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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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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収起杂念,朱祁铭偷偷溜出内室。堂中无人,四名男子显然全在宅前凑热闹。

  来到后院,见院墙足有一丈来高,正感无计可施,忽然瞥见一排大树之后似有亮光,绕到树后,发觉此处院墙有个缺口,用一块成人那么高的木排挡着。掀开木排,露出一个数尺宽的豁口来。

  朱祁铭心中大喜,稍作迟疑,返回院中,在马厩中牵了一匹马,小心翼翼地自豁口出院,缓行半里远,这才借助一处高地垫脚,跨上马背,策马直奔官道而去。

  心中尚有余悸,只知策马向南飞驰,不知不觉间,岔路口已然就在眼前,正当他在东行与南去之间摇摆不定时,前方的官道上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几点人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朱祁铭当即策马钻入西边的密林中,沿林间小道潜行。

  察觉到蹄声正向这边靠近,他无暇多想,赶紧下了马,折根树枝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负痛扬蹄西去。

  隐在一棵大树后,片刻后,六骑人马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六人戴面罩,着黑衣,身材魁梧,一瞧便知是身手不凡的高手。

  蹄声渐远,朱祁铭起身回跑,快速穿过官道,隐入东边的密林中,沿林间小径向东狂奔。

  这一刻,他深深意识到,自己无论往哪个方向行进,都会凶险万分。或许,那个孤儿群体才是他唯一的归属。

  不到半个时辰,云娘所说的大庄就呈现在了朱祁铭眼前。

  村边几个妇人正在兴奋地议论着方才的趣闻。

  “荀家可是做了大善事了,收留的孩子得有百多个。”

  “是啊,荀家说了,过个一年两载的,让大些的孩子做事,一生有个活路。”

  “真是大善人啦!”

  朱祁铭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民间的善举具有神奇的力量,能悄悄抚平无数苦难带来的残痛,它比官府的救助更有效,因为官府的救助是机械行为,而民间的善举透着温情。

  问明去路后,朱祁铭来到了荀宅前。

  荀家虽富,但房屋的建造依然要严守规制,间数、架数不可逾制,与寻常人家并无不同,而进数却有很大的弹性。

  顺着院墙望去,荀家宅院极深,肯定是三进院落。

  这时,一个仆妇模样的人出了荀宅,含笑朝朱祁铭走来,朱祁铭脑中蓦然浮现出云娘的身影,心中一惊,便冲仆妇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抬眼望向天边,只见日暮西山,已是黄昏时分。

  他此刻又饥又乏,咬牙奋起余力,再行十里开外,来到另一个村上。

  一户人家的房子稍显破旧,但前院收拾的井井有条,打扫得干干净净。他的腿似被一根绳索牵着,下意识地朝那户人家走去。

  穿过前院,来到门前,一个年轻的女人,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和一个比男孩大几岁的女孩,三人齐齐从饭桌上抬起头来望向朱祁铭。

  那个年轻的母亲算不上漂亮,但即便此刻颇感诧异,她也是舒展着眉头,那丝笑意似乎永驻于嘴角,从不曾离去。

  朱祁铭顿感欣慰,欣慰得有些心酸。自己的运气真好,遇上了一位善良的母亲!


第四十六章 农家


  “你该不会是逃难来的孩子吧?瞧你这模样,也不像啊?”年轻的母亲迎上前来,上下打量着朱祁铭,目光与语气都十分的柔和。

  “我······”朱祁铭本想再提贩卖貂鼠皮之事,碰见那女人满是善意的目光,当即改了口,“我与父母离散了。”

  “不消说,肯定是鞑子造的孽,可怜的孩子!”女人牵着朱祁铭的衣袖往里引,“快进来吧。”

  朱祁铭想称呼女人一声,几番张嘴,几番欲言又止。

  “我本家姓方,你叫我方姨吧。”女人言毕,掸了掸朱祁铭身上的尘土、草屑。

  “多谢方姨!”朱祁铭躬身施礼,姿态甚是端雅。

  “快进来。”方姨眼睛一亮,脸笑得更开了,“真有礼数!”端张杌凳让朱祁铭入座,嘴里在轻声抱怨:“北边闹鞑贼,今早消息传遍了全村,大家都提心吊胆的,唉,这年头,安逸日子恐怕要到头喽!”随即冲朱祁铭笑了笑,转身往堂后走去。

  对面那个三岁的男孩人小饭量却不小,肚皮圆滚滚的,嘴上喝着黄米粥,一口下去,哧溜作响,再抓起一块饼,几口下去就啃了个精光。偶尔看一眼朱祁铭,目光淡淡的,显然他的心思全在吃上。

  旁边的女孩该有七岁了,吃相倒是斯文,冲朱祁铭一笑,眼缝拉得很长。只是她可没有吃饼的份,手上拿着色泽极暗的团子,不知是什么食物。

  大明的女子真是不易,忠实地践行着程朱理学的道德规范不说,若生在了寻常百姓家,还得自幼就懂得苦着自己,让家里的男孩尽量过得好一点。

  方姨端来一碗黄米粥,又递给朱祁铭三张饼,自己拿起与女孩手里一样的团子小口吃着,时不时冲朱祁铭笑笑。

  农家守着几亩田地,只要风调雨顺,天下太平,一年下来倒也衣食无忧。但田亩收入微薄,经不住穷奢极欲,只能省吃俭用,细水长流。所以,这顿农家晚餐与昔日王府的膳食一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不过,朱祁铭漂泊两载,于他而言,王府中的富贵日子早已成了遥远的记忆,如今有个安身之所,已经相当奢侈了。

  端起破旧的碗,轻啜一口黄米粥,真心觉得十分的美味可口,而久违的闲逸体验又悄然浮上心头。

  朱祁铭拿起一张饼递向女孩,女孩笑着摇摇头,却极目盯了饼一眼。

  “我食量小,妹妹吃吧。”朱祁铭很真诚地道。

  女孩犹犹豫豫接过饼,撕下一大半递给男孩,那小子倒不客气,接住就往嘴里塞。

  朱祁铭又拿起一张饼递给方姨,“方姨,我吃不了,您吃吧。”

  方姨接在手上,瞟一眼胡吃海塞的小男孩,再看朱祁铭时,眼眶有些湿润。指着男孩道:“他叫小驹,不太懂事。”又指着女孩道:“她叫晴儿。”将饼偷偷收好,续道:“若有幸打听到你家人的消息,你就回去,若是一时半会得不到消息,你就安心住在方姨家里,只当是自己的家。你叫······”

  朱祁铭赶紧道:“方姨叫我小明好了。”

  吃罢晚饭,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农家节省灯油,晚上一般不燃灯,所以,当方姨收拾完毕后,村中已是漆黑一片。

  朱祁铭十分困乏,早早在方姨为他整理好的房里就寝,迷迷糊糊中,见门缝里有灯光透射进来······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方姨让朱祁铭换上棉衣棉裤,外罩粗布长衫,一副北方农家小孩的装扮,却比寻常人家略显体面。

  待朱祁铭简单洗漱之后,方姨已出了门,他在晴儿的招呼下吃罢早饭,来到后院中习拳。虽然还是入门拳法,但如今施展起来虎虎有生气,直让小驹看得手舞足蹈,跟着有样学样地比划个不停。

  过了大半个时辰,朱祁铭收了手,来到堂上,向晴儿打听家里的事,得知这个村子名叫卢家村,有二十多户人家,晴儿的父亲姓卢,去年秋天进山狩猎一去不回,至今生死不明。晴儿还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叔叔,去年伯叔二人助她家播下了冬小麦,今年夏收、秋播时,若晴儿的父亲还不回来,少不得还要伯叔二人帮忙。

  朱祁铭接收着点点滴滴的民生信息,思绪蓦然回到了紫禁城那个风云际会的地方。

  这世上不单有王公勋贵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还有天底下的亿兆生灵。

  堂堂王子,若非落难,绝无机会与底层百姓如此亲密接触,这样的际遇可以成为他一生的财富,让他把这个纷纭繁复的世界看得更加真切;也可能成为他一生的包袱,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日后当他需要明哲保身时,只怕许多情怀难以断然割舍。

  当朱祁铭回过神来后,突然瞥见前院的柴堆旁蜷缩着三个女孩,年龄大约在九至十二岁之间,而院外的草堆旁,赫然躺着两个半大小子。

  “家里剩下的粮食不多了,娘早上劝他们投奔别的人家,可他们不走。”晴儿大概看出了朱祁铭心中的疑惑,小声道。

  朱祁铭看那两个半大小子皮糙肉厚的,一时半会倒也不用担心,只是三个女孩可怜兮兮的,瞧着令人心酸。

  若是在王府,莫说五个小孩,即便是千人万人,父王、母妃也会大发善心的,可是眼下方姨自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而他这个王子只是避难之人,除了不敢宣之于口的身份之外,一无所有。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朱祁铭进入房中拿起那本随身携带的《战国策》,让自己快快进入书乡。

  读完《秦策》后,朱祁铭悠悠抬起头,一眼瞧见门外的方姨正冲自己笑,手里鼓捣着一袋什么东西。

  “你读书像个书痴!”

  第二次听见这样的评语,朱祁铭心中蓦然想到的人竟是母妃,而不是皇祖母!不知是因为思念母妃而伤怀,还是因为方姨的一个表情、一句暖语而感动,他的鼻子直泛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小明,来搭把手,把谷子倒入缸里。”

  朱祁铭赶紧放下书,控制住泣意,小跑到方姨身边,与她合力抬起那袋谷子,倒入一个圆鼓鼓的器皿中。从此,他记住了那个器皿叫缸,而入缸的细粒叫谷子,只是这谷子似曾相识,在王府好像叫粟来着。

  “你去读书吧。”方姨说这话时,表情显得很是兴奋,这让朱祁铭想到了母妃看见自己苦读时的神色。

  方姨去了厨房,朱祁铭却失了看书的兴致,默然坐于堂上,思绪凌乱。

  “娘方才去大伯家借谷子了。”晴儿挨着朱祁铭坐下,低声道。

  “家里缺粮?”朱祁铭诧异道。

  晴儿摇摇头,旋即望向门外,“还不是为了他们。”

  这时,小驹小跑过来,叫道:“饭熟喽!”然后扭扭屁股就坐上了饭桌旁的杌凳。

  方姨跟在小驹身后,径直走到院中,对三个女孩道:“你们进屋吧。”

  三个女孩赶紧起身鞠躬,茫然的脸上有了些许生气。“婶婶!”

  “你们的父母不在了,从今日起,就管我叫娘吧。”

  “娘!”女孩们抱着方姨哭得稀里哗啦。

  两个半大小子投来羡慕的目光,却也只是羡慕而已,仍老老实实坐在草堆旁,不敢擅动。


第四十七章 善举之难


  方姨带三个女孩进里屋梳洗一番,出来时,三人已经很是有模有样了。

  女孩毕竟比男孩好养,三人坐在饭桌旁,虽然饥肠辘辘,却也只是细嚼慢咽,并不贪食。

  方姨扫一眼院外的两个男孩,她脸上笑容依旧,但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无奈。

  俗言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一个半大小子若放开肚皮吃,足可抵屋内一桌人的饭量,耕田种地又帮不上多大的忙,得养至少两年才能渐渐养成壮劳力,一下子收养两个半大小子,这可不是一般人家承受得起的。

  方姨反复看门外的二人,偶尔叹口气,一顿饭没顾得上吃几口,最后匆匆放下碗筷,给二人每人送去了一碗粥、一张饼,之后便一人独自出了门。

  新收留的三个女孩像小女人一样,一番收收捡捡,家里立马变得整整洁洁了。不用说,方姨添了三个好帮手。

  “娘肯定是到小叔家借粮去了,可小叔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晴儿的小脸上透着大人一般的忧郁。

  “晴儿妹妹,家里除种地之外,便无别的活路么?”过去在王府,朱祁铭何曾为衣食住行发过愁?父王身为亲王,金册金宝,年俸万石,手指缝里稍稍漏一点,便足够升斗小民百辈子的用度了!眼前这个农家想要行善,却不得不为几斗米折腰。求人不如求己,他在想:能不能为方姨做点什么。

  “庄户人家,哪有别的路可走,要是爹回来,或许还能靠狩猎多条生路。”在晴儿的印象中,爹娘一年到头只为种田、狩猎忙碌着,除此之外,她真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营生能管人穿衣吃饭。

  小驹见二人说得热闹,便叽叽咕咕自言自语凑过来,靠在朱祁铭肩上,头却往外歪,一副想要套近乎又要端架子的模样。

  “小驹,你方才吃了五个麦饼,还饿不饿?”朱祁铭决定逗逗这个吃货玩玩。

  “那是······高粱饼。”小驹的笑中带有一丝鄙视的味道。

  “麦饼!”

  “高粱饼!”

  僵持中,朱祁铭扭头望向晴儿,晴儿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不无遗憾地道:“真的是高粱饼。”

  朱祁铭立马陷入了深深的尴尬之中。自己已经十岁了,见识居然不及一个拖着鼻涕路都走不稳的三岁小屁孩!

  好在方姨的三个新女儿围了过来,一席闲话后,朱祁铭便把方才的尴尬当作童趣收藏了。

  闲谈中,朱祁铭得知那个最大的女孩叫念青,今年十二岁;次大的女孩叫翠儿,今年十一岁;最小的女孩叫小红,年方九岁。三人的家都是于宣德年间“移民实边”时从山东迁移过来的。

  他还得知卢家村位于保安州最北边,已经属于虏患难以波及的安全地带了。

  这时,方姨回来了,脸色有些落寞,显然借粮未能如愿。门外两个小子只远远望了方姨一眼,便神色黯然地垂下了头。

  附近各村许多人家都收留了逃难来的小孩,负责管理户口的里长自然要出面看看情形,顺便劝人行善。当年近五旬的里长出现在方姨家中时,朱祁铭深深看了那人一眼。

  基层治理是古代中国的千古难题,大明尤其如此。十户一甲首,一百一十户一里长,里甲并非以选贤任能的方式产生,而是由纳粮最多的人直接出任。里甲不在官与吏之列,不属于官府编制,却承担着官府的延伸职责,有权亦有牟利空间,很容易形成被朝廷忽略的灰色地带,加上里甲本来就属于豪户,只要稍生邪念,就会渐渐演化成鱼肉乡里的地方豪强。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可一概而论,保安州这边民风淳朴,多数里甲还是能深孚众望的。

  “卢二娘,你收留了四个孩子,实属不易,我与村中耆老商议过了,村东那片荒地得有三、四亩之多,就划给你家去种。”里长扫了四张陌生面孔一眼,目光最后停在了朱祁铭身上。

  朱祁铭顿时感到一阵阵的不自在。

  “我只认了三个女儿,那男孩是我家亲戚。”方姨心中根本就没把朱祁铭与其他逃难的孩子混在一起。 “哦,原来如此。”里长转身看向门外,“外面还有两个小子,一并也收了吧。”

  “我家是小户人家,那养得起那么多人?”方姨显然急了,只是语气柔柔的毫无辩驳力。

  “那两个小子也快成年了,正好给你家垦荒,再想想,再想想。”里长看来不想逼人太甚,满面含笑地劝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门外二人死活不肯走,里长又丢下这么一番话,方姨脸上的笑意十分罕见地消失了,她快步走进房里,多半是偷偷抹眼泪去了。

  眼缘真的挺神奇的,两个半大小子看来认定方姨是娘了,走不想走,留又难留,一时间郁闷不已,竟躲在草堆旁呜呜哭了起来。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纵有千难万难,日子还得过下去。不久,方姨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又出了房间,领着三个新女儿去做女红,好让她们换身行头。

  朱祁铭觉得自己过去小厮都做过了,如今吃闲饭太不像话,总得帮忙做点什么,便寻到了方姨身边,“方姨,我有力气,家里有事尽管吩咐我去做。”

  “这十里八乡的难得见到一个读书郎,你只管读书,方姨见你读书就觉得心里舒坦。”一谈到读书,方姨脸上就笑开了花,看那骄傲的表情,显然真把朱祁铭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朱祁铭这下犯了难,一本《战国策》已读好几遍了,再读下去也不能把它读成《史记》呀,找乡绅人家去借书又过于冒险,不知不觉间,他突然有了到荀大善人那里去碰碰运气的想法。

  到时候便称自己是逃难的小孩,想必不会引人生疑!

  想到这里,朱祁铭对弄清荀家的背景兴趣大增。“方姨,邻村的荀家肯定会有不少藏书吧?”

  “荀夫子年轻的时候教过附近许多人识字,大家都称他为夫子。不知为何他却不愿考取功名,一人跑到江南,边读书边行商,发财后又收了手,回到乡里成天关在家里读书。听人说,他家里的书都堆成了山!”

  亦读亦商?那不是儒商么?

  朱祁铭心中释然。云娘不可信,但荀家可信,那些逃难的小孩应无忧,而自己前去借书也肯定不会遇上多大的麻烦。

  朱祁铭凝眸而思,几近入定,方姨见状,指着他朝身边的三个新女儿努努嘴,三人停了手上的针线活,先是窃笑,片刻后笑声几近轰然。

  可方姨的快乐时光并未维持太久,已到黄昏时分,她起身前往前院抱柴生火,瞥见那两个哭得不成人形的小子,当即面色戚然。

  “你们进来吧。”

  两个半大小子一跃而起,直接就叫上了:“娘!”然后呼呼跑到柴堆旁,抱住柴火就往屋里钻。


第四十八章 暗涌


   两个半大小子一个叫大福,一个叫小龙,二人一进方姨家便找到了归属感,欣欣然如漂泊的游子回了家。

    世上的人形形色色,各有不同,就拿方姨新收的二子三女来说吧,他们不愿到富贵人家求人收容,他们只想认个娘,也会想方设法来孝敬这个娘。

    大福、小龙很是勤快,见大地已解冻,就每日起早贪黑在村东头垦荒,尽量把自己当成壮劳力看待,能力不足就用时间去弥补。

    可是,赶上青黄不接的时节,陡然添丁入口,新来的人足足是原有人口的两倍,如此一来,家中难免捉襟见肘。方姨无奈,只得翻箱底钱,甚至开始变卖珍藏多年的嫁妆了。

    这天,方姨又在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两副绣品,将它们紧紧攥在手里,不住地唉声叹气。

    朱祁铭正想出门前往荀家借书,匆匆朝方姨那边一瞥,立马被方姨手上的绣品震撼到了。

    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从方姨手中接过那两副绣品,仔细看过之后,觉得它们是如此的质朴,又如此的唯美,以至于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恍然。

    其中一幅是雪景图,一条冰河蜿蜒而下,远方的雪树垂下万缕银丝,背景透着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宛如神秘仙姬素妆出浴。另一幅是秋林夕景图,霜林在斜阳映照之下,散发着浓浓的秋意,意境凄美而又略显萧索,几片红叶随风飘零,仿佛有声可闻。

    朱祁铭不谙绣艺,但他见多识广,他在脑海中使劲搜索有关王府苏绣绣品的记忆,觉得眼前的两副绣品与苏绣有所不同,至于二者之间的差异究竟体现在哪里,他却不得而知。

    “方姨莫非是苏州人?”朱祁铭把绣品还给方姨,心中在替它们惋惜。

    方姨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我老家在湖广长沙府,当年也是阴差阳错,竟然远嫁他乡。唉,一晃十年过去了,这是我还没出阁时绣的,一直不舍得卖。”

    数百年后,经工艺改良,湘绣驰名于天下,风头甚至一度盖过苏绣。可是,眼下这两副绣品在世人眼中不过是普通的民间刺绣而已,卖不上好价钱。朱祁铭很想留住它们,却不便说出口。

    “多年前的心血,换不来一两银子,太不值了!”言毕,方姨毅然将绣品塞进箱底,合上箱盖。

    “方姨,我去荀家借书,借后即回。”朱祁铭舒了一口气,随即想起了借书的正事。

    “路上小心点,快去快回。”

    嘴上回应着方姨的叮嘱,脑中浮现着那两副绣品的影子,朱祁铭恍恍惚惚出了家门。

    大地回春,暖风习习,各色野花杂陈于浅草之间,氛氲入野径,馥郁侵人衣。

    乡村小道无比的宁静,此地无关庙堂,亦不涉江湖,置身其间,惴惴的心可稍得安宁。

    一番乡间漫步之后,来到荀宅前,朱祁铭气定神闲,对陌生的环境并无半分的不适。

    “荀夫子在家吗?”朱祁铭朝门口的仆妇微微躬身,姿容令仆妇大感诧异。

    “你找老爷有何事?”

    “借书。”

    “这······”仆妇如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奇事一般,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九岁大小的女孩自内室缓缓走了出来,匆匆打量了朱祁铭一眼。这女孩面目清秀,衣着不俗,身上透着一副小主人的气派,只是眉宇之间并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

    “姐儿来啦。”仆妇赶紧躬身行礼,随即交手垂目,再也不敢正眼看人。

    “进来吧,想借何书?”女孩似乎十分吝啬笑意,纵然传递着热情,却仍是神色淡然。

    “《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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