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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毒-与君共桃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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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话都没训玩,别半途而废啊!
  仇韶当然不可能没听见独孤风在叫他,可他顾不上理人,因为就在刚刚,他看见两位白教子弟,竟从乌河上的画舫而下后双双进了妓院的大门!
  身为教主,他岂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子下犯事。
  其实若是平日仇韶不见得会如此气愤,只是今日他情绪大起大落,哪怕长啸狂奔,也不足以卸去心中十分之一的火,但他也明白迁怒与人不好,故死死忍着憋着,这下正好有两只不长眼的撞上刀口,焉有不管之理。
  白教子弟数千人,仇韶认得脸的不多,但不巧那远山远河两人是白虎堂堂主心腹,仇韶印象深刻,故并未着教服也能一眼认出。
  与此同时,又有一艘木船靠岸,水纹一圈圈荡开,下船的人一身玄黑,斗篷将修长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身后斜背一把极宽极长的重剑,剑鞘通体乌黑,看着有千金重,那人身姿笔直如刀裁,步子矫健稳重,周身有种不怒自威肃然端正的的清风朗意,哪怕身处花街,四周拉客的姑娘们窃窃私语,你推我攘半天,愣是没人敢上前搭讪。
  仇韶觉得那剑眼熟的紧,但又觉得自己的猜测着实荒谬,转眼间,黑衣人来到不眠阁门口,抬头确定店名时斗篷帽滑落,灯火阑珊下,仇韶顿时看清了男人俊朗非凡的侧脸。
  ……等等,他眼瞳大睁。
  武林盟主周野为何会在这!
  盟主府不是远在千里之外吗,盟主不应坐镇府里日理万机吗——
  正派魁首,被赞品性端正毫无瑕疵的正人君子,无时无刻脸上都刻着忧国忧民的人——为什么要跑到他白教的地盘逛花街?
  周野迈步上石阶的一瞬,敏锐察觉到一丝丝的异常,猛不防的向左侧。
  仇韶先一步退步,贴身在红柱后,屏住气息,并不想与周大盟主来个千里有缘来相逢的偶遇。
  待人进去后,仇韶忍不住问独孤风。
  “这个地方,真有如此魅力?”
  周野这人仇韶是服气的。
  能让他服气的人屈指可数,鬼剑周野就是其中之一。
  兵器榜上鬼剑位列第三,这剑乃玄铁所铸,重逾百斤,除了周野无人能使,他与周野曾比过一次,五十招内难分胜负,重剑无锋,大道无形,论用剑的功力,仇韶承认他不如周野。
  不如也正常,周野师承剑圣。
  独孤风不知内情,自然也不认得周大盟主,只当仇韶要惩罚下属,对那两个倒霉鬼深感同情,劝道:“人在江湖走,很多人觉得朝不保夕,看了今晚的月亮,不一定能等到明日的太阳,所以多爱寻欢放松,教主您……也别太苛责。”
  仇韶皱着眉,心头疑云丛生,还在思索周野为何会出现在这,可怜他对江湖动态一知半解,自是无从解起,独孤风等在他身边,忽的,两人表情变得很奇怪。
  因为不眠阁的大门,又来了位客人,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人。
  与之前那位全身冷肃,一看就不好伺候的周大盟主不一样,这位客人始终带着闲适令人心生好感的微笑,还未到大门,他已被七八位姑娘争着抢着围住。
  牧谨之出手阔绰,打赏了一袋子银子后,便施施然被众女簇拥着往二楼走去。
  “哎,那,那不是牧护法吗,他,他怎么也来这儿了……哎,教主您——”
  独孤风没把话说完,因为他发现地上堆了一堆粉末,竟是仇韶将石柱掰碎了一整块。
  这怎么可能是巧合,白虎堂的左右大将……应该远在京都的周盟主……忠奸难辨的牧谨之,怎么会那么巧进到同一个地方!?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他是决计不会踏入这儿半步,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在选择在这儿会面?
  白教,恐怕是有了内奸。
  这个猜测,莫名让仇韶心弦松了片刻。
  牧谨之如果是内奸,他是内奸……最好不过。
  仇韶直勾勾盯着二楼的灯火通明,慢慢擦拭掉手心的粉末,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但不知怎么的,独孤风整个人一点点被毛骨悚然的恐惧笼罩。
  他有种近乎直觉的猜测:仇韶擦的其实并不是手指,而是一把刀,一柄剑。
  仇韶擦拭掉指尖最后一点,悄无声息跃上屋顶。


第45章 四十二计
  不眠阁二楼。
  与一楼的红飞翠舞人声鼎沸不同,二楼西侧的整侧走廊此刻显得安静无比,甚至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仇韶一看,越发笃定他们是为了躲开自己。
  如果真要谈事,哪儿不是谈,非要选这儿?知道他绝不踏足青楼的人,除了白教亲近,谁又会知道?
  仇韶权衡片刻,若要在周野眼皮底子不被发现,那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再添上牧谨之,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他选了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静心运气,附耳细听,那烛光最胜的房内有四人,但谈话声不大,他听得断断续续并不清晰。
  说话的是周野,他声如其人,肃然清正,似玉石之声。
  “……谨之说的在理。”
  “此事我一定彻查到底,除了此事,他……还有什么异常?”
  谨之?好亲密的称呼,字里行间透着熟稔,显然牧谨之里通外国的时间已不短。
  “要说异常啊……”牧谨之用懒洋洋的音调回道:“越发喜怒无常算不算?”
  “他这般脾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脸怎么了?”周野这才发现牧谨之脸颊一侧青紫一片,有关切之意:“他打的?”
  “不然呢。”墙瓦模糊了声音,让人分不清那是自嘲还是讥笑,“除了他还有谁呢,好了,你们也别专研我的脸了,远山,远河,先把你们这几日打探到的事给周盟主说说。”
  “……你们可真行。”半晌后,周野喟叹:“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抓走雁沙行的人就是你们,他更不会想到你们会把人藏在他眼皮底子下,果然还是你最了解他。”
  周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仇韶贴在屋顶上,背脊绷成一把蓄势待发的弓,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冲上脑袋,荡得脑子一片空白。
  好一出贼喊捉贼,他们将自己当做什么,当做可玩弄可欺骗可戏弄的傻瓜吗,想必这一路牧谨之的对他的顺从恭敬、体贴体贴也只全是做样子的把戏罢了!
  亏他还——
  那一瞬间,仇韶不再做任何权衡,能拴紧理智的那根弦噌的断了,他破顶而下,蓄足九成力一掌拍出,片刻之间森寒掌风已直攻向牧谨之。
  退一万步,哪怕雁沙行口中的起死回生术是无稽之谈,那也得他仇韶自己来判断,他绝不允许旁人替他下决定!
  伴随屋顶轰隆一声巨响,碎石瓦砾中有人先一步反应过来,挡住了仇韶的掌风,眨眼的时间,仇韶已与那人过了十几招,那把宽足10尺的重剑横架在仇韶面前,剑鞘被震得支离破碎,满屋人衣袂逆扬,仇韶咬住牙冠,真气在体内肆意乱窜,他几乎稳不住力道,只能啸出一声惊得云破鸟飞的滔天长吼,啸音饱含内力,势如铁马铮铮破风而来,骇得两个教徒捂住耳朵瑟瑟发抖,被房内簌簌而下的檐砖砸了个痛快。
  楼下早就人仰马翻的一楼,有的嫖客一屁股摔在地上,反应快的大叫着地龙震了落荒而逃,顿时人如潮水汹涌而出,护院挡都没挡住,徒留一地杯盘狼藉。
  连牧谨之也忍不住这股厉音穿耳,紧摁一边耳朵,大吼:“教主!您是想拆了别人的房子吗!”
  仇韶这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长啸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他周身杀意蓬勃,声音像剐在铁锈上似的涩钝。
  “背叛本尊的,只有一个下场。”牧谨之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越过周野的肩膀,落在牧谨之身上:“你应该知道。”
  牧谨之并不慌张,最后残留的一丝惊讶退潮般从脸上褪去,更没有一丝一毫被揭穿的愧意:“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教主为何要跟我说这句。”
  所有人的动作表情都凝固在仇韶出现的那一瞬间。
  两个教徒真是压根做梦也没想到教主会从这儿从天而降,他们原以为自己选了个最保险,最万无一失的地方——两汉子可怜巴巴齐刷刷指望着牧护法能赶紧解释,谁知这救星只微微一晒,瞳仁幽暗,笑意没上眼底。
  他张了张口,嘴边挽起一点弧度,却仍然没解释一个字。
  像是没必要,又像根本无所谓,没必要多费一句口舌。
  这种沉默,在仇韶看来便是铁板钉钉的做贼心虚,是牧谨之一仆伺二主的证据。
  周大盟主眉目间已压下惊讶,率先开口:“仇教主,才一见面就大动干戈,不是您的作风吧。”
  仇韶气到鼎沸,嘴皮子反而难得利索起来:“周盟主不在府里批公文维持武林正义,跑到我白教的地界里逛窑子,也很不是你的作风。”
  周野沉默了一下:“仇教主误会了,我是来公干的。”
  仇韶嘲笑道:“你周盟主下江南公干,会的却是我白教护法,你干的究竟是哪派的事?”
  周野神色微愠,不想再与仇韶争嘴皮上的输赢,牧谨之走到房间一角,一脚勾松麻袋绳。
  “哪派的事,教主为何自己不亲眼看看?”
  仇韶是太气了,气到失去了一个武者该有的,最基本的敏锐力——他这才看到房间内除了这几人外,角落堆着的麻袋里头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蠕动,从里头渗出诡异低哑的异声。
  那东西终于从麻袋口里匍匐而出,这是个十来岁布衣少年,先一步露出的手臂肌肤白得一片死寂,手背青斑一直延进手臂,少年以四肢极不协调的姿势匍匐着,身体仿佛在被一股力量扭得不停抽搐。
  少年脸上一片茫然呆滞,眼白过大的瞳孔里是一片不谙世事的茫然,与扭曲的肢体形成诡异的反差,仇韶他生平第一次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不禁后退一步,头皮顿时绷得死紧,“他……可还活着?”
  “他暂时还活着,但活着,想必是比死还痛苦。”牧谨之轻声道。
  仇韶很恍惚,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牧谨之已经站在了他隔壁,他有种直觉——这个房间里站着的每一个人表情仿佛都在告诉自己,这事与他仇韶有关。
  周野慢慢看了仇韶一眼,道:“乌县受白教庇护,又身在鱼米之乡,素来民风开化 ,仇教主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为何现在的乌县一到日落就家家户户紧闭大门,连客栈都不愿再迎客?”
  周野目光如炬,每说一个字声音便越发咄咄逼人,仇韶指骨微缩,厉声爆喝:“你有话直说,何必跟本尊绕来绕去!”
  “尊主。”牧谨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长气:“这或许,就是您日盼夜盼的,相思堂口中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秘宝。”
  仇韶一惊,这时地上的少年忽的发作,像条饿疯的狗嗅到肉香,毫无章法的直扑向仇韶,仇韶当即单手摁住对方脖颈,少年被卡住的喉中滚出浑然不似人叫的嘶吼,眼里迸着残暴的凶光,拼命往仇韶身上靠去。
  仇韶两眼一暗:少年肌肤冷如寒冰,当真是一点活人该有的温度也没有,他迅速探向少年脉搏——
  这个孩子,脉搏弱得近无。
  既然这样,又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气力呢。
  他隐隐有个猜测,浑浑噩噩间卸了力道,远山远河一人制住少年的一侧肩,仇韶手上一空,思绪混乱,脸色极其糟糕。
  “这孩子……莫非是雁沙行捣的鬼?”
  

第46章 四十三计
  在西域,流传着许多关于相思堂秘术的传说。
  最出名的是西域边陲一户做金矿生意起家的大财主,老爷子家财万贯妻妾成群,但耕耘大半生却唯得一女,财主爱女如命,可惜小姐自己不争气,生在富贵之家,却是林妹妹的命,不过韶华就在瘟疫中染病去世。
  老爷子日日以泪洗脸,忽听闻相思堂有起死回生的秘方,不惜以全部家产为筹登门求方,传闻当时的相思堂圣女为父女两人的真情感动,施法救活小姐,从此父女两人相依为命隐入红尘,再不出世。
  圣女究竟是被金钱还是真心打动,这已不可考,但若有人问起,这事发生在何处何年何月,那财主姓甚名谁时,西域人定会恼羞成怒,难道就只准你们汉人有各路神仙,连蹲个坑都要供个厕神,就不准我们有救苦救难的圣女吗!
  “百年前,相思堂在西域的确是一方独大,信徒数以万计,传说每一代相思堂圣女皆有绝世美貌而且术精岐黄,更有枯骨生肉起死回生的本事……前者我信,后者就算了,多半是些类似吞刀吐火的眩术罢了,但不得不说,相思堂秘术的奇妙之处便是让这些尸人外表与常人无异,这也是当年鼎盛时相思堂圣女会被西域各国尊为天女的原因吧。
  “相思堂秘法代代只传圣女,但三十年前……咳咳。”牧谨之轻描淡写的带过先教主是如何厚颜无耻乘人之危的拐跑圣女一事,“圣女一离开,秘术自然无人可继,雁沙行临危授命接手相思堂,想必这些年日子非常不好过,这才打上教主您的主意,乌县自上月起已经陆续有十二人失踪,都是五至十岁的少男少女,而相思堂的人,也恰恰是那个时候来到乌县,若说与他们无关属下第一个不信,刚才县令拜托我们的事,不就是找到这些孩子的下落?乌县一到日落各家各户大门紧闭,难道教主都没留意吗?”
  仇韶没有说话,但心中确实有了几分动摇,这才记起方才县令千叮万嘱拜托的,似乎真是这事。
  “比起我,教主自然更信吴护法,信在这,您自己看吧!”
  言罢,牧谨之从怀中扔出一封信。
  封泥上印着吴凌惯用的私章,字只有几行,简单清楚地交代了前因后果。
  仇韶捏着信纸,极力的控制心绪,“既然如此,为何带走雁沙行后却又要骗本尊是别人所为?周盟主都能知道的真相,为何本尊知道不得?”
  这真是个好问题,远山远河两兄弟顿时心跳上嗓子眼,但见牧谨之泰然自若:“相思堂其实来乌县已有一月,却专门挑教主您比武招亲的大喜日子上门,为的不就觉得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不敢动手?明目张胆去绑人,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他见仇韶戒备之色已松动不少,又道:“暂时瞒着教主……也只是我们那时手头证据不够,吴护法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派人调查乌县失踪的事,教主刚离开县衙属下便收到抓到尸人消息,铁证如山他们还能怎么抵赖?谁知教主不知去向,属下不敢耽误只好先赶来处理。”牧谨之自嘲一声:“却没想被教主误会成这样,可见,教主是从未相信过我吧!”
  局势一下扭转,仇韶讷讷难言的张了张口,半个字都吐露不出,牧谨之那义正言辞的一顿话把他脑子搅得一团乱,只觉乍听下毫无破绽,也在情理之中,他甚至来不及细想里头的真伪。
  不眠阁阔大,后院有栋废置了至少十年的空楼,据说是风水不好里头死过几个姑娘,闹鬼,没人乐意靠近,最妙的是空楼一侧正临河,用这儿藏人运人是最方便,也是最掩人耳目不过。
  “哎哟,各位大爷这边请,有话咋们好好说成不?咋们这儿姑娘身娇体弱,胆子都小,您这一吼一拆的,可真是活活要把咋们吓死呐……”
  老鸨真是开眼界了,一帮大老爷们来青楼居然不务正业,吼来叫去拆房拆屋,她不敢得罪这群煞星,却也打死不走誓死护卫产业,死活要亲自领这群大爷去,守得死紧,生怕他们用轻功一逃了之。
  仇韶也明理,知道坏了人家东西就得理赔,可仇韶这种横惯的人,压根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哪怕这一路也是牧谨之在担当银袋的角色,仇韶清清嗓子,自认和蔼的交代下去:“牧护法,还不赔给这位夫人。”
  “真抱歉。”牧谨之冲老鸨歉意一笑后,回仇韶:“尊主,属下身上也没带足够银两,刚刚毁了多少东西尊主您大概心里没数,不光这儿,还有县衙也是屋破梁垮,夫人,没记错的话,刚那房里的摆的可是庆朝征元时期的冰瓷?”
  老鸨心在滴血,嚎道:“没错,公子好眼力。”
  牧谨之:“所以,属下月银有限,两袖清风,实在难以支付尊主您的一时冲动,不过教主也无需着急,您的私账向来是走吴护法那边,等夫人算好账,最迟不过三日吴兄就能收到了。”
  “你——”仇韶万万没料到牧谨之敢这样说,他耳朵尖,当即听周野喉间哼出一声含糊的笑。
  “哎,让周盟主您见笑了,我们教主不管家不知柴米贵,幸得有教中兄弟精打细算帮衬着才不至于太落魄。”
  周盟主:“哪里的话,牧兄过谦了,贵教生财有方,一直是各门派学习的榜样。”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牧谨之那尾音拖得千转百回,似饱含着上梁歪了下梁来撑的意味深长。
  仇韶像被人迎面泼来一锅辣油,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猛回头,迁怒道:“远山远河,钱带了么!”
  当哥的哭丧了脸:“带……带是带了,属下带了……一两银子。”
  当弟的倒比较镇定:“带了,七个铜板。”
  老鸨一看这状况,马上扯开嗓子拍大腿:“老天爷啊,老娘不活了啊,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啊!”
  仇韶最怕老弱妇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更何况老鸨这副孟姜女哭垮长城的架势,他又窘又急的找牧谨之,却见他与周盟主并肩走在前头,也不避讳仇韶你一言我一语聊事,哭声两耳过,怎么都不回头。
  按理说先前都是误会,但误会这玩意就跟打结的绳子一样,疙瘩结是解开了,但总归那段会拧着皱着憋屈着,不用手抚抚,根本平复不了。
  佛都有火气,何况是人,牧谨之脾气再好,那也不等于没情绪。
  可仇韶压根没跟人服软道歉过,不清楚中间的门道,他在老鸨写的欠条下匆匆摁完手印,硬生生卡进两人中间,可惜身体比脑子快八百步,动作到位了,话却迟迟卡在鬼门关上出不来。
  牧谨之长眉紧锁,这下才稍缓和下的气氛一下又凝滞起来。
  “本尊——”仇韶倏地侧过头,硬邦邦转问周野:“本尊只是想问,令师最近可好?”
  周野怕也是没想到仇韶突然插进来就是问这个问题:“……多谢挂念,师傅近来……在,嗯……在西岭雪山中潜心悟剑道,怕是很久都不会出山了。”
  牧谨之对仇韶拙劣的生掰硬扭付之一笑,一行人绕过草木扶疏的庭院,废置的空楼有三层楼高,外墙本是朱红,经年失修下墙面已斑驳不堪,像褪去胭脂水粉的半老娘们,加上四周参天高树半遮月色,无人打理的矮灌丛疯着长,牧谨之迈步踩过地面婆娑的黑影,抬手潇洒的打了个响指。
  老鸨只觉眼前一花,十几道黑影凭空闪下,一晃眼间,原本空无一人只有残叶的庭院已跪满人,领头的黑衣人扯下罩面,宽腮杂胡,胸脯横阔,国字脸上一双黑粗眉,尤其是在紧张时,双眉间似拧巴成一条麻绳,这汉子用负荆请罪的姿势冲仇韶深深伏下身,声音都透着一股子汗涔涔的紧张。
  “白虎堂白威……参见教主!”
  刚刚啸音一起,白虎堂堂主就知道完蛋了,铁定是教主来了——
  他心中千万个愤慨,谁信誓旦旦教主从不来烟花之地?谁说这里最安全不过!?
  这事怎么圆啊!?
  白堂主欲哭无泪,偷偷使眼色给牧谨之求助,牧谨之站在仇韶身后,目光晦涩不明,竖起手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第47章 四十四计
  仇韶负手而立,似压着雷霆万钧:“白威,你倒是对本尊忠心得很。”
  白威两手伏地,连呼冤枉。
  出了事就知道粉饰太平,一个两个都瞒着他,现在他反倒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是,他是很想得到所谓的起死回生的秘术,但在他们眼里,难道自己已经一意孤行到油盐不进的地步?还是他们认定他仇韶是只管自己不顾大局的人,自己在教徒眼里,当真就是这样一个毫无用途的摆设?
  所谓的忠诚,难不成只是建立在自己的淫威之上?
  仇韶心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无力感,无意再跟白威再较劲,冷道:“白堂主,本尊很可怕?看你抖得。”
  白威:“……属下只是体虚,吹,一吹风就抖。”
  他目光四下一扫,见跪着的教徒一个个如履薄冰,大家都怕他,为何怕他?
  他一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二不是青面獠牙的怪物,虽算不得和蔼可亲,但也自认规矩负责,究竟他们在怕什么?
  “罢了,都下去吧。”
  小楼一层层亮起烛火。
  楼顶廊道逼仄,仇韶大步往里走,空楼廊板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这层楼每隔五步驻守一名教徒,尽头的那间房门两侧站着两名持剑教徒,隔着门板,近似老鼠啃噬木块的声音一点点割进耳中,仇韶挡住教徒为他开门的举动,把门推开。
  身后牧谨之举起灯,随着光亮,黑暗中骤然划过几道尖锐嘶鸣,“尸人”畏光,四肢挥舞试图逃窜,但手脚被特质锁链脚铐困着,激烈的动作激得铁链四荡相撞,那几名尸人最大不过十一二岁光景,脚踝血肉迸裂,几乎可见白骨,奇怪的是,他们又惧怕牧谨之手上的光源,但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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