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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武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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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上好的跌打伤药,以便诊治,你看如何?”

  陆三娘伤了脚踝走路不便,自然已经无法下山,闻言淡淡笑道:“如此甚好,那就麻烦道长了。”

  ※

  秋日午后,广袤的天空晴空万里,连绵不断的苍黄山脉如同长龙隆起的背脊,蜿蜒伸展不知去了何方。

  临崖石凳前,裴道子精心煮制了一壶上好的蒙顶春茶,正与坐在对案的孔志亮对饮,不断有轻轻的交谈声传来。

  汉族饮茶传统久矣,早在两汉时期便有明确记载,不过就实而论,当时饮茶之地仅限于巴蜀,在南北朝时品茗之风又逐渐扩展到长江以南,而最为蔚然成风之处,则是寺庙之内和江东望族的家中,直到唐朝开元年间,饮茶真正才会在全国以及庶民中普及,一代茶圣陆羽,也是在那个时候完成了《茶经》的编撰。

  午后清闲对案品茗,原本气氛应该很轻松闲适,不过,孔志亮的口气却是说不出的沉重:“道兄想必也应该知道,目前朝中武后得势牝鸡司晨,加之圣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军国大事尽皆决于武后,太子仁孝,虽有戴至德、张文瓘、萧德昭等一干能臣辅佐,却依旧无法与武后所领的北门学士分庭抗礼,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啊。”

  裴道子举杯轻啜,皱眉言道:“那女人从太宗皇帝一个小小的才人做起,多次以弱胜强击败政治对手,就连昔日权势滔天的长孙无忌一党,也成为了她的手下败将,现在竟成为了大唐天后,与圣人二圣临朝,只怕……已是极难掣肘了。”

  孔志亮喟叹点头,无不担忧地言道:“大唐立国数十年,贞观之世后举国强势四夷来朝,倘若出现了如汉朝吕后那般的人物,引来朝廷纷乱,到时候恐怕又会陷入动荡之中。”

  两人忧民忧国,言到此处皆是有些胆战心惊,一时之间沉默无语。

  半响之后,还是裴道子首先振作精神道:“对了,那薛仁贵情况如何了?”

  孔志亮捋须苦笑道:“薛仁贵年过六十,我本以为在经历了大非川之败后,他会一蹶不振意志消沉,没想到却是苦读兵书希冀能够再为朝廷所用,我俩毗邻而居,尽管平日鲜少交谈,然他不论刮风下雨都是亥时起身练武,辰时用功读书,一年如一日,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裴道子长叹出声道:“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薛仁贵真是何其了得也!可惜征战大非川却是遇到了一个不听指挥的郭侍封,连累兵败只得与吐蕃论钦陵无奈媾和,还被圣人褫夺了兵权削职为民,可惜!可惜!”

  孔志亮冷哼一声道:“道兄却不知其中的龌蹉,薛仁贵虽是出身河东薛氏,然其门第早就已经落没,被太宗皇帝启用之时,他几乎与寻常农夫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人凭一身武勇获得朝廷信任,有百战之功却无势力根基,在朝中几近成为一个独~夫,墙倒万人推,加之武后想要染指兵权,培育亲信武将,薛仁贵的没落也在情理之中啊。”

  “原来如此,如斯名将却是可惜了啊!”裴道子不禁生出了一丝同情。

  “如今军中势力,以李勣和刘仁轨为首,李勣为不折不扣的武后派,可惜垂垂老矣几乎不能上朝,刘帅年过七十,好在还算康健,对武后一直不假以辞色,也算是抗衡武后的中坚力量。”

  裴道子迟疑了半响,问道:“不知我那小叔情况如何了?”

  闻言,孔志亮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令叔裴行俭上马武将下马文臣,当真算作一世英杰,麟德二年为安息都护时,仁义无双英雄了得,西域各国纷纷归顺,如今回朝改任吏部侍郎,与李敬玄主持选材任官,改革科举制度,许多寒门士子得以启用,在朝中口碑极佳。”

  裴道子大感欣然,喟叹道:“我裴家在隋末遭遇厄难,几近被王世充灭族,小叔身为遗腹子逃过一劫,如今立下煌煌功业,祖父和父亲泉下有知,也改瞑目了。”


第六十三章 惊喜万分


  正在感叹当儿,突闻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孔志亮侧耳一听,旋即便是一笑,轻声道:“呵呵,看来是谢郎依约前来了。”

  来者正是谢瑾,在安顿好阿娘后,他草草用过午饭便急匆匆出门赴约,行至此地正值午后,也算没有耽搁时辰。

  “谢瑾见过孔先生,见过观主。”

  “哈哈,谢郎不必拘礼,快快落座。”

  谢瑾微笑颔首,毕恭毕敬地落座在石案前,一瞄案上置放茶具而无棋枰,便知午后必定是为闲聊攀谈,不禁注目以待。

  裴道子亲自替他斟满了一盏热茶,笑着开口道:“今日与谢郎手谈,贫道实在受益匪浅,谢郎棋艺了得隐隐有大家之风,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棋艺高手。”

  谢瑾对着裴道子致谢作礼,微笑回答道:“观主,以在下之间,棋道堪为闲来消遣,却非正途,谢瑾所想,乃是考取科举求取功名,执政一方才能改变家族危难,上次孔先生对谢瑾的点拨言犹在耳,实在万分感激。”说罢,对着孔志亮微笑颔首。

  裴道子闻言大觉奇怪,问道:“你陈郡谢氏好歹也算作名门望族,尽管目前趋于没落,然而也算是衣食无忧,不知有何危难之处?”

  谢瑾沉沉一叹,便将大房如今的现状和二房紧紧相逼的事态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当听到二房想要鹊巢鸠占之时,裴道子和孔志亮这才恍然大悟。

  孔志亮乃当时高隐,昔日本与谢瑾之父谢怀玉有着一段香火之情,上次遇见谢瑾时候,谢瑾以一首诗歌听得孔志亮忍不住一阵惊叹,早就已经起了爱才之心,今天在此相遇,且听见这位人品才学都很不错的少年家族情况岌岌可危,孔志亮更是心生同情,捋须沉吟半响,断然开口道:“谢郎倘若真的想考取进士,老夫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今后有什么学业上的难点疑惑,尽可前来这横望山山腰拜访老夫,老夫必定知无不言。”

  谢瑾目前最为困惑之处,便是没有名师指点,当听到孔志亮此话,不禁大喜过望,慌忙撩起衣袍跪地作礼道:“孔先生答应指点谢瑾,谢瑾当以师礼待之,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说罢,磕头如捣。

  孔志亮一怔,突又哈哈大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好好好,今番老夫就收下你这个学生。”

  裴道子拍手大笑道:“孔老儿,你这老师教授谢郎文章诗学,谢郎却可以教授你棋艺棋技,也算相铺相成,看来今后与你对弈,再也不敢轻敌也!”

  孔志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对着谢瑾正容道:“老夫既然答应收你成为学生,那你须得谨记为人品行一定要端正,作奸犯科之事不为,为非作歹之事不为,可知?”

  “学生知晓!”

  孔志亮满意地点点头,亲自上前将谢瑾扶起,微笑道:“既然你成为我的学生,那也须得知晓老夫生平,老夫乃孔子第三十二代世孙,贞观八年进士及第,先后担任兰台校书郎、中书省主书、太学博士、吏部考功郎中等职,最后以中书舍人之身掌朝廷制诰,为师因不满武后干政专权,于去岁挂冠致仕,结庐隐居在这横望山中。

  一席话听来,谢瑾几近呆住了,他以前就隐隐猜测孔先生很是了得,但完全没有料到孔先生竟有这般显赫的出身和官职,孔子世孙相当于什么?那可是高贵无比的血脉传承,而中书舍人掌朝廷诏书起草文稿撰写,相当于当世最为出色的文章高手,有他为师,考取进士无异于事半功倍。

  心念及此,饶是谢瑾的镇定,此际也忍不住心花怒放了,若非老师在前,说不定又会一阵手舞足蹈。

  孔志亮自然看到了谢瑾眼眸中的惊喜,他也深知自己这个无意的决定会给眼前这个少年带来命运的转折,笑吟吟地言道:“既然拜我为师,你在江宁县陈夫子那里的学业也可以终止了,去给你娘亲说得一声,搬来横望山与为师同住吧,为师也方便对你指点。”

  谢瑾大喜过望,立即一阵点头,慌忙回去将拜师之事禀于陆三娘知晓。

  陆三娘起先不知孔志亮的身份,本是有些犹豫,但得知孔志亮竟是夫君谢怀玉考取科举是的知贡举时,欣喜之下自然点头表示同意。

  孔志亮为当世鸿儒,再加上隐居于此只收谢瑾这么一个学生,拜师礼自然不能简单随意,陆三娘一番计议,决定还是先返回家中准备一切,待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再领着谢瑾前来孔志亮家中正式拜师。

  这几天,谢瑾与孔志亮、裴道子几乎都在一起,他时而与裴道子棋枰对弈消闷解乏,时而聆听两叟议论朝廷大事,而孔志亮也不时考校谢瑾学问知识以及对军国大事的见解,虽是有些差强人意,不过好在谢瑾天资聪颖,孔志亮相信经过自己的教导,谢瑾一定会成为学富五车的士子。

  三日之后,陆三娘脚伤渐愈,已是能够独自行走,她念及离府多日未归终是不妥,便让谢瑾向裴道子和孔志亮辞行。

  清晨下山,回到谢府已是黄昏,临近府门之际,谢瑾心头突然为之一动,低声言道:“阿娘,千万不要将我拜孔先生为师的事情告诉二房知晓。”

  陆三娘闻言一怔,纳闷问道:“此乃一件好事,七郎为何秘而不宣?”

  谢瑾冷着脸道:“倘若让他们知晓老师显赫的身份,只怕又会横生波澜加以阻扰,毕竟让我学业无成,才是二房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陆三娘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随即却又蹙眉道:“不过你向陈夫子辞学总归是一件大事,阿娘不得不禀告宗长知晓。”

  “这样,阿娘就说已在外面为我延揽了名师,却不提老师名讳,你看如何?”

  “好吧,那阿娘就依照你的意思办吧。”

  回到谢府中,二房等人已经用罢了餔食,谢睿渊年老疲乏,早早回房休息,而谢太辰为了备战后日夜晚的秦淮中秋雅集,亦是回房苦读,正堂中唯有王氏顾氏两妯娌,正满是兴趣地聊着已经结局的《化蝶》,说到书中伤心之处,尽皆有些伤感。

  陆三娘略作招呼,便领着谢瑾回房,谢瑾明日还要前去学堂向陈夫子辞学,加之今日舟车劳顿,于是早早睡去。


第六十四章 学堂辞学


  轰隆的晨鼓唤醒了沉睡中的江宁县,秋雾朦胧恍若混沌初开,丝丝黄叶从街头的梧桐树上飘落,蝴蝶般翩然落地。

  站在义信私塾所在的红木楼前,谢瑾仰望着长长飞檐下不停晃动的铁马摇铃,看着一只只麻雀嬉戏屋脊跳跃不止,不禁生出了一丝恍若隔世的感觉。

  七岁就学,苦读几近四年寒暑,待到今天快要离别之际,谢瑾才回想起了其中的点点滴滴,严厉古板的陈夫子,嬉笑吵闹的同窗们,一个个面孔水流般地缓缓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如梦似幻犹如昨天,尽管已经有了孔志亮这般了得的老师,今日谢瑾还是无可避免的生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哎,七郎,回来啦,矗在这里作甚?”

  正在谢瑾矗立沉思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招呼,蓦然转头,入目便是金靖钧胖乎乎的笑脸。

  嗜吃的金靖钧左手拿着一个油乎乎的胡饼,右手则为一个咬掉大半的梨子,望向谢瑾的双目高兴得几乎都快眯成了眼缝。

  四年同窗,或许也只有眼前的金靖钧,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他的好友。

  心念及此,谢瑾心头陡然掠过一丝温暖,伸手一拍金靖钧的肩头,友好地笑道:“是啊,回来了,这段时间大郎你过得如何?”

  金靖钧懊恼地一叹,这才苦着脸道:“吃饭、睡觉、读书,还是老样子。”

  话音落点,谢瑾顿时哑然失笑,在吃货的世界中,吃饭永远是排在第一要务,金靖钧尽管没有读书成才的抱负,却是活得那样的滋润充实,至少他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是人都离不开一日三餐,填饱口腹为第一要务,吃货之称又有何妨!

  谢瑾轻轻一声叹息,正欲告知金靖钧自己即将休学之事,谁料金靖钧突然双目一亮,高兴大笑道:“哈哈,七郎你回来的真是时候,既然如此,那我中秋节有伴了。”

  谢瑾有些意外,问道:“大郎此话何意?”

  “是这样的,”金靖钧突然拉了谢瑾一把,将他拽到了街道边上,这才压低声音道,“明日秦淮河将举行秦淮中秋雅集,听闻许多名门望族都会派人前来参加,到时候沛王殿下也将亲自出席,别说做兄弟的不照顾你,举行雅集的楼船乃是我阿爷几人出资修葺,主持者许我阿爷带三两人一并入内参加雅集,这是内部名额不需要请柬,七郎可愿意与我一并前去。”

  谢瑾闻言倒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道:“什么,竟有内部名额,大郎阿爷竟如此了得?”

  金靖钧得意洋洋道:“当然,我阿爷可是江宁县有名的盐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哎,你去不去?快快决定!”

  谢瑾沉吟了一下,想及参加雅集说不定会遇到崔挹,一时之间不禁有些犹豫,然而秦淮雅集毕竟聚集了天下文士英才,到时候吟诗作赋进行比拼一定会精彩万分,说不定还能从其中得到诗文启迪,不去似乎有些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谢瑾点头笑道:“那好,就多谢大郎的拳拳盛意了。”

  沉吟半响,谢瑾突然叹息道:“大郎,其实我今天前来学堂,是为了向夫子提出休学的。”

  金靖钧双目一瞪,讶然问道:“休学?为何?莫非七郎准备不在义信私塾读书了?”

  “是啊,阿娘已经替我另选老师,从今以后,这义信私塾就不会来了。”

  闻言,金靖钧脸上的肥肉一阵抽搐,神情大为难过,他本为暴发盐商之子,来到这义信私塾以来,一直不受夫子和同窗们的待见,真正算得上好友的,唯有谢瑾一人,他俩同时被孤立在学堂角落,隐隐约约间,已是结成了同甘共苦的默契关系,此际听闻谢瑾将要离开留下他一人孤身奋战,金靖钧心里面自然不会好受。

  呆愣良久,金靖钧方才有些不舍地喟叹道:“七郎这么一去,学堂中就等同于只有我一人了。”

  谢瑾一怔,哑然失笑道:“什么这么一去,说得如此难听,好似我快要赶赴黄泉一般,在这里读书四年,能被我谢瑾认定为朋友的,唯你金靖钧一人,今后尽管不能同在一所学堂,然而平日里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玩耍啊。”

  听到他安慰之言,金靖钧精神倒是一振,笑道:“七郎说得不错,即便分作两地,你我依旧是朋友。”

  谢瑾用力点了点头,望向金靖钧的眼眸中充满了真诚。

  金靖钧终归是少年心性,没多久便忘记离别之愁重新露出了笑容,提醒道:“明日午后我在秦淮河桃叶渡等你,可不要忘了。”

  谢瑾颔首笑道:“知道,大郎之邀谢瑾岂能相忘?放心吧,我一定会准时前去的。”

  谢瑾离开义信私塾之事,恍若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在学堂内引起太多的波澜,陈夫子淡淡点头同意后依旧波澜不惊地教授学问,同窗们依旧摇头晃脑地跟随朗读,一切平淡如常,唯一伤心的也只有金靖钧一人而已。

  出了私塾,谢瑾突然生出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好似压在肩头的重任陡然就烟消云散了一般。

  他摇头笑了笑,想及回来之后还没有前去崇信书坊瞧瞧,便信步朝着长街而去。

  悠悠慢行,不多时谢瑾就来到崇信书社门外,月余没来,崇信书社的生意似乎好上了不少,前来购书之人竟是络绎不绝,也让原本清闲的伍掌柜忙得犹如陀螺般旋转不停。

  谢瑾不便进去打扰,站在门外等候了片时,直到伍掌柜终于歇下来后,这才登上台阶跨入店内,微笑作礼道:“掌柜的,一月不见生意可好?”

  “噢呀,原来是七郎到了。”伍掌柜的老眼中顿时迸射出了激动惊喜的神光,颇有些看到财神爷的意味,慌忙迎来打躬不迭,“快请快请,七郎请到里面落座。”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谢瑾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要能给他人带来利益,何愁不得欢迎?

  微微一笑,谢瑾在伍掌柜殷情的陪同下走向后院,落坐在一间凉亭之内。


第六十五章 崔氏宗长


  院子不大,凉亭也很是简陋,就连石凳石案打造得也极为地粗糙,不过这样一来,反倒平添了几分粗犷之风,大俗即为大雅,也算别具一番风格。

  亲手替谢瑾捧上一杯香甜的蔗汁,伍掌柜笑容满面地开口道:“郎君突然失踪不见,小老儿着实有些慌乱,彷徨无计之下前去谢氏询问,这才听阍者言及郎君是跟随母亲去了吴县,虽是少了郎君出谋划策,不过《化蝶》一直火热大卖,老朽乘热打铁抄录了不少,也算赚得盆满钵盈。”

  谢瑾欣然笑道:“能够赚钱那自然是最好的,对了,不知道剩下的三章一共赚了多少钱财?”

  伍掌柜捋须露出了极其得意的微笑,伸手向后一招,侍立在凉亭外的一名青衣仆役立即快步上前,将手中捧着的红木匣子恭敬地放在石案之上。

  伍掌柜轻轻地拍了拍木匣,双手掀开推到谢瑾身前,笑道:“七郎,这里一共有金叶子一百零三片,也就是一百零三两黄金,全是七郎应该分得的钱财。”

  “什么,竟有这么多?”谢瑾陡然就瞪圆了双目,露出不敢相信之色。

  伍掌柜笑着点头道:“是啊,《化蝶》一书声名遐迩,每到发行之日便是万人空巷人海似潮,不仅仅是江宁,周边邻县也有许多人前来购买,老朽眼见机不可失,加之崇文书坊所抄录的文稿也无法满足需求,便与邻县友好书坊同步发售,扩大了销路生意,若非后来翻版猖獗,说不定我们还能赚得更多。”

  谢瑾听得缓缓颔首,当真不敢相信区区一本几千字的传奇竟给自己带来了百两黄金的收入,然而事实便是事实,容不得怀疑,他终是无比欣慰地笑道:“若能如此,那自然最好,这次《化蝶》能够取得成功,掌柜你劳苦功高实在功不可没,要不这样,我从自己应得的金叶中再分出二十两黄金,权当对掌柜你的谢意,请勿要拒绝。”

  说完,谢瑾从木匣中取出了二十片打造成薄薄一片的金叶,递给了伍掌柜。

  “七郎,你这是什么意思!”伍掌柜陡然涨红了脸,言道,“七郎将《化蝶》送与崇文书社兜售,那是相信我伍得安的人品,我岂能再行收受你的钱财?而且凭借兜售《化蝶》的火热,这段时间崇文书社生意也是异常火爆,赚得了不少钱财,其实严格说来,还是小老儿占了七郎你的便宜。”

  谢瑾听他言词恳切,似乎当真不愿意收下金叶子,也不再强求,颔首笑道:“好吧,那就依掌柜的意思。”

  沉吟半响,伍掌柜突然镇重其事地言道:“七郎,还有一事,往你务必允诺。”

  “掌柜但说无妨。”

  “倘若七郎以后另有新作,请务必还是交给崇文书坊进行兜售,小老儿拜托了。”说完之后,伍掌柜竟是霍然起身,对着谢瑾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谢瑾慌忙站起扶着他道:“掌柜言重了,好,我答应你便是。”

  伍掌柜听得心头一阵舒畅,又是忍不住激动地笑了。

  ※

  江宁城北有一片雅致庭院,树林草地中掩映着一幢幢房屋,小桥流水,假山奇石,恍然如同仙境。

  一个绿色长裙的女子正手持书卷漫步在东苑屋檐下,无珠玉,无步摇,一头如云的长发用一缕雪白丝巾束住,素净如九天仙子,又似皓月般让人止不住双眸一亮。

  绿裙女子手中的书卷制作精良字迹秀美,使得她的视线久久落在其上不肯移开,读到酣处,女子双眸微微泛红淌泪,小巧玲珑的鼻尖也是轻轻抽搐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那般。

  “若颜……”

  一声轻呼伴着一阵竹杖点地声陡然响起,花卉中走出一个须发斑白的执杖老人,皓首青衣精神矍铄,此际身披七彩晚霞顺着碎石小径缓缓而至,隐隐然仙人一般!

  “啊,阿爷到了?”绿裙女子陡然一声惊呼,有些慌乱地将手中书卷藏在身后,快步迎至阶下展颜笑道,“不知阿爷到来,若颜实在有失远迎。”

  “哼!淘气鬼!”执杖老人露出了一丝淡然的微笑,老眼微微一瞥绿裙女子身后,问道,“看的什么书?为何双目通红?”

  绿裙女子俏脸微微涨红,好半响才轻声叹息道:“是一本名为《化蝶》的传奇,书中山伯与英台彼此相爱却无法在一起,只能在死后双双化蝶厮守,女儿读到后面,忍不住有些伤感罢了。”

  执杖老人听得倏然动容,颇为惊讶地笑道:“啊呀呀,从小到大你就厌恶那些男~欢~女~爱的故事,没想到今天好似转了性子般竟看起了这样的传奇?哈哈,莫非是想让阿爷尽快为你遴选一名夫君?”

  “阿爷,你这是说的甚话!”绿裙女子脸颊红颜更盛,竟非常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窘态。

  这绿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恢复了女装的崔若颜,而她面前的老者,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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