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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门左道-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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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别人的车吗?”张灵凤惊讶地说。

“借用一下回头再还给他,快上来!”

张灵凤本来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被我一叫只能手忙脚乱上车,喵太也立即跳上车头,钩着车把手,屁股坐在油箱上面。

车主人买完烟出来,抬头发现不对,急忙大叫:“你们干什么?那是我的车!”

我没有回答他,只留下了一屁股黑烟。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谁要是敢惹我,我连杀人的事也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借”用一下摩托车。

一路走走停停,我做了不少坏事,包括从别人汽车油箱里抽油,顺手拿走早点摊上的馒头和油条,拿了几瓶矿泉水没给钱,偷摘了别人田里的西瓜,没有理会巡警的拦截冲过关卡……真他妈要是有因果报应,那一定是他们前世欠我的,或者我来世加倍还给他们,反正加倍了也没多少钱。至于警察叔叔,应该不会为了几瓶矿泉水或油条跨省大追捕吧?

困了就在路边的涵洞里靠一靠,饿了就或偷或抢拿点东西吃,我因为痛苦已经变得麻木,什么都无所谓。张灵凤从小吃苦惯了,也能随遇而安,这是一次真正的没日没夜餐风饮露的千里追踪。

我都忘了在路上走了几天,可能是五天,也可能是六天,我以为很快就会到达目的地,但是一直遥遥无期。

从路边的标示牌来看,我们到了湖南省岳阳县所属的地区,我和张灵凤都疲惫之极,多天没洗澡身上都发臭了。正当我准备找一个地方休养补给一下时,喵太指示着我拐进了小路,它有些兴奋,我们距离秀姑很近了。

我急于见到凝芷,打起精神继续前进,沿着小路行驶了几十公里,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村镇,依稀就是喵太展示给我看过的地方。

这个小镇的古建筑保存得很好,路边不时可以看到高大的牌楼和石碑,有的地方地面铺的还是巨大平整的石板,显得古朴、宁静,充满古代文化气息。

我虽然急躁和焦虑,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如果段静轩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有很多江相派的高手保护他,我要是直接冲进去,极有可能被拦住,没有机会见到凝芷和秀姑了。所以我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抱着喵太带着张灵凤往小巷子里走。

这时是中午十二点多,大多数人已经在吃饭了,小巷子里人更少。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颇为宽大的院子前,青砖黑瓦,古旧却整洁,院子里面种了石榴、芭蕉,绿树影映间可以看到精美的木制走廊和阳台,有一种很清幽宁静的意境。

我示意喵太先进去,轻轻一抛,喵太跃上了墙头,再跳进了院子。不到两分钏它就出来了,告诉我里面只有四个人在吃饭,包括秀姑二男二女。

只有四个人?看样子段静轩没在这里,否则人不会这么少,以喵太有仇必报的性子也不会这么安静了。秀姑不会武功,修为又基本废了,段静轩应该不会留下高手看守他,所以我直接过去敲门。

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一边大门打开了半尺来宽,有一个穿着背心的健壮年轻人往外看,上下看了我一眼之后,露出紧张的表情,想要把门关上。

我怎能让他再把门关上?肩头用力一撞,里面的人顶不住,门开得更宽了一些,喵太迅速从门缝间钻了进去,咬住了他的脚,里面立即传来惊叫声。我再次用力撞门,里面的人分心打喵太,哪里还有力气顶门?“呯”的一声,不仅半边大门被我撞开,连里面的人也被我撞倒了。

我毫不客气给他肚子上重重一脚,另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根木棍冲出来了。我一看他拿木棍的姿势就知道不是高手,冷静地避开他的攻击,旋身一脚踢中了他的下巴,趁他向后倒时,在他腹部狠狠干了一拳,打得他蜷缩在地爬不起来。

这两个人对我根本没有威胁,我冲进屋里,只见两个人坐在客厅桌子边,一个是秀姑,另一个三四十岁,脸上有惊惧之色,看样子是保姆。

第三章情殇

秀姑看见我,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急忙站了起来:“承业你怎么来了?”

我就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家长,差点鼻子发酸哭了起来。在我心里她才是凝芷的母亲,她最理解我和凝芷之间的感情,只她知道失去凝芷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她的知识、智慧、远见一向是我最敬佩的,此刻我孤独、迷惘、痛苦,就像溺水的人需要她拉一把。

“凝芷呢?”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这三个字。

秀姑的表情立即变得痛苦和沉重:“她……她爸带她去别的地方求治了。”

从秀姑的表情,我知道肯定不乐观,我不敢再问,但又必须问:“她还有救吗?”

秀姑没有回答,两个被我打倒的年轻人已经怒气冲冲跑过来了,我转头盯了他们一眼,此刻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居然吓得他们停步,接着转身跑了。那个像是保姆的妇女也赶紧溜了。

“你要理智地对待这件事。”秀姑说。

我的心直往下沉:“不能像上次一样回魂吗?”

秀姑摇头:“不一样的,上次她是魂魄被强制分离,身体没有受到损伤;这一次她的身体受到了致命伤害,即使把魂魄召回来也活不了。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只有阳寿未尽之人才能使用助尸还魂法,这已经是逆天而行了,所以对同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她已经用过一次了。”

我就像是在垂死挣扎一样:“那么一定还有其他法术可以救她吧?”

秀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我真没想到,静轩竟然就是江相派的宰相,他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骗了全天下人,连自己女儿也骗了,最后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不是报应么?”

曾经的恋人和最好的朋友居然是个大魔头,我知道她也很痛苦,但我需要明确的答案,我又问:“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吧?”

秀姑深深地望着我:“你要面对现实,她已经死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无论是从医学角度还是从玄学角度来看,她都已经死了。就我的知识和理解能力来说,她是不可能救活的了。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感觉心碎了,整个人也碎了。其实她被段静轩打中后我就知道了,哪个没有练内功的人中了那样一掌能不死?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找种种借口和理由来骗自己,给自己一个希望,现在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兴起了一点希望:“不,她还有救的,她的魂魄没有在阴间,也没有在阳间,在一个像是中转站的地方,那么就还有拉回来的希望。”

秀姑露出些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喵太可以感应到。”

秀姑道:“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静轩逼我也没有用,所以带了她去找妙妙,可能是妙妙使用什么方法暂时安置她的魂魄。但妙妙也未必能让她回魂,她的身体生机已绝,除非他们能找到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

我急忙问:“哪里可以找到这种仙丹?”

秀姑摇头:“传说只归传说,纵然在仙界有,也不会出现在人间,这是破坏平衡和秩序的东西。我像你一样希望救她,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也会拼了老命救她,但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那么你师妹呢?”

秀姑皱紧了眉头:“阳本主生,阴本主死,论救人的本事她不如我,论招魂役鬼的能力我不如她,纵然她能强留凝芷的魂魄……唉,她不可能逆转生死的,纵然强留凝芷的魂魄也不可能让她复活。须知生与死的界限,也是道的法则,即使真的有人能逆转生死,也必定造成可怕的后果,生不如死。”

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但是我知道秀姑说的都是真的,我在绝望中挣扎:“难道凝芷只该活到二十多岁?”

秀姑长叹一声:“你还记得你们俩刚来找我时,我极力反对你们交往吗?”

“记得。”

“凝芷八字特殊,体质也特殊,今年本来有一大劫,可以说是生死关,但命理方面不是绝对的,处置得当有可能逃过这一劫。静轩也懂一些命理,所以让她长期跟我,一方面避免父女相克,另一方面她终身不嫁,当青蚨门的掌门人,与当尼姑和道姑的效果是差不多的,应该可以逃过这一劫。但是你出现了,你们的真爱感动了我,我不忍心拆散你们,这是我的错……”

我心中剧震,这么说凝芷是被我害死的了?那时秀姑确实一再赶我走,极力反对我跟凝芷在一起,还说我们命理相克,她要是克不死我,我就会克死她。现在果然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根本不会死,如果没有我她根本不会与段静轩为敌,如果我听她的话没有去辰州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切的一切,完全都是我的错!

秀姑说:“我虽然懂一些命理,看出你们八字冲突,却算不出具体事件。你为了她命都不要,情比金坚,我相信你永远都不会伤害她,会尽可能保护她,人定胜天,也许能改变,谁想到是她父亲打死了她。也许这不是你的错,是静轩做了太多坏事该有此报……”

懊恼和悔恨像千万根钢针刺进了我的心,恼海中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声音: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秀姑在说:“人有三爱,物爱、情爱、仁爱。物爱者常被珠宝玉器、金钱权力、个人荣誉所左右;情爱者,善于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为情所困,不惜生死相随;仁爱者,爱天下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此为大爱。希望你常怀仁爱之心,一念向善必有回响,自然而然能得到真爱。”

我听到了她的话,但却像过耳的轻风,我现在只想一死换回凝芷的命,是我害死了她!

外面有一伙人冲了进来,手持刀棍之类,气势汹汹。张灵凤吓得躲到了我后面,喵太则挡在我面有发威作势。

我能看到听到,但一切就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哀莫过于心死,我的心已经死了,任何事都无所谓了,木然向着持刀的人迎去:“来吧,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

秀姑和张灵凤大惊失色,急忙一人一边拉住我的手臂,那群本来杀气腾腾的人都愣住了,互相望来望去,不知道这是神马情况。

门外突然有人叫道:“不好,警察来了,好多警察!”

众打手立即转身狂奔出门,比来时还要快得多。秀姑有些生气:“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没有听进去吗?”

“……”

“人各有命,这就是她的命,并不是你的错。爱情本来就是不能长久的,只要曾经两心如一,瞬间就是永恒。有的人活了一百岁,却不知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回首往事空留余恨;有的人英年早逝,但是轰轰烈烈爱过,死了也没有遗憾。我相信再给凝芷一次机会,她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是一样的,所以你完全不必自责,你们的选择对你们来说是正确的。”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我心里的痛苦和空虚却不能因此而减轻,我无法想像以后没有她的日子怎么过。我们曾经有过无数美好的憧憬,我曾经发誓要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我还能再做什么?

秀姑道:“我最了解凝芷,她一定不希望你这么痛苦和自暴自弃,她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你的成功也是她的成功。”

张灵凤也开口了:“你不能死,万一你死了,她被救活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知道这只是安慰我的话,我心里狂乱,甩开她们的手向大门外冲去。好几个警察向这边跑过来,其中有一个是陆南天,他拦住我问我什么,我根本没听见,狠狠推开他继续跑。我不知道陆南天怎么会在这里,想要干什么,反正都与我无关了,难道真的要叫我去爱世人,去当英雄打击邪恶?连自己的爱人都保不住,又怎能爱世人?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想骂,却不知该骂谁。骂老天爷捉弄人?骂段静轩太卑鄙?或者是骂我自己害死了疑芷?我只能疯狂地奔跑,感觉这样能把胸口的闷痛发泄出来,要不然我真的要因为心痛窒息了。

我不知道跑过了多少路,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再也迈不动脚步了,这才扑倒在地,然后感觉整个人都空了,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再也不想动一下。

接下来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像个流浪汉一样,看见能吃的就拿,别人要打我就让他打,困了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天当被地当床。我的大脑完全僵化了,不思考任何事情,因为一旦开始思考我就会想起凝芷,想起是我害死了她,内疚和痛苦就会把我吞噬。

虽然我什么都不去想,也不认可秀姑的话,但她的话还是对我有些影响。曾经有那么几次我想要发狂和做坏事时,不由自主想起了她的话,即使我不能大爱世人,也不能把我的痛苦施加在别人头上吧?凝芷在看着我呢,一定也不希望我变成一个恶魔。

第四章无为之中无不为

在心如死灰浑浑噩噩中,有时我会练习凝神诀,这是以前天天练养成的习惯,不用多想也不需要惦记,跟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道理,会条件反射地去练习。

练凝神诀没有特别的身体姿势要求,只要能全身放松就可以了,练习的时候主要是意守上丹田(眉心上方),冥想自己置身于天穹之下,太空之中。吸气的时候,全身毛孔打开把天地间的灵气吸进体内,呼气的时候关闭毛孔把灵气留在体内。练习一段时间之后收功,把收来的灵气凝结在上丹田内,自己的精神也在同时聚集,这样能提高自己的精神力。

练凝神诀最重要的是要忘记自己现实中的身体,不受任何情绪和思想的干扰,以前我虽然明白要这样,却很难做到。现在的我心如死灰,失去了自我,什么都无所谓,练功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想要收获的念头,结果反而进入一种空灵剔透的状态。就像在太空中吸收灵气的是一个新的我,无爱无恨,无喜无忧,如初生的婴儿一样不染尘埃。

发现了这一点后,我开始有识意地,更频繁长时间练功,因为练功的时候我能忘记思念和痛苦。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有时整天整夜都在练,完全无所谓收获,只想要保持那种忘掉一切的空灵状态。

有时我会突然想起何至真念过的那些似诗非诗的句子,原本不理解的地方突然就理解了,比如“无为之中无不为,尽于无相生实相”,以前我似懂非懂,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现在我懂了,我练功时的空灵状态就是“无相”,不是为了收获和某种目的练功就是“无为”,但练功时又像是有一个全新的自己,有实际的收获,这就是从无相之中生出实相,在无为之时又有为。“不假作想并行持,别有些儿奇又奇”,说的就是这种无法形容的状态。

“肝心脾肺肾肠胆,只是空屋旧藩篱;涕唾津精气血液,只可接助为阶梯;精神魂魄心意气,观之似是而实非……”这些话的意思是肉身的修炼都不重要,什么穴位、经脉、精血、真气都不重要,就像是旧房子一样迟早总要抛弃的。幻想自己身体里面结了金丹,生出婴儿,这都是虚妄,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过渡,最终的目的是要脱离肉身,这样才能永恒不灭。

我知道何至真教我的不是全真派的功法,而是他或其他高人的经验心得,他身体都已经被烧成灰了,还能说话,搏斗,可见他已经达到了“聚则成形散则气”的初步阶段。他的意思也很明白,练什么功法并不重要,天下有无数种修炼方法,旁门也能成正果,只要能达到脱离肉身永恒不灭的终级目标就可以了。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叫万流归宗,用外国人的话来说,这叫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不知道我对何至真的话理解是不是正确的,反正我无所谓,想到了一些是一些,不理解就让它不理解。但后来练凝神诀时,我的意识已经不仅限于站在太空中吸收灵气,有时想到何至真的话,兴之所至,把太空当成鼎炉,把日月当成仙丹,我身为巨人把它一口吞下。或者化身为大地,缚住青山万顷云,捞取碧潭一轮月,山河大地发猛火,于中万象生云雷……”。

也许我疯了吧,疯子才有这么疯狂的想像力。

时光如梭,弹指飞逝,我从初夏开始“失心疯”,突然有一天早上在一个破庙醒来,走出门外发现地上结冰了,这是冬天到了吧?昨晚下了些雨,地上有些积水都已经结成了冰,往下一看,依稀可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胡须有两三寸长了。再看自己身上,一件白色t恤衫已经变成了黑色,还有几个破洞,光着双脚,手和脚的指甲有寸许长了……这,这是哪个路边的疯子?

“喵~”

喵太在旁边叫了一声,像是在说:不是你还有谁?该醒醒了。

喵太比我干净多了,身上的毛油黑发亮,整整齐齐,似乎比以前又大了一些,估计有二十五斤了吧?这家伙,再继续长下去要惊世骇俗了,哪有猫长这么大的?

“喵太,去找些吃的东西来,该吃早饭了。”我对它挥了挥手,现在我已经懒到了连抢别人东西吃都不想动手的程度,厚颜无耻要靠一只猫来养活我。

喵太不满地叫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慢慢走了。以它的聪明和能力,偷只鸡或兔子轻而易举,偶然还能把别人烤好的鸡鸭整只叼来,那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了。

结冰的天气,我只穿一件破t恤居然也不觉得冷,而且现在有东西吃时,我可以一口气吃一大堆,没东西吃好几天完全不吃也不是特别饿……可能是我变得麻木了,不知饥饱冷暖,也有可能是这大半年来奇怪的练功方式有了些收获。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也是能量,如果真能吸进身体里面也是一种能量补充方式。

我容身的这个小庙在一个村庄的路口,村子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至于属哪一个省市我没在意,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从来没注意到达什么地方。庙里正殿供的是关公,一手抚须一手捧着春秋,左边站着拿印的关平,右边站着拿大刀的周仓,所以这个庙应该叫关帝庙吧?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又冷又潮,我最讨厌这样的天气,看来得在这儿多待几天了。

喵太走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坐在关二哥旁边,靠着他的神台开始练功。过了一会儿,三四个老婆婆提着大盒小盒进来,看到了我有些畏缩,刻意避开了我,点上香烛,摆上供品。我不用看都能闻到有肉片炒木耳、烤鸭、熟猪脚、年糕、白粿、苹果、橙子……似乎我嗅觉也变强了。

很好,他们供完之后,我拿点水果吃她们也不会骂人的,毕竟在神仙面前骂人太不礼貌,遇到好心人还会主动给我一些。

门外陆续又有些老人和小孩提着供品进来,我更高兴了,毫无疑问今天有庙会或者某个神仙过生日,我也可以沾沾光大块朵颐。

老人们大多说的是方言,我基本听不懂,小孩子们说的则是方言夹着普通话,貌似今晚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每年家乡庙会时也会请戏班子唱戏,唱的是越剧,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女子扮演的,唱腔柔媚,曲调悠扬,至今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那时我也是像这些小孩子一样很兴奋,翘首以待,但自从有了手机和电脑,我就再也没有听过唱戏了,现在戏班子好像很少了吧?

人越来越多,鞭炮声响个不停,纸钱的烟和灰到处飘,我只能避到门外。庙门口有一棵几百年的大樟树,我坐在树下冷眼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祈诚跪拜。这真的有用吗?如果磕头和烧纸钱就能解决问题,我愿意天天做,神仙何曾真的怜怋过世人?如果求神拜佛有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回凝芷,哪怕用我未来十世的幸福换取今生的团聚。

想到了凝芷,痛苦又把我淹没了,虽然我尽量不去想起,却总是能时不时地想起。

快到中午时,有一辆中巴车停在关帝庙前,一伙人从车上往下搬箱子,在庙门前搭起了小戏台。不是我想像的越剧、京剧或者豫剧之类,而是皮影戏,以前我从来没有看过现场表演,只在电视上看过介绍。

皮影戏台就搭在我旁边的大樟树下,剧团的人以为我是疯子,没人敢惹我也没人赶我。我的心还沉浸在痛苦中,根本不在乎身边发生了什么,人来人往,我的眼睛却像是不能聚焦一样,也不管他们做了什么。

天公不作美,傍晚开始下起了小雨,许多本来准备看戏的人跑了,但剧团还是要表演,因为他们主要是表演给神仙看的。小戏台面向庙门口,已经拉起了遮雨蓬布,可以正常表演。

雨下了一会儿,开始从树叶中滴落,渐渐把我的头发和衣服也打湿了,但我依旧坐在那儿不动。我已经习惯了享受痛苦,享受冰冷和寂寞,这样能缓解我心里的痛苦。

突然没有雨水滴下来了,我抬头一看,头顶上出现了一把小巧的花伞,再顺着伞柄往下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姑娘站在我后面,为我撑着伞。我没注意到她长什么样,只看到了她的眼睛很温柔,带着善良的怜悯。

“你穿这么薄冷吗?而且湿了。”姑娘开口了,声音也很好听。

我垂下了眼光没有回答她,她的眼睛漂亮不漂亮,声音好听不好听关我什么事?

那姑娘把我当成了老疯子,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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