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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火-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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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火魈么?”额其玛颤声道。

埃罗拔刀出鞘,闷头冲向帐外:“错不了,一定是它们!”在图兰卡草原上,向来就只有火魈敢于袭击牧人营地,而狼群,是深深畏(书)惧(网)火光的。

额其玛将女婴一把抱起,紧紧搂在怀里:“不,求求你别去送死!”

埃罗自帐篷门口顿住了脚步,回头惨然一笑,向外行去。堪堪在跨出门口的刹那,一团汹涌卷至的赤浪便吞噬了他的身影。待到焰芒散尽,老人已化成了乌黑的焦炭,仰天而倒断作几截。

“埃罗!”额其玛声嘶力竭地痛哭,双腿一软,颓然瘫倒于地。

各处传来的声息,正在逐渐微弱下去。伴随着低沉的吼声,一头长达丈余,通体披覆着赤红毛层的火魈,从已经燃着的破损毡帘间缓缓行入,碧油油的眼珠直盯着老妇,狞态毕露。它的头部类似于马,双耳耸立,鼻翼翻起;龇张着的血口几已直达耳根,其内利齿交错,根根森然如戟。

一般来说,火魈主动攻击人类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弓箭早就让它们吃足了苦头。但这只大家伙瘪缩下去的腹部,似乎早已说明了全部??在饥饿的促使下,妖兽敢于去逾越眼前的任何障碍,包括死亡。

可能是长久以来的宁静生活使得警觉已然懈怠,额其玛所在的游牧部落并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火魈群的突袭。失去了弓箭所能控制的阻隔距离,此刻对于牧民而言就直接意味着失去了生命。在一头头扑至周遭的庞然凶兽面前,他们唯一还能扮演的角色,便是食物。

额其玛并没有遭受到烈焰的焚烧,眼前的这头火魈显然不愿意再浪费一份足以果腹的美味。短短片刻之后,老妇人便已被逼到了帐篷的死角里,眼见着火魈口涎长流地扑近,她不由闭上了双眼,蜷起身躯,于绝望中等待着无尽黑暗的降临。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恍如只有一瞬间。想象中的剧痛始终不曾及身,额其玛畏缩着抬起头来,却恰好望见火魈的头骨霍然裂开,一枚细小的光体自蠕动不休的脑体间破出,爆成了粉末。

“昂!!!”

妖兽生命力之强悍,委实是人类所无法比拟的。在精神体已然死亡的情况下,火魈仍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狂吼,方才重重倒下。随即自各处震起的相同吼声几乎要将额其玛的耳膜撕破,但她却毫无所觉地木立于原地,只是怔怔地望着护在怀中的法偌雅,神色极为惊惘。

她不明白妖兽怎么会突然死了,却在刚才清楚地看见了女婴狭小紫眸里掠过的可怕光芒。那里面所蕴含着的与火魈一般无二的嗜血残忍,甚至使得额其玛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想要逃避,想要将手中襁褓立时丢弃的念头。

“走。。。。。。走。。。。。。”法诺雅仰望着她,含糊不清地道。

额其玛悚然心惊,自语般低低地道:“我还真是老糊涂了啊,就算你是个小恶魔,也是我的孩子呢!”

大群火魈的齐声咆哮中,排山倒海似的火浪骤然从各处涌至,焚尽了帐篷,同时无情地掠走了老妇人的生命。在灵魂泯灭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无边无际的光亮柔和地笼罩下来,埃罗正在高高的天际微笑着招手示意。

额其玛惊讶地看见,老伴的身边站立着一个姑娘,银发紫眸,美得令人窒息。

“法偌雅么?”她平静地想着,苍老的面容上略现笑意,向着两人迈步行去,“有了你陪伴,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火场间飘扬的片片飞灰,曼舞着直冲上半空,与飞雪间隔混杂,再也难分彼此。帐篷内所有的物事已尽皆化为了乌有,就只有一团襁褓,静静地躺在乌黑的地面上。那滚滚腾起的热浪浓烟,在它周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墙体隔阻,迫开尺余,方得袅袅冲天。

数百头成年火魈将这块空埕围得密密实实,如临大敌般低吼不已,一张张狞然大张的口中隐见赤芒耀动,烈焰流转不休。

遽然间,那襁褓中探出一支嫩藕也似的手臂来,法偌雅极为费力地挣脱了周身的束缚,以手支地,慢慢,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在勉强维持着直立的姿势,只围着一块布兜的娇柔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便会摔倒。所有的火魈都被这渺小人类所激怒,颈项边鬃毛纷纷竖起,几条体形格外雄壮的已然急不可耐地喷出了数尺赤炎。

部族的各处,早已全无声息。眼见着第二波的火袭,便要再次摧卷这片仍在呻吟的大地。

在这样一个血与火缠绕纠结的杀戮之夜,小小的女婴孤独地站立在焦土间,面对着四周厉声嘶吼的妖兽群。

面对了,整个冰冷而残酷的世界。

第二十章 弈者

幽深而寂寥的甬道内,就只有几支斜插在石壁上的短炬,在跃动着鬼火般飘忽的光芒。大小参差的粗糙石板,铺就了整块地面,火光隐耀之下宛如麻皮般凹凸不平。甬道顶端各处相继有水滴坠落,于石板表层的浅浅坑痕里激起凄冷微响,此起彼伏,久久不歇。

渐行渐近的沉重脚步声,宛如水纹中扩开的涟漪,自甬道尽头回荡震起,缓缓扩散开来。原本沉寂如死的空间里,随之“嗡嗡”颤起了一阵诡异响动。无数双污渍斑斑的枯瘦手臂,自石道两端粗若鹅卵的精铁栅栏间伸出,僵直挥舞着,似是想要索取些什么。

“啪!!!”

五尺长的皮鞭活物般游动身躯,在空中无声无息地划出一道凛冽高弧。就在它那截不过小指粗细的鞭首昂然挺直的瞬间,一声尖锐至极的炸响突兀撕破了浑浊的暗色,钢针也似的扎入所有人的耳中,凄厉绝伦。

制服齐整的福克曼中尉,于阴森的甬道中端顿住了脚步,满意地看着支支手臂向铁栅后畏(书)惧(网)缩去,线条锐利的唇角边绽出了些许冷漠笑意。略为环顾了周围片刻,他微翻手腕,长鞭立时蹿入不远处栅栏内,凶狠地啮去了一人脸上的大块皮肉,方才掉首游回。

“今晚外面的月亮很圆,没什么风,春天应该就要来了。”福克曼轻抚着盘于掌缘的坚韧鞭身,低沉地笑道:“而你们,只能永远呆在这不见阳光的地方,吃着和猪食毫无区别的牢饭,为了抢一只老鼠开荤而打得头破血流。外面的一切,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和你们再也没有了任何关系。很不幸的事情,难道不是么?”

暗色掩隐下的人群木无反应地聆听着他的嘲讽,大多数的身影挨挤于墙角深处,犹如座座失去魂灵的石雕。

福克曼冷笑着迈步,向甬道另一端行去。那些浑身散发着臭气的可怜虫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他却知道,到天亮前的这段时间里,自杀的人不会少于十个。

当人的忍耐限度已经达到极点时,死亡,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这里是摩利亚帝都大牢的地下监区,深达地底三丈有余的隐秘空间内,关押着数千名重刑犯人。他们当中很少有人会被处死,永无尽头的囚禁生涯与日复一日的审问拷打,将无可避免地成为悲惨余生里的重要组成部分。

通敌叛国的罪名,早已注定了一切。

八年了,每天福克曼都会沿着这条长达里许的甬道例行巡视。心情大好的日子里,他会带上一些半生不熟的肉骨,随手抛给那些被关了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老家伙。眼见着他们像狗一样争抢食物,厮打作一团,年轻的中尉总是会感到异样的愉悦。

然而生活往往不尽如人意,有时候犯人们从福克曼手里只能得到鞭笞,就像是今天。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区域里,他的心态早已变得麻木而漠然,视人命如草芥。老上司离任之后,福克曼便成为了秘牢的当权人物,却仍然坚持亲自巡监。

感受他人畏(书)惧(网)的最佳途径,自然是直面接触。对于国家的叛逆者,福克曼并没有过多的仇恨。总是乐衷于凌虐与折磨,是因为他习惯以这样的自娱方式打发时光,仅此而已。

“长官。”一名狱卒自甬道后端快步行来,到得近前时低低地道:“暗党统领大人来了。”

“哦?”福克曼转身,微微拧起了眉,“他来这里做什么?”

宽敞的典狱官办公室内,戎装齐整的穆法萨正站在桌边,看着墙上的一幅彩绘。那奔放如火的线条与沉闷的监狱气氛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大统领保持着笔挺的站姿,目光凝注,脸上的神色颇具玩味。

“大人!”福克曼推开房门,立定敬礼。

穆法萨没有回头:“这画不错。”

福克曼微怔,道:“几年前在集市上看见的,很喜欢,就买了下来。”

“最贵的未必最好,你的眼光很独到。”穆法萨淡淡地道:“或者说,品味有些特殊。”

福克曼笑了笑:“您今天是想要提审哪个犯人么?”

“不,路过这里,就顺便下来看看。”穆法萨展颜微笑,转过了视线,“前段时间送来的那个年轻人,曾经是我们皇家军团中的一员。”

福克曼神色恍(书)然(网):“大人,我这就带您去他的牢房。”

穆法萨的眸子里带上了些许欣赏:“好的,麻烦你了。”

整个地下监区,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呈矩形相连。南部的牢房大多面积庞然,而北区则恰恰相反??为了防止较为重要的人犯发生意外,那里完全由小型监舍组成,用作单独关押。

尽管同处于暗无天日的地底,但无论洁净程度还是生活待遇,南北区之间都可谓是天差地别。有价值的人才会过得更好,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外面的世界,在牢房里亦是如此。

一路上福克曼都在向大统领禀告着密牢的相关事宜,神态恭谨之至。在格瑞恩特已死,麦迪布尔远游异国的今天,穆法萨已经无形中成为了皇家军团的独裁者。中尉不是个白痴,他十分清楚如果想要调离这个令人发疯的环境,就必须得找到够分量的跳板。而现在的问题在于,眼前的这块跳板,是不是也太过庞然了一些?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脑海中想着一回事,嘴里却可以说出毫不相干的内容来。就在福克曼滔滔不绝之际,暗党大统领轻描淡写地插了句话。直到片刻后,前者才愕然停住了语声,原本清明澄澈的意识之海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对不起,您。。。。。。您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想不想调去皇家军团任职。”穆法萨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狂喜顿时如海潮般淹没了福克曼,吞吞吐吐了许久,他才犹豫着道:“真的可以吗?”

“嗯,不过得在一年以后。”穆法萨直视着对方迅速黯然下去的眼眸,冷然道:“你的心就像是那幅画,只求张扬宣泄,而不懂得丝毫内敛。早就有人向我推荐过你,说是足以胜任暗党中的审讯官职位。也有不少持反对意见的,认为你性子浮躁且残忍暴戾,只怕是还没等开审,就先把人杀了。最近的这几年,密牢里大幅上涨的死亡人数无形中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说法。”

福克曼额上冷汗泾泾而下,年轻而硬朗的脸庞已惨然变色。

“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因为你从来就没动过北区的任何囚犯,做事情知道孰轻孰重,这点还算是不错。我所说的一年时间,你最好用来收敛脾性。一个好的审讯官,用眼神和头脑令敌人战栗,而不是屠刀。”穆法萨低哼了声,道:“你可以选择放弃,如果不,那我在这里奉劝一句??皇家军团制服,可不是那么好穿的。”

“我接受,我得离开这个鬼地方。。。。。。”福克曼鼓足了勇气,喃喃地问:“大人,像您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亲自为暗党物色新人?”

穆法萨看了他一眼:“试着多为国家考虑些,或许你下次就不会再被这种问题困扰了。”

福克曼沉默下来,喉间如有物噎哽,难以作答。身边的瘦削中年人虽然体形挺拔依旧,但那簇簇过早丛生的华发,似乎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若干年以后,福克曼成为了皇家军团中的最高军法官。他所独有的冷酷手腕以及无孔不入的攻心战术,在审讯中令得每个叛国者都毫无招架之力,往往是顷刻间便败下阵来。

“你们应当庆幸身处在公平的环境里,所以在有些时候,不妨试着多为国家考虑些。”面对着一批批筛选而出的年轻审讯官,他总会如是说道。

于北区末端的一间单人牢房前,福克曼停下了脚步,向着大统领肃然行礼之后,识趣地匆匆离去。

周遭的光源虽然昏暗,却足以令穆法萨看清密密铁栅后的一切。他神色平淡地转过身,视线低垂,望着墙角边蜷缩的一团黑影低沉开口:“雷奥佛列,住得还算习惯么?”

那黑影动了动,慢慢地从铺满了污秽枯草的地面上爬了过来:“统领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顺路过来看一下,就这么简单。”穆法萨答道。

脚镣触撞的清脆声响逐渐止歇,几已不成人形的雷奥佛列探手抓住栅栏,吃力地站直了身体:“我的皇帝叔叔最近还好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就连发梦也不例外呢!”

穆法萨对上他怨毒的眼神:“年轻人,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是因为我那该死的养父?还是由于在加冕仪式上,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雷奥佛列曾经英俊无比的脸庞,此刻已变得皮包骨头,深凹下去的眼窝里,一双眸子正在散发着肆无忌惮的讥嘲,“啧啧,摩利亚皇帝与异端的组合,恐怕就是教皇见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穆法萨现出一抹笑意:“从某些方面来说,你是幸运的。那场禁咒对撼所引发的空间撕裂,吞噬了结界里所有的人。而你,却因为未曾参与对战而逃过了劫难。有时候,懦弱倒是真的能够救一个人的命。被囚禁在这里,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站错了立场,并没有别的原因。

本来年轻人难以明辨是非,倒也算不上是什么致命的过失。可是问题在于,你似乎从来就没有一点点醒悟的迹象。陛下是个仁慈的长者,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对于你,他一直都是宽容的。你很聪明,有些话自然不用我细说。这里的环境有些糟糕,但比起冥界来,却要美好的多。活着本身是一种奢侈的享受,难道不是吗?”

“我不明白。。。。。。”雷奥佛列低低地喘息着,月余的囚禁生活已让他的身体接近虚脱:“从我这里,你们究竟能够得到什么?”

“据我所知,北方枢机主教向来都很欣赏你。可惜,他已经迷失在空间乱流里面,再也无法回来。”穆法萨以委婉的方式作出回答,“但你还活着,年轻且优秀,将来成为一名高级神职人员的可能性,大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你们在打教廷的主意?!”雷奥佛列难以置信地叫道。

“只是做一些小小的防备而已,我保证,那不会太难。”穆法萨竖起手指,文雅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从枢机主教和那些圣裁全部失踪以后,教廷对帝国施加的压力很大。尽管军部已经作出了相应的解释,但如果多一个从异端手中死里逃生的侍神者作为铺垫,结局无疑会圆满得多。”

“如果我拒绝呢?”雷奥佛列握紧了拳头。

穆法萨笑了笑,眼眸中寒光隐现:“我说过,你是个聪明人。国家现在的负担很重,牢房里少上几个没有任何价值的犯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雷奥佛列低下了头,声音由于夹杂着恐惧的羞辱感而变得嘶哑:“你们会相信我?”

“我们有让你值得信任的方式。这世上最容易改变的,莫过于人了。”穆法萨转身,举步行远:“我去办理移交手续,今天晚上,你会在暗党大营里睡得很安稳。”

目注着大统领的背影渐渐掩没于暗色之中,雷奥佛列再也支撑不住,带着茫然而惊恐的神色软倒于地。脚踝处的铁镣就像是紧合的利齿,牢牢嵌夹于磨破的皮肉外层,阵痛似乎从未止歇过。此刻,一种微妙的解脱感正悄然滋生而出,覆满了内心深处。它奇迹般地缓和了肉体上的疼痛,却同时将耻辱深深地镌入灵魂中去,留下永难洗脱的血色烙印。

“我是个出卖自己的婊子么?”雷奥佛列喃喃自语,在剧烈的颤抖中一口咬住了右手虎口,汩汩的血液立时从他的唇边涌出,溅湿了地面。

森立的铁栅外,几支短矩同时在气流中摇曳了火苗。投洒的光影之下,这困兽也似的年轻人忽然以头撞地,嘶声痛哭起来。。。。。。

“他答应了?那很好。”

灯火通明的寝宫里,普罗里迪斯听完暗党大统领的叙述,英挺的面容间并无丝毫异色。虽然已是深夜,但他仍然是一身皇服装束,身前的桌案上卷宗堆积如山。

“陛下,您不要太过操劳了。有些事情,还是交给军部和内阁去处理吧。”穆法萨望着皇帝布满血丝的双眼,心头隐隐触动。

“没有关系,等到真正老了的那天,我会听取你的建议。”普罗里迪斯扬了扬面前的一份文件,微笑道:“巴帝自兵力回援以后直到今天,还是有九个行省被完全控制在蛮牙人手里,恐怕希尔德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比起他来,我算是悠闲得多了。”

穆法萨沉吟了片刻,道:“陛下,军事情报上那些关于蛮牙特殊兵种的描述,您认为可能吗?”

普罗里迪斯略为颔首:“至少我没有怀疑过。坎兰大陆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可以说处在非战争时期的任何国家,都在为了侵略或应战而做着准备。蛮牙历来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国,现在既然敢于站在强者的舞台上追逐利益,就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越是低调的对手,往往就越是可怕,帝国也该是时候做些准备了。”

穆法萨微怔:“您是说,我们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打胜仗的条件有很多,充足的准备却是其中最关键的。毕竟,摩利亚和巴帝就只隔着一道山脉而已。”普罗里迪斯凝视着墙上的亡妻画像,她正在对着他现出温柔笑靥,“有些事情,永远就只能慢慢来。蛮牙只不过是个配角,我们最终的敌人,将会比它强大上千百倍。”

穆法萨脸色隐变,踌躇了很久,方才低声道:“您的近卫已经和雷奥佛列签订了灵魂契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异的桎梏方式。陛下,它真的会有用么?”

“撒迦身边那些不惧生死的部下,就是最好的例子。”普罗里迪斯淡淡地道。

“您是说。。。。。。”穆法萨只觉得脊背上寒意炸起,冷汗瞬间便爬满了他的周身。

“嗯,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普罗里迪斯萧索地叹了口气,神色间隐现黯然,“这孩子,还真是令人操心呢!”

暗党大统领极力遏制着身躯的颤抖,却无济于事。此刻心中唯一存在的感觉,便是畏(书)惧(网)。

他觉得,眼前熟悉却陌生的摩利亚皇帝,似极了窗外深邃的黑夜。它足以包容,亦能够,无情吞噬。

第二十一章 旅程

满世界的冰雪还未融化,春天的气息已于不知不觉间,绽出了萌芽。

天空是蔚蓝的,澄澈如洗。尽管拂动大地的微风中仍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但金黄色的阳光正丝丝缕缕地将煦暖挥洒而下,催发着万物生机。

如同那墙角边缘处探出的点点幼绿,人类,也从持续了一冬的沉寂中复苏了过来。各行各业的平民开始了无休止的忙碌劳作,而贵族富人们则纷纷傲慢地巡视于各自的领地里??新一年的地契,是时候找些人来签了。

无数支大大小小的商队,又重新频繁穿梭于大陆各国之间,居无定所的颠沛生涯为他们带来了颇为可观的收益,但同时亦让枯燥与孤寂变得如影随形。在旁观者的眼里,商人往往是精明与市侩的代言词。他们所付出的艰辛,早就已经被金钱的光芒所掩盖。

坎兰大陆上每个国家制定的关税都不尽相同,而所有边关驻军在检查过往商队时,态度则是如出一辙的严格苛刻。他国军情人员混杂潜入的先例早已不胜枚举,但大部分边防军士却是为了某些特殊的原因刁难商队。

正如那句古老的谚语所言??令野狗龇出獠牙的原因,往往不是威胁,而是饥饿。

“都他妈的给我下来!以为是在自己家吗?!”

沿海小国肯撒的某处边关城门前,响起了一声大大咧咧的呼喝。融积着薄薄雪层的官道上,长蛇般蜿蜒行进的一溜马车缓缓停稳。随行的护卫陆续下马,默然站在了队伍旁侧。

体形委实与军人形象毫无关联的马特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行出城门,前后打量着眼前这支由百余辆马车组成的商队,眼睛里隐然泛起了贪婪的光芒。与任何一名当职的边检军官一样,变相勒索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那些来自异国的行商者,总是会逆来顺受地奉上或多或少的好处以求方便。而现在正在身边的,无疑是一头肥肥白白的大羊牯。

“想要在肯撒逗留多长时间啊?”马特接过商队领头人递上的通关文柬,粗略看了几眼便抛还给对方,“斯坦穆人?你们不去放羊,反而开始学着别人做生意了么?”

士兵的哄笑声中,年迈的商队首领满脸恭谨地道:“我们去格特加卸完货,再采购点东西就走,呆不了多长时间的。”

“装的都是什么?全部打开检查!”马特挺胸凸肚地行到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边,望着因重负而略显下弯的车轴,头也不回地大声吩咐道。

几十个边检士兵闻言分散,沿着队伍逐一打开每架马车的货箱,细细探查起来。

“大人,这趟载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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