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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12-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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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站在石台之上,就如同一尊彩塑。

这女人之所以出现在石台上,是因为她原先藏身的位置突然间看不到陷在无面中的鲁恩,可是等她站在平台上后,依然看不到。

荆棘墙、太湖石、荷叶缸,这三样东西正好从三面将鲁恩的身形挡住,唯一的一面虽然只是矮矮的一片花圃,但是要想看到他,就必须站在往过廊去的花荫小道上。这位置是入坎的诱道,坎子家是不会在这里布置控制坎面的竿子的。

鲁恩晕倒之后一直没有起来,戴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也一直没有动弹。园子里死寂一片,只有小北风拨动树上枯叶发出一点声响,只有风推动池水荡起一点涟漪。

好久好久,戴银色面具的女人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她的左手,这个举动是个命令,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从过廊端头的花圃石栏下钻出来,像风一样快速轻盈地飘向花荫小道,一个黑白绕过树丛,再斜跨几大步到了荷叶缸的另一侧。

这个注满水的荷叶缸不单是大,而且也挺高的。他必须踮起脚尖才能越过满缸的枯花荷叶看到鲁恩的一双脚。于是他回头递给石头平台上的那个女人一个请示的眼色。女人面无表情,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荷叶缸开始平滑地转动起来,无声而缓慢,就像池塘水面上轻轻滑过的树叶。

“慢!要不得!”这是一个女人的高声呵斥,尖利的嗓音中稍带些甜腻。声音是从池塘的另一侧传来的。

这声“慢!”已经的确慢了一步,虽然平台上的那个女人急忙做手势让停下来,虽然那修长的黑影也竭力在阻止荷叶缸继续转动,但这一切真的是慢了。荷叶缸依旧在顽强地转动着。不是机括失灵了,而是因为缸的另一面有个更加强大的力量在推动。

一只左手,一只刀客的左手。这样的手虽然平常不持刀,但它作为刀的辅助,会给敌人更加直接的打击,这就要求它具备对手难以承受的强劲力量。但如果只是这样一只左手,它转动荷叶缸的力量依旧无法和对面那个黑影一双手的力量抗衡。原因是这荷叶缸属于“单廻迷目扣”,它的转动变化是单向、有序的。所以单廻扣的旋转装置,朝着设定方向可以轻松让它动起来,而已经转动起来再想要让它停下,就需要几倍的力量,除非已经转到下一个坎相。一双手的力量超过一只左手,一只左手的力量加上机括的运转力量却远远超过一双手。

那黑影的一双手死死地抓住缸沿,可是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地跟着朝前滑动。他知道自己这时是止不住那转动的,这样只是做个尽力的样子给那两个女人看而已,但他心中却是知道在下一个坎相处,机括一入卡窍就要给定住,千万不能让它再继续转向再下一个坎相了。

鲁恩在“咫尺千里路”中的奔走和查寻并没有让他找到回去的路径,却让他发现了坎面的一个不足,一个可利用的严重不足。

唐天旬名家袁天罡所著《天宿星说》(注:据说是袁天罡所著,因为此书出在唐朝盛世,而且是官家发抄录。当时精通天文的除了袁天罡再没其他顶尖的人物,而且当时能让官家发抄录的也只有皇帝器重的袁天罡。但也有人说此书是当时西域游商卜盛德所著,卜盛德曾有段时间协助袁天罡查看天象,官至勘天尹。所以也有可能卜盛德的成果被袁天罡盗名了。)有记载:“北斗七星,第一天枢,第二天璇,第三天玑,第四天权,第五玉衡,第六开阳,第七瑶光。七星成形斗柄,斗柄可变。”

宋卢代显《天地象合道论》(注:作者宋朝卢代显,精通天文地理,一代名士。后看破红尘喧嚣隐居山林。此书是将天文地理的各种现象综合起来,进行分析,科学性很强。宁版残本至今仍有存世。)有:“七星斗柄东,天下春;斗柄南,天下夏;斗柄西,天下秋;斗柄北,天下冬。袁公言变,为向变而非柄斗形变。”

这些古人理论中所说七星斗柄之变只在方向上,可是将其合入坎面中就约不会那么简单,在这里可以将所有不可能变成可能。

“咫尺千里路”就是如此,其中有两处可以进行调节的扣子结:天玑位的荷叶缸和玉衡位的太湖石。这坎面中花圃、树丛、荆棘墙都是种植,无法动作运转,只有荷叶缸和太湖石是摆置的,可以作为坎面的弦子机括来动作运转。这是个简单的道理,坎子家都该看得出来,鲁恩当然也看出来了。坎面以这两处为活结,那么七星斗柄不但有方向的变化,而且还有星位和柄形的变化。

幸亏是他发现了坎面的一个不足,就是有个地方是对家视线的破面儿(注:监控视线不能涉及的位置。),而且这个破面儿正好是在可运转的天玑位荷叶缸和玉衡位太湖石以及天权位荆棘墙的合围之处。

于是鲁恩再出流氓招数,他假装眩晕了,跌倒了,摔到荷叶缸和荆棘墙间的下角落里。他并不能保证对家会失去耐心,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必须去做。那个修长黑影走出来了,并按着坎面的路径走到荷叶缸的地方。这一切他鲁恩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因为有他倒下时插在地面上的砍刀,而那乌青雪亮的刀刃就像一面镜子。

从那身影走的路径他辨别出二担星中弟担星布位,小楼和过廊是两只棉花担的星位,那身影钻出的花圃正是挑担的“弟弟”。

知道了弟担星的位置,只要再找到哥担星的布位,就可以结合七星位找扣点、找窍口、再辩空儿、砸空儿。那时就算坎面会不断变化,仍旧有规律可循。

矫健的黑色身影此时突然跑过来转动荷叶缸。鲁恩再回头看了看没有动作的太湖石,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首先自己没有必要再去找那个二担星中的哥担星布局了。因为根本没有哥担星,哥担星就是弟担星,弟担星就是哥担星。这是个叠折布设,其中的坎点就在荷叶缸和太湖石上。如果不是对家要人为推动荷叶缸改变坎相,这荷叶缸和太湖石应该是同时动作的。这叫“天玑、玉衡调位,斗柄互换倒挂”,也就是说北斗七星的斗可以变成柄,柄可以变成斗,然后在一头连叠折后合在一起的二担星布局。随着斗柄的变化,二担星也可以哥哥弟弟互换,石头担、棉花担更是在不知不觉中瞬间予以调整。

对家坎面上有不足,人为上又犯了极大错误。他们不该那么好奇,那么没耐心,更不该随意动作扣子,这些都是没有江湖经验的表现。而在已经转动荷叶缸后,也不该与鲁恩对抗,太湖石与荷叶缸两只扣子结只动了一个,而且只变了一个坎相,这变化会让坎面出现个窍口。而如果索性突然顺方向加力,与机括和鲁恩一道用力,让荷叶缸快速滑进,直接进入第三个坎相。此时整个坎相布置就会搞乱了,局面会让鲁恩更没有机会出来。这也是对家没有实际经验导致的失误。

江湖之中,一个小小的错误就可能演变成永远的失败,更何况一连出现了多个重要的错误。

当时荷叶缸只要转动个三十度角就进入第二个坎相了,徒劳用力的修长黑影此时出现在了扣子的窍口上。刀,乌青色的厚背砍刀依旧扎在地面上晃悠,鲁恩的左脚很轻巧地在刀的护挡上一挑,森寒的光芒从地上跃起,角度和方向很好,是直奔鲁恩的左手而去的。对手真的是太大意了,这样一道满含杀气的寒光从自己面前飞过都没能发觉到,只是脸面向天,身体后仰,用力拖住缸沿。鲁恩松开抓住缸沿的那只左手,刀如同自己跳入他的掌中。

刀是锋利的,刀尖刺入身体是轻松的,刺的人感觉轻松,被刺的人也轻松。就快失去生命的人一瞬间悟到了自己所有的失误。于是,在那刀又轻松地从他身体里滑出后,他短暂凝视了下胸前涌出无数血红泡沫的口子,就轻松地合上了眼皮。

“封破,绝趟,灭闪!”这是个有些疯狂的声音说出的话。声音远远的,但这园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鲁恩听出来,是后来的那个女人,因为她疯狂的声音里始终有些甜腻的尾音。可这话是什么意思鲁恩却不懂,因为这是对家独有的切口暗语。

封破:将坎面的漏洞迅速恢复。绝趟:把路断了,决不能让他继续前行。灭闪:要了他的命。园子中听懂暗语的人马上动作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命令必须拼命去完成,要不然自己会付出比失去生命更高的代价。

鲁恩的一只左手很轻松地将荷叶缸转到第二个坎相的卡口。他左手持刀从倒在窍口的死尸身上跨过。可是刚刚跨过,就发现面前十步左右站了两个人。根本无法知道这两人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他们两个姿势一模一样,很是怪异,都是斜斜地站着,两只手臂一只斜指朝上,另一只往斜下方倒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一身厚厚的黑衣将身体裹得紧紧的。

他们不需要武器,他们本身就是武器。鲁恩这闯过无数血腥战场的铁血刀客在他们身上不止感觉出杀气,还感觉出锋利的刃气。

没有摆任何的起势,也没有任何征兆,鲁恩挥刀直杀过去。

是因为他发现背后有人在转动太湖石,这意味着有人要从坎面的另一端开窍口过来夹击自己。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速战速决,先解决掉挡路的然后冲过去,也是因为鲁恩的攻击根本不需要起势和准备,自从当了铁血刀客,他就完全放弃了那些花架式,以最直接的杀法夺敌性命。

如此突然又直接的攻击让对手很是吃惊,而让他们更为吃惊的是鲁恩距离他们还有好几步就已经挥刀斜劈,这样的斜劈只能劈中空气,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一刀下来,竟然砍开了其中一人的半边脖子,喷洒出的鲜血像一个张开的巨大折扇,在捕捉残冬里的无数落叶。

鲁恩的刀劈了出去,并且是脱离手的掌握,飞劈出去。

这一招不是什么技击绝招,而是鲁家“六合”之工中的招式。“固梁”中有一手飞斧的技艺,不受工法所限,只要是鲁家门人都可以学。因为鲁家六工中杀敌制胜的招法太少,这一招多少也可以算是个攻杀的
招式。

传说有一年在鲁班家乡滕州城,班门弟子承建皇家工程文庙大成殿,竣工验收时,总监工发现殿的东北角有根檐椽长出来半寸。尽管这是小小的差错,却有着杀头的危险!就在大家没法子的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二位白胡子老头,只见他抡起右臂,“嗖”的一声将斧子扔了上去,不偏不斜,正中檐边,刚好把那多余的半寸檐头削了下来。人们都被老人的举动惊呆了,等回过神再找那老者,却早已无影无踪了。班门弟子猜想有此神功,必是祖师爷显灵,来帮后代消灾去祸,也是向后代传授技艺。于是,这手飞斧绝活便归在了“固梁”一工。

鲁恩其实对“六合”之力中的工法兴趣不大,这也难怪,要一个半辈子挥刀弄棒的人重新学习工匠手艺,一是兴趣淡了,再则接受能力也退了。所以他对“固梁”一工的技法学得很含糊。唯独这飞斧一技,他觉得应该算是技击杀法,狠下了苦工。而且还把飞斧技法引申到刀法上,到后来,他飞刀砍削的技法更胜过了飞斧。

话说回来,鲁恩挥刀打斗中突然将刀飞砍而出,这和他绳扣锁的技法一样,都带些市井无赖味道,是正宗武林人物所不齿的,但他虽然武功高强,却只是个侍卫、兵卒,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武林人。所以在他的意识里,所练的技击方法只要是能杀敌保命就是真正的高招。

这园子中有真正的武林人物,而且不止一个,比方说面前这两个浑身上下都透出杀气和刃气的黑衣人,他们不止是武林人物,而且还应该算是高手。但高手可能也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形式的高招,所以其中一个只能莫名其妙地饮刀洒血、命殒当场。

那里还剩一个摆好怪异姿势的黑衣人,他的神情里不但有吃惊,更有恐惧、茫然、畏缩,但所有这一切,都不可能促使他像平常人那样,作出避让逃遁的举动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调所有心力和气力,一扑而上。攻势快得如同黑色闪电,身形猛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招法是急速快攻,犹如暴雨倾盆,这一切说明黑衣人是聪明的,他无法知晓鲁恩还有没有其他出人意料的怪异招式,所以他最好的对策是让手中已经无刀的鲁恩再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

邪雨下

陆先生喘着气,如同飞蛾,扑向那燃烧的灯火;女人如同添柴的厨妇,小心地将陆先生填到炉火之中。飞蛾的翅膀着了,人炉的薪柴着了,但是烧着翅膀的飞蛾却重新扑出了灯火,燃着的薪柴也掉出了火炉。于是飞蛾引燃了灯笼,薪柴烫伤了厨妇。

陆先生从藤条箱中拔出的手湿漉漉的,有鲜血,更有易燃的黄泉,特别是他棉袄的袖子,吸足了黄泉。这女人是替代女主子的傀儡,所以先前她没有看到陆先生用黄泉放火烧厅。要不然她是绝不会让这样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的。于是,吸足的黄泉也浸湿了女人宽大而厚实的袍袖。

陆先生喘得很厉害,病恹恹地,这让人根本不会料到他的左手会如此迅疾刚劲。

他在将自己投身到火墙之中时,是那么迫切地将整个身体往前跃出,女人的手不能再死死抓住陆先生左手腕了,这样会将她一起带人火焰之中。所以女人的手才松了一点,就这么一点立刻让女人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她还未完全松开的手掌瞬间全没了知觉。

陆先生左手的拇指不知什么时候跷起,女人手掌一松,他手腕往外一拔,拇指的指尖便划过了女人的脉门。女人的手没了知觉,彻底放松了。可是她放开了手,陆先生却不愿意放开,左手柔弱的五指瞬间变得如同钢条,紧紧勾住女人的手指头,就像情人间山盟海誓地拉钩。

女人的手掌虽然没了知觉,手臂却是依旧有力的,她脚下一撑,手臂一拖,拖得很紧很死,就像拖住要远走的情人不让出门。这一拖女人止住了陆先生继续扑进火墙的势头,否则她自己也会被带到火墙之中。

陆先生的身体虽然扑不进火墙'可是他的右手却已经够到了火焰。于是从中引来了一朵碗大的火花,随手递给了温柔的女人。

温柔的女人有柔软的腰,仰上身躲过了这朵热烈艳丽的火焰。她不止是要仰起上身,她同时还后滑脚步。陆先生的热情让她承受不了,那只仿佛柔弱的手竟然能带来这般强烈的刺激。

女人所做的一切快捷、准确,可是有一样,她的右手依旧和陆先生的左手紧紧相牵。所以她的后滑步将陆先生一起带动滑出,远离了那熊熊的火墙。女人的右手失去知觉只是在瞬间,很快,她就意识到必须解脱开陆先生右手的勾拉,和一个陌生男人之间拉拉扯扯对于女人来说是危险的事情。女人的动作和她思维几乎是同时作出反应。刚刚才有解脱的想法,右手手指即刻变得柔如水,滑如油。这世上再有力的手指都是无法将水勾住、将油抓起的,陆先生也一样,于是女人的手溜出了陆先生的掌握。

对于女人,陆先生是永不言弃的,女人的手掌虽然溜出,他还是迫切地追上,奉送上自己采摘来的“花朵”。女人总是矜持的,袍袖一挡,欲受还休。于是“花朵”落在了袍袖上,被黄泉浸湿的宽大袍袖。

从女人将陆先生扶起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姿势就像是一段国标舞,缠绵中不乏热烈,但这优美舞蹈只持续了这么一会儿,女人就高调地退场了。

献上的火花虽然只有碗口大小,可是这火花一到女人的那里就立刻繁殖了、发育了、膨胀了。女人不知是由于太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她真的很高调,那是一种见到鬼一样的高声调。在这高亢刺耳的声调中,温柔的女人变成了一朵热烈的花,带着光明和灿烂,冲出了轿厅的里门,飞驰而去。

陆先生的手掌中仍然托着那么一朵火花在把玩,他能如此平静地面对如此热烈的花朵,是因为刚才在藤条箱里将手掌和衣袖浸足黄泉之前,他还做了一件事,在手掌和衣袖上黏附了“玉矾粉”。

“玉矾粉”是天师法中“火指透冰魂”、“火掌驱阴寒”所必须使用的物什,它有隔热阻燃的神奇功效,先将其黏附在肌肤或其他物件之上,然后再裹浸上易燃的火油、磷粉之类物品并点燃,虽然火势烈烈,却不会烧伤肌肤和物件。《百代奇说》(注:清末民初非常盛行,讲述的是古代十数朝发生的各种奇异事件。有的已被后人解释,也有的始终是个谜。作者不详,有说是江苏常熟人翁润田所著,有说是《聊斋志异》作者蒲松龄早期收集的资料。此书因为太过诡异,而且其中有许多行凶害人的法子,解放初就被列为禁书。)里有个传奇故事叫“焚棺现阴书”,那阴书就是因为裹覆了“玉矾粉”才没被烧坏。

陆先生甩手灭了掌中的火焰,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些感慨,自己忠厚老实一辈子,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宵小难止,原来以诈制人竟是这般轻松。此刻,浑身是伤的陆先生忽然变得无比自信起来,他告诉自己,闯得进去,肯定闯得进去,这好人要学坏学奸还不容易吗,我这一趟要让里面的那些人知道,只要需要,我能比他们更奸诈。

轿厅再往里是宽大的正厅天井。一般来说,江南宅子的天井都是高深面小的四水归一结构,这是为了尽量利用有限的土地多建房屋,同时因为这里不像北方,不要求太多光照,这里的房屋需要的是尽量架高,以便通风防潮。所以站在这种院子中望天,如在井中,这也就是为什么管它叫天井的原因。

但此处天井给陆先生的感觉却有些异样,因为它很大,面积有一般人家正厅天井的几倍,从这方面看它更具北方风格。但它依旧给人高深的感觉,那是因为不仅轿厅和两层的楼厅很高,两面的花墙也非常的高,墙头是凸起的青瓦脊顶。最重要的是轿厅、正堂楼厅以及两面花墙都有很长很长的檐额飞挑而出,并且四面檐额交搁在一起,将面积很大的天井遮掩去好大一部分。

陆先生是摔进天井里的,并且摔倒后还连滚两滚。这样的滚动并不是因为棒出的力量太大,而是可以顺势滚到檐额遮掩下的阴影边缘。天井中没有被阴影遮盖的部分是一个平行的四边形,这是因为冬天白昼短,现在是下午,虽然还不算晚,但那光线就已经斜斜照下。

陆先生趴倒在地上没有能起来,而是重重咳几下,然后狠狠地吐出一口带血浓痰。吐得倒也巧,正好在对面平行边的“六分秤点”上面。然后他又继续咳出三口血痰,每一口也都各吐在另三条边的“六分秤点”上面。

“六分秤点”是古代建筑中采用的分割点,其道理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黄金分割点。陆先生的这种举动是有用意的,他这是在寻找天井里的“风水眼”。

这种说法是陆先生的习惯,他认为的“风水眼”就是坎子行中所谓的缺儿。陆先生虽然到鲁家之后学了“布吉”一工,但他从没认为自己的本事不行,所以他不是将自己的风水术用于“布吉”一工,而是将“布吉”一工的优点和特点补充到自己的风水术中。

其实陆先生所会的风水术是唐代杨筠松所刨的峦头派,也有叫江西派或赣派的,这门派还有众多分支,如形势派、形法派、切金断玉派。它在元代以前是风水门派里的领袖。由于元代时风水学的败落,峦头派也几乎消声匿迹。到了明清时候,风水重又兴起,但峦头派始终没有再像元代以前那么辉煌。因为它的风水理论与其他诸多风水门派相比显得非常高深,不易为世人所理解。还有明清开始出现了好多无真才实学单以巧舌诡辩欺骗世人的风水派别,这就让只有枯燥理论的峦头派更无立足之地了。

唐代杨筠松留下的学术著作有许多,像《撼龙经》①、《撼龙十二问》②、《青囊妙诀》③(注:①②③全为唐代堪舆祖师杨筠松所著。这几部著作都是讲解的堪舆之法.属于峦头派。这三本著作一直流传至今。特别是其中的《撼龙经》和《青囊妙诀》,是为堪舆学中的代表之作。《青囊妙诀》又名《青囊奥语》。)、《金玉得法》④、《天心经》⑤(注:④⑤堪舆学中切金断玉派的经典著作,切金断玉派为峦头派旁支,开始不为世人所知。所以当这两部著作真正为世人知晓和认可时,已经无法考证其具体为何人所著。有一种说法《天心经》也是杨筠松所著,但后人从内容表达以及理论依据上查证,觉得《天心经》与杨筠松其他著作理论相去甚远,因此这种说法很值得怀疑。还有就是这两部著作的理论极其晦涩,很少有人能读懂,所以现在存世的内容只有最初的三分之一不到。)等等。陆先生对风水之学是极有天赋的,峦头派的高深理论他不但读得懂,而且还读得很透。初学之时他就选中了其中最为偏门的《金玉得法》来研究,这是属于峦头派分支切金断玉派的风水方术。

“切金断玉”,是要有很广的学识范围才可以操作的。因为其所持理论纲意认为天下不分吉地凶地,只分有厄、无厄。地都是吉地,凶相是因为有厄破之形和晦恶之物,从而破了应有的吉相。只要将这地块合理分割,或从构筑方向、地势上进行调整,就能让它躲开凶险,恢复吉地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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