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争弦-第7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过……今晚不一样了。今晚兰姨甚么都愿意说。宝宝,你有想问的话吗?你尽管问。”

穆青霖道:“兰姨,夜深了,您也劳累了,我劝您且先回去休息。我与您每日都相见,又能有甚么要问的?请您珍爱自己的身体吧。”

杜息兰不为所动,却夺口问道:“宝宝,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你没有想要问的话,是因为你早已洞察了一切,对吗?……你知道你的家世,知道你的师承,知道你的真实姓名,知道你根本不叫甚么‘宝宝’——他们都唤你‘霖儿’,是不是?”

朱于渊与游心双双一震,手足冰冷,心中骤地升起不祥预感。穆青霖的语声尚算镇定,只反问道:“霖儿?霖儿又是甚么?兰姨,您真的累了,您快去休息罢。等您恢复精神了,我再静静地听您讲故事。”

杜息兰提高声音,说道:“霖儿,你虽然面无表情,但我瞧见你的心了。你确实恨透了我,当然,你也恨透了云离……你恨了我俩十多年啦。不过,你可以不必再恨我了,因为——”

穆青霖没有说话。杜息兰似微一抽噎,便立即接了下去:

“因为——兰姨已遭到应得的报应了。我的亲生儿子……已经因为过往种种事迹,同我彻底翻脸了!”

她的话音先前还带着些许哽咽,可是当说到“亲生儿子……翻脸”一句时,哽咽之意陡消,素来温柔的语气,却透出深深的怨毒。穆青霖只来得及唤了一声“兰姨”,杜息兰已猝然截断他的话头:

“霖儿,今夜你我谁都不必再装了。兰姨要对你说几句话,你且仔细听着。”

穆青霖没有说话。杜息兰停了一停,道:“霖儿啊。兰姨这些年来,常常忍不住地想,倘若你是我的亲生儿子,那该多好。你清雅俊朗,又聪明伶俐,倘若我是你的母亲,对你真是疼都疼不完啊……我替你缝补衣裳,替你端茶送饭,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惜啊……造化弄人,你我之间,终将有那真相大白的一天。如今,这一天……已经来到了。”

朱于渊心中一沉,在梁上轻轻向前挪去,双目朝地下打量。游心的呼吸弱不可闻,她静静抖开手里长练,悄无声息地在二人中间的梁木上缠绕了几周。

杜息兰依旧在慢慢地倾诉着:“霖儿呀。我原先一直在想,咱们不如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吧,别再彼此伤害,就这样过一辈子吧。可惜啊,却办不到……我很想好好疼爱你,但周遭的一切,却在不断逼迫我改变主意。我本以为能待你如己出,然而……当亲生儿子为了穆家与我翻脸时,我猛然瞧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只有在空虚寂寞的时候,我才会尝试着去关爱别人。而一旦关系到切身利害,我便会变得极度冷漠。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情也好,但穆家害我今日真正尝到了骨肉分离的滋味,我……如何能不痛恨穆家的每一个人?……”

她的话语越来越激动,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穆青霖清朗的声音变得低沉了几分,他淡淡问道:“那么……兰姨,您既然说您憎恨那个姓穆的家族,您又打算如何做呢?”

第219章 业火炽(二)

通道内忽传来訇訇之声,竟是石门在缓缓闭拢。朱于渊心脏剧烈收缩,从巨梁上探出大半个身子。游心紧紧握住长练,如游鱼般似乎随时准备滑落。

石门声息停止,穆青霖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可辨,想来是杜息兰开启了旁边的小型暗格。穆青霖提高声音,在唤道:“兰姨!”

通道中传出藤箱锁匙的啪嗒声。杜息兰往日柔美的嗓音变得又尖锐又森然,她扬声道:“瞧好了——我打算这样做!永别了!穆青霖!还有顾无音!”

穆青霖大声道:“兰——”一个“姨”字尚在喉端,却硬生生被剧烈的咳嗽堵住。咳声猛然消失,暗格似也被紧紧关起,通道内有几缕烟雾逸出,转眼即消失,一瞥之间,却在灯光下呈现出令人作呕的暗黄色。

杜息兰诀别之言刚出,朱于渊已势如猛虎般,翻身落地,他飞步抢入通道,情急之下,大声吼道:

“住手!”

杜息兰霍然旋身,发髻上的珠钗叮当一阵乱晃。她立在牢牢封起的石门与暗格前,瞧见儿子,倏地瞪大眼睛,美丽的脸上泛起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恍然,有慈爱,亦有恨——不是那种对仇人的恨,而是恨铁不成钢的恨!

藤箱被掀开,横在她脚前,箱子里是空的。朱于渊怒喝道:“你往石室里投了甚么!”直直冲向石虎,便欲开启石门。杜息兰忽拧身晃步,退至那两座石虎机关面前。她容色煞白,柳眉倒竖,亦喝道:“想开门,先杀了我!”

朱于渊道:“你让开!”伸臂便去拖她手腕。杜息兰咬紧牙关。纹丝不动。朱于渊见石门缝中有几丝烟雾漏出,心如火烧,叱道:“你怎忍心下此毒手!”

杜息兰大声道:“他们哄你骗你,害你我母子反目,就算杀他们一千遍一万遍,又能怎样!这烟有毒,你不许逗留!给我立即出去!”

她右腕疾抬,反推朱于渊。朱于渊却忽然扬起双臂,拦腰将她一抱。杜息兰猛地一怔,已被儿子搂在怀中。她刚张口说道:“你——”朱于渊却凑近她耳畔。话音中没有了方才的愤怒与咆哮:

“别这样。娘亲,您别这样……”

杜息兰如遭雷击,浑身震颤起来,她在朱于渊怀里昂起头,死死盯住他的脸,结结巴巴问道:“渊儿?渊儿?你方才……方才……唤我甚么?”

朱于渊将她拥得更紧。他低声说道:“娘亲。您没有听错,我唤您的那两个字,是‘娘亲’……”

杜息兰泪流满面,她不住地叫着“渊儿”。却又泣不成声。朱于渊抬手替她拭了拭脸,又在她耳畔说道:“娘亲,我何尝不想早些唤您啊。我做的每一件事,全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光明磊落唤出这两个字啊……您听我一句。赶快收手,莫要杀人,莫要一错再错了!”

杜息兰喃喃地道:“原来你认我,你一直都愿意认我……我……渊儿啊……”她忽地奋力抬臂。紧紧搂住朱于渊,再也不肯松开。

通道中有微风吹拂,暗影一闪。游心已从他俩身侧潜过,她扳住石虎机关,用力一拉,石门再次轰然开启,穆青霖剧烈的咳嗽声与大团黄色烟雾一起,滚滚涌出。

游心嘶声叫道:“霖儿!霖儿!”

杜息兰瞧见滚滚黄烟,蓦然醒悟。她在朱于渊怀中一挣,迅速摸出一个黑色瓷瓶,拔去朱红塞子,倒出两粒药丸,叫道:“渊儿,快服解药!”不待朱于渊回答,便将药丸硬塞入他嘴里。

朱于渊叫道:“娘亲!把药瓶给我!”杜息兰愣了一愣,朱于渊已伸手夺过药瓶,又往掌中倒了两粒。他握住药丸,转身朝向游心,喝道:“别碰隐弦,快来服下!”

游心已吸入好几团烟雾,她只觉胸口绞痛,呼吸困难。在恍惚中瞧见朱于渊奔到面前,她不敢迟疑,立即接过药丸,一口咽下。那药丸仿佛对毒雾有奇效,她只觉眼前渐渐清明,痛楚霎时减轻不少。她大声道:“阿渊,给他们!给他们服药!”

朱于渊将药瓶朝她手里一塞,喝道:“到旁边去!”

他立在石门前的滚滚黄烟中,飞快地摸出樊千阳交付的布包,将内中一罐事物掏了出来。浊雾弥漫中,他手臂连挥,将罐中的东西朝石门洞中一一泼洒,药味四散,与满室黄烟混杂在一起,益发锥心刺鼻。穆青霖的剧咳声已退至石室深处,直咳得撕心裂肺,却没有一句求饶,室中更没有顾无音的声息。

黄烟犹在涌冒,石室中不见火苗,不知毒烟如何被诱发,似乎也根本无法扑灭源头。罐中药液泼洒到处,盘折的隐弦一一显露,根根泛起幽蓝的光。直到布满整个门洞的隐弦全部显形,朱于渊方才停下动作。游心一见,拔足奔近,叫道:“霖儿,快来拿药,快……”

朱于渊叱道:“退后!”他抬臂一格,将游心挡在后头,游心声嘶力竭地道:“让开,我要给他递药!”朱于渊喝道:“现在不能碰弦!至少等半柱香时间!等它们颜色改变!”游心猛然一怔,珠泪滚滚而下:“半柱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挺那么久!”

朱于渊伸掌握住她双肩,将她轻轻推到一旁,定定地望了她一眼。游心不知他的用意,呆了一呆。朱于渊却已越过她,朝默默伫立在通道另一头的杜息兰走去。他边走近她,边低声唤道:

“娘亲,请您……再将那暗格开启吧!”

杜息兰一直痴痴立在原地,双目一眨不眨望着儿子,脸颊上犹有泪滴不住滑落。她听到朱于渊呼唤,才轻轻眨了眨眼,茫然应道:“嗯?”

朱于渊来到她面前,牵起她手,柔声说:“您把暗格打开,让青霖服下解药。娘亲,听我一句,放他们走,还他们自由,让他们回天台山去。然后咱们三人才能解开心结,永永远远生活在一起。”

第220章 业火炽(三)

杜息兰如梦呓般重复道:“咱们三人……永永远远生活在一起……”朱于渊道:“是的。娘亲,趁现在还来得及,请快些去吧!”

杜息兰忽然大声问:“渊儿,你的话可当真?”

朱于渊沉声回答:“绝无戏言!”

杜息兰点了点头:“好!娘亲依你!”

她凛然拔步,握住另一具虎口中的石环,作了一套复杂的手势,暗格砰地打开了。游心眼含热泪,飞扑上前,握住药瓶,奋力伸入暗格中:“霖儿,快,一人两片,快些!”

她缩回手,药瓶已不在掌中。朱于渊将盛着三把消魂钥匙的锦盒也抛给她,以目示意,又回身拥住杜息兰的肩,低低说道:“娘亲,谢谢您。”杜息兰侧过脸,瞧住他的眼睛,目中泪光闪动:“渊儿,你方才答应娘亲的了,往后要永远陪在我身边,咱们……永远在一块儿,永远不分离。”

朱于渊道:“好!”他扶住她,朝通道外走去,留下游心立于石门旁等候。杜息兰紧紧攥住儿子的胳膊,似唯恐他插翅飞去。朱云离见她脸上犹有泪痕,便掏出手帕,替她擦拭。杜息兰哽咽着道:“渊儿,娘亲方才的表现,你都瞧见了……你……千万莫要嘲笑娘亲。”

朱于渊道:“我不会的。”杜息兰担忧地追问:“真的不会?”朱于渊果断地点头道:“绝对不会。”

夹壁门外忽有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不会,我却会。息兰,你当真太令我失望了。”

朱于渊分明地感到掌中杜息兰的手一阵战栗,变得冰凉。她抬起眼,颤声呼道:“云离……”

朱云离的轮廓慢慢显露出来,浓烟中,他周身线条又冷又硬。他迈足而入,动作僵直。脸上神情在昏黄的光焰中显得阴鸷又狰狞。杜息兰一手犹且握住朱于渊,另一手朝他面前伸去:“云离……”

朱云离猛地拨开她的手,喝道:“总是在关键时刻是非不分!你究竟是来杀人的,还是来救人的?!”

杜息兰道:“我……”她忽似想起了甚么,忙忙地叫道:“云离!咱们……别杀人啦!赶紧收手,渊儿愿意认咱俩啦!”

朱云离骤然停足,眼光从朱于渊面上扫过,又停留在杜息兰激动的脸庞上。他慢慢开口,却是毫无动容之意,只极为淡漠地说道:

“他若真愿意同你我相认。早就开口了,又何须赶在此时此刻?息兰,你真傻。他分明就是哄骗你!他为了心上人,不惜吃里扒外,他方才对你的温情,全是装出来的!”

朱于渊怒道:“你胡说!”朱云离忽冷笑道:“息兰,你听听,他若愿意认我,会这般同我说话?”

杜息兰急急朝向朱于渊。叫道:“渊儿,快,快喊爹爹!你一喊,他就不会生气了!”

朱于渊迎上一步。刚张开嘴,朱云离忽怒斥道:“逆子!闪开!”话音甫出,他已举起手掌,朝朱于渊胸前一拍。浓烟翻卷。掌影模糊,朱于渊猝不及防,被当胸击个正着。朱云离用力并不大,却妙到毫巅。掌力一带一掀,朱于渊被拨到一旁,站立不稳摔在地中。

杜息兰尖叫一声,扑了上去,跪伏在他身旁,唤道:“渊儿!渊儿!云离!云离啊!——”朱于渊胸口有些疼痛,但立时察觉到自己并未受伤。他见杜息兰惊惶失措,几乎扑在自己身上,只得先行安抚道:“娘亲,没事,我只是摔了一跤。”

朱云离哼了一声,更不回头,一拂绀色衣袍,直奔通道而去。烟雾越来越浓,浓雾忽尔聚成人形,人形婀娜窈窕,宛如随烟翩翩起舞,那舞势却霍然汇成破空一击,自通道中迎面刺向朱云离!

朱云离厉喝道:“暗暝术!原来是你在捣鬼!”盛怒之下,他竟也不出隐弦,只将毕生功力团团汇集,劈面朝浓雾中的游心击去。但闻游心一声哀呼,纤弱的身形向后激弹,重重撞在那两尊石虎之上,她顺着石墙软软滑倒,转眼便没了声息。

朱云离右臂挽了个奇怪的姿势,一步步朝游心走去。从背后瞧不清他的面目神情,他手中亦空空无物。游心瘫坐于地,一动不动,朱于渊却霍然蹿起,疾喝道:“住手!”他不及拔刀,更不及出掌,只能强行欺近,在朱云离正要对游心出弦的一刹那,他奋扑上前,自腋及肩,从身后将朱云离牢牢揽住。

朱云离叱道:“逆子!撤手!”朱于渊哪里肯放,咬紧牙关,在他颈后耳畔说道:“不许杀人!不许你再杀人!”朱云离双拳紧握,手肘一晃,仿佛想要朝儿子肋骨处猛捣,但终于硬生生忍住了。他举起手,掰住朱于渊双掌,想要将他束缚自己的双臂扒下。但朱于渊情急之中,周身尽皆使出了傅穆二家的内力,朱云离一时如何能掰动,两人原地团团转了几周,竟僵持难下。

杜息兰的声音自浓烟中自远而近,焦急而又嘶哑:“云离!云离!莫伤害渊儿!”

朱于渊一面紧紧束住朱云离,一面侧目望向石门,但见满门的隐弦,已从先前的幽蓝色泽转变为暗黑。他心中一宽,手下用劲,将朱云离朝通道外推去。朱云离哪里肯让,劲力反弹,二人原地再一旋,又变为朱云离在内侧,朱于渊在外。

石门洞上的隐弦突然发出奇怪的声响,就像是被人以大力撕绷,一根根迸出最后的哀鸣。蓦然之间,隐弦纷纷断裂、皱缩,一段段飘落于地。

朱于渊长出一口气,朱云离浑身却猝地缩紧。他再无迟疑,反过手肘,一齐戳在朱于渊肋骨间。朱于渊猛一吃痛,双掌一松,朱云离已脱离他的掌握,身形飞掠向石门。

朱于渊捂住肋骨,心脏狂跳,知他要去重新封门,他忍住疼痛,拔足便跟,朱云离却已逼至门前!

门前浓雾已开始渐渐消去,渐浅的烟雾里,忽有暗影从地上徐徐立起,朱于渊定睛一瞧,那竟是游心,游心的神情很古怪,有深重的怨恨,更有即将报复成功的快感。她趁朱云离冲到门沿前的一刹那,无声无息地在他背后抬起手,借着他的冲势,举掌朝他背心一推——

朱云离收势不住,整个人被推入了石室中。

第221章 业火炽(四)

石室中陡然传来朱云离的惊喝声,游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将右掌覆在石虎之上,一足踏入门洞中,似要趁闭合石门的瞬间疾掠入室。朱于渊狂奔至她身畔,喝道:“不要关门!”游心猛地一惊,抬眼望去,却与他的目光对个正着。

朱于渊出手如电,攥住她纤腕,用力一拖,将她拖了开去,神情严厉,朝她摇了摇头。游心紧紧抿着唇,一声都没有吭。朱于渊无暇再与她说话,拔足朝前,探头便往石室中瞧去。

嵌在通道两侧石墙中的一盏盏长明灯,隐隐约约照出了石室中情景。那悬在石顶上的幅幅字画,在尚未完全消褪的暗黄烟雾中狂乱舞动。朱于离茫然立于千百幅画卷间,狂风又起,无数条幅劈头盖脸朝他身上砸落。

朱于渊猝然惊悟,他厉吼一声,将身一旋,避开当先几幅画卷的扑砸。他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震怒与癫狂:“顾无音!从头到尾,你虽未出声,但你既然吸进过毒烟,纵然以往功力再强,此时此刻,十成武功恐怕也只能剩下三四成!”

他用力一挥手,扯下近处的几幅画卷,双臂一震,揉碎丢掷于地,继续吼道:“顾无音!我就在这里!十年前的雪地里,我打不过你,十年后却未必!我就在这里!你若够大胆,就别躲躲藏藏,立即现身上前来!”

他身后一幅狭长几近垂地的画卷蓦地震颤了一下,周围并无多余人影。可是那又窄又长的画卷却迅速翻起,像有人操控着般,坚硬的卷轴横过。朝朱云离背心穴道拍去。

朱云离有所觉察,闪身躲开。可不远处又一幅画轴立即紧随其后拍来。朱云离在影影绰绰的条幅间躲闪、挣扎,却仿佛被那些毫无生命的画纸逼得无处可退。他的身影在诡异地挣动,那些薄脆的纸张,却偏似变得极其强韧,或拍击,或切割。或覆面,强韧到令他无法还手,亦无法出声。

朱于渊感到身边的游心动了一下。他下意识扯住游心,想要阻止她入室相助。可是游心却“哼”了一声,再次软软滑倒。朱于渊以为她又要使诈,扭头一望。却见杜息兰已执着风灯。立在游心身后。

杜息兰高举风灯,便要冲入。朱于渊拉住她,叫道:“娘亲!”杜息兰被他一牵,脚下停住,她满面焦灼,既不忍甩开儿子,又不忍旁观夫君。蓦然之间,她眼中一亮。叫道:

“云离,我替你烧掉它们!”

呼声中。她一挥手臂,风灯旋转着落入石室中,正砸在一幅字画上。灯焰斜逸,那字画立即燃烧起来,一燃十,十燃百,石室顶上霎时陷入一片火海。

那千百幅字画在熊熊烈火中狂乱地挥动,纷纷从朱云离身旁退开。赤焰照亮室中,朱于渊忽瞧见了穆青霖,他正立于石室一角,背后的石墙上还有铁栅栏,他面无表情,那些火焰似乎吓不住他。他胸前的消魂锁链已经卸除,闪烁着炫丽光色的锁链一端正被他握在掌中,另一端却弯弯曲曲,以古怪的形态从石室顶端悬挂那些字幅的钩环中穿来滑去,似突然具有了生命一般。

朱云离趁着脱险间隙,后退几步,离石门越来越近。他几近疯狂,手臂舞动,仿佛在对着半空书写甚么。他嘶声道:

“你们以为毁了我三根隐弦,就可以越洞而出,找我复仇了吗?可悲!我手里还有十根!十根!我已将这十根隐弦,穿插布置成一面新墙,远比那门洞更宽广——我要走了!等你俩被烤得熟透了,我再回来,再来瞻仰你俩的遗容!”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打量着被烈焰焚烧的石室,那些画卷早已枯焦残碎,顾无音却依旧亳无声息。朱云离朝石门退去,离门越来越近。突然之间,他头顶有炫光一亮,他并未注意,但朱于渊却瞧见了,那是消魂锁链的另一端,锁链一直在穆青霖掌心滑动,不知何时在石室顶部的铁索与铁环间穿行盘折,攀爬到了此处。

朱云离在火光中纵声而笑,边笑,边继续缓缓后退。穆青霖依旧立在角落中,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不是面对死亡的战栗与畏惧,反而含有几分怜悯,与几分倔犟。那满眼的倔犟,令朱于渊蓦然想起了穆青露,姐弟俩的眼神,此际竟是一模一样的。

朱云离似乎也瞧见了穆青霖的眼光。他猝然收住笑,喝道:“当年你的父亲,也曾用这样的眼光瞧我。可是我几时需要他的怜悯!收起你的眼光!要死的人是你!你想怜悯,就好好怜悯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忽有一道身影掠入石室,将他朝旁一推。朱云离一惊之下,转头望去,喝道:“渊儿!你想做甚么!”

朱于渊根本无暇作答。石室中的空气在焚烧中越来越窒闷,他手中持着那一只罐子,突然开口唤道:

“大师伯!青霖!请记住你们的诺言!”

话声里,他举起罐子,使出最大的劲力,朝面前的隐弦墙上泼去。罐中药液到处,半空中有部分隐弦开始现形,依旧泛着幽蓝光泽,弦与弦之间,架构出了千奇百怪的形状。

朱云离怒斥道:“逆子!住手!”纵身扑上,便要夺他手中陶罐。朱于渊边闪身躲避,边继续泼洒。朱云离攻势更急,二人的身影映着攒动的火光,刹那间便交手了数个回合。

朱云离忽然出足,朝朱于渊一绊,朱于渊在招式造诣上终不及他,未能避开,身子一晃。朱云离已奋臂挥拳,一拳击中瓦罐。那瓦罐从朱于渊掌中脱手,朝后方弹去,撞上了石墙,只听“波”的一声,陶罐碎裂,药液四流。而那面隐弦之墙,却只来得及显形了小半面。

朱云离咬牙切齿,制住儿子,一口气连点了他一二十处穴道。朱于渊大怒,叱道:“你——”朱云离却揪住他,将他朝外一掷,喝道:“息兰!拖他出去!”(未完待续。。)

第222章 斯人去(一)

火势越来越猛,空中碎屑纷飞。忽有五六团火焰冒着黑烟,向隐弦之墙逼近。团团赤焰溅着红星,又倏然分为无数股,其中十几股火苗,浑如长着眼睛一般,四下钻探,那已经显形的隐弦与隐弦之间,有些空隙很密,有些却稍疏,火苗极其迅疾,从那些较大的空隙中嗖地卷了出来。

朱云离掷完儿子,骤见此景,浑身一抖,眼中有恐惧之色。他不敢久留,立即回转了头,便要奔出石室。就在刹那间,他天灵盖上又有瑰丽光芒闪过,那消魂锁链的另一端已在游折穿行过无数吊环后,准确无误垂落到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