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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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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皮向上一撩,看到牢狱门打开,李郡守沉着脸走了进来。抓着从外头火盆里取出来的烙铁,在少年平静无比的仰视下,李郡守手里的烙铁,当头向少年身上砸去——“竖子狂徒!”

身后跟着的众小吏胆寒无比,闻到人肉和烙铁交触后烤焦的味道,再看少年更加苍白、渗着汗的脸。众人别目,几乎不忍看。

李郡守的发泄,让李信闷哼一声吼,饱受摧残的精神无法相抗,竟疼晕了过去。而看着倒下的少年,中年男人茫茫然,心中苦涩,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好半晌,李郡守冷静下来,才问狱令官,“他有交代私盐的事吗?”

“说了一些,但真假难辨,”狱令官为难道,“重要的都没说出来。”

“几天了?”

“五天了。”

李郡守默然后,蹲下身,扔开手中烙铁,他低头去看昏睡过去的少年。他伸手拨开少年面上的发丝,看到他的一身血迹,也看到他普通庸俗的长相。非常英俊的眉眼,他父母却不会生,把这位小郎君的整个脸组合在一起,就是很平凡的相貌。

李郡守看着他,默想:五天了。李信竟没吐出什么来。这样重的刑,他还要保他的那伙同伴。这个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啊……和他家的二郎,差不多大。

远没有他家二郎好看。

却又远比他家二郎有本事。

李郡守沉默着:他来到会稽为官,他当然从一开始,就听过、认识李信了。他还与李信打过许多次照面……而他在此之前,都从没见过他家二郎。李信是个狠角儿,这么一个人,如果不能用,如果不能用,杀了其实最好了……

既然他始终不肯说,那么就……

“杀……”李郡守话又停住了。

他想到了李江,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孩子。

李信和他差不多大。都这么年少,都什么还没懂,就进入了大人的残酷人间磨砺。

李郡守放在少年面上、摸到他面上血疤的手微微发抖,他再看不下去了,站了起来别过脸。

“郡守,您说……要杀了李信吗?”狱令官看郡守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便谨慎小心地探问郡守的意思。

良久后,听到李郡守沙哑的声音,“没什么,你们继续审吧。”

他的心很淡薄,除了少数家人,他很少关照别人。正是他的冷漠,害死了二郎。他不想再杀那个与二郎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了……至少,今天不想。

再说闻蝉,没有在护卫报说的院落里见到李信。她很不甘心,又在附近找了找,仍然没有线索。再让护卫去查,护卫说附近的地痞们都不见了,又说起几天前的早上在某个巷子有过打斗。但具体的情形,就不知道了……

闻蝉很失望。

青竹摸摸翁主被冻得冰凉的小脸,问,“咱们回去吧?”

闻蝉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声,转身上了马车。马车悠悠缓缓地回去郡守府。闻蝉一路上不高兴,任青竹等侍女百般逗她,她都皱着眉,没有露出一点儿笑脸。闻蝉拉着青竹的手,很悲苦地丧着脸,“我觉得就是我咒坏了人,把他咒死了!”

“……”

“我做梦梦到他死了!”女孩儿哽咽,心里多日的痛苦,终于在这时候跟侍女倾泻,“梦到他身上全是血!他肯定是临死前跟我告别,他说不定还想跟我告白来着……他那么傻,都说不出口……”

“……”青竹抽抽嘴角道,“您想多了……”

李信找不到,翁主很难过。她可以当自家翁主太善良吗?她可以不多想吗?

某个时候,青竹觉得李信这次失踪了非常好……

但是闻蝉都快哭了。

闻蝉是很漂亮的小娘子,笑起来百花绽放,哭起来万木枯萎。她的一颦一笑,都容易牵动人心。此时她抽抽搭搭,肩膀发抖。少女低着脸,眼中湿漉漉的,晶莹泪水欲掉不掉。湖水流光溢彩,湖水却涟漪荡荡,渐有风起浪逐之势。青竹光看着,心都软了,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翁主耍着玩,只要她别真的哭了……

闻蝉正要哭,马车突得停住。她头咚得一下撞上车壁,一下子撞傻了,眼眶中的眼泪,啪得砸下来。侍女们顾不上自己,手忙脚乱安抚翁主。舞阳翁主愤怒地把众人一推,“起开!”

她气势嚣张地推门跳下马车!

之前一腔发泄不出去的愤懑情怀,正要趁机发泄。什么人,敢让她舞阳翁主撞了脑袋?把她撞傻了,谁赔得起?!她要跳下车,狠狠把对方骂一顿,就是小孩子,她都要让人吊起来打一顿才解气……

闻蝉嗔怒的一张小脸,对上拦住车的少年时,美眸瞠出,眨一眨,水雾连连。

阿南站在车前,紧张无比,不停地回头看箱巷子外头,怕被人发现。看到闻蝉下了车,他松口气,急急忙忙说自己的话,“翁主,我叫阿南,和阿信是……”

“我认识你,”闻蝉打断他的话,“你老和李信混在一起。”

阿南怔愣一下,嘴角翕动两下,想意思性地笑一下,却笑不出来。他苦涩无比地给翁主跪下,“求您救救阿信吧!”

闻蝉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阿南说的断续,颠三倒四,信息量很大,“都是我的错,是我杀了阿江,却让阿信给我定罪。阿信让我走,可是我怎么能走?我在这里躲藏,希望能救出阿信……然后遇到江三郎……江三郎人很好……我怕被官吏发现,到处混躲。江三郎昨天见到我后,就收留了我。他派小厮去我们之前住的院子守着……然后我没办法,就来求翁主您了……”

他充满希望地恳求翁主,“阿信说您是长安来的大人物,您住在郡守府上,连郡守都对您客客气气!阿信还说您和李郡守是亲戚……您能不能出手,救阿信呢?只要您跟李郡守说一声,郡守肯定就放人了!您只要救了阿信,我做牛做马都行……”

闻蝉盯着他,半天未反应过来。阿南一下子说的话太多了,她要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南以为高傲地翁主不肯答应,求得更为殷切。让青竹等侍女都生气了,嫌他丢脸,要他快起来。

好久,阿南混沌无望中,才听到闻蝉娇娇的声音,“我不要你做牛做马。”

阿南一下子跌入谷底,眼前发黑,绝望无比!

然后他听到了翁主的下一句——“我要李信给我做牛做马!”

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抬起头,看到翁主美丽骄傲的容颜。她她她答应了?!她愿意出手救阿信?!

舞阳翁主撇了撇嘴,扭头上了马车,吩咐侍从,“去官寺。我去看看那个李信,被关到哪里了,死没死。”回头跟阿南嫌弃道,“他要是死了,我就随便把他丢出来喂狗啊。”

青竹在边上幽幽说,“您是又要咒他吗?”

闻蝉:“……”

乖乖闭嘴。

☆、44|1。0。9

马车辚辚,很快到了官寺。先是侍女下车,接着闻蝉才下了车。她缓了缓精神,抬头看到官寺的牌匾与大门外两边的威武卫士们,移步往前走去。闻蝉倒没什么紧张的,之前不知李信去向,她才那么慌乱;现在已经知道了李信在哪,对救人来说,闻蝉觉得简单了很多。

不怕行事难,就怕连自己要怎么做都不知道。

舞阳翁主往府门走去。

她才走了两步,就被巷头刮来的一阵疾风所惊。黄昏下金乌压云,从远而近,一骑人马掀起尘土,闯入中众人视线。尘土纷扬,马声长嘶,马上骑士口里喊着话,唬得官寺门口的一众人连忙退让开。

骑士下了马。

几人急急向门外卫士递了牌传话,“让开,我等找郡守!夫人出了事!”

下马后的骑士急忙忙与卫士撕扯,忽听到身后一个惊讶的少女声音,“什么?我姑姑出了事?”

有人扭头,这才认出借住李府的舞阳翁主。翁主仪容甚佳,就站在台阶下。之前赶路着急,骑士们一心想着李郡守,竟没看到翁主。几名骑士连忙与翁主告罪,几人被小吏领进官寺去寻李郡守,另有几人在官寺门外,与闻蝉解释府上发生的事——“夫人情形危急,惊动了府上所有人。眼看情况不太好,老县君让我们来请郡守回府去看看……翁主,您也回去吗?”

来的几名骑士果真匆忙,只知道府上夫人出了事,再细致问,却说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自己就一知半解,更无法跟一脸不悦的翁主解释清楚。闻蝉从他们口中问不出情况,心中牵挂姑姑,当真心急如焚。

闻蝉抬头,再次看眼官寺的牌匾。

阿南说李信就在这里……但是她姑姑的情况已经危急到需要让人来请姑父回去了……

她正想着时,看到府门口鱼贯而出一众人,簇着最前方行色匆匆的李郡守。李怀安因为出来得急,官服穿得都不甚平整。他行迹很赶,出来时看到闻蝉居然在外面,有些意外。但李郡守满心挂念妻子的情况,并没有问闻蝉为什么在这里,只道,“你回府吗?”

闻蝉:“……嗯。”

回的。

她再次看了官寺一眼。

要回的。

姑姑终究比李信更重要。既然已经知道李信在这里,有时间了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回去看望姑姑的情况。

李郡守顾不上与侄女寒暄,骑上了小厮牵来的马,跟上众骑士,转个方向,出了巷子,往郡守府去了。而舞阳翁主的车队也没有耽误工夫,闻蝉没怎么犹豫就上了马车,跟随上姑父的踪迹。

她只来得及掀开帘子,望了望身后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庄重沉肃的官寺剪影。一墙之隔,马车悠悠前来,又急急远去。闻蝉与李信再次错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

还是姑姑更重要些。

闻蓉自然更重要,但闻蓉的情况并不好。

闻蝉回到府上的时候,风波已经平静,但府上气氛仍然很压抑。碧玺今日待在府上没有随翁主出行,等翁主回来后,她就在府门口迎接,悄声递给了翁主等人一个消息,“……据说是投毒自尽。”

“……!”闻蝉大惊,抓着青竹的手用力,“为什么?”

碧玺说,“大约是夫人终于发现,李二郎并不存在吧。”

闻蝉赶去了姑姑院落。她先是看到站在廊下哭泣的李伊宁,并几位神色不安的小娘子。李三郎等郎君们安慰着他们,还有几位长辈,在吩咐进进出出的医工和侍女。小辈们也围着白发苍苍的老县君,老县君这样大的年纪,晚上拄着拐杖站在风中,清清冷冷。

院中万物杀尽,冬天的寒气让人心灰意懒。

没有人拦闻蝉,闻蝉站在灯火通明的屋门口,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屏扆后卧房的情形。

她看到姑父遵守医嘱,将姑姑抱到了方榻上。姑姑雪白的脸、紧闭的眼,还有一头散在姑父臂弯间的乌黑长发,定格在闻蝉的视线中。

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好像又回到了她来会稽的最开始。

最开始与姑姑的碰面,就是看到姑姑死寂的样子。之后,情况时好时坏,闻蝉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到后来,闻蓉误以为二郎长在身边,这段时间,是闻蓉精神最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唯恐让她察觉什么。

而闻蓉终有察觉真相的时候。

“到底是谁在姑姑跟前乱说话,让姑姑发现的?还有你们一堆人伺候着,姑姑投毒,你们竟都没看到吗?!”舞阳翁主出了气氛紧绷低迷的屋子,站在院中,抖着嗓音,质问院中的侍女们。

侍女嬷嬷们跪在地上垂泪,神情惶惶,不断地磕着头。如果夫人真的熬不过今夜,那她们这些人,也同样活不过今晚。

李伊宁含着泪,站到了闻蝉身后。她情绪已经近乎崩溃,却也没怪罪这些可怜的侍女,“是我的错。下午时阿母说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还让我抱走了雪团儿。那时候她看着雪团儿的眼神……我就应该觉得不对了。我都没有看出来,她们当然更看不出来了。”

终日陪在闻蓉身畔的嬷嬷老泪纵横,磕头磕得额头上肿了一片,“夫人是混着几种相克的香料一起用,还把老仆等都赶了出去。因为夫人身体不好,睡眠也不甚好,她想午睡时,老仆等都心中放松,没料到……等到觉得夫人睡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在外面喊不醒,才撞了门……”

嬷嬷的诉说,悔不当初。

而更早的时候呢?

更早的时候,是什么导致闻蓉有自尽的想法呢?

是上午的时候。

丈夫和探望她的小辈们都各自去忙碌各自的事情,闻蓉也下了地,在府上散散步。在侍女的回忆中,一早上,唯一可能唤醒夫人记忆的,是夫人听到了读书声,去看了众郎君们读书。

李家是大家,有宗学、族学,而李家的主宅中,更是为一众出色儿郎们聘请了有名望的先生们,督促他们读书。

那时候,几位郎君坐在四方亭中,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地背书。

一水之隔,闻蓉就站在另一方的亭子里,看着他们。

湖水清冽,波光粼粼。她静静地看着,看了很长时间。她看到儿郎们与先生辩驳,与先生讨论学问。她一张张脸认过去,她始终想不起二郎的脸来。她蹙着眉,定定地望着。望的时间长了,想的时间久了,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并没有二郎。

她想起来她去年刚死了幺子。

她想起来她膝下只剩下一个女儿了。

大的没见过,小的也没留住。她这个母亲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闻蓉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无人察觉,无人知道。她在清醒的时候,派出去了所有人,冷静地在屋中点上了好几样不能一起烧的熏香。她平静地躺在了床上,放下了帷帐,陷入昏睡中。

于闻蓉来说,现世痛苦太难承受。如果可以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也未尝不可。

当晚,李宅彻夜不宁。

而在医工宣布此次已经成功救活闻蓉性命后,大部分人松了口气,疲惫袭上心头。李怀安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看到一张张沉默疲累的面孔:李家的每个人,因为闻蓉,备受折磨。

已经放了十年的事,又重新成为了心病。

李家家教甚严,子弟们做不来忤逆李郡守的事,但他们心头,已经很累了。如果妻子一直这么不停地折腾下去,李家迟早会放弃她的。李郡守于浓浓深夜中,有了这样清醒到让人心寒的认知。

同时,方才在屋中时,年长医工叹气的话,如一根针一样,刺进了他的心头——“主公,夫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非常脆弱,再经不起丝毫刺激。这种心魔,深入骨髓。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别无他法……夫人恐活不过一年。”

活不过一年!

这根刺,让李郡守浑身发冷,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站在台阶上,看着院中寥寥进出的众人,觉得何等凄凉。

李怀安是很冷心冷肺的人。客客气气,谦谦君子,那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真实的他,少情少欲,也不喜欢说话,平时总是默默地忙自己的事。他不喜欢对别人的事发表意见,也不喜欢把所有事揽到自己头上。在这个世上,李怀安就没有真正关心过几个人,许多人说他心善仁慈,说会稽有这样行事通达、不拘于形式的郡守是福气。但事实上,这“心善仁慈”的评价,终归到底,只是他性情凉薄、不愿把会稽的一切压在自己一人肩头的缘故。

而在李怀安真正关心的寥寥几人中,于他少年时便相互扶持的妻子,地位是非常重要的。

少年夫妻,老来作伴。少时闻家将女儿嫁给他,李家因为政治方面的考虑,一直不肯北上,不让子弟们去长安致仕。这些年,李怀安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也于官海起起落落,只有闻蓉跟他一直在一起。

他们举案齐眉,他们生儿育女。李怀安连自己的孩子都是放任的管教风格,反倒是妻子严厉些。严厉些,也更上心些,也更容易钻入牛角尖,再也走不出来。

“夫人恐活不过一年。”

李怀安低着头,感觉到喉间一阵腥甜。

夜里,小辈们都回去睡觉了,侍女们战战兢兢地开始了陪夜,怕闻蓉在晚上再出什么事。而李郡守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后,就去了书房。众人只当他有事忙碌,再加上郡守也很少说话,由是并没有人过问郡守的行踪。

李怀安一晚上将自己困在书房中。

他熬了一晚上的夜,摊开竹简,狼毫抓在手里,墨汁浓郁。他闭着眼,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他在想妻子的事,在想该怎么办。他绝不能让妻子这样消沉地走向死亡,他能给妻子的最大帮助,他能想出帮妻子撑过所谓一年的唯一方式,就是找回二郎。

但是李怀安心知肚明,二郎已经死了。

之前十年,之前一段时间,会稽一直在找后腰有胎记的孩子。有找到那么几个,但领过来的小郎君,一个个蠢笨痴傻,根本不足以应付妻子。到底妻子只是于二郎一事上发痴,于其他事上,她家学渊博,想要瞒过她的眼睛,并不容易。

李怀安沉沉闭目锁眉,想:我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后腰有胎记、还足以骗过阿蓉的小郎君呢?

这世上大部分天纵奇才的少年们,都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出于世家。而长在外头的孩子,又因为眼界经历等种种缘故,年纪越大,和世家子弟的相差就越大。李怀安要找一个后腰有胎记的儿郎,已经很难;他还要那个小郎君足够有本事,足够哄住妻子……这便世间罕见了。

李江……李江……为什么他死的这么不是时候呢?

如果他还活着……李怀安又叹气,觉得以李江当日求见自己的心态,即便活着,认回李家,恐怕也是一个会让阿蓉失望的孩子。

但那又怎样呢?

起码是真的。

李江……李江……

李怀安闭着眼,大脑空白,都想不起李江的脸来。他对这个可怜孩子实在不熟悉,为数不多的父爱,都在用烙铁砸李信的时候挥霍得差不多了……等等!李信!

李怀安脑海中,随着这个简单的人名,浮现出了一个少年清晰的形象。

少年于幽暗潮湿的草堆上坐着,平静地抬着幽黑的眼睛,看他的愤怒,看他的情绪失控,看他将火红烙铁砸下去。他一动不动,连多余的神情都懒得奉送。可以说他是心性坚定,但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呢?

因为不屑一顾,所以连表情都懒得浪费。

真是一个有趣的少年。

李怀安蓦地睁开眼,眸中迸发出光彩。他推开案头站起来,腰间玉环相撞,正是他不平静的心情——

是了。

李信!李信!

年岁相当。李江十六,李信十五。正是差不多的年龄。

容貌普通。但是没关系,李家人也不全是脸长得多出众的人。李家人靠的是气质取胜,于容貌上,也就是普通偏上些。李信虽然脸普通,但眉眼轩昂……勉强算普通偏上吧。

论性格。李江懦弱自卑,李信狂放自信。李信于少时就和地痞们混迹于街巷,若没有本事,也不可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追随。曹长史与李信的几次交手,李郡守恰恰知情。李郡守还是挺欣赏李信的。

最后论那个胎记。李信没有胎记……但是只要愿意,制造一个胎记出来,并不算难。

只要李信愿意配合!

只要李信发自肺腑地愿意配合,那个少年,便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成功!

那么,李信,到底会不会答应呢?

又是一日清晨,牢狱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好些牢门口,挤满了犯人,哭喊着叫狱卒,求情的,求食的,咒骂的,哭泣的,不一而论。而依然是最里间最深处的牢狱,李信独自占一牢,坐得颇为宽敞。

他盘腿而坐,身上的伤口未结痂,又有新的血流出。这些伤势非常严重,让他每有动作,都有刺骨痛意。靠墙而坐,少年甩甩手上的链子,与脚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撞击声,不绝于缕,和旁人的吵闹声不同,但听久了,也挺烦的。

他脸色更加苍白了,然于这种苍白中,又透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让慢悠悠提着桶晃到牢门外头的狱卒咧咧嘴,“李小郎,你又晃你那链子了?你无聊的话,也跟别人嚎两句啊。总折腾你那手链脚链,你以为你挣脱得了啊?”

少年微笑,“那可说不定啊。”

狱卒:“……”

如临大敌。

敢问会稽中的小吏们,哪个没听过李信大名?有几个不认识李信?

狱卒们谨慎地开了牢门,又检查了一遍铐着少年的链子,觉得他不可能挣脱,才放下了心。看他们谨慎忙活,少年噗嗤乐,“你们真把我当汪洋大盗啊?这么紧张我?”

几人呵呵,心想:不紧张你,紧张谁啊?

一个狱卒没好气地踢了踢木桶,问,“昨晚剩下的馊水,喝不喝?这就是今天的饭啊,不要就没了。”

李信漫不经心,“要啊。”

狱卒早知道他会要,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从桶中舀粥了。李信出身微末,从来不在意这些外物。别的人难以忍受的剩饭,到他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狱卒们其实很佩服他,到他这种状况,每天那么重的刑罚下来,还能不委顿不低迷,能用正常语气跟人说话……一般人真做不到。

李郡守过来这边时,正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李郡守就停了步子,没有走上前,而是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那倒饭的狱卒看少年还在晃手上的链子,心有唏嘘地说道,“你也挺可怜的。放走了兄弟们,自己进来受罪。要不是你甘愿进来,我们也抓不到你。整天手链脚链地锁着你,看你看得真是太严了。”

李信说,“这有什么严的?你不是也说吗,我这样的人,还是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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