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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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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璟心里很难受,不是因为自己被周文房愚弄了,而是自己同样也犯了低级的误,他专注于分析脚印等痕迹,想从专业角度来解决问题,却忽略了人的因素,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的人,往往能够带来第一手最直观的线索,也正是忽略了这一点,杨璟才没有及时发现周文房的嫌疑之处!
第三十五章 献功
周文房的落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杨璟虽然设下了埋伏,但也没想到钓起来的大鱼会是衙门里主管刑名的刑案推吏!
但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没有得到答案之时,想破脑袋都毫无头绪,可一旦知道了答案逆推回去,一切便都有了解释,显得那么的合情合理。
他是衙门里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能够随时掌握案情侦查进展的人,他的身份给他提供了巨大的便利,更给了他最完美的掩护!
而且他还是一个善于揣摩心理的人,利用了逆向思维,知道如果自己太过规矩,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便装成一个仗势欺人,举止高调傲慢的人。
由于这样的人很容易受到瞩目,反而让人下意识将他排除出怀疑的名单。
再者,谁又能想到,平日里不冷不热的读书人,竟然拥有如此高强的身手和武功!
后衙的骚乱使得居住在里头的那些失踪者家属纷纷醒过来,他们点起灯笼,聚集在了曹家的小院里头,当他们发现周文房竟然想要刺杀李婉娘,这些人都感到非常的紧张。
县衙将他们安置在衙门里头,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可极有可能会伤害到他们性命的凶手,竟然就是衙门的人,谁还敢相信衙门能保护自己?
杨知县根本就没来得及穿官袍,甚至连便服都没有穿戴整齐,只穿着睡衣,披了件轻袍就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周文房一身夜行衣,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当场就沉下脸来,杨璟甚至能够看出他的身子在发抖!
杨璟虽然对官场不算熟悉,但他也知道古时官场有连作制度,被举荐人一旦犯事,举荐人也要承担责任,甚至要承担主要责任。
刑案推吏以及县衙里头的胥吏任免自由度比较大,重头职务的任免更是要主官亲自把关,刑名和钱谷乃是一县机构最主要也是最关键的两块,刑案推吏出了事情,他这个知县大人也要担很大的责任,更漫说周文房是通过走人脉关系才进的衙门!
客观上来说,杨璟巧设埋伏,捉拿想要灭口的凶手,是好事一件,而且周文房极有可能就是夏家灭门的真凶,捉住一个人,就能够连破两桩大案,绝对是让杨知县睡觉都能笑醒的大好事。
然而要命的是这凶手偏偏是衙门的公人,还是极其重要的刑案推吏,主管刑名却又监守自盗,知法犯法,这简直就是一桩丑闻了!
至于周文房会不会认罪,杨璟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担心,因为在这个刑讯逼供合法化甚至成为获取口供最主要手段的年代,只要狠得下心,就不怕得不到口供。
而古时断案秉持“口供”为王的规矩,只要嫌疑人开口认罪,那就是铁板钉钉的死案,对证据的要求反而就不高了。
所以杨璟根本就没有担心周文房会守口如瓶,他虽然没有刑讯逼供的经验,但后世许多逼供的手段他都是知道的,而且这些手段残酷且巧妙,让人根本就看不出虐待的痕迹!
只是杨璟毕竟不是公差,他能够参与调查,一部分原因是归咎于他与宋慈,或者说宋风雅之间那一点情分,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接连找到线索,并救下了李婉娘,替杨知县避免了另一个丑闻。
杨知县刚刚上任不久,这新官三把火还没烧透,就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又加霜,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事情,真真要将他往死里逼了。
这事儿一旦上报到江陵府,他这个知县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也难怪他会满脸阴沉了。
杨璟很快就想清楚了这里头的弯弯道道,见得全场死寂,他连忙装出一脸的惊喜,走到杨知县的面前来,躬身行礼道。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了!”
杨知县本来就觉得自己仕途无望,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听得杨璟如此说道,脸色更加阴沉,王斗等人也是暗自替杨璟捏了一把汗,平日里看杨璟也是个机灵人,怎地这样的当口就犯糊涂,哪壶不开提哪壶,眼下道贺在别人看来可就是**裸的嘲讽了!
毕竟是先入为主,杨璟几次三番在杨知县的面前展现过人的智慧与能力,杨知县又是久经官场的人,经历了初时的不悦之后,便听出杨璟话中有话,当即缓和了脸色道:“敢问贤侄,我这衙门里头出了这等害群之马,又何喜之有?”
杨璟当即轻笑道:“知县大人早已察觉这周文房心怀不轨,暗中嘱托在下设下埋伏,命王捕头等一干官差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可谓运筹帷幄之中,才将这害虫给揪出来,不仅救了曹氏一命,还清理了衙门的害群之马,这可是百姓之福啊!”
王斗等人一听,顿时露出喜色来,心里头却是佩服不已。
今夜这埋伏分明就是杨璟的计策,但他却将功劳全部都推到了杨知县的头上,照着这个说法,杨知县早就对周文房产生了怀疑,这才巧设妙计,引蛇出洞。
如此一说,杨知县虽然用人不淑,但却洞察在先,又主动消除了危害,换了一个说法,但后果却截然不同!
如果是被杨璟甚至于下面任何一个人揪出来,都够他杨知县吃一壶,可杨璟这么说,那就是杨知县自己揪出来的凶手,便是江陵府追究起来,最多也只是叱责或者罚俸,官帽子至少是保住了!
再者,如果通过周文房能够牵出夏家灭门等案子的真相,破获这一系列大案,杨知县非但能够将功折罪,甚至还能够获得嘉奖!
王斗等人佩服杨璟能够将功劳让出来的广阔心胸,更佩服他对时机的洞察,在察觉此事对杨知县的影响之后,果断作出了决策,却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拉了杨知县一把!
而且细细想来,如果杨璟不把功劳让出来,那么他就彻底得罪了杨知县,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狗急跳墙的地方官可是相当可怕的。
他只不过是个外人,却揪出凶手,揭发县衙用人不当,害得杨知县落马,自己绝对也讨不了任何好处,再者,他一个白身平民,却调动王斗等公差来办事,若真要追究起来,势必要将宋慈这样的人物牵扯进来,官场的一些不成文规矩和潜规则又要曝光出来,到时候杨璟非但讨不到好,还会成为公敌,怎么死都不知道!
王斗等人虽然地位不高,但常年行走,上至乡绅大户,下至贩夫走卒,平日里官场人物的迎来送往,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当即就坡下驴,纷纷附和杨璟的说法,仿佛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能逃出杨知县的掌控一般!
杨知县确实对杨璟有怨气,正不知如何收场,见得杨璟如此表现,心头狂喜不已,当即呵呵一笑道:“本官确实早就知道周文房是个害群之马,今夜也是略施小计,让他原形毕露,不过若非杨贤侄机警,这件事也办不成,各位兄弟也都辛苦了,待本官亲自审问完毕,归结了案子,再好生犒劳犒劳大家!”
杨知县如此一说,杨璟便与王斗等人相视一笑,而后极其应景地欢呼起来,那周文房一声声冷笑,却被淹没在了鼎沸的人声之中,被王斗让人押离现场,单独关押了起来。
杨知县又对那些失踪者的家属好生安抚了一番,增派人手来把守防备,才使得众人安心地散去。
他让王斗亲自带人守在李婉娘的门前,这才拍了拍杨璟的肩头道:“贤侄忙活了大半夜,且随本官下去歇息歇息,本官还有几两上好的云雾茶,咱们好生聊一聊。”
杨知县的态度转变之快,虽然让人有些吃惊,但细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若说他先前对杨璟客气,是因为杨璟与宋慈有交情,那么现在却是在佩服和感激杨璟本人了。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命案凶案一件件发生,弄得他焦头烂额,连被保护在后衙的家属都受到刺杀,接二连三雪上加霜,若非杨璟一次次挽救,他这顶乌纱帽早不知丢了多少回了!
“在下实是惶恐,不过尊者赐,不敢辞,在下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知县本以为杨璟会挟恩求报,没想到杨璟却仍旧毕恭毕敬,有礼有节,心里越发赞赏,呵呵一笑,便拉着杨璟的手腕,往内衙走去。
这内衙可不比其他地方,那是县官老爷与内眷居住之地,寻常人等是不得入内的,杨知县能够将杨璟带进去,说明已经将他当成心腹来看待了。
漫说杨璟对宋风雅有救命之恩,便是杨知县称他一声恩人也不过分,杨知县非但带他入内衙,甚至还让丫环们将妻妾们都叫起来,要给杨璟见礼。
这杨知县统共一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眼下暑气虽去,但妻妾们都是贴身轻纱睡服,杨璟岂敢唐突冒犯,但他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卑微,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谁还能看得起你?
杨知县既然将自己当成心腹,除了对自己示好,自然也是担心杨璟会反口,毕竟冒领杨璟功劳这个事情,就捏在杨璟的手中,杨璟如果太过见外,反而让杨知县无法安心。
念及此处,杨璟也不敢再推脱,与杨知县坐了一会儿,内衙的各位夫人奶奶也都款款而来,房内顿时一片芳香,春色靡靡。
宋时文官地位尊崇,对进士出身的官员选拔也很严格,其中就有一项仪容的审核,也就是长相决定收入,正经出身的官员个个都是风姿绰约,仪表非凡,在身高和容貌上都有着不同等级的审核标准。
杨知县乃是科举出身,本身就面容清矍儒雅,风度翩翩,虽然沾染了不少官僚气,但文人的底蕴还在。
不过他到底是年纪大了些,又常年忙于公务,怕是难以应付这些正当狼虎之年的夫人们。
这些个夫人们一见血气方刚又仪表非凡的杨璟,顿时两眼放光,新进门的四姨娘正当受宠,不缺雨露滋润,倒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其他各房的姨娘年纪大了,一个月也轮不到几天,正是思渴的时候,见得杨璟这么个青年才俊,自然是心猿意马的。
杨璟起初也有些惊讶,这些奶奶们可都是官宦人家的富贵小姐,没道理不懂礼节,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这该是杨知县在试探自己呢。
说他不好色,那是假话,杨璟也是男人,任谁见得这等场面,也难免浮想联翩,但他想到杨知县的试探,便暗自吸了一口气,沉静了下来,可谓目不斜视,举止言谈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杨知县见得此状,不由暗自点头,借口夜色已深,便让妻妾们都回去歇息,自己则与杨璟开始谈正事了。
第三十六章 夜审
杨知县的妻妾们离开之后,仿佛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杨璟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手脚不再拘束,如释重负一般。
杨知县让丫鬟们都退下,这才开口道:“这段时间多得贤侄相助,本官以茶代酒,敬贤侄一杯。”
杨璟连称不敢,杨知县抿了一口茶,而后笑道:“贤侄切莫推辞,你我乃是同宗本家,本官年长,若贤侄不嫌弃,你我二人便以叔侄相称如何?”
杨璟正要推辞,却见杨知县摆手道:“不瞒贤侄说,若没有贤侄帮忙,杨某人也是焦头烂额,贤侄是个有本事的人,绝非池中之物,杨某人也算是先烧个冷灶,贤侄再推辞可就是看不起我这老叔叔了。”
杨知县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杨璟也不好再拒绝,他本就想着离开鹿家寨子自谋生路,在没有更好的去处之前,这县衙也算是不的选择,起码解决了吃饭问题,才能去谈人生理想嘛。
“既然知县大人看得起,在下也就厚着脸皮喊一声杨世叔了。”杨璟如此说着,站起来就要拜,杨知县赶忙扶起,拉着杨璟的手腕哈哈大笑,两人顿时亲近了不少。
落座之后,杨知县继续说道:“贤侄啊,这衙门里头的人我是信不过了,不如你暂且留在世叔身边,帮你世叔做事可好?这诸多案子你也比较清楚,这些线索也都是你挖出来的,思来想去,只有交给你来措置,我这心里才安稳啊…”
杨璟早料到杨知县会有这么一出,毕竟自己帮了这么大的忙,杨知县总该有所表示,认个叔侄这些都是虚的,自然要给杨璟一些实质的好处。
今番牵出周文房,衙门的人事变动势必会引发风暴,县衙的胥吏就会出现空缺,既然将杨璟留在身边,以后选人补缺,自然少不了杨璟的位置,眼下也是让杨璟事先混个脸熟,在衙门里头搞好人脉关系,为以后的上位做准备。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云狗儿,也是沉船案的失踪者之一,虽然宋慈给杨知县打过了招呼,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杨璟都没办法自由自在地生活,自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让杨璟进入县衙当差。
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杨璟自然不会再推脱,这个案子他跟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头,眼下终于有了权力去调查,他又岂能放过。
“既然世叔抬举,侄儿自当铭记在心,尽心办事,不负世叔所托!”杨璟这也是给了杨知县一颗定心丸,只要自己接受了杨知县的好处,也就表明了自己跟杨知县绑在了一条船上,自然不会旧事重提,将今夜之事的真相说出去。
杨知县果然露出安心的表情来,拍了拍杨璟的肩头道:“好,好,世叔果然没有看你,今后可就看你的了!”
杨璟笑着点头,杨知县又说道:“时辰也不早了,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辛苦了大半宿,贤侄先下去好生歇息,明日咱叔侄俩也好大展拳脚!”
杨知县心病一去,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但杨璟却摇头道:“世叔,以侄儿愚见,当及时提审周文房,以免夜长梦多,他们既然敢杀人灭口,也不多周文房一个,若他死在牢里,又是一桩烂事了…”
杨知县半夜被吵起来,心情又起起落落,早就困乏不堪,难得心情好起来,又听得杨璟直言不讳,心想难道我这衙门从里头坏到外面了么,谁敢在牢里杀人灭口?
但转念一想,李婉娘可不就是在后衙被害的么,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人谋害,而周文房可不就自家衙门里头的害虫么?若真被杨璟不幸言中,这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他也是正经进士出身,有着宋朝文人的高傲,又岂能被杨璟看不起,一想起夜审嫌犯,不由忆起自己刚踏足官场之时的拼命劲儿,当即斗志昂扬起来。
“贤侄说的是,咱叔侄俩这就夜审周文房,哈哈哈!”
见得杨知县意气风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杨璟也看得出来,这位县老爷其实不算腐坏,本质还是个好官,否则宋慈也不会关照这杨知县,对这位便宜世叔也就多了一份好感。
杨知县将丫环叫进来,端了凉水来洗脸,精神不由为之振奋,而后换上官袍,便出了内衙,前往县衙大牢提审周文房。
因为周文房的事情,整个县衙都轰动一时,这不眠之夜是谁都不敢睡,大牢更是戒备森严,看守和狱卒都站得笔直,生怕站歪一些就会被怀疑为周文房的同伙。
巴陵县是个大县,除了知县之外,下设还有县丞和主簿,但县丞和主簿都是前任县官留下来的老油子,对杨知县阳奉阴违,以致于杨知县很多政令都无法顺利施行,县衙里头更是人心涣散,杨知县有心整顿,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见得整个衙门仿佛焕然一新,这些胥吏和佐官见着他,便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杨知县心里更是得意,心想多亏了杨璟,若没有这档子事儿,他还没办法借机收拾这些老油子,杨璟可算是自己命中的福将和贵人了!
杨知县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真正昂起头颅走在这衙门里头,也第一次感觉到,这衙门此刻才真正属于他,自己没办法烧起来的新官三把火,倒是让杨璟给烧起来了!
杨璟虽然注意到杨知县的变化,但也并未深思,他的心思可都放在了周文房的身上。
这周文房乃是关键人物,绝对能够接触到核心内幕,只要撬开他的嘴,这沉船案距离真相大白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虽然他对县衙大牢挺感兴趣,但即将要揭开真相,他内心的激动却让他忽视了大牢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穿过大牢的三重铁门之后,杨璟在大牢尽头的一个独立号房,再次见到了周文房。
这位曾经高人一等的刑案推吏,如今披头散发,却盘坐在稻草之上,少了那股轻浮的狂妄自大,却多了一份让人心寒的深沉和狠辣,可见此人平日里伪装得多么到位。
他的手脚上戴着镣铐,脖颈上套着木枷,杨璟也不担心他暴起伤人,牢里太脏,杨知县便让人将他提了出来,押到了审讯房里头。
这审讯房阴暗无光,弥散着一股血腥和腐臭味,血迹锈迹斑驳的各种刑具挂在墙上,摆在木台上,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这些东西上面还附着冤死之人的不甘,周围墙壁上的污迹就好像一张张狰狞惨叫的人脸,房里充斥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杨知县让人将周文房的木枷给取了,让他下跪,可周文房却只是冷笑一声,双腿便像铁焊的一般,竟然死活不跪!
这些个狱吏都想跟周文房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对他自然不会客气,操起火钳就打在周文房的膝盖后腘窝上,后者闷哼一声,双膝跪地,想要起来,却被狱卒按死在地上!
杨璟见过太多惨死的尸体,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但听得周文房被打之时传出来的骨折声,也是心里发紧,心想这古时的刑讯逼供可真不是吹的,什么十大酷刑之类的真要亲眼所见,难免要心里发毛。
杨知县见得周文房这么强硬,心里也来气,这人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不说,竟然还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来,杨知县本就要立威,要震慑这些衙门的官差,也先不问案情,将桌上的令签一丢,便下令道。
“周文房知法犯法,监守自盗,竟然执迷不悟,还敢藐视本官,先给我打一顿板子!”
杨璟也是知道,周文房这种硬骨头,想要通过常规手段,很难撬开他的嘴,杨知县在这方面的经验也老辣,先给你来一通杀威棒再说!
狱吏们得令,三下五除二便褪下周文房的裤子,将他摁倒在刑架上,那牢头亲自操起板子,这才朝杨知县问道:“大老爷,打多少?”
杨知县眼皮也不抬,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本官没喊停,就一直打,着力打!”
牢头脸色大变,下意识往杨知县的双脚扫了一眼,发现杨知县双脚尖向外,呈八字,心里会意,便开始啪啪啪打起板子。
这打板子也是一门技术活,经验老道的人来行刑,看着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打得震天价响,打得皮开肉绽,却只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三五天就能下床也是有的,而有些却声响沉闷,表皮没什么伤口,骨头却被打碎,拉回去也活不过两天。
据说经验老道的衙役练习打板子的时候,先用衣服包石头,打完之后衣服没事,石头碎完,这就是外轻内重,另一种则是用衣服包着一摞纸张,打完之后衣服破烂不堪,纸张却丝毫未损,这就是外重内轻了。
犯人家属为了让犯人少受点苦头,常常向行刑的衙役塞钱,看似打得惨不忍睹,实则并未伤及根本,这也是这些衙役赚钱的手段之一。
牢头之所以要看杨知县的脚尖,也是因为这里头的不成文规矩,如果脚尖朝内,那么就狠命往死里打,外头看不出太大伤势,却将骨头打成渣子,如果脚尖朝外,则表示要留犯人一口气。
周文房的价值自不必多言,杨知县生气归生气,也不至于糊涂到真个将他给活活打死,但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这牢头是个老手,板子到肉便皮开肉绽,真真是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璟不明此道,见得如此惨状,也是生怕真个儿将人打死了,可见得杨知县气定神闲信心满满,也不好说些什么,这周文房倒是不多时就疼痛难忍,昏阙了过去。
杨知县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吩咐道:“将他泼醒,本官要问话了。”
杨璟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第三十七章 走水
第一缕晨曦透过铁窗,溜进了巴陵县衙的大牢,潮湿的大牢仿佛进入了第二个轮回,阴森的气息被驱散干净,看着那阳光,便让人怀念暴晒过的被子的气味。
杨璟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长长伸了个腰,旁边的杨知县同样萎靡不振,脸色并不好看。
夜审并不顺利,无论他们问什么,周文房只是闭口不言,即便他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牢头和狱卒们虽然已经轻车熟路,诸般刑具也是一一登场,在周文房的身上留下各种伤痕,烙铁早已将周文房身上的肌肤皮肉烫得一片模糊,期间也不知用冷水泼醒了几次,这个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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