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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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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求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是在乱世。”李从璟情绪不太高,声音略显低沉,“只是不知,如今的自由,是不是当初她想要的。”
  第五姑娘叹息道:“当日军帅千骑独拦契丹五万大军,与耶律倍在阵前谈话陷入僵持,若非她及时出声化解僵硬气氛,说不得后面会如何呢。真论起来,她也曾帮过我们不少忙。”
  “帮过我们不少忙……”李从璟咀嚼着这句话,忽然发现,自打与耶律敏相识,撇开对方的契丹身份不谈,她确实帮过自己不少忙。初见时愿赌服输,令杜千书给细细儿赔罪,再见时甚至想在契丹军前保护商社,西行时助李从璟说服耶律倍,前番又在两军阵前为他和耶律倍化解敌意……第五姑娘不言及这些,李从璟尚不觉得,细想之下,似乎是自己在“受人恩惠”之后,没有做到当初照顾好耶律敏的承诺。
  李从璟摇摇头,驱散这些思绪。
  当日大队在野外宿营,耶律敏独坐营外一棵老树下,环抱双膝,脑袋放在膝盖上,一坐良久。
  李从璟望见耶律敏的身影后,拧着两个酒囊,出营走到她身旁坐下,递给她一个,微笑道:“北风严寒,暖暖身子,若有思乡之愁,亦可驱散几分。”
  耶律敏抬起头,消瘦的脸庞上眼神迷离,片刻后清明少许,宛然一笑,仿佛蕴含无数情绪与言语,别有一番凄然,“早就想找你要一壶酒呢,想了好久,怕你嫌我烦,不敢跟你说。”
  李从璟心口微微一抽,面上却无异样,举囊示意,陪耶律敏饮了一口之后,声音愈发柔和,“之前你常在我面前玩闹,我虽多有赶你走的时候,却非厌烦,而是近来征战繁忙,实在是无暇。身为主帅,肩负三军将士性命,由不得我不利用每一刻思虑、完善征伐之事。”他不是一个喜欢解释什么的人,说到这就不再继续唠叨,笑了一笑,“其实每回你来,都是欢声笑语,倒是很能化解我的疲劳。”
  耶律敏擦了擦嘴边的酒,眼神狐疑,“真的?”
  李从璟头靠上树干,仰望苍穹,声音略带嘶哑,“背井离乡,独在他国,身边又无相熟之人,心地怎能不荒凉?我这个半生不熟的人,大概是你唯一的朋友了吧。你一介女儿身,忍受行军之苦,跟在我身旁,每每煞费心思出现在我面前,以笑颜相对,不就是希望证明给自己看,其实你并不孤独吗?可惜,前些时日我太疏忽了……”
  耶律敏紧紧咬着嘴唇,她又听见李从璟说:“其实每个愈能疯闹的人,在孤独的时候,往往比常人更加孤独。”听到这句话,她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不为其他,就为尚有人能理解自己。
  李从璟又笑了笑,笑意温醇,他碰了一下耶律敏的酒囊,“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你虽然是个公主,但是真的没有公主病啊,和你相处很愉快。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日后我还要好生谢你,所以,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耶律敏怔了好半天,感觉有什么滑落脸庞,她大口喝了几口酒,想要掩饰什么,然而此举没能压制住内心的翻腾,却反而让她被烈酒给呛着了。她丢掉酒囊,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全身都在跟着颤抖。
  李从璟失笑,“公主殿下,不必如此吧……”话还没说完,耶律敏已经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在他肩头狠狠抽泣起来。
  美人入怀,温香软玉,李从璟却没有一丝邪念,稍作迟疑,轻轻抱住耶律敏颤抖的肩头,道:“要哭就哭个痛快吧,哭完能舒坦些。”
  随即,肩头传来一阵疼痛,却是耶律敏咬住了他肩膀。
  轻抱耶律敏,李从璟看向远天,夜色下苍山如幕。
  耶律敏虽贵为公主,却在成年之后就要被当作工具和亲,痛苦挣扎无用,甚至想过一死了之。被迫出逃契丹,然却入了“敌营”,连日以来,眼见无数族人死于李从璟这个“敌人”手下,她又非铁石心肠,如何能不动容。便连她最亲近的兄长,也被李从璟杀得毫无颜面。这个时候,她如何能不心情复杂?
  然则,国事非她能左右,她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她心中没有国仇,没有不可调和的敌我之分,有的,不过是对自由的向往。
  满天星辰下,李从璟对着远近的山林笑了笑。
  都是乱世儿女,有太多身不由己,若无血海深仇,无奈的人何必为难无奈的人?
  再前行几日,李从璟遇见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第259章 北境边城战事烈,庙堂云谲天下变(二十三)
  北风飒飒,驰道上,数名衣着简朴的行人正在顶着寒风前行,为首两人虽是儿郎装扮,然却眉清目秀,赶路的步伐姿态也不像边地男子,倒像是女儿身。
  驰道上偶有行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多会相望几眼。而这些人多半也会与行人搭话,询问扁关战事。扁关战事持续良久,虽然逃难的人不多,却也不乏流民,这些流民告诉这些人他们所知道的消息后,多半会被这些人送给一些干粮,让人感激涕零。
  “娘子……公子,这里距离扁关还有些远,逃难到此处的流民大多只知道扁关战事正在进行,扁关未失,却是不知其它详尽消息了。这些天也问了好些人,大多都会说起,扁关战事惨烈,数万人日夜厮杀不停,方圆数十里,到处都有兵马在活动呀!”
  “这些消息我们在幽州就知晓了,我们离开幽州的时候,扁关的战争已经持续逾月,却不曾想直到今日,仍是未分出个结果来……也不知夫君他,现在可好……”
  “公子,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断然是不会有事的!或许契丹蛮贼已经被打退了,只是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来罢了,娘子且请宽心就是啦!”
  “嗯……仔细算来,自打北上,已和夫君快五个月没见了,这回我们偷偷跑到扁关去找他,你说夫君会不会生气?”
  “断然是不会的!我们这回是乔装北上,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娘子不是说了么,只要远远看到将军无恙,咱们就回幽州,想来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
  “但愿如此。”
  若是李从璟在此,定会一眼认出,正在说话的这两个“儿郎”,就是任婉如和丫鬟惜玉。在他们身后,还有四人,这四人却是正儿八经的男子,个个身板结实,在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精悍之气,却是府上的护卫。
  任婉如和惜玉正说着话,旁边有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少年郎和少女走过,在两者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少女忽然脚下一软,身子就栽倒在路边。
  少年郎起先不以为意,保持前行的姿势不变,拉了两把,没能将少女拉起来,他这才惊慌回头,拼命想要抱起倒在冰冷路面上的少女,发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河丫,河丫,起来,快起来!”
  “哥哥,我……走不动了,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少女眼神空洞,费力地说道。
  少年郎只是拉扯了几把,就累得气喘吁吁,最后虚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仍是不肯放手,“河丫,起……起来,别躺着,躺着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哥……哥哥,我好困,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找阿爷阿娘了……你自己走吧……”发黄的头发乱糟糟搭在脸侧,少女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最后埋头在少年郎腿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河丫……”少年郎拼命的晃动少女的肩膀,却发现一切努力都是那么苍白。其实少年郎自个儿也知道,如果没有食物,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自己的妹妹只是太饿了,以至于快要饿死——可是,他没有食物可以给她,哪怕一点点。
  无助的抱着声息渐渐微弱下去的少女,少年郎仰起头,悲怆的嘶吼起来,“啊!”吼完,眼前一黑,少年郎没了意识。
  当少年郎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废弃的祠堂里,面前正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在给他喂粥,那人很年轻,眼睛是月芽儿状的。
  半个时辰之后,任婉如和惜玉留给少年郎一袋干粮,就准备再次踏上旅途。
  少年郎扶着同样得救的少女在任婉如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任婉如扶起少年郎,“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轻易下跪?”
  少年郎道:“小人命贱,这一跪不是为我自己,而是谢小姐救了我妹妹!还请小姐赐下姓名,今日之恩,来日必当厚报!”他竟是已然认出任婉如是女子。
  任婉如本不欲表明身份,拗不过少年郎不如此便不起身的倔强神情,坦然道:“今日我救你,举手之劳。然则你要报答我,却非易事,或许有一日你成了大器,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你起来罢!”
  少年郎怔了怔,咬牙,掷地有声道:“今日我卑,身无长物,以至于连一餐饭都不能给妹妹。然而雏鹰终有展翅之时,莫道少年穷!请小姐赐下姓名,来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愿意赔上这条命,以报厚恩!”
  任婉如这时才认真打量少年郎。
  眼前的少年郎,至多十二三岁的年纪,衣衫破旧,面色蜡黄,狼狈不堪。然其目光有神,竟似利剑,分外慑人,再看其神态,虽稚嫩,亦有虎狼之姿。
  任婉如心中一动,道:“也罢,既然你我相遇,便已是因果。今日种因,来日缘到,或许也会有一番命里注定的果。”说到这,她目光庄重起来,认真道:“他日若你要报恩,只需要记住三个字。”
  “哪三个字?”
  “李从璟!”
  少年郎又是一愣。
  直到任婉如等人离开祠堂,身影消失在门口,少年郎才回过神来,他朝门口大声喊道:“我叫石青锋!”
  少年郎望着门口,恍然失神。
  河丫挪过来,在石青锋身旁坐下,好奇的问:“哥哥,李从璟是谁?”
  “李从璟……”石青锋咬了咬嘴唇,眼眸中有炙热之色闪过,“他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将军,是天底下最大的英雄!”
  “啊?”
  石青锋站起身,将任婉如留下的碎银收好,又将干粮抱在怀里,拉着河丫走出祠堂,“河丫,有了这些盘缠,我们就能去中原了。到时候见到石大哥,我就能投到他麾下,成为一名大唐的军人!”
  他在门口顿了顿脚步,依稀有阳光从云层中洒下来,落在他肩上,他道:“总有一日,我会成长为一名将军,一名有能力,报答他今日之恩的将军!”
  重新回到驰道上的任婉如,至此还不知她今日到底救了一个怎样的少年,更加不知道这个少年郎的身份。当有一天,事情的真相揭开的时候,不仅是她错愕,便是李从璟,都会震惊。
  继续北行,任婉如仍旧一路向碰到的人打听扁关战事情况。这一日,她们被告知,契丹蛮贼已从扁关败退,而唐军已经凯旋!
  任婉如和惜玉在惊讶之余,高兴的相拥而泣。
  “连契丹太子都能打败,小姐,你说将军有多厉害?”惜玉手指撑着下巴问。
  任婉如寻思一阵,露出回忆之色,“曾听夫君说起过,他的百战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为依仗的一样东西,就是情报。听他说,但凡他的大军所到之处,一草一木他都能了如指掌,敌军的斥候、哨探都会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惜玉惊叫一声,“如此厉害?”
  任婉如嫣然一笑,道:“反正夫君是这般说的,我也没见过,不知夫君有没有说大话呢!”
  惜玉认真的思索起来,“将军的脾气,是不屑于说大话的,既然将军这般说,就定是如此了……小姐,现在我很担心啊!”
  “你担心什么?”
  惜玉叹了口气,“若是将军之言没错,但凡百战军所到之处,一草一木军帅都能了如指掌,敌军的探子都会被大军抓住,那我们的行踪,会不会也暴露啦?”
  任婉如一惊,呆呆道:“不……不会吧?”
  她话来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护卫的示警声,“小姐当心!”
  “怎么了?”任婉如和惜玉左顾右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一名年长的护卫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低沉,“已经几里地没有看到行人了,这太过不正常……”
  不等他说完,驰道前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各有十余骑出现在道路尽头,向他们奔驰而来,转眼就到了他们跟前。
  为首一名骑士目光冷然看向被护卫护在中间的任婉如、惜玉,语气不善,“说,尔等是何人,为何要打听扁关战事情况?”
  “还,还真来啦?”惜玉又惊又怕。
  任婉如此行是秘密北行,初衷不足为外人道,此时也不好说出口,难道要她说,我是李从璟媳妇儿,因思夫,特意前来探望他,也不会打扰他行军征战,只求远远见他平安就好?
  “我看尔等鬼鬼祟祟,莫非是契丹探子?”任婉如等人不说话,为首骑士眼中神色更加不善。他身旁一人眼尖,低声对他道:“队正,这里面有两位小娘子,似乎有些不大寻常。第五统领和军帅就在附近,要不要押过去,先报给第五统领?”
  队正寻思着点点头。
  就这样,李从璟在还未回到幽州时,就于半道看到了被当做契丹探子,由军情处锐士押到面前的任婉如。
  李从璟哭笑不得,任婉如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本来好好的,只是想单纯来远远相望一眼就好,为了避免打扰到李从璟征战,任婉如甚至都没打算与他相见。这下倒好,人倒是见着了,却是被李从璟麾下将士,给押到他面前的。
  任婉如低头看脚尖,羞得不能见人,惜玉叹息着拍了拍任婉如的肩膀,老气横秋道:“小姐,有什么好害羞的,人都见着了,总不至于装作不认识吧?谁让将军太厉害,他的部下也太厉害,凡他所到的地方,一草一木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呢?这都是将军太有本事了啊,你应该高兴才是呢!”
  任婉如羞恼的横了惜玉一眼,对方说的她岂能不知,只是眼下情景,确实太过尴尬了些。
  在第五姑娘拼命忍住笑意、充满戏谑的眼神中,李从璟下马,坦然走到任婉如面前,拉起她的手,一句话就打消了她心头全部的顾虑,让她满心的忐忑都化作甜蜜。他柔声道:“娘子,冬日严寒,北行路长,辛苦你了。我亦想你久矣!”


第260章 北境边城战事烈,庙堂云谲天下变(二十四)
  在离开扁关,回归幽州的途中,李从璟去了一趟平州。
  自初秋北上,至如今,已是隆冬时节,无论是深入草原,还是转战数地,小半载奔波、征战,所得最大之战果非是斩首契丹精锐万余,而是收复了平州。
  幽云十六州,本尽是大唐领土,唐朝式微以来,营州、平州等先后为契丹所据,而中原因内战连连,无暇北顾,遂失祖宗疆土。营州位在长城之北,地广人稀,且不多言,平州却是位于长城以南,战略上的重要性非同一般。多年来,契丹所以能每每毫无阻滞侵入幽云,为非作歹,正是因有平州之地利。
  若无平州之地利,则契丹与大唐之间,有长城阻隔,于唐军而言,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大大有利。失平州,契丹再想入幽云,除却寥寥数地之外,就得直面长城险阻。
  之前耶律倍与耶律敌刺合军,虽在营州即被李从璟以游击战拖得不成人形,仍旧强攻扁关多日不肯退却,原因就在于此。由此可见,耶律阿保机令耶律倍放弃攻克平州,是一个何等艰难的决定,其对李从璟之仇恨,怕是已到了滔天的地步。
  李从璟收复平州当日,虽战事颇难,仍是在当日就公布“抚民三策”,对平州优待非常,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平州之重要,不容有半分闪失。光复平州后,李从璟迫不及待令杜千书、赵钟鸣在平州展开民政建设,就有尽快稳定平州的意思。同时,平州也是李从璟建设幽云的试点区。平州对李从璟的重要性,在当下已在幽云之首。
  另外,有克复平州的战功在手,李从璟就不惧朝中对他擅起刀兵的非议,不仅如此,携此大功,李从璟之后要实现他建设幽云的一系列构想,也就有了底气。
  因是,收复平州,无论是对大唐,还是对李从璟个人,意义都非同寻常。
  是以,这回凯旋,李从璟顺路到了平州城,要“检阅”平州各项事务。
  当日,杜千书等官吏出城相迎。
  李从璟这回到平州,并未大张旗鼓,但也并未如何刻意隐蔽行踪,百余骑的队伍自大道上驰过,动静不小,立即引起道旁农田里、庄子里百姓的注意。
  “呵,那是何人,好大的排场!”一位老农直起腰来,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咱们平州,可没几个人出行能整出如此动静啊,莫非是刺史大人,或是将军大人?”老农身旁的老妇也停了手中的活,蹲在地上看稀奇。
  “妇道人家,就是没见识!”老农从过军,略有眼光,此时鼻孔朝天,“没瞧见么,这百骑中既有军士,又有清一色青衣锐士,一看就是精锐近卫,这样的行头,可不是刺史或咱平州将军能有的!哎,你看看,那前面儿还有个穿大红衣裳的小娘子,怎么如此眼熟?”
  老妇刚开始一脸受教,听到最后一句,顿时不乐,“老头子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看人家小娘子,心都飞上天上去了,也不怕撞着鸟嘞!”
  老农立马露出不痛快的表情,还未说话,几步开外,有个年轻后生失声叫起来,“那是李大将军,是李大将军,我认出来了!那位红衣小娘,之前就一直跟在李大将军身旁的,我见过!”
  “李大将军?李大将军来平州了?哈,真好啊!”老农一阵欣喜,随即又露出疑惑之色,“可李大将军不是在扁关与契丹蛮贼作战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年轻后生丢下手中的伙计,撒开脚丫子跑开了,“阿爷阿娘,我昨日就听说了,李大将军在扁关大败了契丹蛮贼,契丹蛮贼已经落荒而逃了……李大将军回来了,我得告诉狗子他们去!”
  “李大将军又胜啦?”老农先是惊愕,怔了怔后转为狂喜,又愣了一会儿,忽然没来由的老泪纵横,“李大将军又胜了!多少年了,咱幽云多少年没凭自个儿力气打赢过契丹蛮贼了,李大将军一来就是连战连胜,听说这回可是契丹太子亲自领兵,李大将军连契丹太子都能胜,要胜阿保机那老贼也指日可待啦!”一把抓住老妇的手,“老婆子,我就说过,李大将军是平州之福气,是幽云之福啊!”
  老妇见自己男人如此情难自禁,也一个劲儿点头,“是是,李大将军是幽云之福!咱们脚下的这地,不就是李大将军分给我们的么,李大将军……是个好人呐!”
  “是好人,是好人……不行,李大将军回来了,我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乡亲们去!”
  临近平州城,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太快,任婉如和惜玉不会骑马,前者由李从璟带着,后者则就坐在第五姑娘身后。眼见众人一出现,远近田地里的农人都叫着跑开,惜玉不明所以,傻傻的道:“哎呀,这些百姓好怕我们啊,我们一来,他们就都吓跑了!”
  任婉如也一脸好奇,又有些感慨,看得出来她也和惜玉同样想法。
  第五噗嗤一笑,回答道:“可不是被吓的!”
  “那是什么?”惜玉眨眼问。
  第五却不肯直说,“过些时候你就能明白了。”
  任婉如闻听此言,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李从璟,李从璟自然只能笑而不语。
  少顷,至城门前,在杜千书等人的目光中,李从璟等人下马。
  “见过军帅!”无论文武老少官吏,皆行拜礼。原本众人都站在一处,红红绿绿的官袍甚是惹眼,在进出城门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这会儿同时拜下来,场面煞是壮观。
  李从璟扶起当前的杜千书、赵钟鸣,对众人道:“诸位请起。本帅一路行来,见平州秩序井然,一片欣欣向荣之象,此都依仗诸位之力,诸位辛苦劳累,该本帅拜你们才是。”
  他这话非是场面话,确是一路来所见所闻。战后多盗贼,战乱又会破坏原本的生产、生活秩序,而如今平州一片祥和,各地的农事、工事都井井有条,确是不负他离开时对平州所望。
  赵钟鸣由衷道:“军帅自离平州,数月之间,转战千里之地,以万余众而令契丹五万大军败走麦城,岂不劳累!在军帅面前,我等不敢言苦!”
  李从璟哈哈一笑,和众人一起入城。
  平州是李从璟所光复,官吏“任命”多半经由他手,建设平州的计划亦由他策定,是以他入城之后,由杜千书、赵钟鸣牵头,汇总了各级官吏的工作,在他面前汇报。李从璟虽目下只是幽州防御使,职在幽云军务,按理说没有民事管理权,然则幽云官场上的人,少有人不明白,李从璟北上可不是单纯负责军务,他是要顶替李存审节度使的职位,接管幽云军政大权的。
  杜千书、赵钟鸣建设平州的事情办得很好,在没有莫离、卫道亲自理事的情况下,平州能按照李从璟的预想,走上正轨,这是有些让李从璟惊喜的。不过话说回来,有赵钟鸣相助,又有卫道派遣得力人手作为外援,此事倒也在意料之中。
  “听尔等之言,渔场规模尚可再扩大,自此连接丹东、高丽的商路也可重建,前者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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