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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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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左手轻轻放在桌面上,似叹非叹的呼了口气。微垂首道:“都坐吧。”这才抬起眼来,含笑望了众人一过。

大家心中有些高兴起来,纷纷落座。只有石宣踌躇的蹭到沧海身边。不过分开了一个下午,石宣竟忽然觉得他陌生了。沧海发觉,仰起头很纯洁的目光笼罩在石宣身上,令石宣有一瞬的感动。就像每次他在马车中小憩醒来,略带担忧的关怀眼神。

沧海发自内心的微笑出来,拍着自己左边的凳子,招着手,欢喜道:“小石头,坐这里!”倒令石宣局促起来。

神医开心的瞄准沧海右边的位置,猫了腰,就要挨上凳面,被沧海一把推开。沧海又开心招呼道:“小壳,你来坐我右边!”

小壳也忽然局促起来,猫着腰,就要挨上凳面的姿势,不安道:“那个……你和容成大哥很久没见,正好联络一下感情,我……我还是……”

神医垮下来的笑脸重新扬起,沧海道:“叫你过来就过来!”神医扬起来的笑脸重新垮下。

小壳和神医同情的互望了一眼。小壳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你又怎么招着他了?”

神医苦闷的耸了耸肩膀,道:“我时时刻刻都在招他,谁知道他气什么。”

小壳愠气。极力平静道:“那我帮不了你了。”走去就要坐下,忽又被神医拉住。

紫菂眼巴巴的对着桌上的美食,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神医走近沧海,指着他右边的凳子,大声道:“我就要坐这里!”说着,却没敢动。

沧海头都没抬,悠然道:“小壳快点,一会饭都凉了。”

小壳看看沧海,又看看神医。神医道:“饭是我叫人做的,你不让我坐这里我就不让你吃!”

“好啊,”沧海一推桌子站起来,“正好我不想吃呢。我回房了。”转身要走。

神医气道:“你给我站住!房子也是我的,我不让你住!”

沧海背着身站了一会儿,双肩起伏。

众人开始跟神医使眼色。

……话说重了吗?呃……重了吧?他……他要是伤心……怎么办?

沧海轻快转回身,开心道:“收东西咱们走!”蹦蹦跳跳要往后堂去,又回头道:“呐,呐,你们看见了啊,”指着神医,“是他不让我住,不是我自己要走的啊。你们不用千方百计弄我回来了!记住了啊,记住了啊。”再三叮咛,看都不看神医一眼,恨不能唱着歌儿飞走。

众人一起瞪着神医。

我知道你们费了很大劲嘛,可是……可是谁知道这家伙这么讨厌我啊,我越赶他,他还越高兴……

“喂!”神医冲上去拉住他,“你不是说陪我去玉带山庄么?你不能走!”

沧海仰首道:“我本来也无所谓,可是既然你的房子不想给我住,那我还是走好了,省得惹你不高兴。”

“不……不是,我、我其实……白……你敢!”神医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好对不住了兄弟,“你敢走我就不给小石头医病!”其实你早就对不住兄弟了。

满座皆惊。

沧海慢慢回头。神医的凤眸微微睁大着。众人紧张的望着他俩。紫菂垂涎的望着美食。

沧海忽然笑了笑。他竟然笑了笑。

“容成澈,你真没良心。”

他微微眯起眼眸,小声道:“你敢不给小石头医病,我就不陪你去玉带山庄。”眉梢一挑,“威胁我是吧,大爷就不惧你。”

神医捏着他的腕骨,不觉加了力。凤眸危险眯起,小声道:“你有种。”瞪了他一会儿,又开心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我医好了小石头,你就任我摆布?”

石宣心痛的看着他,内疚与自责就要窒息了他。“小白……我……”

沧海大声道:“可以。只要你医得好他!”

石宣跳了起来,“小白,你听我说,其实我……”

“哎?”神医摆手打断他,对沧海道:“行啊,你翅膀长硬了啊,知道和我作对了是吧?行,”点点头,极小声音道:“你信不信我把你卖到妓院去?”

沧海努力直视他。半晌,道:“……你开玩笑呢吧?”

神医眯眼笑了笑,“你觉得呢?”

沧海瞥了众人一眼,虽然知道他们听不见,但还是笑得僵硬。“不、不可能的,我是男的啊。”

“嘿嘿,”神医坏坏的笑起来,悄声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男妓馆哎,要不要带你去见识见识?”

沧海面色苍白。

神医小声笑道:“只要医好小石头之前你乖乖听话,我就不把你卖了。”

沧海内心在痛苦挣扎。很久以后。

“那、那你要是成心不医好他,我岂不是……”

神医微笑打断他,“你有得选吗?”

沧海呆了。

“咳,”紫菂糯声道:“那个……我好饿啊……”

神医回头对紫菂笑了笑,道:“大家吃吧,不用等我们。”紫菂开心的拿起筷子,开动。

神医转回头对沧海笑道:“你怕啊?嘿嘿。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绝对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沧海忽然觉得生无所望了。唉。

神医道:“你叹什么气啊?就因为你不想听话是不是?”沧海没敢点头。神医哼了一声,使劲一拉他。“吃饭。”

沧海拿起筷子,对着那碗香喷喷的接风面撅嘴。忽然攥起筷子使劲杵进碗底,用力戳着,撒赖道:“啊啊我不吃!里面有豆子!”

石宣捅他,就连小壳都不禁给他使眼色。知道他不好惹还惹他!你这白痴!

神医并没有生气。他竟然没有生气。

神医轻轻叹了一声,摊开手勾了勾。沧海将筷子直愣愣的插在面碗里,推给他。神医皱了皱眉,道:“跟你说过多少次!筷子不可以这么放!”

沧海嘟着嘴把筷子拔出来,架在小碟上,被神医瞪,又把筷子放在箸架上,神医这才拿了公筷替他捡碗里的豆子。

小壳不禁质疑道:“容成大哥干嘛不抽他?”

沧海马上瞪起眼睛。

神医笑了,手肘碰碰沧海,道:“你瞧你人缘儿混的。”顿了顿,又笑道:“他从小就不喜欢吃豆子。”

小壳道:“我知道啊,可是既然你那么了解他,为什么不嘱咐厨房不要放豆子啊?或者就算放了也让他凑合着!”

神医但笑不语,将他碗里的豆子都挑在自己碗里。

沧海道:“你懂什么,面里要放豆子才好吃嘛。”

神医道:“他是喜欢面汤里的豆味,而不是将豆子吃下去。他小时候不喜欢吃的东西都是我和治帮他吃掉的,没什么啊。”仔细检查过了,才将面碗端到他面前,磨牙道:“吃光它。”见沧海不依仰头,马上又道:“不然的话……”揪住他的耳朵嘀咕了一句。

沧海愣了愣,立刻厌恶道:“你怎么这么恶心啊?!”瞪了他一会儿,又道:“只吃半碗行不行?”紧张的等待神医的答案。

神医眼眸一眯,脸沉了半晌,又笑道:“好啊。今天饶了你。”

沧海松口气,将面条盛出一半,仔细比对了两碗面的多少,挑了一碗自认为少一些的,将另一碗往前一推,开始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小壳问道:“那个‘治’是谁?”

沧海和神医忽然停下动作,静默了一会儿。神医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才道:“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

小壳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除了接风面以外,神医还准备了其余八道家常小菜,甚是合味。然而石宣一直默默的,倒是沧海殷勤的替他布菜。也没有人再提起罗佩琼遇害的事情。

沧海道:“小石头,你到了这里还有没有按时吃药?”

石宣望向神医,神医道:“我叫他不用吃了,我需要观察一阵。”

沧海疑惑的拧起眉心,“你也要观察一阵?鬼医也要观察一阵?小石头的伤有那么奇怪吗?”

第三十二章奠于山之巅(二)

神医用力点头道:“有!而且比你想象中要奇怪的多。不要以为你随便看了两天医书就什么都懂了,毕竟你不是大夫。”

沧海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鬼医也是这么说。”微一侧头,讶道:“喔小石头你怎么一头的汗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石宣赶紧摇了摇头。

沧海担心道:“你到了这里还有没有很困很累要马上睡觉了?”

石宣又摇了摇头,为难道:“……小白不用担心我,其实我……”

小壳立刻道:“就是,石大哥又不是你,整天装得可怜兮兮的。对了,我问你,什么‘玉带山庄’啊?”

沧海一听“玉带山庄”四个字,嘴巴就嘟起来,筷子狠狠戳在面碗里,冷声道:“你问他。”

神医笑道:“那是我在关内的一处别馆,景色十分特别,所以请你们一起去赏玩几天。”

紫菂从美食中抬起头,想往的望着神医,神医笑道:“白已经答应我了,明天咱们就启程。”

沧海小声道:“是在威逼利诱之下答应的,苍天明鉴。”

神医道:“你说什么?”

沧海居然在自己碗里又发现了一颗豆子,立刻义愤填膺的夹起来丢进神医碗里,骂道:“你这厮怎么做事的?”

神医不急,竟然还嘿嘿傻笑起来。

沧海懒得理他,看着几个女孩子容颜都有些清减,不禁心疼起来,柔声道:“紫菂,后院的泉水旁边有蜗牛,你知不知道?”

紫菂立刻欣喜的抬起眼睛,“真的?”

沧海点头微笑道:“真的,回头让紫幽陪你去捉。”

紫幽小声道:“应该你陪她才对。”

沧海又道:“碧怜,那天括苍派的船舱里好像有一个东瀛人。”

碧怜立刻惊讶的抬起眼睛,“真的?”

沧海点头微笑道:“真的,怪不得那天那么多人守着舱门呢。”

碧怜眼珠转了转,道:“那又怎么样?”

沧海语结。“……大概就是奇怪的意思吧。”

碧怜点了点头。

沧海安下心,第三次开口道:“黎歌。”语声轻快许多。“后山好像有很多很香的花草哎,你可以采来缝成荷包。”

黎歌抬头温柔的微笑,两人似乎又开始含情脉脉。

神医冷然道:“明天就走了,哪有时间?”

温情瞬间冷却。沧海缓缓回头瞪着他,“你少说句话不行么?”

神医耸了耸肩膀。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白,干什么不说话了?”

沧海瞥了瞥他,“说什么?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啊好啊,很久没听过了。”神医马上精神起来。

知情人本想阻止,最后却沉默的一齐打个寒颤。

沧海想了想,道:“从前有个人,因为惧怕死亡,结果吓死了。有一个魔鬼觉得人可笑,他笑啊笑的就笑死了。”

众人都愣了。

半晌之后,神医突然拍着大腿狂笑起来。

众人一头黑线。

小壳冷眼道:“真佩服你,这么冷的笑话我都要冻死了。”

沧海看着神医,又说了一遍:“有一个魔鬼觉得人可笑,他笑啊笑的就笑死了。”

众人一愣。神医像被掐住了咽喉,哈哈声戛然而止。

众人想明白了都开始吃吃笑起来。

同时又传来那中年男人神秘的狂笑声。小壳立刻问道:“容成大哥,这是什么人?”

神医讪讪的,半天才道:“就是二黑嘛,你们见过的。”

“二黑?!那……那怎么……?”

“他不是面部神经麻痹吗?而且也治好了啊?”

神医眼珠转了转,又慢慢微笑起来,“是啊,昨天也不知听了什么笑话,一直笑到现在都停不下来。”

三秒后。

爆笑声中神医又道:“治好了旧症又患新病,这是‘狂笑症’,我用了银针刺穴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偶尔还是要笑上一阵。唉。”摇了摇头,又道:“到底什么那么好笑啊?”

沧海三口两口吃完,冷着脸站起来。“我饱了。”低着头进了内堂。

神医了然望了眼那个落荒的背影,道:“怪不得了,原来跟他有关。嘿嘿嘿嘿……”

山顶的风,很冷。一弯下弦皓洁,不可方物。一人白狐斗篷从头而罩,臂上挎着一只装满香烛纸钱的小竹篮,走得这条崎岖的山路有些蹒跚。身边一人银灰单衫,外披麻衣,头缠白布,搀扶着他始终不曾离弃。

沧海裹紧了白狐斗篷,篷帽内露出的脸颊冻得粉红。呼吸在寒冷的夜山上遗留下存在过的白雾。他抬头望了望顶高的山巅,颇急促的喘着气,站在原地。

“我拿吧,”神医要去接他臂弯中的竹篮,被他躲开。他吸了吸鼻子,倔强道:“这是我拿给罗姑姑的。”

神医叹了口气,“还不是我准备的。”

“不行,是我拿上山的。”

“那也是我们两个的。”

沧海哼了一声,拽起斗篷的下摆,努力攀山。越近山顶路越陡峭,山风越大,神医小心的揽紧他的肩膀。

神医也抬头望了望,道:“这山是不是太高了?”

“嗯嗯,”沧海摇头,“越高就离罗姑姑越近。我觉得她一定是在天上。”顿了顿,又接了一句:“或许就在月亮里面。”抬头看着冰弦,一脸满足和向往。

这次是神医哼了一声,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哎。我听说月亮里面没有嫦娥,也没有宫殿,倒是有一只白兔子在做烧饼。”

沧海回头瞪着他,“你是存心的!”撅了撅嘴,又道:“才不是呢。月亮里面真的有广寒宫,也有嫦娥和吴刚,也有桂花酒和捣药的玉兔,”分明的眼珠偷偷瞟了神医一眼,“月亮里面还有容成澈呢。”

“是么?”神医果然上当,好奇道:“我在上面做什么?”

“你就是吴刚的那棵桂花树啊。”

神医一头黑线。“……什么啊,原来我天天被人砍啊……”

沧海开怀的笑起来。

“你这家伙,”神医顿感力不从心。忽然沧海脚下一滑,神医及时搂稳他,拉住他冰冷的像月亮一样的手。“很冷么?应该多拿一件衣服就好了。”

沧海极度不满的剜了神医一眼,“会内功了不起吗?我也会啊。只不过……不管用而已……”

神医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小壳背地里急得要疯的样子。

容成大哥,我哥他到底严不严重?

第三十二章奠于山之巅(三)

神医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小壳背地里急得要疯的样子。

容成大哥,我哥他到底严不严重?

怎么说呢……严重得不能再严重了。

什么?!是不是只有找到第三颗回天丸……?

那倒不是。那个只是小事,只要好好调养,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事。严重的是只有鬼医知道而你们都不知道的病。

什么病?

‘深’度心境障碍。

什、什……?

就是俗称的‘抑郁症’。

……有多‘深’?

病入膏肓。

啊?!

不觉得这个人喜怒无常吗?不能控制自己吗?整天愁眉苦脸时常想让人抽他吗?不知道为什么就哭、哭起来没完没了吗?没有安全感、喜欢撒娇耍赖吗?无聊透顶经常冒险还不怕死……

等等,你说这是忧郁症的病征吗?

嗯,在他身上就是这么表现的。要不我怎么是神医呢。

可是鬼医也知道啊……

是啊,所以才把他弄我这来啊。

是说只有你能医好他吗?

大概是吧。如果不尽早治疗的话,就会‘郁闷’而死了。

这么危险?!那,你能医好他吗?

说不准。这个人这么奇怪,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所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要阻拦我……干嘛那种眼神看我?你不信我?

唉唉,事到如今也只好……

喂喂,你什么意思?真是,跟你哥一样一点也不可爱。

神医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会医好你的。”

“……你?”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跟小石头学的——”两手手背叉腰像个下蛋的母鸡,“就是我不信你啊,哕!”吐舌头。

……切,跟他在一起久了,郁闷死的那个一定是我。“白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神医扶着他,一路跌跌撞撞上到山顶。沧海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惊奇的发现,原本隆起的山头已被人为的铲平出一块一丈方圆的平地,摆了供台,香烛,四色果点,等等一应俱全。台上的金漆长生牌位上写着:先妣任罗氏之灵位。

沧海愣了愣。这笔迹,是澈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神医略带凄凉的淡笑道:“不是跟你说了‘我知道’么。”托起他的手臂走近,“这是药庐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了,我觉得这里可能会离姑姑近一些,”抬头望了望月亮,“所以下午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已经叫大黑和小黑上来布置了。本来还想叫二黑的,不过……你知道的哈。”

沧海撅着嘴,却没说什么。

香炉中残余着一层浅色的香灰。

神医眼望着灵位上的字迹,缓缓走近,仿佛那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如同生母的不可磨灭与忘怀的深爱。神医点燃六柱香,捏在手中,回头见沧海还有些茫然的远远站着,便道:“过来给姑姑上香叩头。”

沧海磨蹭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却躲得神医远远的。

神医道:“你干嘛?”

沧海肩膀又缩了一下,才嗫嚅道:“我怕怨鬼缠身。”

“你说什么?!”神医愤怒的握紧拳头。

沧海吓得连忙躲到神位后面。“难道不是么?你一定常常把人医死才会储备这么多这么齐全的香烛纸钱!因为你怕他们来找你所以就常常烧给他们!不过我看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我还是离你远点的好!”

神医咬牙切齿的就要气疯了,“你什么逻辑啊?!这些是大黑他们下午刚买回来的!我是神医哎,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傻瓜吗?!”

“……真的?”

神医气哼哼道:“假的!”

沧海走到神医身边,“那大概就是真的了。”接过他手中的香。

神医开始头痛了。

沧海将篷帽拉下,头上也缠着白布,向着神位拜了三拜,起身将香火插入炉中。斗篷牵开,见他内里一身白衣,却没有穿孝。原来沧海的生母健在,是以重孝不吉,而神医父母早亡,倒没有忌讳。

二人继了香,奠了酒,又献了馔羹,从在桌前跪倒,燃些纸钱。沧海从衣内小心捧出一纸,颤着双手展开。神医一见立时跪直了身体,直指他,凤眸瞪大道:“你奸诈!竟然背着我写祭文!”

沧海下巴一扬。

神医道:“不行,你要把我的名字加上!”

“……我不要。”撅着嘴,声音很小。

神医听了侧首,怒向神位道:“姑姑你看他!”

姑姑你看他!

呵,小澈要学会包容才是真的男子汉哦。

温暖的语声就像刚刚响在耳边,神医忽然间泪流满面。猛然抓过一缕头发,指锋横斩,将断发抛入火中。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我母已没,削发代首伴我母上路。愿我母一路走好。

叩首。

神医长久俯伏,不忍起身。

沧海悲恸将祭文宣读。

「大凡生命之初,源自父精母血,然余尝闻养育之德大于生身之恩,此言甚善。容成兄自幼失护,余则龆年离家,姑母任罗氏关爱吾等如视己初,恩同再造,天人共鉴,目今即以先妣之礼奠之。

维嘉靖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十二月丁丑二十五日丁戌,惊闻先妣驾鹤,致夜祭于高山之巅,而奠以文曰:呜呼!无再见也!吾等尚且懵懂,而母却于华茂之年早登仙界,远隔千里,迟晓音讯,母之遗容,竟不得瞻。然则时刻思量,音容笑影,烂漫璀璨,宛如昨日。

余匿而饮泣,母寻而温慰;余之所服,无论冬夏,皆母手中之线;如今不得见,往事憬然赴目。母为余绣帕,白绫芳芳,竹叶青青,而‘情’字历历,如今绣帕仍在,不见母也!不闻母声声叫唤!此生‘情儿’竟成绝响!

儿时妍妍若有女貌,同龄皆耻笑,趋而辱余,母闻之,急寻余于河畔之地,其时人散,惟余一人默而哭焉。母之言语不闻,但见手帕内糖糕一块,余之钟爱所极也。母笑而哺余,乃大哭抱母之颈,其时虽不言,然余已决然今生侍母至孝,呜呼哀哉!未有时矣!

余与容成兄交厚如此亦仗母也。容成戏余,母则教之;容成悌余……

第三十二章奠于山之巅(四)

余与容成兄交厚如此亦仗母也。容成戏余,母则教之;容成悌余,母则喜之;容成心事,与母同享;容成忠义,盖母所立。容成之悲于慈母不下余也!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岂可常怀戚戚之态尔!母之言犹在耳,苦不知人归何处!

今年秋,犹在行庐见母,当时湘竹点点,花田荣荣,母犹言‘定数’二字,心心在余,劝诫有加,与余同听百灵之歌,菱镜晃晃,青穗条条,然余系弟,小坐而去,不想竟成永别!早知母诀,余岂敢远游!天乎?人乎?果何道乎?

思之凄梗,而尚有心中言语未及禀明,而今已矣!然余不孝,不思为母报仇,盖因母之罹难应悲天下人也。杀一人两人,不能令母复生,不得慰母在天之灵,反陷母以不义,不若今生,救尽天下,倾余之能,此则为大善也!功德归于母也!母所悲不见女之出阁,所喜应为与夫团聚十日之久。母安也,待此间事了,必大哭拜路于母坟前,添土叩首,接师父叔父颐养天年,妹早日成婚。愿母在天,友仙食禄,佐子孙之荫荣,使家愿之获逞。呜呼!

哭母既不闻母言,奠母又不见母食。山高风烈,泪流不干!念母之恩,啮心之痛!归矣!呜呼哀哉!尚飨!」

西风悲鸣,祭文焚于烈火,随心直达天宫。

林中木叶萧条,干枝枯藤,有一黄袄女郎掩唇默泣,泪落如奔。荒山夜深,野风在耳,痛彻心肺,祭奠的二人哭得死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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