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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水九剑-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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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着爱着,也就爱上了……痛着痛着,我也习惯了!”

“你到底失去了什么?”颓然垂首,柳尘一脸唏嘘道:“竟让你变得如此冷血,如此麻木……”

“那时候,来自于极南之地的伟大逐渐褪去了往日的荣光,他们因为衰败,而不得不退回十万大山……王失其鹿,天下共逐,九州烽烟遍地,诸侯与诸侯之间,种族与种族之间,在那万里滔滔的沧澜江边,开始了无尽的征战和杀伐。”

白衣人神色平静,脸上丝毫不见波澜:“在一场持续了半个多月的血战之后,我侥幸活命……蓦然回首间,便看到了那一抹疾风劲草下的白裙翩迁,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开辟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天下大同的伟大时代……然而她最终,却为了所谓的圣人之路而放弃了我……”

“……”

“后来我才明白,那些记忆里最美好的偶遇,都是她刻意为之……我,不过是她登天封神的炉鼎,仅仅为了用精血饲养她的神塔而已!”

迎着白衣人的笑容,柳尘的心底,顿时就渗出了一层五味陈杂的刺痛,然而并没有等到他开口说些什么,白衣人自顾喝了杯茶,侃侃笑道:“没关系的,我并不恨她……这么多年来,每当我一闭上眼睛,黑暗中全是她的身影,你说这是爱么?应该是吧,若不这样,我早就一无所有了!”

“她是谁?”

“她姓北宫,人们习惯称她为神王吞骸!”

“你又是谁?”

“我是陈丘,鲁国边境渔民的儿子……”

“那我呢?我是谁?”

“你是鱼太玄,神域的昭武皇帝,懿文天尊鱼明阳的儿子……同时也是,我的杀妻仇人!”

“对不起!”

“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丘已经站在了柳尘的对面,两人对视,微笑间咫尺天涯,“当年,你完全可以不用害她性命的……我已经封印了她,她早就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了……在你走上这三生路之前,我恨你,因为你让我失去了一切,可是现在,我突然很可怜你,你即将失去的,远比我更多!”

“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鱼太玄,为何当初……”

“太玄兄!”白衣人冷笑,满脸的和煦瞬间阴森:“当年,我的确想过一万种办法置你于死地,可你是堕入凡间的神啊,我杀得了你的身体,却毁不去你的根基……有什么用呢?当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当你会为了黎民苍生而苦痛,当你有了我们凡人才会有的卑微情感,哈哈哈,故事的最后,是你鱼太玄自己杀了自己,自己毁了自己,这不就很好么?”

第二十八章:威威惶惶

“你早就看透了一切……为何却纵容这人间悲剧的上演,芸芸众生的颠沛流离,可曾让你心感愧疚?”

死死的盯着陈丘的眼睛,柳尘的身体,越来越疲惫,直至瘫坐在地上,淋漓冷汗,瞬间蔓延。

“我说过,我没得选!”冷哼一声,陈丘兀自转过身去,不让柳尘看清自己脸上的痛苦:“自从那一天我的名字出现在天书之上,成为了所谓的人间使徒……这一切,都已不再受到我的控制,几万年了,总有一双看不清形容的大手,来回操纵着天地间的旦夕祸福,不论是蚩尤,还是昊无穷,亦或是我,最多只能算是一串辞旧迎新的炮仗,轰的一下,涤荡了旧岁的度日如年,开辟了崭新的盛世华章……这是一场游戏,神与神之间的游戏,冥君也好,水霸天和吞骸也罢,他们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增加游戏的乐趣,如同戏台上的演义,足够的跌宕起伏,才能扣人心弦啊……哈哈哈哈!”

“那好吧……你能借我一颗心脏么,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不用!”陈丘摇头,抬手一指柳尘那空荡荡的胸口,“你本来就是圣人,凡人的心脏,对你来说只会是累赘……”

“那我该如何封神?”

“你爱他们么?”

“爱着爱着,也就习惯了!”

“哈哈哈哈!”陈丘仰天长笑,笑得泪流满面,“我等了一万年,才等到了今天,等到了你这高高在上的神坻,如同我们这群蝼蚁一般,爱上了关于沧澜江的一切……当你走出三生路,你会失去挚爱,痛么?鱼太玄,你告诉我,现在的你,痛吗?”

“痛!”柳尘颔首,心如刀割。

“痛就对了,一个纪元的岁月啊,神也成为了人的棋子,不是么?”陈丘失声而笑,那双泪雨滂沱的眼眸,早已充盈了人间最愁最苦的斑驳:“当这盘残局演完,沧澜江边终于摆脱了缠绕在人间数万年的束缚,东陆自由了,众生自由了……我陈丘,值得这一份威威惶惶的身前身后名!”

微微一笑,柳尘迈开了蹒跚的步履,呆呆望着前方,他跌跌撞撞的绕开了陈丘的身形,落叶纷飞的季节,满世界的鸟语花香,载着他去往了梦中的高山流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当柳尘的生命走向终点的时候,东陆这盘棋,也终将尘埃落定,经历了这些年的磨难,沧澜江边的各族百姓们第一次团结在了一起,放下了所有仇恨,放下了所有过往,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铸就了最完美的人间封芒。

这是一把来自于人间的剑,这把剑,终将弑神在春暖花开的黎明。

东陆的圣人们啊,不过就是一直在失去,又一直在得到,关于爱,关于恨,揪扯着他们的灵魂,迫使他们挺身而出,站在了威威惶惶的沧澜江边。

爱是无解的毒药,而恨,是以毒攻毒的解药,没有人能做到两者之间的平衡,所以,柳尘会有幸得见昊无穷的迷茫,还有陈丘的愤怒,他们,一个为了强大而活着,一个为了伟大而活着,他们是人,他们都有私心,可是故事结局的时候,他们的念念不忘,却成了沧澜江边慷慨激昂的人间绝响!

魔冥七皇的时代,当鱼太玄这个万恶的祸源堕落到了凡间,魔君,冥王,火尊,冰皇,还有那北境之雪,南国之剑……伟大的人间封芒们,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一次又一次的悲怆,换来了沧澜江边的最后一次对弈,也就是这最后一次,凡人安坐高榻,而神,一念黑白,落子皆殇……

神的恶念,带来了东陆的遍野哀鸿,神的善意,却在沧澜江边,执剑为王……这是神与人的斗争,也是善与恶的攻防,没有谁赢,也没有谁输,观棋不语者,魂散身亡!

“等等!”

待柳尘即将消失在光影世界的尽头,陈丘转身,开口喊停了他的脚步:“能不能最后帮我一个忙,老朋友!”

“你说!”柳尘没有回头,周身也没了高山流水,全世界,都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我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诞下一儿半女,每每看到百姓人家的悲欢离合,我都会孤独得快要窒息,幸好,在我生命里的最后时光,有藏兵一直陪着我,他的快乐,他的忧伤,都是我得以继续坚守下去的执念……我曾背着那些徒子徒孙们,悄悄的答应过他,等战胜了鱼太玄以后,我会带他去看一看,仙门的那一边,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光景……如今,我怕是做不到这个承诺了,你能不能帮帮我,让他陪你走完这最后一程,也好让他心愿得偿……”

“好!”重重点头,柳尘依旧沉默着没有再度迈开脚步,踌躇再三,他强自压抑着脑海里的翻涌,双唇不断颤抖道:“陈兄,以前的事情,对不起……”

“太玄兄,一路珍重!”

……

有人说,三千大道中,最无用的便是有情之道。

然后,癫狂如昭武暴君鱼太玄,最后也只能败在了这个最没用的天道人伦上。

在东陆,鱼太玄学会了怎么去爱,怎么体会众生疾苦,几万年来,他学着东陆的语言,穿着东陆的衣衫,吃着东陆的饭食,哪怕他是神,也在这岁月流逝的过程中被同化成了人,不知不觉中,他拥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习惯了凡人衣食住行,即便他的强大与高贵,曾让璀璨如耀世流星般的东陆六圣或是恐惧,或是无奈……可是当他成为了一个人,他便有了弱点,他会被那些原本在他看来如同蝼蚁飞灰般的凡人,给拉下了神坛。

当他习惯作为一个沧澜王去爱着九州东陆,当他为了守护而去守护,或者是为了赎罪而去反抗,他输了,输在了自己杀死自己的瞬间。

他不是败给了陈丘,他是败给了生他养他,恨他爱他的沧澜众生。

凡人用爱,杀死了鱼太玄,也用威威惶惶,祭奠了他的善良……

第二十九章:人间(上)

也不知是不是秋风,反正到处都是烟雨蒙蒙。

有些冷,柳尘很是乏力的紧了紧身上的破袄,不对,是鱼太玄!

三生路上,陈丘确定了他灵魂里的脆弱人性,也让他,回到了过往,只是经历了这么多恍如隔世,最后一次行走在东陆熟悉而陌生的土地上,他想活得像柳尘……

哗啦啦的雨,打湿了柳尘眼前的世界,呼哧哧的风,入眼全是残破的废墟。

早已倒塌的土砖斜墙后面,蜷缩着衣不蔽体的少年,看不清男女,也猜不透那泥泞遮掩下的悲伤面容。

柳尘驻足犹豫,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积满了污水,区区十来丈远的小路,却很是认真的弄脏了柳尘的衣袍,刺骨的冷风,让他很难受,难受得连笑容,都变成了阴霾。

“你为何不去山的另一边躲雨?”

站在浑身颤抖的少年身前,柳尘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不去……这是我家!”抬眼冲柳尘微笑,少年指了指两人周身的残桓断垣,那样的笑容,不像是无知,更如同倔强得理所当然。

“你的家,何人所破?”

“鱼太玄!”

“哦!”

突如其来的心如刀绞,柳尘缓缓后退两步,挣扎着,转过了身去,一步两步,踢踏着,踉跄着,他又一次走进了倾盆大雨之中。

“你要去哪里?”见柳尘要走,少年赶紧站起身来,贴在湿漉漉的矮墙边角,那瘦弱单薄的身形,于疾风骤雨中摇摇欲坠。

“我去杀了鱼太玄……”

“杀了他……你还回来么?”

“我没有家,无处可回!”

“你有家!”稚嫩的尖叫,划破了远空的琉璃,风未停,雨未散,貌若幼兽的人族少年陡然站直了身子,扬声冲着柳尘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我认得你,你是柳尘!”

“……”没敢回头,也分辨不出脸上的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惶惶沧澜郡!威威沧澜王!夜来孤山雪!黎明沧澜光!”或许正是那一些声嘶力竭的咆哮,让柳尘的脊背,在雨中逐渐挺拔起来,“我爷爷,是你的战士,他死在了苍山花海!我爹爹,也是你的战士,他死在了函谷关前!而我,将来也会是你的战士,你的家,是东陆,不论胜败生死,你必须回到我们的身边!”

……

走过了风雨,走向了晴空。

万里如洗的暖光之下,柳尘褪去了皮袄,他有些热,恰似记忆里无比深刻的繁夏。

这里是樊城,虽然柳尘读书不多,但城门口那两个写满了岁月的大字,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镖局已经关门了,有蛛网烟尘,越积越厚,就像是时光带走了樊城的雨,流年也忘却了樊城的年少……

酒楼也不知去往了何方,没有了老掌柜将旧算盘敲出的节奏,也没有执壶小二的口若悬河……最可惜的是,曾经最美丽的姑娘,也走失在了归人伤痕累累的心房。

赌坊召旗飘飘,跌落在青石板路上的骨牌,怎么等,也等不来游侠儿的欢笑……

推开了满是铜绿的清脆,走进那草木深深的旧屋,没有残灯,也没有倾塌的山门,这是游侠儿的开始,笑着笑着,他又浪迹了一生……

落魄孤城,有人离开,没人再来……

……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没了瘦马,白发苍苍,人在天涯。

再来镇的溪水依旧清澈,林海雪原的皑皑,还是如昔绝美。

细数着小院花树上的一圈圈年轮,远处的七里香,却再也没有带来佛国的梵歌。

柳尘从屋内搬出了一把矮凳,来到了断崖前坐了好久,他看到了孤山,也看到了雪,也不知这个时候,朝歌是否会灯火阑珊,他想再看那一场舞,月下良人,寒夜空远,自在人间逍遥游……

……

等到天微微亮,柳尘从北境雪夜中睁开了眼睛,猛回头,他来到了南方。

望龙台上有松,松下有水。

水过斑斓,溯流上山,山上有桃花,花开正艳。

停留在万里桃山的粉红下,再也没有了佳人倾城倾国的回眸,也没有了远遁红尘的大侠,大侠在煮酒,佳人焯青梅。

唱一声青梅煮酒论英雄,叹一句滚滚长江东逝水。

刀光剑影身前过,空笑身后赢虚名。

……

唯一可惜的是,再往南走,柳尘也找不到笑语欢歌的天空之城,或许那一年,天空之城的笑声戛然而止,或许那一年,天空之城流干了血泪……

那一年,柳尘站在看台下,冰皇的惊艳,终于让饱受折磨的妖域拥有了信仰。

那一年,火王捏碎了拳骨,心碎了母亲的眼泪,他会变强,越来越强!

那一年,天空之下有龙族二尊,那一年,风起南洋,万王之王!

……

书院的十八号院。

老槐树花开花落,迎来送往了一切的微笑和悲伤。

那面被破开的高墙,却没了青春的嬉笑,听不见时急时缓的木鱼,也看不见琳琅满目的山集,柳尘像往日一样,懒懒靠在了藤椅上,他想开口,又怕这一开口,也唤不来厨房里的炊烟,还有扑在他怀里笑声傲娇的姑娘。

他想再看一眼守刀依旧,他想再听一声不动明王,他想回到那些年,淋一场落地生根的雨……

天玑榜上的姓名,陌生了柳尘的眼睛,那些熟悉的名字,好像来过,而最终,他们又远走高飞。

走过东华门,走过朱雀街,路过乌衣巷,长安,为何不能是故乡?

冷却了望江楼里的狂欢,冷却了青龙船上的美酒,冷却了甘露殿内的争吵,冷却了华清池上的故园。

长安没有了百户千灯,不如归去,听涛沧澜……

……

来到了沧澜郡,来到了馥城,来到了铁马金戈,来到了悲欢离合。

于城关下抬头,柳尘看到了自己,伸手间,他抚上了曾经挚爱的倾国倾城。

千军万马,草木皆殇。

柳尘微笑着,望着北宫馥的脸,拂去她嘴角的鲜血,任由那热泪,滚湿了自己手中的沧桑。

“你守护我的天下,我,守护你!”

第三十章:人间(下)

沧澜郡,馥城。

或许这是属于东陆的最后一天,当完全恢复过来的鱼太玄率领所有域外天魔站在了沧澜江边。

人们互相道别,互相安慰,满是悲伤的望着那些慷慨悲歌的各族高手们,如同断了线的珠串儿,一个个失去生命跌落人间。

鱼太玄傲视云中,等风来,雨却不知停在何处。

“我来,我征服!”他如是说,直让天空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

“你就是柳尘的女儿?”很是不屑的望着城楼上的那道婀娜多姿的一身戎装,鱼太玄晒然一笑,冷哼道:“还在等你爹回来救你们吧,哈哈,一年多了,三生路哪有那么好走的,柳藏兵是条疯狗,他的玩命招数,你爹也信?”

“你才是疯狗!”柳云曦秀眉紧蹙,当仁不让的反驳出声道:“总有一天,我爹会回来,砍掉你的狗头!”

“小丫头挺泼辣的嘛……”鱼太玄嗤笑出声:“可不就是有爹生没爹养的孩子嘛,太没家教了……哎,当年朕送给你爹彩凤钗和青鸾玦,如今也到了你和你那怂蛋弟弟手里吧,朕说过,等仙族彻底征服东陆的时候,携带此两样宝物者,朕免其一死……呵呵,趁着朕现在还有耐心,小姑娘,你快带着你弟弟跑路吧!”

“你休想!”面对着从鱼太玄身上传来那越来越强大的威压,柳云曦一脸惨白,强忍着心头的气血翻涌,她抬头,无比倔强道:“身为东陆六圣的子孙,我们自当与东陆共存亡!”

“那好……”葡萄美酒夜光杯,被鱼太玄喝进嘴里的,却是那弥漫在天地间怎么都挥之不去的血腥:“朕给你点时间,好好和亲人朋友们告别吧,待会儿啊……哼哼!”

……

回到了城楼上的议事厅,仅剩的十多个东陆传奇们顿时相顾无言,脸上尽是决然。

“呵呵!”沉默良久,鲁修抬起头来,苦叹着扫视了一遍大厅里的每一个人,“原本,我们还以为这三生路是最后的希望,没想到啊,却成了东陆的丧钟……”

“或许尘哥儿还没死,我们只需要再争取更多的时间!”已是几个孩子父亲的木东林看上去倒是沉稳了不少,听得鲁修的叹息,他还是心存侥幸道:“说不准下一刻,他就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东林啊!”恹恹一挥手,北宫御苦着脸打断了兰陵王的话,“你是知道的,三生路乃是我们东陆辞旧迎新的圣人路,那里不仅仅存在着旧圣人的酒宴,还有可能,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啊……一年多了,别说那三生路上的旧圣人还是人族的圣尊,就算是其他各族的圣尊设宴,柳尘也应该回来了啊!”

“他或许已经出来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他所在的位置……”

“呵呵!”接过北宫御的话来,柳白颇感唏嘘的看着为了柳尘的生死而据理力争的东陆中生代的天骄们:“走出三生路,众生听暮鼓!现在,东陆没有暮鼓,而我们,也没有明天了……”

“是啊!”鲁修摇了摇头,转身透过那窗棱的缝隙,远远的将目光落在了高坐云端的鱼太玄身上,“当年,我和小白还有小御都只敢先留道韵傍身,再上三生路受冕,柳尘走上三生路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凡人,他怎么可能受得了那一些天地法则的折磨……我们当时就应该想到的,这件事情,是我们,亲手葬送了东陆的一切啊。”

……

是夜,东陆各族的百姓们齐齐聚集在地积开阔的广场上,他们围绕着历代沧澜王的法相,各自面色虔诚的祈祷着。

数万年了,每当大厦将倾的时刻,他们都会如此这般祈求上苍,当然,也只有这个时候,昊天才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然后降下使徒,给人间带来新生……

“祷告是没有用的!”仿佛是震撼在万人朝拜的盛景之下,鱼太玄咂摸着嘴角,兀自扬声打断了天地间的寂静:“愚蠢的凡人们,柳尘已经死了,你们再怎么求,也求不回来了!”

即便鱼太玄的声音,如同来自于九幽炼狱般让人惶恐,但还是没有人回头,他们纵使颤抖,纵使哽咽,也还是匍匐在沧澜王的法相之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心里稍稍消减一些惊慌。

“城破之后,朕定然将你们这些愚民尽数屠戮干净,明天,你们都去地狱追随柳尘吧……什么威威惶惶,朕会抽空沧澜江的水,推到北境最巍峨的山,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十万大山都会成为荒漠,万里草原也会变成死海……你们,终将死在历史的埋葬之下!哼!”

这一声冷哼,也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跪倒在地的人们,终于一个接一个的嚎啕大哭起来,鱼太玄说的都是事实,再也没有人能拯救东陆了,整个人间,都会被浩劫与悲伤彻底淹没……

“本宫的夫君并没有死,会死的,是你!”

清冷得毫无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打破了夙夜的悲凉,霎时间,鱼太玄的眼神,陡然开始冰冷起来。

“馥儿!”

“小曦,要你看住你娘……怎么回事?”

“我……娘!”

“不好,快出去看看!”

“……”

当议事厅内的各族主脑们全部出现,却发现北宫馥早已走出了馥城,独自一人如同摇摇欲坠的落叶,就那般漫步目的的行走在夜色微凉的沧澜江畔。

“朕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神智失常的神王陛下啊……哈哈哈哈哈!”看清了白衣蹁跹的容颜,鱼太玄满脸不屑的讥讽出声道:“听说十多年前你就疯了,今天之前朕还不相信,不过现在,朕信了,怎么……神王陛下,亲眼目睹自己的男人死了两次,感觉怎样?”

“本宫说了,他没死!”愣愣的抬起头来,北宫馥的血红瞳孔里,瞬间就写满了空洞,随着她一步一步的接近,域外天魔们都是一脸戒惧着摆出了防御阵型,而那天空之上的鱼太玄,却突然情不自禁的狂笑起来。

“滚!”

“砰!”

突然从鱼太玄手中爆裂开来的精芒,震得馥城内外的东陆众生们一阵肝胆欲裂,当北宫馥的倩影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划过了阴冷的夜空,而重重跌落在城门外的焦土之上……

此时此刻,人们眼中的鱼太玄,脸色也随之愈发狰狞了。

“你这疯女人,想学柳藏兵那样?靠自爆来争取苟延残喘的时间,你们东陆的蝼蚁们还真让朕大开眼界……现在,朕会杀了你,杀了北境之雪!”

第三十一章:故人归

挣扎着,北宫馥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鱼太玄的怒容,良久,她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本宫笑你无知……”那倾国冷艳里的一切不屑,让鱼太玄顿时就像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最大屈辱:“孤山之雪,终年不断,那是昊天在人间最美的风景,就凭你,拿什么将之斩尽杀绝?”

“就凭朕是至高无上的天地圣尊!”

“呵呵!”不理会鱼太玄的几欲暴走,北宫馥依然在笑,笑声满是讥讽:“你不过是本宫的夫君从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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