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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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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图巴克而言,他也需要知道李从璟对待契丹的立场、打算,也需要知道李从璟对鞑靼部提供的帮助能到怎样的程度,或者说,图巴克需要知道大唐的态度。若是李从璟,或者说大唐有出击契丹,遏止契丹发展壮大的既定政策,愿意如同唐初那样,为平衡草原各部势力,甚至是为安定草原秩序,而大出其兵,那么图巴克就能毫无保留,或者说一定程度上毫无保留与李从璟联合,并且愿意在一定层面上,唯李从璟马首是瞻。
  但若是大唐没有这份心思,只是如同之前那样,在契丹入侵时,给予其有限的反击,并无打算深入草原,去下一盘大琪,那么图巴克宁愿继续西迁,也不会与契丹放手一搏。毕竟,现在的鞑靼虽然处境惨烈,但毕竟没有灭族,而若是此时回头,与契丹拼命,日后一不小心败得惨了,以鞑靼部现在的力量,那是极有可能举族全灭,被从地图上抹掉的。所以图巴克不能不小心谨慎。
  双方各有心思,而这份心思,又不能以“掏心掏肺”的方式,直接摆在桌面上来说,所以两人的谈话,才会看起来像是说了一大圈没有意义的废话。而实际上,方才在对话时,两人都在琢磨对方的心思。
  李从璟再度将问题抛出来之后,用意就已经很明显,那是要图巴克拿出“干货”来,进一步表明他的真实想法,毕竟那个问题的答案,从字面上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可选择的余地了。李从璟以这种方式让图巴克袒露一些底牌,也是谈话继续进行的必要。
  图巴克也知道这点,只不过他本想让李从璟先摊出一些牌,要不然在李从璟一次次提议被他否定的情况下,他不会不主动说什么。但经过方才一番对话,他却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唐节度使,言行处事实在是老道的很,想要不付出一些代价,就从对方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实在是没有可能。
  念及于此,图巴克决定吐露一些真言,同时,为了表现自己并非小家子气,是有诚意与大唐联合的,图巴克决定将话说得明显一些。
  图巴克道:“李将军,你是中原人,在你们中原,有一句俗话,叫做‘故土难离’,其实这句话不仅对你们汉人适用,对我们草原人鞑靼人,同样是适用的。”说着,长叹一口气,“鞑靼部远离故土,被迫西迁,实在是无奈之举。契丹军队强大,鞑靼虽然有心反抗,也的确拿起弓箭战斗过,但奈何技不如人,最终只能落得一个背井离乡的下场。不瞒李将军,在西迁途中,一路上我部落子民都在喊着要回故土,每日不知有多少人为此落泪。”
  说着说着,图巴克眼中竟然也落下泪来。
  阿狸和巴拉西心有戚戚,巴拉西尚好,毕竟年轻,阿狸却是年长不少,对家乡这两字的理解和感情更深厚一些,在听到图巴克说出这些话,露出这样的神情后,阿狸心中刺痛,“父汗……”
  图巴克摆摆手,示意阿狸不必多言,他看向李从璟,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痛苦之色,道:“李将军,我的子民想要回到故土,我何尝不想?平心而论,我对那片土地的感情,要比鞑靼部每一个人都要深厚。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是鞑靼部的大汗,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我的子民好好活下去。眼下,虽然心中绞痛,我却也只能咬牙忍耐,带领部落西迁……唉,这份无奈和苦痛,日日夜夜不停在折磨我,实在是叫我难以消受啊!”
  李从璟默然,脸上浮现出同情之色。图巴克这番话说得很入情,配合鞑靼部如今的悲惨遭遇,的确很有感染力,即便达不到令闻者落泪的效果,却也感人肺腑,让人在同情他们的时候,不禁为之愤慨。
  草原民族虽然是游牧民族,但这个“游”的范围是有限的,通常只会在几个草场间来回迁徙,或者是在气候大变,原居地不适合生存的情况下,才会迁徙到其他地方。游牧民族对故土的感情自然不能与中原人相比,但也绝非就半分没有。况且,鞑靼部如今可不是主动迁徙,而是在被契丹军击败,死伤无数的情况下,被迫离开家园,这情况就又不同了。是以图巴克的说辞,并非是空洞之言。
  然而,在政治上,感情从来都是拿来利用的手段,是表而不是里。图巴克这番话说得动情动理,然而让李从璟动心的,还是图巴克在言谈中隐含的对契丹的仇恨,已经想要改变现状,重夺故土,恢复鞑靼昔日盛况的渴望。这便是李从璟希望看到的。
  李从璟先是对图巴克的遭遇表示了同情,随即道:“大汗,鞑靼部的遭遇让人同情,契丹的所作所为,又为之愤慨,而您作为鞑靼部的大汗,心系百姓,处处为鞑靼部子民着想,叫人敬佩。”
  说到这,语气渐渐厚重、激昂,“契丹者,狼子野心之辈,自耶律阿保机建国之后,便一直不曾停止过对外征战,让原本和平安宁的草原烽烟不息,实在是草原罪祸。本朝自太宗以来,草原民族与汉人渐成一家,彼此感情深厚,大唐对草原兄弟,一向也是待之优厚,但凡有南迁者,莫不妥善安置。归根结底,大唐是希望草原的和平能够长久。”
  “如今契丹趁乱而起,荼毒草原,不仅让草原诸部灾难深重,也屡屡寇边,让中原志士愤然不已,大唐欲击契丹久矣!只是先前中原内乱不宁,朝廷分身乏术,这才让契丹有了壮大之机。如今,中原既定,我朝陛下英明神武,坐拥中原,俯瞰九州,岂会缺乏吞吐八荒之志?当此际,契丹这颗毒瘤,便不可不拔出!”
  李从璟这番话,让图巴克眼前一亮,他最后道:“光复平州,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又言:“大汗可能不知,在本帅北上之前,为耶律敌烈窃取的胜州,已重归大唐了!”
  图巴克惊讶的啊了一声,“胜州已为大唐王师收复了?”
  “正是。”李从璟点头正色道。
  因李从璟这番话,图巴克信心大增,他不无激动的向李从璟再度确认,“大唐皇帝陛下,真有出击契丹,以压制其嚣张气焰之意?”
  李从璟庄严肃穆的点头道:“我王师相继光复平州、胜州,今我百战军又现身于此,难道还不能说明这个问题吗?”
  李从璟这话半真半假,让人难以辨别,但李从璟最后那句话,却是货真价实存在的事情,特别是李从璟作为卢龙节度使,竟然出现这里,其意如何,是为先行探路,还是为先击契丹,这些固然难以揣度,但最起码,这就让人不能不相信,大唐的确是有出军草原之意的!图巴克欣喜起来,这个消息让他情难自禁,他连连说道:“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从始至终,大唐都是希望草原和平安宁的,并不希望看到有人打破这份平衡。”李从璟继续丢出重磅炸弹。
  这话让图巴克瞬间外焦里嫩,这才是重点。大唐为了自身强大,让中原能安稳,不受草原民族袭扰,自然是不希望看到一个强大的邻国的,对于唐朝而言,草原上保持各方势力均衡,彼此牵制,实力又都不足以对大唐形成威胁,这才是大唐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只有这样,大唐皇帝才能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天可汗”,在草原事务上保持足够的影响力,甚至是一言九鼎的影响力。
  而如今,契丹强势崛起,打破草原平衡不说,还屡屡侵袭唐境,这就让大唐无法坐视,必定出手改变这种局面。而在李从璟的话中,有意无意中总在强调,当今的大唐皇帝是有吞吐八荒的雄心壮志的,大唐能从入主中原,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从常理上讲,大唐在入主中原后,接下来的确是应该征服天下了!
  图巴克想道:“当年天可汗在位时,也是化家为国,从一地称王到入主中原,在他平定汉人国邦之后,立即就对草原动手,即便是当时强大如突利、颉利可汗,也只能在大唐的兵锋下被征服。难道,如今,历史要重演了?”图巴克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再看李从璟,年纪轻轻,却手握雄师数万,在草原风云激荡之际,竟敢孤军深入,这份气度胆量与才干,岂不令人折服?而一个王朝的强盛,不就是因为有许许多多这样杰出的人吗?当年的李靖、李绩、薛仁贵等,都是如此雄才大略!
  想到这,图巴克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正在把握什么,这让近来一直处在焦虑、绝望中的他,顿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种感觉,叫做看到了希望!
  图巴克站起身,离开座位来到李从璟身前,庄重地说道:“李将军,鞑靼部不欲往北,不欲往西,不欲往南,唯所愿者,在东归故土也!望大唐,望李将军,能帮助我鞑靼部重拾尊严,重归故地,我鞑靼部十万勇士,愿为大唐王师先锋,与契丹对决阵前!”
  李从璟也走出案桌,一副激动的模样,抓住图巴克的手,动情道:“大汗,大唐等得就是大汉这句话啊!有大汗这句话,有我大唐雄师与鞑靼勇士联手冲锋陷阵,耶律阿保机何惧,契丹何惧?鞑靼何愁不能回到故地,草原何愁不能重拾和平?”
  图巴克紧紧握住李从璟的手,老泪纵横,“有大唐王师,有英才如李将军者,鞑靼重归故地有望,草原重归安宁有望矣!”
  话至此处,两人相视大笑,一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模样。
  巴拉西早已经热血沸腾,激动难耐,在一旁握着拳头,看他那副模样,却是恨不得立即厉兵秣马,与李从璟一道,去冲杀契丹蛮子,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草原,建功立业了。他身后的莫西里等人,和他的神色如出一辙,皆是充满希望,直欲立即与契丹开战。
  唯一不同的,是静静坐在桌后的阿狸,她脸上也是密布笑意,眼眸里闪动的晶莹仿佛要溢出来,但是比之巴拉西和莫西里等人,她的神态却是最为平静的那一个,并没有太多兴奋、激动之色流露出来。
  李从璟和图巴克达成共识,这是李从璟此行的最大目的,亦是图巴克、阿狸请李从璟至鞑靼部做客的最深层次用意,这个共识达成,最为关键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接下来就是安排双方合作、兴兵等等一系列具体事宜。
  此事不是不急,但却不是能够立马就谈的。这样的军国大事要定下来,要讲究步骤,一步步来。当下,最重要的,是稳固双方达成的这个共识,同时各自思考接下来的行动安排。毕竟合作、兴兵这样大事,具体实行起来,不可能像图巴克说得那样,鞑靼部会傻头傻脑真全部冲锋在前,为唐军鞍前马后,而李从璟自然也不能让百战军在任务分配中太吃亏,所以这需要双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先各自好生谋划,然后再拿到一起讨论。
  当即,又是一次大宴,到了午后,双方才尽欢而散。


第332章 势有分合难预料,夜半有人入梦来(下)
  巴拉西和莫西里等人,一脸喜气的出了图巴克的大帐,自去向族中勇士传达今日喜讯,当然免不了告诉这些鞑靼部的勇士们,他们重拾荣耀的那一日已经为时不远,他们鞑靼部重造辉煌的希望已经到来,当然,那些本来属于他们,却被他们的敌人夺走的女人、财物,那些属于一个草原战士的荣光,不日就要回到他们手中。
  在与会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阿狸并没有出帐,她留在最后,并且在他人都离开之后,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图巴克见阿狸留在帐中不走,心情格外舒畅的他,笑着问阿狸,“你怎么还不走,留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话要对父汗说?”
  阿狸点点头,她走到图巴克身旁坐下,为图巴克体贴的捶着小腿,以驱赶图巴克身上连日来的疲倦,语调轻柔道:“父汗,今日之事,我还存有一些疑问,要和父汗说说。”
  “哦?你还有什么疑问?”图巴克看着眼前这个聪慧美丽的女儿,慈祥的问道。
  父女俩说话,自然不需要和李从璟谈判一样,步步谨慎、步步为营,阿狸直接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先前与父汗讨论草原局势时,父汗也曾言及,今日之大唐,早已不复当日之盛,若是‘天可汗’在时,契丹也没有可能趁势崛起,更不会坐视契丹点燃草原战火而无动于衷。耶律敌烈攻占唐朝的丰、胜二州,建立应天军后,唐朝也没有出动大军来收复,由此可见,当今的大唐,已经不足以让鞑靼报以厚望。既然如此,方才在与李从璟谈话时,父汗为何又突然肯定,大唐能够帮助鞑靼部夺回我们的草场,将契丹驱赶出去呢?”
  “原来是这样。”图巴克在理解阿狸的意思后,温和的笑了起来,“因为此一时,彼一时也。”
  “此一时彼一时,何解?”阿狸不解。
  图巴克长长舒了口气,认真地对阿狸说道:“在未见到李从璟之前,父汗的确如你所言,对唐朝能救助鞑靼,没有抱多少希望,但这个转变也不是突然的,一切都发生在见到李从璟之后。”
  阿狸好奇的双眸睁得更大,这说明图巴克越解释,她反而越糊涂了,“这是为何?”
  “如今的大唐,的确不复当年大唐之盛,甚至连王朝的建立者也不一样。但眼下不如,却不代表日后也会不如,因为如今的大唐,极有可能像‘天可汗’初临位时一样,处在勃发之初。当年‘天可汗’继位时,唐朝国内的烽火也并未停息,多地仍旧屡有战火,这和眼下的唐朝何其相似。当是时,唐朝国困民穷,兵甲奇缺,子民数量也是大为减少,当时草原的两位雄主,颉利、突利可汗,甚至一度合兵直至长安,‘天可汗’都不得不与之白马会盟,这才让唐朝有喘息之机。但其后,短短几年之内,‘天可汗’便让大唐焕然一新,不仅扫荡了中原其他群雄,也使得国力大增。数年之后,大唐王师出边关,入草原,平颉利、灭突利,竟是不费吹灰之力!”
  “李从璟说得的确不错。如今的大唐,已然入主中原,焉知其不会在短短数年之内,廓清宇内,再图草原,重演当年历史?若非如此,今大唐何以能既克平州,又复胜州,而契丹莫能奈何?今日之大唐,已露当日大唐强盛之相啊!”
  图巴克看着阿狸,“之前是父汗错看了大唐,错看了大唐之势,天下之势,如今幡然醒悟,故此愿与大唐结盟。”
  阿狸若有所悟,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可是父汗,这与李从璟有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若无李从璟,父汗焉能看清方才这些事?”图巴克道,见阿狸仍旧是一脸疑惑,他笑了,“你这孩子,平日都机灵得很,今日怎么这般迟钝了?”
  “父汗快说。”阿狸催促道。
  图巴克继续道:“今见李从璟,既感其雄姿英发,又识其雄才大略,不能不为之倾倒,其人固然令人折服,而其麾下将领,如那李绍城、郭威者,莫不是一时人物,当得英杰二字,再观其所领之百战军,军容严整,军纪肃然,杀气凛烈,乃世间少见之精悍之师。其人能,其将能,其军亦能,李从璟可能称当世英雄?”
  阿狸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从初见李从璟,惊为天人,再到一路接触下来,为其才华所折服,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图巴克道,“若非强盛之王朝,岂能有如此英雄?既有如此英雄,王朝岂能不强盛?”
  阿狸骤然反应过来,很是赞同的连连点头,沉吟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设若我鞑靼部也有如此英雄,我们又怎会败给耶律敌烈那老贼?便是耶律阿保机来了,也可一战,而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图巴克很认同阿狸这句话,鞑靼部十数万大军,勇士不缺,但若论及雄才大略,他自觉无一人能及李从璟。
  说到这,图巴克眼中有了深深的忧虑,他沉默下来,一时不语。
  阿狸不知图巴克为何突然成了如此模样,关切的问:“父汗,既然唐朝日渐强盛,李从璟如此英雄,鞑靼部眼看有望走出绝境,您该高兴才是,却是为何忧虑?”
  图巴克叹息道:“我所忧者,在于两者。其一,唐朝固盛,李从璟固强,但鞑靼部眼下却太过弱小,没有能拿出手与之对等交易之物,国家邦交,在利不在情,讲究对等交换,而鞑靼无此物,父汗担忧唐朝、李从璟日后会有他念;其二,因无可对等交换之利益,便是唐朝、李从璟仍旧与鞑靼结盟,不离不弃,但在往后合作中,所得之利,必大部归李从璟,而鞑靼部有处风险、赴艰难而收获浅薄之忧啊!”
  阿狸也认识到这个现实问题,“那可如何是好?”
  图巴克摇摇头,深表无奈,末了道:“李从璟是唐朝使臣,又是边境大将,鞑靼日后所要依靠者,其占一半,若是能让他稍稍偏向鞑靼一些,鞑靼的处境便要好得多,可是,唉,可惜……”
  阿狸怔怔无言,半晌,她那双妩媚妖娆的眸子里,仿佛跳出了什么东西,她看向李从璟方才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嘴唇。
  李从璟回到百战军营地,在军帐中翻看军情,永远一身大红衣裳的第五姑娘守在他旁边,为他整理案牍,有这样一朵鲜红在眼前,李从璟每每抬头的时候,心情都会稍稍明亮。
  放下手中军情,李从璟道:“孤军入草原,与幽州的消息断绝,对幽州、辽东之事,却是一时无法尽皆掌握了。看来是得早日将鞑靼部的事务处理完,结束这趟西行,尽快回幽州。不在幽州坐镇,许多事到底有些不放心。”
  说起辽东,第五姑娘眸中闪烁着思念之色,“许久没见桃姐姐了,好生想念呢!”
  李从璟笑笑,没多言。
  天色渐晚,入夜之后,李从璟让第五姑娘下去歇息,他在思考过一些问题和谋划之后,也熄了灯,早早入睡。
  草原上风大,好在现在不是西风盛行的时节,夜里周遭倒也清净,李从璟很快进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黑暗中,床榻上的李从璟突然睁开双眼。多年习武,耳聪目明,长年征战,警惕性和知觉都异常发达,李从璟听到了帐篷内传来的异响。响声很轻微,几不可闻,但李从璟是个连老鼠进屋都能察觉的人,又岂会不能感知到此时有人在靠近他的床榻?
  李从璟没动。在帐篷外,且不言有百战军、军情处卫士把守,便是图巴克,都派了心腹在护卫他的帐篷,这个时候,谁还能走进他的帐篷?
  李从璟很好奇,他决定等等看。
  来人轻手轻脚走到李从璟床榻前,忽然没了动静,李从璟蹙蹙眉,正欲有所动作,突然间他的毯子被掀开,接着,一条人影就钻进了他的被子!
  李从璟大惊,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睁开眼,双手向前一推。
  这一推,好似握住了两团分外饱满柔软的所在,因他用力不小,那两团肉棉立即凹陷下去不少,不等李从璟反应过来,被子里已经响起一声蚀骨销魂的呻吟,“嗯!”
  李从璟可没有夜盲症,他几乎是一跃而起,“阿狸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阿狸身无一物,曲线毕露,前凸后翘,她睁大一双吃惊的眸子,好似是意外李从璟怎么跳起来了,听了李从璟的话,阿狸吃吃一笑,“李将军好有力的反应,美丽而尊贵的公主殿下,特意来见识一下你的勇猛噢……”


第333章 东归再会秦仕得,北上吴使徐知诰(上)
  到鞑靼部这两日,李从璟已经知晓,阿狸是新婚少妇,而且还是让人遐想连篇的寡妇。别人的东西总是比自己的有吸引力,何况是别人家的媳妇,每一个成熟男人,稍微正常一些的,应该都曾对那些风情万种又美到极致的人妻,多多少少有过想法。而现在,面对一位美丽而又尊贵的公主,这样一位世所罕见的尤物,她就这样一丝不挂的躺在自己面前,拿勾人的眼神,撩拨人心弦的话挑逗自己,吸引力尤甚。
  但李从璟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虽然他是一个正常男人,但却不是一个被下半身支使的男人,他在思考阿狸出现在这里的用意。
  这并不难理解,简而言之,阿狸就是白送到嘴边的肥肉。那算是李从璟救助鞑靼部获得的彩头。
  见李从璟久久不动,阿狸嘤咛一声,手指伸进自己樱红的嘴唇里,眸子里仿若要滴出水来,就如一只盼人怜爱的小猫,她扭动了一下曲线完美的娇躯,嘴边流下一滴晶莹的啖液,搔首弄姿的模样,如同一只发情的母狗,“怎么,李将军,我不够美么?”
  李从璟不再迟疑,一把掀开毯子,将阿狸扯到自己怀里,压在身下,恶狠狠的道:“在这三尺榻上,光美怕是还不够!”
  感受到面前男人对自己的上下其手,阿狸浪笑着呻吟,“那李将军就来见识一下咯!”
  清风不入帐,春风不出墙,当下两人颠鸾倒凤、大战三百回合不提。
  此处省略一万字。
  天欲破晓时,帐中终于消停下来,狼藉的床榻上,李从璟大马金刀横躺着,放纵过后,犹有余味,细细咀嚼之下,更能深味其中之妙。阿狸浑身香汗淋漓,披散的长发将她半个身躯裹在李从璟怀里,那便是她唯一的遮掩,温顺乖巧的枕在李从璟臂弯中,阿狸脸颊绯红,她那双娇艳欲滴的眸子中,此刻都是满足、疲倦的神色。
  修长的手指在李从璟胸前画着圈,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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