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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武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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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酒令为名妓们必须精通的娱乐手段之一,凌都知自然老于此道,闻言嫣然笑道:“郎君有命奴岂能不从,不知郎君喜爱何令?”

  崔若颜略一沉吟,笑道:“我等文士风流,自然行以雅令,来人,备置令筹。”

  见自家娘子今日似乎兴趣颇高,君海棠不禁淡淡笑了笑,也不打扰,轻飘飘地关门而退。

  行至厢房,君海棠沉吟片刻,终是脱下了拽地的绿色长裙,换作了一身男儿装束,现在离黄昏尚早,她还想去重楼其他地方游玩一番,顺便领略一下那些歌妓伶人优美的歌舞。

  下得三层来到第二层,重楼内外张灯结彩披红挂紫,一盏盏红色的灯笼布满甬道,居中的正堂宽阔而又华丽,专门用作歌舞表演的高台显赫独立。

  君海棠手持折扇注目慢行,嘴角流淌出了淡淡的笑意。

  诗文雅集乃十分高雅的集会,受邀的宾客尽管很多,然而真正能够应邀展现文采风流,也只是极少数的人而已,许多受邀宾客只能留在二层的正厅内欣赏歌舞吃喝玩乐,是没有机会参加真正名士之间的诗文切磋。

  正在悠悠慢行间,君海棠目光突然为之一凛,手中摇着的折扇也是陡然僵硬,在离她十丈开外之处,许久未见的谢瑾正依着廊柱与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胖子说笑,看似相谈甚欢。

  念及谢瑾竟然胆大包天的劫持五郎,害得她差点被娘子责罚,君海棠只觉深埋在心里的怒火陡然迸发,她手指用力捏了捏折扇扇柄,面若寒霜地走了过去。

  或许是面对危险特有的警惕,谢瑾很敏感地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头望去当看见来者竟是女扮男装的君海棠时,神情立即就变了。

  君海棠的厉害不容多说,谢瑾深知今番若是被她抓住,只怕免不了被这恶女人一番教训,来不及多想对着金靖均慌忙一句“大郎,我去上个茅厕。”转身便逃。

  “可恶的小子!”

  君海棠莲足一跺,陡然加快脚步朝着谢瑾追去,然而此刻正堂内往来布置的仆役极多,君海棠又害怕冒然施展武功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混乱,竟是被谢瑾机灵而逃,钻入了一条甬道之内。

  君海棠恨得银牙紧咬,也是随着他走入那条甬道,然而驻步一看,哪里还有谢瑾的影子。

  甬道左右全为对称的厢房,君海棠料定谢瑾必定是慌不择路钻入了其中一间房内,于是缓步而行左右四顾,凭借灵敏的双耳聆听房内是否有人。

  厢房大多空置,君海棠听出只有最里间的厢房内有着隐隐约约的呼吸声,说不定谢瑾就躲在里面。

  轻步上前,君海棠抬起手来敲响房门,她耐心地等待片刻,当发现却还是没人开门时,心里面已不再怀疑,料定谢瑾必定藏身其中,便要推门而入。

  正在此时,房门却是倏然开了,一个面容秀丽的女童探出了头来,望着神情有些错愕的君海棠,狐疑问道:“敢问郎君所找何人?”

  君海棠愣了愣,言道:“小娘子,刚才可有一个与你年龄差不多大的郎君跑入你的房内?”

  那女童笑着摇头道:“奴一直在房内练琴,哪里有人进来?娘子一定是看错了。”

  君海棠疑心尽逝,料定谢瑾一定是逃去了他处,于是乎抱拳笑道:“对不起,是我眼花了,打扰。”

  关上房门许久,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慕妃然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轻轻走至床榻边缘言道:“郎君,抓你的恶人已经走了,快下来吧。

  榻上裹成一团的被褥动了动,谢瑾探出头来,歉意笑道:“冒失入内,多谢小娘子相助之恩。”

  慕妃然有些涩然地开口道:“郎君相助奴在先,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对了,还不知郎君名讳?”

  “我姓谢名瑾,你呢?”

  “奴名为慕妃然。”

  “木妃然?”

  “不不不,不是木,而是仰慕的慕。”

  谢瑾惊讶笑道:“你姓慕?呵,这个姓氏很是少见啊。”

  闻言,慕妃然的小脸上飘出了一丝黯淡之色,言道:“妃然本是犯官之后,罚没为奴多年,早就已经忘却了自己本来的姓氏,慕妃然之名是娘子替我取得别名。”

  “娘子?就是时才你跟着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女子?”谢瑾顿时嗤之以鼻。

  慕妃然点点头,轻笑道:“娘子脾气向来不好,不过对奴却有收留之恩,请郎君不要责怪她了。”

  人家苦主都已经这么说了,谢瑾自然点头应是,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周边环境,笑道:“没想到崔氏竟为你们单独准备了一间屋子,看来你家娘子的确身份尊贵啊。”

  慕妃然瑶鼻皱了皱,口气却是有些傲然:“那是当然,娘子可为洛阳温柔坊花魁,名满天下万人仰慕,她弹得那一手琵琶,即便是古之王昭君,想来也不过如此。”

  谢瑾有些不信道:“你又没听过王昭君弹奏琵琶,如何知晓你家娘子能够比得上她?”

  慕妃然这才注意到自己话中的漏洞,结结巴巴道:“这……我也是猜的……不过娘子的确了得……应该与王昭君不相上下吧。”

  谢瑾微微一笑,不与她多作争辩,目光望向长案上的琵琶,言道:“时才见你正在练习琵琶,却被我不甚打扰了,不用管我,我坐坐就走,你接着练习吧。”

  慕妃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奴音律不佳,只怕极难入得郎君之耳……”

  谢瑾大笑摇手道:“这有什么关系,无妨无妨。”


第七十章 谱曲填词


  慕妃然俏脸泛出了一丝红晕,羞答答地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奴就为郎君你弹奏一曲,你可不得笑话我。”

  “好,你弹奏便是。”谢瑾盘坐在榻上,望向慕妃然的目光中充满了鼓励。

  慕妃然嫣然一笑,款款行至长案前坐在旁边的胡床上,怀抱琵琶眉头轻蹙,纤手轻轻一抚,优美动听的乐声便在房内飘荡开来。

  谢瑾乃是慕妃然此生第一个听众,慕妃然自然毫无余力地倾心弹奏,尽管她年纪尚幼,然而弹奏琵琶比起许多名师大家也强上不少,渐渐的,原本还有些走神的谢瑾神情变作了专注,听到酣处竟是忍不住惬意点头,显然沉寂在了这片曼妙的琴声当中。

  便在此刻,原本悠悠扬扬的琵琶声陡然一个高拔,如同惊涛裂岸闪电击石,慕妃然眉眼如画轻启贝齿,低声吟唱道: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

  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

  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

  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

  慕妃然唱的是一首名为《陌上桑》的汉朝乐府诗,讲述的是采桑女秦罗敷拒绝一个好色太守的故事,在青楼楚馆中颇为流行,这也是凌都知极为擅长的一曲,慕妃然耳濡目染听得数遍,今番第一次浅唱而歌,悠扬之歌如同黄莺初啼,立即将谢瑾听得是震撼不已。

  此曲终了半响,谢瑾这才恍然回神,击掌赞叹道:“娘子琵琶和歌声当真了得,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曲。”

  能够得到谢瑾的赞誉,慕妃然由衷感觉到了高兴,起身款款一礼道:“奴献丑了,多谢郎君美言。”

  谢瑾含笑点头,一阵突如其来的灵光闪过心海,似有若无的优美弦律亦是轻轻响彻耳边。

  见谢瑾突然愣怔不言,慕妃然有些错愕地问道:“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谢瑾攸然吐了一口浊气,眼眸中精光闪闪:“时才我突然想到一曲,不知娘子能否替我演奏清唱一番?”

  “呀?郎君竟然会作曲填词?”慕妃然惊讶得几乎快要呆住了。

  谢瑾挠了挠头皮,颇觉不可思议地笑道:“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时常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对了,慕娘子是否愿意弹唱?”

  慕妃然俏脸上出现了敬佩之色,镇重其事的点头道:“倘若郎君信得过妃然,妃然一定尽心尽力。”

  谢瑾微笑颔首,略一思忖回忆,便轻轻地唱了起来。

  旋律歌词凄美婉转,及至听完,君海棠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美目,惊讶言道:“郎君所唱,莫非是《化蝶》的故事?”

  谢瑾讶然笑道:“莫非娘子也看过《化蝶》?”

  君海棠红着脸点点头,轻叹一声言道:“《化蝶》一书早就已经风靡坊间,娘子曾买来一本细读,还为之感动落泪……”

  说到这里,慕妃然盯着谢瑾看了半响,迟疑问道:“敢问谢郎,这首词曲真是你刚才作的?”

  “当然,这岂能有假!”

  得到谢瑾肯定的回答后,慕妃然露出了激动难耐之色,凝神揣摩半响,突然抱着琵琶拂动琴弦,循着谢瑾时才所哼的旋律慢慢弹奏,眉宇间满是专注的神情。

  一曲终了,慕妃然这才舒展娥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郎君,妃然弹得如何?”

  谢瑾颔首微笑道:“不错,倘若慕娘子能够随着旋律清唱歌词,那就更妙了。”

  慕妃然镇重其事道:“时才第一次弹奏这首曲子,因为不熟悉所以不敢分心歌唱,既然郎君要求,那么妃然姑且一试。”

  再次弹来,慕妃然弹奏的旋律渐渐娴熟,她轻轻地张开檀口,优美的歌声恍如天籁之音响起,绕梁久久不绝。

  弹奏了足足数遍,慕妃然终于算得上是精熟,谢瑾满意地点头道:“此曲能够交由慕娘子弹唱,也算是遇到了明主,今后还请娘子多加弹唱,争取让其广为流传。”

  唐代坊间乐坊流行的名曲几乎为先代所传,能够独立创作的不是没有,但因为作曲填词之难,所以少之又少,今番谢瑾无意间露的这一手,早就已经让慕妃然又是震撼又是敬佩。

  在她看来,这首《化蝶》凄美感人,旋律动听,比起汉朝那些脍炙人口传唱已久的乐府诗,也是不遑多让,其价值不亚于千金之巨,此时听到谢瑾言下之意,竟是要将这首曲子送给自己,慕妃然立即又惊又喜当即呆愣在了原地。

  然而慕妃然并非贪婪之人,立即感觉到自己实在受之有愧,对着谢瑾正容一礼,语带歉意道:“妃然只是区区一个婢女,恐有负郎君之托,还请郎君将此曲转赠他人,这样才会合适。”

  谢瑾一怔,问道:“慕娘子莫非不喜欢此曲?”

  “非也!正因为妃然非常喜欢,才不愿意见到曲子在妃然手中泯灭。”

  谢瑾摇手洒然笑道:“原来娘子心中竟有这等顾及,无妨无妨,反正曲子已经送给你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即便转赠他人也可。”

  慕妃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沉默半响,心里面流淌着说不出的感动,终于,她贝齿轻轻一咬红唇,郑重点头道:“既然郎君信得过妃然,好,妃然就勉力一试。”

  谢瑾颔首笑了笑,起身道:“那好,我也该走了,咱们有缘再会。”

  慕妃然轻轻一礼,言道:“妃然期待与郎君重逢,郎君走好。”

  及至谢瑾关上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慕妃然依旧怔怔矗立久久回不过神来。

  自己与他不过两面之缘,佳曲便毫无吝啬地相赠,这谢氏郎君当真慷慨洒脱,真一个奇男儿,我们还有机会能够再次相遇么?

  慕妃然轻轻一叹,美目扫过案上的琵琶,好似剑客找到了绝世宝剑,心里竟涌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暗自呐喊道:会!一定会的!妃然一定要将《化蝶》发扬光大,才不负谢郎所托。


第七十一章 雅集夜宴(上)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整整一下午,凌都知浑身酒气地返回房中,刚入房门,便醉醺醺地软瘫在了地上。

  “娘子……”慕妃然陡然一惊,慌忙走上前来跪地扶住凌都知,有些惊讶道,“呀,娘子你喝醉了。”

  “娘子今日高兴也!喝醉又有何妨!”念及时才与崔十七郎亲密无间的情形,凌都知突然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竟是如遇神助般站了起来,醉态可掬间脚步蹒跚,歪歪斜斜行得数步,又一头倒在了榻上。

  瞧此模样,慕妃然顿感哭笑不得,半响方才一拍额头,叹息道:“糟糕,待会娘子还要上台表演,可得立即替她醒酒才是。”

  心念及此,慕妃然立即忙碌开来,好在她伺候凌都知已经数月,对于这一切也算得心应手,备置了一碗醒酒橘汁凑到凌都知嘴边让她喝下,又打来热水替她擦拭洗脸,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看窗外的天色,惊讶发现不知不觉中已是黄昏。

  “娘子醉酒,也不知多久才能醒来,这可怎么办才好?”慕妃然可怜兮兮地皱着柳眉,一时之间不禁有些茫然无措了。

  ※

  残阳晚照,染红了一河波光粼粼的秋水,垂柳依依蒹葭萋萋,当中秋夜的圆月静悄悄探出东山山头时,桃叶古渡已是人来人往了。

  能够受邀前来参加秦淮中秋雅集者,多为全国各地的知名文士,如此文学盛会难得一遇,受邀文士自然脸上有光趾高气昂,遇到熟人还不忘彼此拱手作揖,相互问好,问得双方近况,得意者不免吹嘘几句,惹来了一片大笑惊叹之声。

  除此之外,另还有十来个商贾,因出巨资修葺五牙战舰的关系,也破例得到了崔氏的邀请,不过比起那些激扬文字,出口成章的士子,商贾们不免就有些拘谨了,即便想要附庸风雅,也不敢当众献丑。

  便在此刻,一个衣冠楚楚的郎君登上甲板,折扇轻摇闲庭阔步,细长的双目带着一份睥睨的傲然,眼波扫过眼前这些文士,微微一声冷哼,竟是自顾自地的朝着重楼去了。

  待那郎君走后,文士们议论纷纷:

  “噢呀,时才那位郎君谁也?神色这般傲然?”

  “呵!谁?连崔五郎也不认识,亏你还自称是长安名流。”

  “崔五郎?崔挹?”

  “当然,那可是博陵崔氏的又一英才公子,比起十七郎君也不遑多让。”

  “哼!十七郎天下英物,这崔五郎差得太远了吧!”

  “对,就他,连给崔十七郎提鞋都不配,拽个甚来。”

  人群中,还有一双锐利的双目盯着崔挹离去的背影,英俊的脸膛上布满了愤然。

  瞧见孙子这般模样,谢睿渊板着脸低声叮嘱道:“太辰啊,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拥有实力,便能将那崔挹狠狠地踩在脚下。”

  谢太辰长嘘了一声,脸上的神情这才好看了一些,点头道:“祖父说的不错,只要能够得到沛王殿下的认可,区区崔挹算得了什么!”

  谢睿渊捋须而笑,继而又是轻声道:“听闻今日雅集分为两部分,起先乃是聚众而乐表演歌舞,其后才为诗文切磋交流,不过这诗文交流可不是人人能去,我们陈郡谢氏因是天下望族的关系,也在这诗文交流的受邀之列,太辰啊,到时候你得努力也!争取得到沛王殿下的青睐。”

  谢太辰眼眸中冒出了精精亮光,拽紧拳头沉声道:“祖父放心,孙儿一定幸不辱命!”

  夜幕终是降临了,雄伟壮阔的五牙战舰突然收起登船跳板,鼓足风帆缓缓启动,沿着秦淮河向着下游飘去。

  甲板上的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战舰此行竟要行至大江之中,待到第二日凌晨方才折返。

  大江漂流欣赏美景,沿途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应邀客人们大觉惬意,纷纷赞叹崔氏如此安排实在非常的匠心独运。

  举行夜宴之处为重楼第二层,里面华灯高照珠光宝气,宽阔的大厅整洁而又干净,正北方首案为一张红木制成的卷耳案几,不用问这一定是主人尊位。

  其下两厢分别为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长案,案上分置着各色美食美酒,美艳动人的侍女浅笑莞尔地穿梭其中,将一名名应约前来的客人引领到各自长案前坐下,此时夜宴还未开始,大厅内却已经喧嚣阵阵欢声笑语不断,弥漫着极为喜庆的气氛。

  而在与正北位相对的南面,则是一个表演歌舞的高台,红色灯笼明晃晃地悬挂在悬梁上,台上铺以红毯奢侈华丽,届时所有的歌舞都将在上面进行表演。

  沛王李贤作为天潢贵胄,自然不会与黔首庶民同处一厅,崔氏早就为其准备了一间居高的单独厢房,由崔若颜亲自作陪,只要打开了窗户,下面的一切也是尽收眼底。

  谢瑾所在之位乃是廊柱与墙壁的夹角之处,就此而论,这个位子极其的偏僻且难以引人注意,而且离正北的主案也是十分的遥远,在所有位置中处于卑位。

  不过也因如此的关系,此位离南面高台极近,观看歌舞却是恰到好处,谢瑾少年心性,那有闲心消磨去饮酒交谈,今晚主要的还是欣赏歌舞。

  而且座位如斯隐蔽,他也不怕被前来赴宴的谢睿渊谢太辰祖孙,还有那君海棠发现,倒也是一个妙处。

  比起谢瑾,与他毗邻而作的金靖均却是另外一番心思,他更关心的是今晚有何等美食能够品尝。

  好在天遂人愿,金靖均目光朝着长案上一扫,立即满意地大点起头,笑嘻嘻地言道:“七郎啊,博陵崔氏千年望族,铺排的宴席果然奢侈而又精致,光看这五生盘,便是不同凡响。”

  谢瑾望了望长案,却见上面排放着一个陶瓷盘子,盘内的肉脍排列成动物的模样,看起来煞是好看。

  见谢瑾有些茫然,精于美食的金靖均立即他讲解道:“这五生盘乃是用羊、猪、牛、熊、鹿五种动物的新鲜嫩肉,细切成脍而成,装盘时再拼摆成这五种动物形状的图案,并配以调料蘸酱,光此一盘,只怕价值不亚于十金之数。”

  谢瑾听得连连咋舌,十金也就是十两黄金,换成铜钱便是三十贯,相当于许多贫苦人家一年的收入,今晚赴宴者不亚于百人,光一道开胃菜崔氏便花费了千金之巨,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第七十二章 雅集夜宴(下)


  便在此时,一个身着青衣华服的老者点着竹杖缓步悠悠地走入中间甬道,身后跟着的是白衣翩翩的崔挹,老者精神矍铄脸带微笑,不停对左右两边的人们招手示意。

  谢瑾轻声问道:“大郎,可知那老者谁也?好似很有地位的模样。”

  金靖均将一片牛脍蘸上胡椒沫放入嘴中,顺着谢瑾所说望去,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言道:“还能有谁,应该是博陵崔氏的宗长吧。”

  “崔氏宗长……”谢瑾喃喃一句,念及崔氏为了夺取陆氏盐场的卑劣手段,立即就对那面容慈祥的老者没了好的感觉。

  来者正是博陵崔氏的宗长崔守礼,今番选择在江宁秦淮河举行中秋雅集,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从心内来讲,对于江南之地的名门望族,崔守礼心里一直保持着尊敬之心,并没有因目前崔氏的赫赫地位,而存在那种地域上的歧视,况且昔日五胡乱华,也只有这些江南望族,才真正将中华文明的根基保留了下来,尤为值得尊重认可。

  江南人才辈出文人名士多不胜数,历来为风华渊薮,安知不会出现一个奇才声振寰宇?举行雅集了解江南士族新一代的才子,正是崔守礼心头所想,因此他才会主动邀请“王谢袁萧”四大家族前来赴宴。

  所谓的“王谢袁萧”,指的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兰陵萧氏、还有陈郡袁氏。

  王谢世家的显赫不用多说,然目前皆已经趋于没落,兰陵萧氏和陈郡袁氏却是不然,仍有许多子弟活跃在官场之中,譬如武德、贞观年间的名臣萧瑀,便是兰陵萧氏的子弟,太宗皇帝赞其为“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而昔日与武则天争斗不休的萧淑妃,也是出自兰陵萧氏,其世族能耐自是可见一斑。

  缓步走至主位,崔守礼老眼一瞄,立即发现左右两张显赫案几前已有人落座,乃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正在沉吟间,那名身着玄衣的老人当先站起笑容满面地作礼道:“老朽陈郡谢氏宗长谢睿渊,见过崔公。”

  崔守礼反映极快,当即上前扶着谢睿渊哈哈大笑道:“原来阁下便是谢氏宗长,老夫神交久矣,今日终于得见,实乃一大乐事,老兄弟不必多礼!”

  一句“老兄弟”顿让谢睿渊心头一暖,正欲说话之际,另一案的那位老者亦是起身拱手笑道:“在下琅琊王氏宗长王芝庭,崔公安好。”

  崔守礼拱手回礼,望着两人捋须笑道:“常言王谢世族素有通家之好,昔日谢安拒绝朝廷征召隐居会稽郡东山,整日与王羲之纵情山水饮酒作诗为乐,今见两公,隐隐有先人风范也。”

  王芝庭有些惭愧地笑道:“老夫学问不精诗赋不佳,差羲之公多矣,崔公实在谬赞了。”

  谢睿渊笑着点头道:“芝庭兄此言不错,今番能够得到崔公邀请,吾等实在深感荣幸。”

  崔守礼呵呵一笑,又与谢睿渊及王芝庭略微寒暄,不消片刻,待到萧氏宗长以及袁氏宗长到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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