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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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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回头认真道:“小石头,我觉得你今晚出奇的帅。这身夜空般蓝色的衣服也很适合你,你的眼睛就是夜空里的星星。”石朔喜含笑挑眉没有答言,果听沧海继续道:“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我就知道。什么事?说吧。”

“别跟任何人说起我爬树的事情。”

“哦?为什么?”

“……小壳不让爬。”

“哼哼。”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石朔喜笑了,“好吧。过来我带你下去。”

“……用不用抱这么紧啊——!”沧海使劲环住石朔喜的脖颈,身已腾空。石朔喜从树上一跃而下,下落途中在几段树枝上借力,眼前一花双脚已然触地,半转了身子卸了余劲,他和沧海的衣袂翻飞,他的手还留在沧海腰后。一瞬间,百转千回。

银月的纱像一束追光,洒在两人身上。大桑树是他们的见证。

沧海的双臂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胸膛贴着他的胸膛,心跳那么真实,嘴唇微张瞪着眼睛没有反应。石朔喜笑道:“吓着了?”天,这么近看他简直是种考验。

沧海挪动眼珠,定定看着石朔喜。

“小石头……我们再玩一次吧。”

对视。其中一个那么湿润期待的眼神。

“妈的。”石朔喜道。

唐秋池和薛昊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砸响,门外一个兴奋的声音嚷道:“唐兄!薛兄!出来陪我喝酒!快着!别睡了!”

“咣当”一声,唐秋池的房门被人踹开,身上的棉被立马不见了,下一秒被人拉着领子揪起来。“唉什么事啊石兄?明天再说吧……”唐秋池迷迷糊糊的还要躺下,又被人薅起。

“不许睡!起来喝酒!”

薛昊惺忪着双眼被人拽着领子从房里拉出来,“石兄……什么事啊这么兴奋?”

“哈哈,秘密!”

第六十四章未终的情局(上)

沧海在院门外平息了很久。一晚上发生的种种似真似幻,如被投石的深潭,涟漪一圈一圈。单独哪件事都让人心猿意马,还全都在同一个温柔的夜晚发生,尤其是……唉,如果放任漂流,早晚会溺水的吧。最后他还是抬头望了望月亮,一切由此而始,也由此而终吧。水月澄澈,一如他此刻的心境。涟漪过后,深潭依然是深潭。

沧海感激的对月亮笑了一笑,风采翩然。右手按在虚掩的院门上,还没有推开,一道吴侬软语带着轻微的喘息响在身后。

“情——”

苏麻感觉瞬间从尾椎骨沿着脊梁窜上脖梗,打入后脑,又从泥丸顺着鼻梁冲击到心里。就在刹那,什么疗伤什么心防全部瓦解,什么深沉什么坚忍在瞬间崩塌。他简直要不顾一切了。留海下的额角青筋蹦起。

“别这么叫我。”回身压抑着情绪低吼。

“为什么啊?”黎歌微启着唇瓣,留海下的黛眉让人心疼的蹙起,“……不是你让我叫你‘忘情’的么?”

沧海吸气,又叹出,“是,但是……我让你两个字一起叫,你偏偏……总之,以后不准只叫后一个字。”

“为什么啊?”黎歌又问了一遍,微微扬起的下颔圆润而美好,一对眸子皂白分明。

“因为……总之不准就是不准!”

黎歌撅了会嘴,忽然温柔笑道:“黎歌是公子的丫头,自然一辈子都跟着公子。”眼中柔得似要滴出水来。“公子,讨厌黎歌么?”

胸中忽然被柔软的东西填满,沧海双手在袖中用力握紧才堪堪忍住伸出去的冲动,快速移开目光,看了眼天又看了看青石板路,才不自觉的轻柔道:“不要乱想。找我什么事?”

“啊,差点忘了,公子晚饭还没吃,我想你可能没有胃口,就炖了燕窝雪蛤给你。”甜甜的挤了挤眼睛,神秘道:“我放了好多蜜饯哦。”

沧海不由笑叹,“干什么这么讨好我?”

“没有啊,只是因为公子喜欢嘛。”

沧海笑了笑,推开院门。“好,回去吃宵夜。”

黎歌喜滋滋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还可不可以喊你‘忘情’?”

“可以。”

“情——”

“都说了两个字一起叫!”

“情……”

沧海恼羞成怒青筋暴跳的回到自己房里,黎歌还没有离开,被沧海拒在门外,“别跟进来,我受不了。”房门“呯”的一声关上。

桌上放着黎歌炖的甜品,耳中听得她在门外笑嘻嘻的甜声道:“公子晚安。”松了口气,却久不能平,好几次都想拉开门冲出去。一掌拍上门板。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门外愈静。贴在门板上站了一会儿,脸噌的涨红,心里像有个同类在不停的蹦高。心情极差的扭到桌边坐下,心情极差的揭开八宝盅的盖子,心情极差极差的皱着眉头拿起勺子,心情极差极差极差的舀了一大勺塞进嘴巴,咀嚼了几下,心情大好。“唔!好吃哎,果然好多蜜饯……”

三更。房门突然被撞开。黑暗中沧海的第一个念头是劫色的来了?!第二个念头是忘锁门了,然后翻身向里继续睡。

吧嗒……

吧嗒……

低回的脚步声。像响在阴暗的死寂的坟墓地穴。鬼火幽冥。

午夜梦回,沧海缓缓缓缓转回头——人间还是地狱?!阴森恐怖的夜叉的脸!绷断!

“——你有病啊?!”

绷断的是理智的线。

小壳愣了半天,拿开下巴底下的蜡烛。“不至于吧?吓成这样?”顿了顿,又缓缓道:“气成这样?声儿都纰了。”

“……你自己试试。”沧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躺下。

小壳举着唯一的一小支光源,还站在床头。“今天我怎么老撞你气头上啊?”

“哼。”那是你自找的。

“怎么了你,睡着觉还生气?发生什么事了?”倾身将烛光照在沧海脸上,沧海一僵,“别烧着我。”

小壳掐着他的下巴看了会儿,忽然沉声道:“你又爬树了。后院那颗大桑树?”

沧海惊得说不出话,半天才道:“你那么肯定?证、证据呢?”

“哼,”小壳薄愠,“吃桑葚吃的嘴还紫着呢。你当我看不出来?”

“……桑葚是小石头摘的。”

“是么?”小壳挑眉又看了他一会儿,直起身。“好吧。”

呼。沧海松了口气。“……跟你们在一起迟早会疯掉。”

“我‘们’?”

“……装完鬼会变聪明么?你管我!”

小壳吹熄了蜡烛,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往里点。”小壳解着外衣说道。

“干嘛?”

“今晚我睡这里。”

“凭什么?!喂!”被小壳直接踹到床里面。沧海忽然道:“你刚回来?去哪儿了?”

“陪叶深说话去了。”

“哦?”沧海来了精神,支起头看着他,“可是心情不太好啊怎么?”

“叶深的身世很可怜。”

“嗯,我知道啊……她跟你说了?她可从来不主动跟人说的。现在我这么告诉你你高不高兴?”

“……还好。”平躺着看着床顶。

沧海也躺平身子,问道:“你喜欢小花吗?”

“那你喜欢慕容吗?”

“你……我问你呢!”

“喜欢。”小壳回答的极干脆,干脆的让沧海意外。小壳侧首看着他继续道:“我敢承认,你敢吗?还有黎歌、苇苇、云千秋,你到底喜欢哪个?”顿了顿又道:“叶深也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她可能看见你给慕容披衣服了。”

半天没听到回答,小壳又侧目去看他,极淡极淡的月光从床帐透进来,不知他是不是脸红了。“说话呀。”手肘捅了他一下。

“没你那么不要脸。”嘟起嘴巴。

“哈!我这叫坦诚知道么!谁跟你似的,自己怎么想的都不知道。我看你是都喜欢。”

“你凭什么这么说啊你又不是我……唉当我没问过好了。”脸向里背对小壳。

“哎哟跟个大姑娘似的。”

“你说什么?!”沧海折起来揪住小壳的衣领。小壳还在笑,“哎?有点气势了。你平时太善良了,心也太软,又对谁都好,不让人喜欢很难。”

第六十四章未终的情局(下)

沧海瞪着眼珠愣愣看着小壳的微笑,气势慢慢弱下去,“不要说得跟你什么都知道似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整天儿女情长,儿女情长就英雄气短了你知不知道?”说完了又躺下去。

“哟,哟,你现在气很长么?真不知该说你纯情好还是花心好了。”

“我不是到处留情的那种人。”

“这我知道。哎对了你是不是怕女人害你啊?”

“……说什么呐!”沧海又急了,半晌却叹息道:“唉,命犯桃花,不由得我不信。上次刚担心小花,就被佘万足伤了,刚才在八阵图,也是一想起女人就踏错了惊门……”

小壳道:“你现在还能控制自己,是因为你还没碰上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挺可怜的。”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对了,我刚才想跟你说什么来着?被你打岔忘记了……”

“啊,想起来了!你说,叫‘蓝珊’是不是一种诅咒啊?叶深她娘也叫蓝珊,叶蓝珊。和卢掌柜徒弟死去的妹妹名字一样,下场都那么凄惨……喂,”

“喂,怎么不说话?”

沧海鼻息悠长而轻稳。

“喂你竟敢睡着了!你还没说你喜欢的到底是谁呢!”

夜阑珊。

林中不知名的鸟兽时而啾鸣。睡梦中,小壳仿佛看见一个清癯的人影在床前背着明月光披上了一件淡蓝色的细绫夹衣,窗口的银光像广寒宫殿的召唤,他的袖口沧浪翻滚。他就向着白光走去,还带着清绝的微笑。

“不要去……”小壳呓语了一声,右手垂在床外。

人影回头看了看,拉开房门走出去。

在月洒清辉辗转无眠的夜里,你会想一个人悄悄的到外面去走走吗?湿润寒冷的空气刺激着睡意,眼眶湿冷,静谧,神秘,万籁俱寂。你会不会眯起眼睛,夹住潮湿无温度的风又让它吹冷眼眶溜走,感觉无形的风有形的实体规劝的微词?你会不会敞开衣襟,甚至露出胸膛,让寒冷穿透单薄的衣,衣摆在身后抻直摇摆,想乘风而去?露水浸湿了石板地面,鞋底的湿气脚掌也能感觉;听着杜鹃“不如归去”直入杜鹃花丛,哪里都苍茫湿漉你知不知道沾湿你衣裳的是红色的露水?

你会不会觉得天地那么廖廓,你的那点小心事还算的了什么?笑叹一声却又在明早继续沉浮在红尘之中?叹息吧,快乐吧,登高去望望吧。如果在你的附近有一座高高的塔,塔檐像展翅的灵动的燕子的翅膀,挂着铜铃,像玉环殒后唐玄宗剑阁闻铃的铃,你会不会想摸着黑静静的爬到顶层,站在红色阑干里面眯着眼吹着风凭栏而望远?哪怕登上塔前穿过的石阵危机四伏暗潮汹涌澎湃?

站在塔顶你会想到谁呢?只告诉我第一个和最后一个。你想到的人会不会就突然以某种你想象不到却又毫不意外的方式出现然后又不消失?

看那乘风而去的潇洒矫健的身影,迅捷而不慌张,像赴东南帝君的约不敢稍迟又像漫无目的却有终结的一次例行巡阅。他身上的衣服如同靛蓝夜色的影,他眸中的光彩像天上永恒的星斗。奇怪呵,这样的夜的幽灵你为何捕捉的那样清晰,如同你深埋的心绪在刹那间闪耀又流星一般幻灭。什么样的心情使你紧握住了绯红色的阑干?

奇怪呵,是巧合吧?他的出现同你的瞩目,还有那深绛色的窈窕。你在这里,而他们相遇在东南的园角。是巧合吧?怪只怪这塔太高视野太辽阔花园里变得没有秘密,你是该走开还是站在这里窥探猜测他们的对话?走不开么还是你不想走?

深绛色的牡丹正承露在这穹下,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媚,她的唇她的手她的惑,她的眉眼那么媚,她的阑干般红艳的唇在眼前,她的手撩拨在胸膛,仿佛透过蔽体的衣物钳住滚烫的心火。

夜一般的精灵你在想什么?难道还嫌不够么?去揽住她三月嫩柳般的腰肢,去吻她吧不顾一切吧,是的,就像这样。为何紧握阑干的手指节发白又松开,在这刹那这心绪转了共有几转?

攫取她的欲滴的红唇,给她最热烈的最火辣的将你的心也掏出来给她,你将剩下什么呢我亲爱的年轻人?愿你拥有此前遗忘过的回忆。

一只淡蓝色的沧浪水袖优雅的滑过黎明前的黑暗,亲昵的抚摩雁塔的红色阑干说着再会,清幽的一声叹息像风吹过心尖,那么我的脚步,是该轻快还是该悠然?奇怪呵,雁塔的窗你能不能告诉我,没有网一样的窗棱了你自不自由?

惊兽一样警惕抬起的黑曜石般的眼眸,准确的向雁塔最高层望去,雁塔上只有夜里黑色的阑干孤单而又圣洁的屹立,它将迎来崭新的黎明豁开黑暗掸去一身尘埃。

缠绕的手臂豁的同时分开,各自向两边退去,清醒了么这暗的艳遇,你们应该感到羞耻还是庆幸,你们就在刚才刚刚放飞了一只笼中的小鸟,纵使它的脚踝还系着铁链,但至少它能飞得比在笼中更远。

两个人慢慢退后,一个转身发足向着西北,一个隐入未知,就像他们来时一样,倏然而散。鬼使神差。

登上层楼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但我听到你下来时旷达的吟哦。

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一定在笑吧。你。

第二天早上小壳睁开眼睛,猛然回忆起昨晚的梦,惊侧首,他还趴睡在床里,莹润的脸颊,唇边带着安然的微笑。一件淡蓝色绣着沧浪花纹的细绫中衣搭在床尾的屏架上,湿润仿佛沾了黎明的露水。那淡红色的痕迹一定是昨晚桑葚的汁液。

真好啊。小壳微笑。

那,果然只是个梦。

房门被敲响声音由小而大。琥珀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公子爷,你起了么?金五爷说有话想对你说。”

第六十五章无差别追溯(上)

阳光照在窗前的桌子上,金五坐在桌后,阳光晒不到的地方。沧海背光坐在他对面,阳光有一点晒在左侧头顶,微汗,有点痒。罗心月站在他身侧,双手轻轻颤动着用力交握在身前。卢掌柜、寂疏阳、唐秋池、石朔喜、薛昊、小壳都围在沧海身后。

金五一大早把他们全都找来,却盯着面前什么都没放的桌子发呆了很久,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人催他。他的面色好转一些,但仍是苍白,看样子是一宿没睡。

珩川两臂环胸看着他,忍不住低声道:“昨天送他回来就这个姿势,一点没变。公子爷太会打击人了。”

金五忽然开口。眼光没有抬起。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沧海道:“我不答应你还会不会说?”

金五没有反应,半晌后道:“金步摇我是四月初八卖给任相公的。”

罗心月小口微张。

沧海眼光一斜,“佛诞日那天?”

“对,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有庙会,锣鼓喧天热闹的很。”

众人都在凝神听着。

金五道:“今年二月初的时候,有个人拿着一千两银子要我提前打烊,说要和我谈生意。”

“什么样的人?”

“白白胖胖的年轻人,不像有钱人,也不像苦力,更像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有点娘娘腔。我看在银子的份上就听了他的,他拿出一张图纸,上面详详细细的绘制了图样和步骤,问我能不能做的出来。”

沧海手心朝上伸到肩膀处,罗心月默契的递过一个锦盒。“就是这对步摇的图纸?”

“是的。”已经摆在桌上的锦盒开着盖子,里面一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凤翅的设计新颖独到,巧夺天工。

“你知道,手艺人看到美丽的有挑战性的东西都会忍不住手发痒,”金五垂目看着颤巍巍的凤翅,“于是我就接了。娘娘腔要求我到荒郊的一处隐秘地方去做,还跟我说这东西贵重要保密,绝对不能和外人说,我也答应了。但他要求我做的不是一对,而是一支。”

“后来你就发现了那个来找你的人……”

“……是的,他是个太监。在荒郊的小屋,他给我准备了全套的用具还有上乘的材料,我最多只是以为他不过是想销赃罢了,这和我也没多大关系,我便没有在意。可能是怕我偷走,四周的防守极其严密,就连上茅厕都有人监视,那阵子我几乎天天都要便秘。”

“后来呢?”

“后来……我完成了工作,他们没有为难我,当着我的面烧了荒郊的小屋,给我钱放我走了。唉,你有没有这样的烦恼,就是上天赐给了你别人没有的天赋?”

“长得帅算么?”

“哈,”金五竟然笑了一下,“太算了,这简直是最不能藏拙的了。怪只怪我过目不忘的本领,当然那工艺非常精深复杂,我也只能记个七八成,但是因为那凤翅最难也最美,我参详了很久之后竟然记得一丝不差,其他地方反而有些模糊了。”

“所以你回去以后又照着样子从做了一对?”

“不,是一支。任相公几年内到我那里去了好几次,一直说想打一对钗子送给任小姐做嫁妆,可是一直没有看上眼的样子,估计他全京城的金铺都逛遍了。三月底的时候他又来,我想那娘娘腔要我保密的只是他销赃的那件事,而且我也希望有人能欣赏到我的杰作,于是我就把那支步摇拿了出来。”

“任前辈当然一眼就看上了,央求你再打一支凑成一对。”

“是的。四月初八那天他就来取走了步摇。五月份陕西巡抚因重税敛财被革职查办,交由东厂审理,我在街上看到告示,被通缉的人犯里面竟然有找我做步摇的那娘娘腔的画像,我怕他销赃的事被发现了牵连到我,于是就躲了起来。”

“所以你到现在还活着?”

“唉,是啊。起初我只是躲在金铺的地窖里面,但是从那时开始,白天经常有不认识的人点名找我,半夜就有人来翻箱倒柜找东西。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早就没想留我,只不过因为天子脚下和时间的问题,才没有立即动手。”

“不错,你刚做完步摇就被灭口的确更引人怀疑。”

金五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小国库’?”

“当然,据说就在陕西境内,只是一直没有证据。传言还说,‘小国库’就在伏牛山一处隐秘的石壁后面,只是一直无法打开。”

“说的对,但是你知道‘小国库’和金步摇有什么关系?”金五还依然垂着眼皮,但脸上掩不住得意和挑衅。沧海的声线连起伏都无,只用近乎无聊的语调随口说出来。

“难不成,步摇的凤翅就是石壁的钥匙?”

金五陡震!猛抬头瞪视沧海,沧海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桌角,身后的人们霎时惊呆。金五极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你信么?”

“猜……猜的……?”

“是啊,大概我的天赋除了长得帅以外想象力也比一般人丰富。”

“你……哈!”金五忿忿一哼,“好,你有种的就继续猜。”

沧海睫毛轻翦,垂目不语。就在金五准备狠狠嘲笑他一番的时候,他开口了。他的猜测让金五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沧海略向后看了看,“大家不觉得奇怪么?陕西巡抚重税敛财为什么交由东厂查办?此案通缉的人犯中为什么会有相隔陕西千里的内监宦官?若说步摇的凤翅就是‘小国库’的钥匙,那为什么去打造钥匙的也是一个宫廷弄臣?”众人锁眉沉思,沧海继续道:“看似杂乱无章毫不相关的事件,只要有一条明线贯穿,那么它们的发生就是有序合理并且连贯的了。而这条明线——就是东厂和‘小国库’的关系。”

众人还未及琢磨,金五早已瞪圆了眼珠,难以置信得嘴巴都忘记合上。

第六十五章无差别追溯(下)

沧海垂眸继续道:“金五爷,我有问题想要问你。找你做步摇的那个人,是宫里的还是东厂的?”

金五的嘴巴慢慢合起来,咽了一口唾液。忽然眼神里迸出半点笑意。“东厂。”半晌后他说。

“那么问题是出在东厂还是陕西巡抚?”

“他们两个闹翻了,陕西巡抚的胃口越来越大。一定要说的话,便是陕西巡抚的问题。”

“在你打造步摇之前,‘小国库’的钥匙在谁的手里?”

金五笑了。“陕西巡抚。保管钥匙的人本来是东厂派来的卧底,但是后来他改变初衷了。”

“哦,天遂好人愿。那么,陕西巡抚就是以毁掉钥匙作为同归于尽的筹码?原来那钥匙也不是步摇的翅膀吧?”

“说的不错,但是说句没有立场的话,陕西巡抚不过是垂死挣扎的做法,这只能加深东厂的怨恨。原来的钥匙只是一块形状奇特的铁片,而且只有唯一的一把。”

“画图纸的人,就是打造铁片钥匙的人?”

“嗯……其中一个吧。画图纸的共有三个人。”

“一个铁匠,一个金匠,一个做珠宝鉴定的?”

金五又瞪大了眼睛,短时间内频繁的刺激使他暂时处于面瘫状态。

沧海半天没听到回答,看了眼金五的表情道:“哦,那就是我说对了。他们只能画出图纸,却没有这样的技术,而且根本没有把握能让这张图纸变为实物,没想到竟然真让你做出来了。看来你真的挺有天赋,能让不可能变为可能。”

金五眼也不眨的愣愣看着他。

沧海浅浅一笑。“那些不速之客去金铺里面找的是多余的步摇?”

金五努力拉回思绪,“是。任相公不知道步摇的秘密,但他拥有步摇的事却很容易被人发觉。他们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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