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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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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离很认同李从璟的结论,他接着道:“此番若是段凝西来迎战百战军,则此事八九不离十了。在得出这些答案之后,接下来我们面临的问题,就关系到具体战争细节方面了。即,那人和段凝如何合作,又打算怎样算计百战军。”
  李从璟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道:“莫哥儿,说说你的想法。”
  莫离微微一笑,在李从璟面前他无需客套,更无须藏拙,直接道:“兵法云,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取胜之道也。今番如是。那人手中有兵,但兵不可妄动,所以他能用的力量,便只剩下暗虎。暗虎为情报杀手组织,有两个功用:眼与刀。而段凝手中有大军,大军所至,战场厮杀也,为取胜之根本。所以,那人与段凝的合作,是很明显的一种方式:暗虎为辅,梁军为本。”
  “如何为辅,如何为本?”李从璟问。
  “以辅为援,以本取胜。”莫离先道八个字,而后开始缓缓解说,“暗虎,类似于军情处。眼睛的功用,是为大军探听敌情,刀子的功用,是戳瞎对方的眼睛,同时,也可能刺杀敌方要将。所以暗虎所行之事,就是军情处以往所行之事。在暗虎为梁军掌控了视野,而蒙蔽了百战军的眼睛之后,梁军趁势而进,以百战军以往的战法,或者奇袭,或者迂回,总之,以出其不意制胜!这,便是暗虎与梁军合作之道!”
  听完莫离的话,李从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
  半晌,抬起头,问莫离:“既如此,我等如何应对?”
  莫离狡黠的笑了,“只四个字: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李从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莫离颔首道:“军情处向来都是百战军眼睛,暗虎要成为梁军的眼睛,就要先对付军情处,将军情处在河上的眼睛尽数拔去,让百战军成为瞎子,只留下他们的眼睛。既然暗虎有如此打算,那我们便顺了他们的意思,令军情处在各地的锐士,卖出破绽,让暗虎占些便宜,让他们自以为已经控制了军情处的情报传递,同时,令军情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收缩兵力的同时,借助暗虎行动的痕迹,盯紧暗虎。在必要的时候,雷霆一击,将暗虎尽数捕杀,让梁军成为瞎子聋子,而我等趁势进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奇也,正也。此计甚好!”李从璟哈哈大笑,“莫哥儿果然是我之大脑,不愧谋主之称!”
  “些许小计而已,当不得军帅如此夸奖。”莫离装模作样拱手一礼,随即和李从璟相视大笑。笑罢,补充道:“此番往河上,有了如此行动依据,就看梁军怎么出招了,关键是选对时机,抓住机会,如此方能毕其功于一役。但若是没抓对时机,则有可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当然,暗虎和梁军也可能有其他行动,这都需要后续情报到手之后,再做分析。王彦章是当世名将,观其取德胜南城之战,可知其用兵如神,也需得防范他有什么后手。个中曲折细节,李哥儿熟思之。”
  ……
  新乡城外,君子都四面攻城,其势如潮。
  李从璟和莫离立马城外,观战场局势。
  “果如之前你之所料,段凝以暗虎为辅,对河上各地军情处锐士动了手,而他自己则派出三万大军,兵分三路对百战军展开合围,他自己坐镇后方,调度全局。”李从璟面露笑意,“只是段凝恐怕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战场厮杀,意气之争。梁军突见我军,已是意外惊惧,不知战场形势何如,士无战心,这新乡城梁军亦不多,旦夕之间定然是我囊中之物也。”
  莫离弹了弹白袍褶子上的灰尘,气态潇洒,微笑道:“李绍城已经令斥候送来消息,他那边的大战已经开打,三万梁军合围,士气如虹,确实不容小觑啊。”
  李从璟神色淡然,“李绍城是个将才,随我左右日久,指挥大军应战不在话下。又早就得了我的命令,据险而守,加之彭祖山和孟平等将相助,即便是面对近两倍于己的梁军,也是万无一失。退一步说,坚持了十天半月无虞。十天半月,何须那么久,段凝一旦成为我囊中之物,梁军必溃。”
  莫离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心思在急速周转,思虑各方,“军情处最新消息,他们对各地的暗虎杀手,也都展开了反攻。桃统率憋了好几日的气,这会儿发泄出来……啧啧,小生都不敢想那场面,那些暗虎杀手,唯有自求多福喽。而没了暗虎的消息,段凝从一切尽在掌握,到失去一切消息,这就好比千里目突然成了瞎子,够他慌得了。”
  李从璟有些得意,微微颔首,“咱们这回将计就计,在得知段凝在新乡城后,从三湾河谷一路杀过来,沿途没有梁军探子发现我们的行踪,就已经说明军情处的安排没有大问题。桃夭夭的得手,应该只是赢多大的问题,失手应无可能。”
  莫离表示同意李从璟的观点。
  这时,君子都的攻势停了下来,第一波试探性进攻结束,将士退后,稍事休整,再依照刚才试探的结果,重点进攻梁军防御薄弱点,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新乡城。这回李从璟没有选择围三缺一,就是不打算放跑段凝。新乡城上的梁军,在见识了君子都的勇猛之后,本就没有几分斗志的士气,已是跌倒谷底,要不是段凝在此,他们又多是段凝亲军,怕是早就要出现溃逃的迹象了。
  趁着双方暂歇的空档,一身鲜亮甲胄的段凝,在一众护卫的拥簇下走上了城头,先是来来往往鼓舞了一番士气,然后站在城楼前,叉腰指着李从璟大骂不休,要李从璟过来答话。
  李从璟策马前行两步,笑呵呵的望着素未谋面的段凝,令身边亲卫大声说话:“真是闻名不如一见,段将军用兵如神,本帅今日领教了。原来这世上尚有一种留着屁股给人家踹的战法,可是头回得见,得多谢段将军赏脸呐!”说完,众人哄笑。
  段凝大怒,也让亲卫大声回答:“李从璟你休得嚣张,你可知本帅的三万大军,已经将尔等主力包围,正在聚歼?不出今日,必有胜报传回!李从璟,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两将阵前对骂这种事,无非是长自家志气,灭他人威风,借此振奋士气罢了。寻常士卒不知大军战略层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各方战场形势,因而这种时候往往不是比拼谁家已经得势,而是比谁家的口才好,能说倒对方。骂战胜的一方,士气能显著提升,有利于厮杀。如今段凝已是身陷危境,自然要借助这种方式,好好坚定一下士卒战心,要不然必死无疑。
  听了段凝的话,李从璟嗅之以鼻,回应道:“今日本帅能领君子都到你眼前,难道你还不知悔醒?若是你的谋划果真成功,本帅如今当在你的重重包围下苦战,又何以能来攻你的老巢?本帅既能来攻你老巢,就说明你的谋划已经败了!段凝,你若投降,本帅尚能留你一命,若是顽抗到底,本帅自会攻破你的城池,来取下你的人头!”
  说完,不忘策反梁军士卒:“尔等梁军将士且听:如今段凝已败,我君子都四面围城,你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是投降,本帅饶尔等不死,本帅军中半数为梁军降卒,尔等应知。但若是尔等抵死相抗,本帅严告尔等,必定杀无赦!”
  段凝见李从璟能言善辩,气得跳脚,他身旁的锦衣崔先生,见段凝落了下风,士气更加低迷,不得不出声帮腔,“李从璟,你军情处的人,已皆尽死于我手,你有多少时日没有收到情报了,你自己难道不知?我虽不知你是如何偷偷跑到这里来的,但若是你想凭此就狐假虎威,迷惑我等,吓唬我等,却是休想!你且稍待,我自有大军来援。你如今自投罗网,正省得我等去找你,今日你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你的坟墓!李从璟,你等着受死吧!”
  他这话说得颇有道理,梁军士气稍振。
  李从璟自然不会认输,继续冷嘲热讽:“本帅奔袭百里而至此地,若是你的人真能对付得了我军情处,为何事先没有得到消息,而布置防备?你的那些杀手,现在早已成了我军情处的刀下鬼!说起情报,你今日可收到一丝一毫情报?而本帅既然知道段凝在此,这还不能说明我大局在握?今日本帅来,就是为取段凝人头而来,你等若愿陪葬,那便怪不得我!”
  说罢,不再跟段凝继续打嘴仗,一挥手,下令君子都全力攻城!
  段凝一看君子都又扑了上来,又恼又恐,急得团团转。
  李从璟看着城头哂笑一声,爆粗口道:“妈的比,跟我打情报战,老子比你先进了一千年!”
  回头吩咐身后的人:“新乡城不可守,段凝必弃城而逃,本帅看他身旁那个锦衣男子有些谋略,出城的时候可能会找人假扮段凝混淆视听,林英,你带人去东城门候着,万万不可走掉了段凝!”
  新乡城只有东西两个城门,李从璟所在是西城门,所以段凝要逃只能走东城门,由是如此安排。林英抱拳应诺。
  一直默默跟在李从璟身旁的丁黑,这时候道:“军帅,请容卑职与林将军一同前往,去截杀段凝此贼!”
  李从璟看了他一眼,点头允许了。
  林英离开几个时辰之后,新乡城破。
  君子都随即杀入城中,这标志着这场李从璟与段凝之间的情报战、袭击战,最终以李从璟的得胜而告终。
  然而要败段凝麾下三万梁军,还须得段凝首级,若是让段凝逃脱,加之李绍城不可能大败两倍于己的梁军,则段凝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若是如此,一切又回到原点。李从璟奔袭百里,为的就是段凝,自然不能让他跑了。
  城破之后,君子都城内城外四下搜捕段凝。
  小半日之后,林英回报,丁黑已经逮住了段凝。


第159章 人算尽不如天算,奔离新乡向西战
  段凝被抓,李从璟心情不错,他之前在城下与段凝骂战时,丁黑就跟在身旁,以丁黑跟段凝的深仇大恨,想来丁黑是不至于认错的。一想到此番一击得手,李从璟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乐开了花。
  不多时,一队骑兵入城,为首的丁黑马背上载着一人,往城头而来。李从璟远远望去,见丁黑马上的人果然是那身鲜亮的甲胄,不由得喜上眉梢,对身边的莫离道:“此番之胜,出人意料之顺利,乃是我百战军建功河上之兆,难得啊!”
  莫离也笑道:“段凝久为十万梁军主将,抓住了他,不仅李绍城之困得解,河上梁军也必定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此番灭梁之战,已在我手。可喜可贺!”
  说罢两人开怀大笑,身边众将莫不欣喜,只觉得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扬名立万就在今日了。只有郭威略微不乐,遗憾的想:擒敌将帅,乃战场书数一数二之大功,不曾想却叫这新来的丁黑子给抢来了去。暗自叹了一口气。
  众人都很开心,但是不到片刻,他们就开心不起来了。
  丁黑拧着马上的人到了李从璟面前,将那人丢在李从璟脚下,抱拳道:“段凝在此,但凭军帅发落!”众将士都看着他和被他丢在地上瑟瑟发抖掩面羞愧的段凝,各自面带笑意,连带对这个新来的家伙都顺眼了许多。
  李从璟没管段凝,先拍着丁黑的肩膀,欣慰的勉励了他几句,“前日得卿,便知卿早晚为我建功,只是不曾想来得这么快罢了,卿真乃是我之福将,得卿在左右,日后我不知要平添多少功劳啊!”
  丁黑依旧是那副刀刻的表情,仿佛永远不知道变化似的,李从璟这番话说得极为真诚,丁黑竟然没有神色变化,可见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或许他还未从前日的悲伤中走出来,因而不会喜悦。丁黑道:“请军帅查看此人是否为段凝,若得军帅验证,卑职这便要砍下他的人头,祭奠小青和我死去的乡亲!”
  李从璟也不再做样子,俯身去提段凝,意欲将他拉起来看看他的面貌。
  突然,一点寒芒先到!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
  在李从璟去拉段凝的时候,之前一直畏畏缩缩的段凝,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以闪电之势,刺向李从璟胸口,面色狰狞!
  谁也不曾料想会有如此变故,段凝既然已被俘虏,在众将士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活了,焉敢向李从璟发难?这是众人怎么都想不到的事!而且两人近在咫尺,李从璟一脸得意笑容的去提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半点防备!段凝看准时机,这会儿突然出手,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根本也不能给人反应的时间!
  李从璟也没有想到段凝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会想要杀自己,更想不到他身上还藏有利刃,在段凝出手的时候,他甚至连表情变化都没有完成,惊愕意外的眼神只流露出一半,段凝的刀尖就接触到了他的胸甲!
  满座之人俱皆意外,电光火石之间也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应对,包括李从璟本人。莫离号称算无遗策,也无法料知眼下变故!
  但有一人例外。
  在段凝动手的时候,一直看着段凝的他也动了手。
  在段凝匕首的刀尖已经触及李从璟胸甲的时候,他的脚踹在了段凝肩膀上,不等匕首刺破胸甲,他就将段凝踹翻在地!
  丁黑。这个身手非凡的刀客。他的刀格外的快,所以他的眼神也格外锋利!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动作跟得上他的眼神!
  丁黑一脚踹翻段凝之后,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出鞘的长刀,架在还来不及爬起的段凝脖子上,眼神凛冽。
  “大贼!”林英嘶吼一声,目疵欲裂,跨出一步,紧跟着丁黑的刀,一刀斩向段凝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他本是李从璟护卫亲军出身,而今竟然有人差些在他面前杀了李从璟,他悔恨交加,盛怒之下出手,哪有半分余地,一刀斩下,锋刃在切断段凝的脖子之后,直接砍进了砖石里,入石三分。
  一击拿掉段凝性命,林英弃刀,轰然跪下,拜倒在李从璟面前,哭喊:“末将护卫不周,请军帅取下末将人头,以正军法!”
  众人皆尽跪倒而拜,异口同声:“我等护卫不周,请军帅责罚!”城头上,跪倒一大片。丁黑同时也跪下身。
  莫离脸色苍白,失神不已,双手微微颤抖,连折扇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察觉,这会儿勉强看了李丛景一眼。他虽不是武夫,但方才之惊险,李从璟丧命只在瞬息之间,他简直不能想象段凝得手的后果!
  李从璟早已恢复正常神色,面对众将士的请罪,他置若罔闻,迈步走到段凝身前,捡起了段凝血淋淋的人头,仔细端详。
  末了,李从璟说了一句话,“此人并非段凝。”他虽极力克制情绪,但这句话说出口,仍是杀气腾腾。
  “什么?!”众将士莫不大惊失色。
  旋即,百十道杀人般的目光,一起射向俯身而跪的丁黑。林英大怒起身,一把拔出镶嵌在砖石上的横刀,指向丁黑,“丁黑,你竟然带了个杀手来见军帅?!”
  现在跟在李从璟身边的将士,都是李从璟贴身亲卫,他们前日也见识过丁黑杀梁军时的身手,这会儿林英一拔刀一声吼,立即纷纷拔刀出鞘,将丁黑围在中间,个个神色不善。林雄更是护在李从璟身前。
  一片刀光中,丁黑仍旧半跪着身,并不曾有半分动作,沉默得犹如一块坚石,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从璟拨开林雄,向前两步,走到了丁黑面前。
  丁黑这才抬起头,直视着李从璟。
  那目光,竟然是分外坦然平静,没有半点儿波澜。
  “把刀都收起来!”李从璟沉声道,“方才若不是丁黑相救,本帅早已身死,丁黑焉会害我?你们把刀指着救我之人,是想作甚?!”
  众人闻言,立即讪讪。
  莫离在一旁沉默不语。
  林英犹且不甘心,道:“可俘虏是他抓回来的!”
  李从璟冷然道:“本帅早就说过,段凝若逃,必定令人假扮自己。这人身材相貌与段凝都有相似之处,又一身段凝之前所穿甲胄,丁黑如何分辨得出?都给本帅将刀收起来!”
  众人这才收了刀,有的人对丁黑露出歉然之色,不过林英倒是没有,护卫主帅乃是重责,便是错怪了人,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扶起丁黑,安慰了他一句,示意他不要将方才之事挂在心上。丁黑嘴角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抱拳。
  “李哥儿,段凝已遁,如今已追之不及,我等如之奈何?”莫离这时候问。
  李从璟长吐一口气,“人皆有势运,段凝能为十万梁军主将,可见其势运不小,这回他侥幸逃脱,也是他势运未尽。怪不得众将士。”安抚了一下军心,李从璟继续道:“此番本想擒段凝而一劳永逸,赢下此战,但如今此事已不需再提,既然如此,那就堂堂正正迎击梁军!段凝既逃,梁军无帅,本帅还能赢不了他们?”
  “本帅令:君子都立即集结,舍弃新乡,即刻火速西驰,支援大军主力!”
  ……
  新乡以东三十里之外一处密林中。
  两三百梁军骑兵集结于此。这些梁骑看起来都有些狼狈,面上的神色也有些低落,下了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处,小声嘀咕着些什么。他们从新乡城一路奔逃至此,后有君子都追兵,张皇不已,好在君子都现在都撤了回去,他们这才有机会停下来暂歇片刻。
  人群比较集中的地方,有一位着普通将士衣甲的汉子,头发略显散乱,眼中犹残留有惊惧之色,在他身旁,有一位着锦衣长袍的男子,正在向西张望。这两人,前者是段凝,后者是那位“崔先生”。
  “真是想不到李从璟这厮竟然会悄无声息出现在新乡城外,也不知他是怎么跑过来的,害得本帅差点儿把命丢在新乡,真是晦气!”段凝恼羞成怒的咒骂了几句,看了正在张望西方的崔义符一眼,冷哼一声,“先生不是说你的手下个个都是精锐杀手,在江湖上都是声名赫赫之辈,这回来河上,早已经将李从璟军情处那些碟子都控制好了么?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李从璟出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先生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二?”
  崔义符有苦说不出,索性不作辩解,而是说起了眼下的事,道:“方才若不是在下出面,拦住了那黑衣刀客,段将军现在还能在这嘲讽在下么?”
  段凝顿时哑然。方才他们一路东逃,君子都在后面紧追不舍,忽然从路边窜出一个黑衣刀客,举刀就朝段凝杀过来,段凝和其亲卫都在慌张逃命,谁也没想到路边竟然跳出来这么个杀神。再说那刀客身手也确实厉害,一个措手不及,段凝身边亲卫被连杀数人,那刀客就将刀架在了段凝的脖子上。那时候,是崔义符出现,阻止了黑衣刀客的杀机。
  那黑衣刀客似乎认得崔义符,真住了手不说,还被崔义符拉到一边耳语了许久,最后那刀客不知怎么就放弃了要杀段凝的打算。末了,崔义符将早就准备好的假扮段凝的人拉了出来,交代一番,让黑衣刀客带了回去。
  这一连串的事,从黑衣刀客突然出现,刀架到自己脖子上,到崔义符一声呵斥,黑衣刀客停下手,最后黑衣刀客带着一个假冒的自己离去,段凝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无论如何,被李从璟踹了屁股,段凝心中很气恼,但在李从璟手上捡了一条命,段凝又很庆幸,在这两种矛盾的心情交杂下,段凝心中的真不是个滋味儿。
  在此处休息了许久,崔义符叹了口气,道:“新乡城没有大动静,看来没有得手。”露出遗憾之色。
  段凝莫名其妙,拉着崔义符问了半天,崔义符终于将个中曲折给段凝说了。段凝听罢,一愣一愣的,张大的嘴半天没合上。最终,也是默然无语。
  入夜之后,君子都撤离新乡城,向西而行的消息传到段凝这里,崔义符劝他:“如今李从璟西去,必然是为了对付段将军麾下三万大军,段将军应当尽快赶过去主持大局!”
  段凝想了想,果断摇头,“李从璟就在前面,我们人手不多,跟过去要是被李从璟发现,那岂不是送上去给人家下酒?不能去!”
  “可西边儿有段将军麾下三万大军,正在与百战军交战,难道段将军要舍其自己部属不顾?”崔义符有些生气。
  段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作为主将,骤然遇袭已是让前方将士担心,但如今本帅无恙,前方将士想必也能安然对敌,李从璟那厮狡猾得很,若是我现在凑上去,被他设计捉了去,那才是害了前线三万大军,此诚不可为之。”
  ……
  “李绍城如今驻守在曲城,昨日辰时,三万梁军出现在曲城外,围了城池。最新战报,是李绍城昨日与今日与梁军交阵数场,各有损伤。李绍城留彭祖山镇守城池,自己带着孟平驻扎在城外,昨日与梁军交战,便是在城外阵战。”
  从新乡城出发,君子都连夜回师,到了翌日黄昏,终于赶到了百战军主力驻扎之处,隔着十来里的距离,让君子都隐蔽停留之后,李从璟带着一干人等接近了曲城,寻了一个高处,观察曲城外的梁军营盘。
  曲城不大,位于唐梁交界处,时常易手。梁军北攻时,曲城为梁城,唐军南下时,曲城为唐城。这回百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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