意让他在这里遇到了黄辉虎。

第二百六十章雅阁烈火性(一)

天意也让他在被追杀时遇到了成雅。

沧海摇头嗤笑。杀气追踪之下,全力奔跑之时,只感愉快。

人都道天意弄人,殊不知天否弄人,只是人多妄念罢了。岳飞也曾抗金保宋,亦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始皇帝焚书坑儒,亡秦者胡,而圣贤传世,秦亡二世。而方外之士静观寰瀛,不过付之一笑尔。

沧海越想心境越是澄澈,倒似抛开枷锁般身轻体舒,原来一切早有定数。

“啊啊啊啊啊……!”

沧海欢欢喜喜拨开黄草,感觉杀气之时便从阑干上折了过去。空中翻了个身,几尺高矮,四脚朝天,唧摔在石砖地上。

“啊!”极其干脆的一声。

汲璎伸右掌捂住双眼,低叹道:“……白痴。”

“啊哈哈哈哈哈……!”

汲璎一愣。拿开手掌见沧海躺在地上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沧海一翻身爬了起来,仍旧大笑不止。一手捧腹,一手扶膝。

此院迂回长廊,朱漆彩绘,爬山虎绕树而上,凸枝作叶,廊外立着一高一矮二女,始终注目。

高者通身紫绸劲装,光华流转。高额深目,明眸皓齿,梳元宝髻,使青帕包头,簪一枚鎏金凤头钗,恰似金凤落髻边。

稍矮者却作男子打扮,淡色衣衫,天蓝发带,腰下蓝绦坠着块青白玉折枝花卉锁佩。钗环尽去,铅华弗御,眉眼却是难言的风流飒逸,干净整洁已极,颇有一二分君子风貌。

沧海仍旧开怀大笑着,却感那杀气便是从这二人身处之地袭来,而确系何人只不能知。

“哈哈!哈哈!”沧海大笑道:“天意果然不是我辈所能探知!天意虽让我摔得狼狈,照理该爬不起来才对,可是天意也同样让我半点不痛呢!”

一溜幽红唰的爆染白肩。

“唐公子。”背后冷声道,“你脑袋流血了。”

“呵呵呵呵呵……嘿嘿嘿……”断续而又欢愉的压抑笑声由尽头廊亭飘散当空。

鲜血染红了两肩的白衣人侧坐朱阑,一手拿帕子捂着后脑勺,鲜血几透,却还笑得前仰后合。

紫绸劲装的女子初时也略颦着眉冷笑,不久面色便越来越淫,那男装女子由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沧海笑嘻嘻又道:“哈哈,天意虽然让我头破血流,可是我还是一点不痛呢,嘻嘻。”

“嘁。”劲装女子夹了他一眼,撇过头去。

女婢带了郎中气喘吁吁赶了来,又有人端水洗伤,郎中看了道:“还好伤口不大,但也要剃发缝针的。”

“哈啊啊啊?”沧海大叫一声,“不剃……行不行?”

郎中皱着眉头忍了忍笑,“这位公子,头发这种东西,就是剃光了也很快会长出来的,不行的话戴上头巾就好,再难看也难看不了多少天……”

“不要。”沧海拍桌而起,“不过是磕破了一点点,不用管他也不会有事,麻烦你了,你回去。”

郎中愣了一愣,语结道:“那、那怎么行……”

第二百六十章雅阁烈火性(二)

沧海眉心蹙了又蹙,牙关咬了又咬,太息叹了又叹,劲装女子皱眉死瞪着他,男装女子淡垂眉眼。

郎中劝了又劝,沧海只不说话。

“啪!”的拍桌一响。

沧海讶抬眸。

劲装女子叉腰怒道:“老娘实在忍不下去了!不就是剃个头缝个针么!至于这么磨磨唧唧?!”

郎中吓得手脚皆抖。

沧海望着劲装女子道:“唉你不要凶他了嘛,他手抖成那样怎么给我缝针啊?若是有了错漏怎么办?”又向那郎中道:“就是,不就是剃个头缝个针么,至于这么磨磨唧唧,快些过来。”说罢背对郎中坐好。

劲装女子愣得一愣,男装女子却是微微而笑。

“喂!我说!”劲装女子将沧海面前石桌拍得啪啪作响,“老娘在说你好不好?!”伸手指着沧海鼻尖。

沧海回头向郎中道:“不过可说好哦,只能剃一小块,多了我是不依的。”郎中连忙应了。

劲装女子暴怒道:“你这小子!完全无视老娘我么?!”一手扶腰,一手按桌,倾身逼近沧海,方要再说,却猛见那人额头薄汗密布。不由将后话咽下。

那男装女子却淡淡笑道:“你不是一点不痛么?”语声冰冷,便是方才提醒脑袋流血之人。

沧海拿眼横着她,咬牙道:“方才是不痛。”

“现在呢?”

于是沧海不语。

男装女子便垂眸微笑。

过了半晌,沧海心内实在委屈,不由红了眼圈,忿忿低语道:“天意这是叫我不要哭呢……”

冰冷语声玩味又道:“天意若是叫你哭呢?”

沧海扁起嘴巴。“那我便哭……”两臂往桌上一叠便趴了下去,不断喃喃道:“你看你看,‘善恶果报,如影随形’,应了不是?你用马桶盖子砸破人头,现下就叫你脑袋开花……”

劲装女子与男装女子茫然对视,又望了两血淋淋的针线,便咧嘴移开视线。

廊亭风习。亭外水面微冻,薄光晃目。

沧海垂首与二女坐成倚角,嘴巴略微扁着,眸光低迷幽亮,眉心轻蹙,额头汗还未干。

劲装女子斜眼瞟着他,男装女子淡泊望着湖面。

“雅阁管事,童冉。”

劲装女子猛讶。

沧海垂眸接道:“顺行管事,骆贞。”

男装女子起身道:“童管事,既然定了,我就先走了。”

“骆管事。”沧海紧跟立起。

男装女子阶前止步。只未回身。

沧海仍向背影拱手,微微笑道:“骆管事见笑了,恕不远送,后会有期。”

骆贞侯他语罢,便下亭而去。

沧海这才放了手,低头见童冉仰着脸风凉看着他。

童冉道:“唐公子,你那丢脸的事我也看见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客气客气?”

沧海从又落座,远望接道:“雅阁管事童冉,司阁内大小屋宇陈设,波斯人,年二十八,性烈如火,一柄弯刀曾力挫百晓生武林高手榜第一百二十位的‘单鞭门神’沈达飞,却终因声名不佳而不予替换。”

第二百六十章雅阁烈火性(三)

童冉眉梢挑了一挑,颇为惊讶。微瞠目将沧海仔细打量。围绕额头包扎一圈的雪白纱布恰似眉勒,面色皙白几与白纱难分,又粉嘟嘟的透着红润血色。童冉不禁又愣了一愣。

方道:“哼,什么声名不佳,不过是种借口罢了。百晓生的排行榜上多少邪道人物,哪个不是声名狼藉,凭什么我就不行?”

沧海面水而坐,眼珠象征性往右望了一眼。又放回水面,沉默半晌。

“武林高手榜虽然正邪合混,但一切纯以武功分高下,童管事么……”语声轻幽,又闭口不言。

童冉皱起眉头盯紧他。

沧海眼睫一眨而垂,淡淡道:“好,说说你为什么想杀我。”

童冉大愕瞠目。

那一跤果然跌得沧海有些头昏,望久了水面眼前便总是发花。沧海将眸子闭了一闭,转向亭内望着童冉被人当面戳穿并非尴尬而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因眼花与突然降低光亮的不适应也看不太清楚。

沧海恹恹眨了眨眼睛。“你以为我迷路会迷到傻了唧向着杀气冲过来?”

汲璎立刻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沧海道,“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想杀我。你和丽华、风可舒她们,也是同样立场?”

童冉移开目光,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该怎样回答。

沧海慢悠悠将手臂抵住桌沿,略倾身倚靠,慢悠悠又道:“‘榴苑’那场架……”忽然微微笑起来,“你有没有参战?”

童冉立刻抬起眼来望他,颇暗的廊亭内似有羞态。反正脸红也隐藏在面具之下。童冉又几是立刻偏过脸去。

沧海笑笑又道:“现在后不后悔?”手肘支桌托腮,“别不说话呀,和我聊聊天嘛。喂,喂,你若是早知道我这么没用,还会不会想杀我?”

童冉忽然大哼一声,瞪沧海道:“当然不会!早知道这回进阁的是这种废物,我们才不会大动干戈!你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长了一张好皮囊罢了!怪不得许多年来名不见经传,原来江湖都是明眼人!”

沧海听了不仅不气,还止不住的欢笑起来。

童冉颦了颦眉尖,笑斥道:“白痴。”语中却难以掩饰的流露她内心再无敌对排斥与精惕的友好。“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讨人喜欢。”<阁’么?”

童冉笑容慢收,哼了一声道:“你若这么说也不能算错,不过这里人人各怀鬼胎,阵营也如天上的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不过不管怎么变,总还是个人利益占上。哼,如今就算思绵妹妹……”媚眼一挑睨着沧海,“不也一样站进了队伍?”

“哦?”沧海眼珠一转,“绛管事为的什么利益?”

童冉前倾身,纤细食指将沧海虚点,媚笑道:“你呀。”

“哼……”于是沧海眯眸,大大笑了一个。

第二百六十章雅阁烈火性(四)

惹得童冉掩口也笑。

沧海笑眯眯望了多久的天,眼珠便转了多久。“那么以前你杀过多少进阁猜谜的人?”

童冉也眯着眼睛一笑,面色陡沉道:“管得着么!”

沧海微微一笑,仍不动气。慢慢的又道:“据说……在我之前一共有六人受邀进阁,同样是最高礼遇过场,虽然这玩意儿我是才明白什么意思,可是……”拖长尾音顿了顿,撩起眼睛细察童冉神色,“我听说一个都没活呀。”

童冉立刻哼了一声,“那又关我的事?上一任阁主时候来过个‘花好月圆’冯七月,据说也是风流倜傥,有勇有谋,江湖上也颇具盛名,说是解谜人里最有希望的一个,阁里前辈还在担心,谁知道那冯七月却是个旱鸭子,半路过江的时候遇上大风浪,给淹死了。”

“哦……”沧海作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实于肚里暗笑。自他问话始,童冉便一步步接近陷阱,现今不禁是童冉自己自愿跳了下去,还在将坑洞越扩越大,越挖越深。若单听沧海自说自话便绝无可能,只她开口回应第一字时,便已在陷阱之内。

“对了,”沧海状似随意又道,“童管事是何时起进的阁啊?又是何时起做上的管事?”

童冉道:“那谁记得,我只知道冯七月来的时候我已在阁里,当时上一任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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