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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刀传说-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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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散花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那么,我先走了……”说着,她莲步轻移慢慢转身向后走去,明媚的眼睛却一瞥鹰刀,眼中流露出几许淡淡的不舍。
鹰刀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身影,突然道:“散花,今夜一战异常凶险,你万事要小心些……”
风散花乍然听到鹰刀如此关心的话语,身躯不由一震,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流过,感动之下眼眶都有些红了,几欲流下泪来。他究竟还是有些关心自己的,可见在他的心中究竟还是有自己的存在,也不枉自己这许多日子以来对他的牵挂……突然之间,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想扑入鹰刀怀中抱一抱鹰刀的冲动。
压抑了许久的情感骤然间被鹰刀轻轻一句关怀的话给挑动起来,这种强烈的冲击犹如火山爆发一般让人无法克制。风散花的身躯如风中残烛一般轻轻颤抖,想要拥抱着鹰刀的欲望一遍一遍的冲击着她的内心。
可最终,她还是将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欲望重新压制在心里。她深吸几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而自然,她轻轻地回答道:“你……你也小心些……”
说毕,她连头也不敢回便飞身下楼去了。
鹰刀转身走到岳阳楼面向洞庭湖的露台上,手扶着栏杆,眺目远望。只见水天共成一色,晚霞与孤鹜齐飞,湖面上渔舟密织频繁往来,嘹亮的渔歌直冲云霄,粗犷之中犹带着几许飘逸,真是一副喜乐安平的太平盛世景象。
鹰刀不由长叹一声,只可惜,这美丽繁荣的景像在今夜之后将不复存在了……
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鹰刀的长发,也吹乱了他的心。依稀中,耳边隐隐有着金戈铁马、铁器交鸣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他盘膝坐下,本想调息养气,可遥想今夜的洞庭血战,胸中血气沸腾、豪情万丈,一时间又哪里能够平静下来?
当杨四听风散花说出鹰刀转告的“值得一试,尚须谨慎”八个字时,心中更是不安,立时对侯嬴劝道:“掌旗使,属下认为鹰刀所言极是,万事小心为好。我看,我们不如就驻扎在此处坐观其变,若是花溪剑派果然和蒙彩衣在岳阳冲突起来了,我们再参战不迟……”
侯嬴眉毛一皱,道:“可是,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我们要将队伍驻扎在华容待命,等冲突一起立时进逼秀水驿直指岳阳,这才能将花溪剑派整个困死在岳阳和秀水驿近三十里的包围圈内。而你却要我驻扎在这里?你知道这里离秀水驿有多远吗?有八十多里路!如果战事一起,我们就是飞也不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秀水驿,那就不能对花溪剑派做成合围之势了……”
“我们这次出兵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对付花溪剑派吗?可是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你们却前怕狼后怕虎的,万一由于我们懦弱的行为,令花溪剑派从秀水驿轻松突围而去,那我拿什么脸面去见长老会那帮老家伙?”
风散花急道:“可是鹰刀却千叮万嘱要属下转告掌旗使,每次出击都要预留退路……”
侯嬴哈哈一笑阻住风散花道:“鹰刀为人向来谨慎小心,他既然说值得一试就肯定可以试了,至于尚须谨慎四个字嘛!那也只是他随口一句的叮嘱而已……大丈夫建功立业在此一举,我焉能为了鹰刀这一句叮嘱而畏首畏尾坐失良机?你们无须再劝,这就依照原定计划全速进军华容……”
风散花和杨四二人不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非常明显,侯嬴对蒙彩衣的盲目信任造成了他对此次计划的过于乐观,就像贪吃的孩童见到了糖果一般,正处于一个极端亢奋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听得进任何劝告的。
无奈之下,杨四紧皱着眉头苦思半晌终于道:“掌旗使,属下有一个折衷的办法。我们可以将阵形由偃月型改为三角型向华容推进,一来可以加快进军华容的速度;二来一旦受到攻击之后,我们的战力相对集中,防线也不至于太过单薄,更容易做出有效的反击……”
侯嬴虽然颇为不满杨四和风散花小心谨慎的态度,但也不好过于独断专行,完全不顾他们二人的感受行事。尽管在自己看来,将阵型由偃月型改为三角型无疑会影响到包抄花溪剑派后路的宽度,很可能会留下一些空隙让一小撮花溪剑派的残兵从中溜走。可仔细想来,即便有人能逃出生天也无关紧要了,因为花溪剑派的主力已经被歼灭,尘埃既已落定,花溪剑派便再也不可能会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既然想清楚这些,侯嬴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点头答应了杨四的策略,下令将整个阵形由偃月型改为三角型。
由攻击力最强、机动力最高的疾电旗从中路加速向华容推进,处于三角阵形最突前的位置。
而原本处于左右两侧的黑水、长风、赤金、厚土四旗向中间合拢,组成三角阵形的两翼;本部烈火旗拖后,担当三角阵形的后防。
人如风,马如龙。天魔宫诸旗战士严奉号令改变原有阵形,加速向华容方向快速挺进,“天魔八旗”本就是天魔宫最为精锐的部队,旗下战士均是教中年轻一代的菁英子弟,其严谨细密的组织性、号令森严的纪律性以及互相之间密切的配合性,都在无形之中大幅度提高了他们的战斗力和攻击防守能力,这些皆是天魔宫分驻各地的堂口、分舵中的普通教众无法比拟的。
昔年在凌空行领导的天魔宫全盛时期,正是凌空行以其出色的领导力和组织能力,借鉴军队的做法,亲手组建了“天魔八旗”,把“兵法”这个概念融会到帮会之间的争斗之中,化帮会子弟间行凶斗狠、单打独斗为整齐划一、进退有据的行军布阵,一夜之间,“天魔八旗”的战斗力以倍增,其进退如风、神出鬼没之处便是朝廷的正规军也要瞠乎其后自愧不如。
如此一来,“天魔八旗”所过之处,江南各帮各派无不俯首称臣。正是由于“天魔八旗”的出色表现,天魔宫才能横扫江南、所向披靡,一跃成为天下黑道之首,否则,即便凌空行有通天彻底的本领也不可能靠一人之力让天魔宫称霸天下。
这次,长老会之所以肯让侯嬴领导“天魔八旗”中的六旗下山围剿花溪剑派,一来是因为有楚天舒的暗中支援,使得长老会信心倍增;二来也是希望能依靠“天魔八旗”的强大攻击力给花溪剑派最致命的一击,彻底毁灭花溪剑派这老冤家重新崛起的希望。
这许多年以来,天魔宫一直被花溪剑派逼在川西一角苟延残喘无法动弹,特别是近段时间,花溪剑派更是籍着追杀鹰刀的借口大军压境,前锋部队直指巴东,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果不是鹰刀现身江南牵制住花溪剑派,只怕两派早就在自家门口燃起战火了。
所以,当反击花溪剑派的机会一出现,长老会立时通过表决,将天魔八旗的指挥权交到侯嬴的手中──该是天魔宫重拳回击的时候了,否则如何一吐闷在心中多年的怨气?
这也是侯嬴之所以如此激进的原因之一。这次领导“天魔八旗”围剿花溪剑派不但是他提高自身在教中地位的绝佳机会,更背负着长老会众人殷切的希望,若是不战而退,那实在是无法交代。
侯嬴纵马疾驰,环顾旗下众战士高昂的士气、迅捷快速的动作,心中豪气徒壮。
他哈哈大笑着对身后紧随着的杨四和风散花大声道:“杨四先生、散花,我们天魔八旗子弟彪悍勇猛、千军辟易,便是前方有什么凶险危难,我们也是无所畏惧……花溪剑派呀花溪剑派,今夜洞庭一战你们便能领教我天魔宫真正的实力了,你们睁大著眼睛好好看吧!哈哈!……”说着,呼啸一声提缰纵马向前疾驰而去。
杨四和风散花对望一眼,望见对方的眼中俱是不安和忧虑不禁都摇了摇头默默无言。
过了许久,杨四方苦笑着轻声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噢,对了,今夜一战必然凶险异常,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了……”说毕,轻轻叹息一声跟着侯嬴去了。
风散花听到杨四对自己的叮咛,猛然记起鹰刀也曾用类似的语句叮嘱过自己,一时间心动神摇,满腔的心事都飞到了孤身独处岳阳的鹰刀身上。若是今夜果真有什么危难和陷阱,自己这一方究竟人多势众,即便遭到什么埋伏混战起来,幸存生还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可鹰刀却又不同。在岳阳,鹰刀完全是孤军奋战,没有后援没有帮手,如果蒙彩衣真的居心叵测的话,鹰刀又该如何脱逃呢?
一想到这里,风散花不禁忧心如焚,害怕得连身子都颤抖起来。她手中一紧,不知不觉间已用力勒住了疾行中的快马。她座下的快马被她如此猛然一勒,吃痛不过人立起来,悲嘶声中踢起滚滚尘沙,口鼻中竟然渗出斑斑血迹。
恍惚之中,她仿佛又听见了鹰刀关爱的叮咛──“散花,今夜一战异常凶险,你万事要小心些……”
鹰刀,你这呆子,你只知道关心别人,可偏偏不知道关心你自己!既然知道今夜凶险万分,你为什么还要独自留在岳阳?你为什么就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你可知道有多少人要为你伤心流泪?
风散花双眼迷离,眼中所见俱是鹰刀微翘着唇角淡然洒脱的笑容和澄碧如洗、耀如星辰的眼神。刹那间,担心忧虑铺天盖地而来,使得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憔悴之色遮蔽住她艳丽的容颜。
奔行在前的杨四发觉她没有跟上来,不由回过头寻找,却正好瞧见她神情恍惚地愣在当场,眉目间的忧虑和担心昭然若揭。杨四只道她仍然在为天魔宫今夜一战的前景担心,心中不禁颇为怜惜。
杨四圈过马头奔回风散花的身旁,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低声安慰道:“散花,你无须担心,只要四哥命在,绝不会让人伤了你半根头发……”
风散花见杨四过来,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杨四的衣袖问道:“四哥,你老实跟我说,今夜围剿花溪剑派的计划究竟能不能顺利进行?蒙彩衣究竟会不会从中捣鬼?”
杨四顿了一顿,皱眉道:“散花,你平日可不是这样的……就算蒙彩衣会从中捣鬼,我们也不用这么怕她……再说,有我和啸天在,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风散花打断,风散花急道:“四哥,你先回答我,这次的计划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杨四望着她焦虑的面容心中实在不忍,便答道:“本来,我只是有些怀疑而已,可听了你转述鹰刀带来的‘尚须谨慎’四个字后,我便有些担心了……从种种蛛丝马迹看来,蒙彩衣似乎别有用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唉!现在只能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我们是在白担心了。”
听了杨四的话后,风散花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杨四素来算无遗策、言出必中,在教中有“小诸葛”的美称,虽然他并没有十分肯定,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对这次计划并不看好。
一股深深的悔意徘徊在风散花的心间,要是自己现在依然留在鹰刀的身旁便好了,也胜过在此地无谓地担惊受怕。
“四哥,我现在的心好乱,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走吧……”徒然间,风散花只觉心灰意懒,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的背后插上一对翅膀也不可能来得及赶到岳阳。也许,从今而后再也不可能见到鹰刀了,也许今生自己再也不可能有快乐的时候了……
杨四望了风散花一眼,叹息一声摇摇头去了。
风散花慢悠悠地骑着马匹缓缓前行,眼中满是落寞和孤寂。蓦然间,她眼光流转,望见路旁一朵紫色的野花迎风怒放,尽管狂风肆虐飞沙走石,可那紫花犹然挺立在风中,冷然无惧尽显其不屈的傲骨。
风散花心中一动,跳下马来将那紫花采在手中喃喃道:“你这不服输的劲,倒和鹰刀那呆子的性格很像呢……”
念及鹰刀,心中痛楚难抑,眼中一酸已流下泪来。泪珠沿着面颊汩汩而下,恰巧滴落在手中紫花的花瓣上,如珍珠一般滑动,晶莹剔透。
她轻轻拭去面上泪痕,伸手将紫花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在娇艳的花朵映照之下,她的眼神又是凄苦又是无助。
岳阳楼。弯月如钩。
一楼大厅。
大厅内,筵开百席,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正门口张灯结彩大红大绿极尽繁华,布置得既隆重又喜气洋洋。这正是鹰刀和蒙彩衣“大婚”的礼堂所在,可见蒙彩衣为了这次的“婚礼”着实花了许多的心血和银钱。
一条大红色的地毯一直从正门口铺进来延伸到大厅正中的一张供桌之前。供桌上摆满祭祀天地的果蔬菜肴,供桌中间的香炉之内插着三炷香,青烟袅绕。依照习俗,当这三炷香燃尽便是拜天地的吉时已到,新人只须在供桌之前行过大礼便是夫妻了。
鹰刀环顾四周,只见宾客满堂,人人脸上笑容可掬,仿佛当真是专为自己和蒙彩衣的婚事贺喜而来。他的心中很是好笑,这些各帮各派的武林好手别说是自己,只怕蒙彩衣也未必个个都认识,尽管这些人都是蒙彩衣属下九帮十三派中的重要首脑。
鹰刀的心中一直非常好奇,蒙彩衣究竟依靠什么手段能将这些桀骜不逊的武林大豪们收归于自己门下的呢?
鹰刀的身上穿着一袭大红长袍,但背上却依然背着大夏龙雀刀,看起来他这新郎的装扮未免有些怪异。相反,站在他身旁的蒙彩衣却是一身极其华丽的新娘装束。
红色的新娘绣袍穿在她的身上娉娉婷婷倍显妖娆,头上蒙着红头巾,乖巧羞怯地依靠在鹰刀右侧,宛若是个初嫁的小女孩一般,又有谁能想像得到她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惊天手段?
大堂中热闹喧哗,众多武林大豪纷纷上前贺喜,口中吉言颂词滔滔不绝汹涌而来,鹰刀心中虽然大感不耐和烦扰,但面上却不得不堆起笑容应付,一时间居然十分的恍惚,自己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今日果真是自己和蒙彩衣的“大喜”之日吗?
香炉中的香已经燃烧过半,为什么花溪剑派的人还没有什么动静?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不成?鹰刀频频回头望着供桌之上香炉中的香,心浮气躁不已。
他向来处变不惊,行事极有耐性,但是今天却分外地沉不住气,焦躁的情绪时常充塞在胸膛之内。对于自己这种反常的表现,鹰刀也颇觉有些诧异,虽然今日之事牵涉过巨,数万条人命只在呼吸之间便定生死,但大战在即如此心浮气躁心绪不宁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实乃兵家之大忌,为智者所不取。
他自然深明其中的道理,可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定下心来,随着时间缓慢地推移,他也愈发地焦躁不安,有时他甚至觉得这时间未免过得也太慢了些,香炉中的三炷香似乎永远无法燃烧到尽头。
就在鹰刀心绪不安阴晴不定之时,忽然听到门口司仪大声唱道:“幽兰小筑卓夫人到……”
鹰刀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无比。幽兰小筑和花溪剑派关系暧昧,更是紫衫逍遥王楚天舒的死敌,如今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对之处。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鹰刀的心头,使得他很自然地便向身旁的蒙彩衣瞧去,口中低声问道:“彩衣,卓夫人来此作什么?是你请来的吗?……”
蒙彩衣却好像并没有听见鹰刀的问话一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并不说话。
鹰刀疑心顿起。蒙彩衣反应怎么会如此平淡?他跨前一步走到蒙彩衣身前,正待掀起她的头巾一问究竟,却忽闻幽兰之气扑鼻而至。正是幽兰小筑“空谷幽兰”独一无二的招牌兰花异香。
鹰刀的心怦怦跳动,身不由己的转头望去,只见卓夫人率领着两队约十数人的少女向前走来。身后卓思楚一袭白衣胜雪,婀娜多姿款款而行,脸上一块纱巾覆面,低垂螓首,目不斜视地紧紧跟随在卓夫人的身后。
尽管她的绝世容颜已被面上的纱巾所掩盖,外人并不能瞧见,可她绝代的风华、不食人间烟火飘逸出尘的气质即便是瞎子也能够感觉得到。所以,自她一出现在大堂之内,谁也不可能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刻。
望着卓思楚,鹰刀只觉得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悲哀,可激动的心情却和当初在幽兰小筑初见她时一模一样,没有半分改变。自芊芊死后,鹰刀本以为他对卓思楚早已恨之入骨情断义绝,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远没有他自己想像中的那么果断。别说是情断义绝,便是想做到淡然处之视若不见也不能够。这才是他最悲哀之处。
思楚呀思楚,我该如何才能将你忘记?
尽管鹰刀知道很不应该,可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卓思楚的身上移开,仿佛整个大堂中只有卓思楚一人存在一般。在这一瞬间,他不但忘记了周围有近百人济济于一堂之中,忘记了先前对蒙彩衣的疑心,忘记了天地,忘记了所有,连芊芊的血海深仇也忘记了。在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卓思楚,在他的心中也只有一个卓思楚。
爱与不爱并不能由自己操纵,原来自己对思楚的爱恋还是这般的浓烈,原来自己根本没有一天能够将她忘却呵……
仿佛感应到了鹰刀的目光,卓思楚的身形遽然一顿,她缓缓抬起了头。目光越过走在她前面的卓夫人迎上鹰刀,眼中有着海一般的深情、有着一丝丝的怯弱、有着渴望鹰刀原谅自己的希冀,有着许许多多复杂难明的东西……面对着鹰刀,她有太多的负罪感,也有着太多的无奈。
一接触到卓思楚的目光,鹰刀的身躯不由一震,脸上的肌肉也立时僵硬起来。昔日痛苦的记忆翻涌而来,使得他蓦然清醒──今日的思楚早已不是当初在幽兰小筑清溪濯足时宛若精灵一般纯净无暇的人间仙子,已不是自己应该苦苦思念的初恋情人,而是堂堂江南第一大派花溪剑派现任帮主荆流云的未婚妻。
一念及此,鹰刀心痛难抑。他侧过脸颊,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卓思楚一般,哈哈一笑迎上前来道:“卓夫人,多日未见不但清韵不减容颜未老,眼角的皱纹也少了几条,倒像是越来越年轻了,只怕再过些时日,我见了夫人你便是喊一声妹子也没什么打紧了。”
卓夫人驻颜有术,对自己年逾不惑依然如青春少妇一般体态丰盈貌美如花这一点颇为自傲。也正是这种心态使得她的衣着性感暴露、前卫大胆,俨然有与青春少女争奇斗艳的雄心壮志。
鹰刀对卓夫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是以一开口便明嘲暗讽讥刺卓夫人。这几句话说起来顺口之极,也痛快之极,一副我是无赖我怕谁的江湖痞味。
卓夫人听了,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好在她的涵养极好,脸色微微一变之后立时恢复如常。她咯咯笑道:“鹰公子说笑了……日前江湖传言道公子与荆夫人……哎哟,你瞧我这张嘴,这般不会说话……应该是蒙姑娘才对。我和小女自听说公子与蒙姑娘大婚的消息之后,便日夜兼程地从幽兰小筑赶来,生怕错过了公子的喜酒。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没有让我们白跑一场。”
鹰刀笑道:“我鹰刀要钱没钱要势无势,只是一介粗鲁不文的赳赳武夫。如我这等小人物的婚礼,又怎么敢劳动夫人大驾?夫人今日前来,倒教鹰刀受宠若惊了……”
卓夫人也笑道:“人生得意事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咱们武林中人自然和中状元、当官无缘,这头等的大事便只是结婚生子了……今天既是公子大喜的日子,我无论如何也是要赶来叨扰一杯喜酒的。”
鹰刀乍然从卓夫人的口中听到“当官”二字,猛然间勾起一件心事,她后面的话连半个字也未能听得进去。
官府!正是官府!一直以来,鹰刀总觉得蒙彩衣全歼花溪剑派的计划有问题,可不知为了什么,就是想不到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也许是自己报仇之心太过急切以致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也许是对楚灵的牵挂和担心使得自己不能完全静下心来仔细考虑计划中的疑点。
直到现在,经过卓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才使自己想到了整个计划中最大的破绽,只可惜现在想到已经太迟了。
一时间,鹰刀只觉胸前如遭一记重锤,气血翻腾眼花耳鸣手足冰凉,整个人几乎晕了过去。他连退两步,脸上血色尽褪,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悲伤凄凉。
岳阳座落于洞庭湖畔,乃是江南重镇,著名的鱼米之乡。朝廷每年在江南征收的赋税钱粮多出于“两湖”一带,这“两湖”便是洞庭湖和鄱阳湖,正是因为在这两湖周遭的城镇丰饶富庶。
有鉴于此,当地的官府断断不会轻易任由武林帮会中人将岳阳这等繁华富庶的大都市搞得乌烟瘴气纷乱不休,这样不但会影响到当地的民生,更会影响到朝廷的赋税征收。
此次蒙彩衣策动的所谓全歼花溪剑派的计划,所牵涉的帮派之广,人数之多,都是百年来极少见的。过万的帮会子弟蜂拥啸聚在岳阳城中,岳阳当地的官府又不是瞎子,岂会视而不见听之任之?难道他们不怕闹出事来震怒朝廷以致丢了顶上的乌纱帽?
可事实却偏偏表明,官府不但没有派人前来查询,连半丝动静也不曾听见。这绝对于理不合。唯一的解释便是蒙彩衣这次的行动早已知会过官府并得到了官府的首肯和支援。
帮派之间大规模的械斗向来是官府最为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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