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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萦-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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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度余年。最后说:“当然最好是缇萦能够嫁给你,有你们小夫妇在他膝下承欢,虽然是隐姓埋名,隔绝人世,却也不致寂寞。”

听他说这些话,朱文几乎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他的脸色极严肃,声音极清楚,就是说到缇萦,亦无丝毫戏谑的意味。这样,朱文不能不认真考虑了!

以他所知道的孔石风在江湖上的关系,帮师父逃亡,那是一定办得到的。但是首先一关杨宽如何?

“这还不容易明白吗?两个字:贿买!”孔石风说:“我叫艾全去跟他说,事必可成。”

“何以有此把握?”

“第一,押解人犯,中途致疾而死,与犯人逃亡不同,后等罪重。前者罪轻,监狱中每年要死不少人,甚至有狱吏怕犯人出狱以后报复,故意弄死了报个‘病毙’的,也没有听说谁因此而革职!其次,杨宽的为人,我略为所知,此人言行不符,表面严峻谨慎,其实好色贪财,只要钱给足了数,利害相权,利害轻重,他一定会干!”

杨宽的为人,从在周森家那一夜之后,朱文把他看透了。因此对于孔石风的分析,他无法不同意,再从头到尾,细想一遍,觉得这个骤听颇感离奇的主意,其实倒是平易可行的。

于是,朱文有着一种从未经过的兴奋和憧憬,那是极新的刺激,想到师父脱身缧绁,远走高飞的那一刻,他竟激动得发抖了。

随后他们又商定了细节,选中了离潼关二十里的临津亭动手。因为那里的亭长与孔石风极熟,一切比较方便,而且临津亭就是一个渡头,过河就是三晋之地,孔石风在那里多的是可共患难的朋友,处处都有照应。

“只有一层。”孔石风说:“你必须先跟师父说过,等他同意了,我再跟艾全去说。”

“这——”朱文颇感为难,“我想,不说的好!”

“为什么呢?”

“我师父决不肯做此事,只有我们做了再说。真的木已成舟,师父自然没有话说。”

“不行,万万不行!”孔石风使劲摇着头,“凡是做这种事,成败的关键,往往系于本人。倘或本人不知道或者不合作,无意中露一个小小的破绽,就会败坏全局,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他这样坚持,朱文只得听从。安下心来,静静等着。等到这天申时过后,官差果然到了;一行车队,径到当地亭楼歇下。孔石风和朱文得到消息,立即赶了去看艾全。相见欢然,叙过契阔,孔石风率直要求,让朱文去见他师父,并且能够说几句纯粹属于个人的“私活”。

艾全回答得非常痛快:“那要到我值班的时候,在我的班上,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

他的班是在晚食以后。到了时候,孔石风陪着朱文,携酒相访。艾全放了朱文进去,留下孔石风一起饮酒闲谈。

照例地,淳于意是单住一个关防严密的院落;这夜月色溶溶,师徒俩就在月下相见。朱文发现师父倒是丰腴了些,但眉宇之间特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抑郁和恐惧。这是不难了解的,因为艾全他们一路另眼相看,饮食起居,照料相当周到,所以养得胖了些;而那份抑郁和恐惧,则无疑是卫媪替他带来的。

“想不到出了这么个大乱子!卫媪几乎死在洛阳。”

“我早已知道了,可是肝厥?”,“咦?”淳于意大为奇怪,“你哪里来的消息?”

“原来是孔石风暗中派了人在照应,得知其事,特意送了信来。这说来话长,等有空再禀告师父;卫媪到底如何了?我专诚在这里等师父见了面,好定行止。”

于是淳于意把卫媪如何因为跌了一跤,骤发肝厥;当时经杨宽特许,放了他出来替卫媪急救,一条命是暂且保住了,但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睡在洛阳东明亭中,由缇萦和燕支在照料。

“缇萦照料得了么?”

“正是这话,所以我着急得很。唉!如此不幸,我真不知如何说起了!”

淳于意喟然长叹,仰脸上望,不断顿足;欲叩苍天,苍天无语,那一腔悲愤,让朱文看在眼里,恨不得能由自己来替代。

“师父!”朱文在一种渴求摆脱羁累的冲动之下,把原先想好的,宛转徐诉的语句,一齐抛却,开门见山地谈到来意:“我跟石风,已为你老人家想了一个万全之计,两三天以后,师父,你就可以不再受苦了!”

接下来,朱文把他的计划,低语密陈。淳于意始而惊愕,继而疑问,终于沉默——显然的,他也动心了。

所以动心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缇萦;卫媪朝不保夕,即或能带病延年,也不再能照料缇萦。为了爱女,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拚将一生辛苦,廿年绝学换得个逋客的身分,也就认命了!

但事如不成呢?那后果就坏得不可想象!

于是他问:“你且先说,见着了君侯没有?”

“未曾见着,派了陶侍医代见。”朱文略一思考,为了促成师父的决心,不妨实说:“君侯送给了我八十两银子,一匹好马,答应替师父帮忙;但是说到官司,无能为力。”

这话大出淳于意的意料,眼睁睁只是发愣。

“此外,我也想了个办法,虽有希望,但无绝对把握,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最后的计策。”

“是的,最后之计!”淳于意点点头,“非到最后,不宜此计。”

“现在就是最后了。师父,请早作裁夺。”

淳于意不答,只是负着手在院子中蹀踱,时而低头沉思,时而仰天长吁,好难委决!

“不行!”淳于意终于断然决然地吐出来这两个字,并且以更重的声音,重复了一次:“不行!”

在寂静的庭院中,这短短的语句,像个砖头砸在朱文的头上。这应该不算意外,朱文早就跟孔石风说过,此事一告诉师父、必成泡影!但眼见泡影的消失,他仍不能不感到打击。为何事事是如此固执呢?由爱生怨,由怨生恨,朱文连话都懒得说了。

“阿文!”淳于意第一次以歉疚的态度跟他说话:“此事在可否之间,只有一线之差。我是怕将来案子发作,罪上加罪,叫你们更难为怀。”

案子如何会发作?这是淳于意经过深远考虑才能推断出来的情况;不论何处,只要有人烟的地方,必有病人,而他,不会眼见有病痛而无动于衷,更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久而久之,仍旧不得不行医济世,同时以他的医道,也一定很容易地为人识破底蕴,然则所谋“隐姓埋名”根本是做不到的事。

“而且,我也还有点远大的看法和想法,”淳于意仰望着皎然的月亮,脸上恢复了沉静和自信,“我的医名是必传的;今日遭屈,千秋万世必有人为我洗刷。一旦逃亡,则无罪亦为有罪,其身虽存,其名已灭——当然,这是我为自己打算。阿文,你要原谅我!”

“师父,你怎说这话?”朱文惶恐地不敢接受师父的致歉,“我也只是尽我的心。”

“好!好!我知道你的心了。”淳于意想了一下,又说:“事到如今,我完全听天由命。你不必再管我,明天一早赶紧动身到洛阳,你就在那里照料卫媪。她的病还会有变化,切记‘安静’二字,一个月以后,可以移动,把她送回阳虚。那时我的官司如尚未定夺,你再到京城里来看看。”

他话是这样说,朱文却另有打算,只唯唯地应着;同时告诉师父,在京城里的一切,都托孔石风照料,倘有什么消息,孔石风一定会托艾全来通知联络。又劝师父宽从应变。淳于意频频点头答应。

于是就在月下暂且拜别,等朱文回到艾全守夜的那间屋里,向孔石风说道:“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回洛阳。”

从这句话中,孔石风就知道淳于意的意思了,十分沉着地一点头说:“也好。你在洛阳要朋友吗?”

“当然要。”朱文说:“我要一个能容卫媪安心养病的地方,好让我脱身赶来。”

孔石风考虑了一会,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玉块,递给朱文:“你到洛阳万岁街万岁亭紧对面,访一位姓秦的老者,拿这块玉块给他看,他会帮你的忙。”

“多谢!顺利的话,十天以后在长安见。”

接着,朱文又向艾全致意,一方面感谢他这一路上对师父的照应;另一方面又托他在狱中费心。艾全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鸡鸣时分,朱文就骑了那匹黑马,出关到新安打尖、傍晚时分到了洛阳,径投东明亭,问明了卫媪的住处,在最后一所小院落,顾不得卸鞍便提了行囊匆匆赶去。

一进院门就遇见缇萦,四目相视,彼此都陡然一惊。缇萦所惊的是,做梦也未曾想到朱文会寻下来;而朱文则惊于不过半个多月未见,缇萦竟似换了个人,双眼失神,形容憔悴,平日最爱清洁的习惯,也不知哪里去了?只见她首如飞蓬,一套衫裙似乎穿上身就未曾脱下来洗涤过,真个不堪之至。

不必看到病榻上的卫媪,只见了她这副形象,朱文便已心酸。缇萦则不仅心酸,说得一声:“阿文,我好凄凉!”眼泪随即像决了河似的泛滥了。

朱文没有话可以安慰她,只拿着系在腰间的一块大手巾,递到她手里,说了句:“这不是哭的时候!让我先去看看阿媪——我在桃林见着了师父,阿媪的病我已经知道了。”

缇萦一面拭泪一面点头,有许多话要问,却不知先问哪一句的好;只带着朱文往台阶上走去,一打开门帘,里面的燕支急忙摇手,蹑手蹑脚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刚睡觉!”

朱文望着躺在卧席上的卫媪,薄衾里裹着一把瘦骨,一头稀疏凌乱的白发下面,半边脸往上斜吊着,口眼都无法紧闭;眼下仍然微微抽搐——师父的诊断极准确,卫媪的疾病未脱险境,随时会发生变化。

于是朱文退了出来,先问得病的经过和这几天的情形;缇萦受了这一番打击,以及由于连日衣不解带的守视,神昏思乱,幸好还有燕支,能够从头到尾,说个大概。

等她说完,缇萦又断断续续地作了补充。身在客边,一无依靠,又着急卫媪的病,又惦念着老父的官司,说到伤心处,痛哭失声,愿求一死,来承当家门的种种不幸。

“你别这样!”燕支劝慰她说:“朱公子来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越是这样说,缇萦越哭得利害;伤心和委屈,唯有在朱文面前,才能痛痛快快地尽情一泻。

好不容易等她哭停了,朱文把路上早已盘算了多少遍的话说了出来:“我两面只能顾一面。把阿媪安顿好了,我马上还得赶到京里去。你们俩快快收拾,明天就搬。”

“搬到何处?”燕支问说。

“此刻还不知道,明天一早去找了朋友再说。”

“搬好以后呢?”缇萦怯怯地问道:“阿媪的病怎么办?”

“师父告诉我了,静一个月,略可行动了,回阳虚去。阿媪的病我也许治不好;不过让她拖些日子的本事我还有,等明天搬走,我会告诉你们如何照料看护,安心在这里等我,只要师父的大事安排好了,我立刻就赶回来。”

“我呢?”缇萦又问。

“你?你当然也留在这里!”

缇萦不响,低下头去,又是眼泪纷纷。

燕支知道她这些眼泪从何而来。什么叫患难相扶,什么叫知恩报德?不正就是这些地方要挺身自任吗?于是她庄容说道:“朱公子,我有个计较,不知可用否?明日迁移以后,朱公子尽管伴了缇姑到长安去;阿媪的病,由我来看护。请两位放心,我必尽心照料,专等你们办妥了大事来接我的班。”

这话对朱文来说,是在意料之中,而缇萦却大感意外,喜不自胜,顿时破涕为笑,亲热地喊了声。“燕支姊姊!”随即盈盈下拜:“你这一诺,重如泰山,我感激你一辈子。”

燕支慌忙避席,不敢受礼:“不敢当,不敢当!缇姑千万休如此说。朱公子的大德,我终生莫忘;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应该容我稍表寸心,我反倒要谢谢你。”

“都不必客气。”朱文挥一挥手对燕支说,“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出了难题,分力对付。目前亦唯有照你的安排。应如何看护,明天我自有详细交代。”

正说到这里,只听“噹”地一声,缇萦随即站起来说:“阿媪醒了,在唤人呢!”

“且慢!”朱文拉住她问,“阿媪可能说话?”

“不能。”缇萦摇摇头,“只能发出一个‘嗯’的声音,意思正反以声音长短为断,短者为正,长者为反。”

“好,我知道了。一切由我来说,你要摆出极高兴的样子,看我的眼色行事。懂我的用意不?”

“我懂。”

于是三个人一起走了回去,缇萦俯伏在卫媪身边,轻轻说道:“阿媪,阿文来了!”

显然的,卫媪虽然半身不遂,无法言语,但知觉依然相当灵敏,一听缇萦的话,眼中顿时显现了异样的光辉,努力侧转了头,要来看朱文,等看到时,眼中涌出豆大的两滴眼泪。

“阿媪!”朱文握着她的手说:“我来了!你放心,诸事大吉!我先替你诊一诊脉。”

诊了脉,看了瞳仁和舌苔,又诊察了麻木的那半身;朱文暗暗心惊,病象大为险恶,就在这两三天内,要有剧变。然而他表面上丝毫不敢有所泄露,只是极力安慰她,说病不要紧,只要能安心静养。接着又造了一篇谎话,说阳虚侯已经跟廷尉有过数度的晤谈,廷尉也知道仓公受屈,只因为齐国是大国,不能不做出慎重其事的样子,作为安抚,其实毫不要紧,只等鞫问完毕,便可无罪释放。

卫媪一面听,一面脸上就现出了喜色。但是她不能有进一步的表示,只“嗯、嗯”地胡乱发声,又打手边叫人的钟,又拉缇萦的手,是什么意思,大家都茫然莫辨。

卫媪有口难言,涨得满脸通红;这是对病人非常不宜的,朱文赶紧摇手让缇萦和燕支静下来,然后低下头去,问道:“阿媪,你要什么?你要谁,就看着谁;慢慢就可以晓得你的意思了!”

卫媪点点头,朝缇萦和燕支这个方向看,但竟不知看的是谁?朱文便叫缇萦先走过去,卫媪眼睛不动,再叫燕支走过去,她的视线跟着转了。

“阿媪!”燕支走来跪在她身边说,“你叫我?”

等燕支俯下身去,卫媪颤巍巍地伸起手来,从她头上拔下一支玉钗;向缇萦和朱文扬着,又向后指一指——那屋角上放着所有的行李。

这下缇萦明白了,“阿媪,”她问:“可是指二姊夫所送的东西?”

“嗯!”是短促的一声,表示弄对了。

于是,缇萦把那个皮囊取了来,交在卫媪手里,她便示意要朱文接了过去。这也正是他此行要办的大事之一;趁这机会,他把移居养病的计划,告诉了卫媪,又说须把缇萦带了到京城去,一等官司有了眉目,立即回来看她。

听着朱文的话,卫媪不断点头,脸上露出极其欣慰的神情;这证明他的一切安排,无不符合她的心意。

等他说完,卫媪伸出手来,拖着缇萦的手。要交到朱文手里。缇萦先不知她要干什么,随她去拖,等到发觉是这么回事,顿时脸泛红晕,很快地把手又缩了回去。卫媪便又来拖,缇萦只是不肯。

朱文当然也明白,却不便作何表示。燕支便又不能不说话:“缇姑!你须顾念病人劳累!”

缇萦心里好为难,不依卫媪,她一件心事未了养不好病;若依她时,实在有些不愿。就这踌躇的时候,燕支为卫媪分劳,硬拖了她的手,塞到朱文手里——朱文自然紧紧握着,但只握了缇萦一个拳头,她始终不肯把手伸开来。

卫媪笑了。嘴眼都是歪的,笑容可真难看;而在朱文依旧是感动的,“阿媪,”他说:“你请放心,我一定尽心照料缇萦,不负你的托付。一切都依她的意思。”

听了这话,卫媪不住摇头,表示大不以为然。然后又看着缇萦,是希望她有句话。是什么话?缇萦心里明白,但死也不肯开口。

幸亏又有个猜透人情的燕支,可作调人;她先向缇萦使个眼色,然后笑着对卫媪说道:“你老人家也是,不想想境姑脸皮子薄;心里千肯万肯,却怎么出得了口?”

卫媪听了这话,便转脸去看缇萦。她心里否认燕支的话,只无论如何不忍叫垂危的老人家失望,所以把头低了下去,同时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卫媪这下可真的放心了,所有的大事都已有交代,恬然地闭上了眼。

“阿媪睡了。”燕支对朱文说:“我跟缇姑一直轮班守夜,你们两位请吧。到下半夜来换我的班。”

缇萦不肯离开,也不说理由,完全是赌气的样子。朱文了解她的心情,守着自己所作的诺言:“一切都依她的意思”,所以管自到隔室去睡下。一觉醒来,天色微明;悄悄起身到卫媪屋中一看,燕支就睡在卫媪身边,缇萦虽是坐着,双眼似睁非睁,身子摇来摇去,其实也在梦中。

于是,他进去把她扶着睡倒,手一碰上身,她忽地惊醒,双眸炯炯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天快亮了,你睡吧!我来看守。”

缇萦未曾答话,卫媪和燕支却都因他的声音而惊醒。既然如此,朱文就先诊视卫媪的病,两指搭在脉上,凝神细察,既惊且喜。

“阿媪的脉,大有起色——这是颇为罕见的现象。”

不但好转,而且好得罕见,缇萦和燕支心中无限安慰,顿觉精神大振。

“是了!”燕支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着向缇萦抿嘴笑了笑。

于是朱文又作了一遍仔细的“望”与“切”,然后排精竭虑地拟了三张药方,交给燕支,一张是常服的,另两张是备用的,遇到如何一种情况,服用哪一张方子,交代得不厌其详,直待燕支心领神会了才罢。

“我原来还怕阿媪连短途也不宜移动,此刻看来,决无妨碍。”朱文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找朋友,觅妥了地方,立刻就搬,你们在家准备吧!”

带了孔石风的玉块,朱文找到万岁街万岁亭——洛阳的建制,一街一亭,目标显著。找到那里一,果然姓秦;秦老者出来答话,看了信物,随即很殷勤地把朱文迎了进去。

彼此见过了礼,朱文直陈来意,要求代觅一处清净的地方,容卫媪养病。又说,侍奉的只有一个年轻女子;同时也表明了,这是件麻烦的事,因为卫媪的病可能会有变化,若或故世,请求代为殡葬,并且把那年轻女子送回长安。

“只就是这些事吗?”秦老者问。

“是的。”朱文顿首答道:“实在是迫不得已,作此不情之请。千祈老丈垂怜成全。”

“小事,小事,你来看。”

说着,他把朱文曲曲折折地领入一处院落,屋瓦三楹,另有厨房井台;靠西一道板门,打开来恰是万岁街一条小巷。

“此处如何?”

“好极了!”朱文感激异常,“请问赁金?”

“你不必管了。我自跟孔老弟算帐。”

江湖上就是如此,朱文也不再多说;唯有不断称谢,拜托照应。告辞回到东明亭,把情形一说,大家都觉得十分高兴;随即结算了宿钱,雇来三辆车子,移居到万岁街。秦老者亲自来照料了一会,又派了一名婢女来帮忙;诸事顺手,半天的工夫便都安顿好了。

朱文便又出门去雇一辆长行的安车。回到万岁亭才对缇萦说道:“明天一早就动身!”

原来心挂两头,日夜惦念着爹爹,真的要动身了,却又似有恋恋不舍之意:“这么匆促!”

“早去早回,大家安心。”

这话恰正说到卫媪和燕支的心里;其实也不算匆促,至少还有半天话别的工夫,这一下午,大家围在卫媪身边谈着别后的一切,彼此都为对方着想,一再叮咛保重,直到深夜方始归寝。

睡得不多一刻,缇萦便就醒了。心事如潮,再不能重寻好梦。一闭上眼,只见朱文的脸悬浮在空中,细细看去,似乎小别再见,开颜已改,多了些风尘忧郁之色,但眉间嘴角,却显得更坚毅、更深沉、更耐人寻味,并且更可信赖了。

想到卫媪那一番无言的深意,她顿觉脸上发热;此时心问口、口问心,到底是不是像燕支所说的,“口中不言,心里千肯万肯”?不是,她自己可以跟自己发誓,决没有什么“千肯万肯”的意思,然而她也无法对自己否认“不肯”。

那么到底该如何呢?她叹口气,自己恨自己优柔寡断,思前想后,每每空费心思,徒然自苦。最使她自己不解的是,她始终想不出朱文有什么不能为自己所容忍的缺点,但总觉得嫁了给他,于心不甘。这是什么道理呢?

也许是因为爹爹的缘故!他曾为爹爹所深恶痛绝,现在对他的想法虽已改变了,但是当初爹爹在她面前批评他的话,却是她永远不能忘记的。只怕要等这些话有一天能淡然置之了,那不甘之心才会消失。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陡然发觉,窗外已露曙色;同时听见有响动的声音,等她起身开门出来,燕支亦正揉着倦眼,朱文则已穿戴整洁在料理行李了。

行李不多,最要紧的是那一囊珍宝,朱文叫缇萦贴身收藏——一路上,这就是她的唯一的任会,此外都归朱文负责。等车子一到,装好了一副寝具,一件箱笼;缇萦泪眼盈盈地辞别了卫媪,又重托了燕支,互道珍重,才依依不舍地上车而去。

朱文依旧骑着他的那匹马,带着小小一个行李卷,在前走着。一路走,一路在想,昨天所告诉卫媪的那套话,纯是为了安慰病人而编出来的;事实真相,一直没有机会跟缇萦说。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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