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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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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她分说,酒杯已经递了过去,她热情无比地将手臂穿过左丘默的手臂,左丘默傻傻地盯着她,实在有点不明白这女人的思维,一时只觉得心中失望,咬牙低声道,“陛下,你是不敢接下这烫手山芋吗?”

景横波心中叹气——直肠子就是这点不好,转不过弯来。

笑吟吟站起身,她摇摇晃晃,半个身子都压在左丘默身上,含笑将酒杯递到她唇边,“来,喝完这杯交杯酒,我和你做个知心人儿……”

坐在她隔壁的裴枢,一直脸色铁青,忽然站起身来,景横波以为他要打人,吓了一跳,不想他端了个酒杯,看似漫不经心地穿过敬酒的人群,在宫胤身边坐下了。

宫胤一直在低头喝酒,裴枢落座在身边,也没有理会。

裴枢也不稀罕他的理会,对景横波方向举了举酒杯,笑道:“国师大人,怎么不抬头?那边有好戏呢。交杯酒呢!”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

“哦?”宫胤还是一眼不瞟,“既然是好戏,少帅坐那么近,如何不赶紧瞧着,反而跑这里来?是看不得吗?”

“我来敬你酒啊。”裴枢当真把酒杯对他照照,也不等他回应,一口喝干,才笑道,“此时此刻,同是天涯被弃人,怎么能不聚在一起喝一杯?”

宫胤淡淡道:“少帅似乎敬错了人。”

“怎么会错呢。”裴枢似乎心情终于好了点,眉开眼笑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不过呢,这人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前呢,这酒还真不能敬你,女王陛下死心塌地就恋着你,我只有喝醋的份。更不要说你还是我仇人。如今呢,无论你怎样死撑着,你也不得不承认,陛下她终于看开啦,放松啦,再也不是全天下只有你宫胤啦。你瞧那两人,”他指着正在喝交杯酒的景横波和左丘默,笑得仿佛那是他妹子找到了好归宿,“你瞧瞧,你瞧瞧,再睁眼瞎你也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左丘小子呢。啧啧那眼神,那笑容,那自然,你我都是过来人,想否认都不行啊!”他哈哈一笑,自倒一杯酒再次喝干,自来熟地忽然揽住宫胤肩膀,“我是不否认了,你好像还不肯承认?哈哈哈你不承认我这心情更好啊!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一开始愤怒来着,看见你也吃瘪,忽然就不愤怒了。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公平!”

宫胤肩头一振,甩开裴枢,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啜饮,淡淡道:“只怕欢喜得太早。”

“呵呵,还装,还装!”裴枢一声冷笑,将酒杯往地毯一掼,“老实告诉你,最起码这一刻我是真欢喜!我裴枢喜欢女王,但心里明白,她把我当弟弟。当弟弟也没什么,她太寂寞,太孤独,爱上的那个人,太他娘的不是人,不懂珍惜,把她当土牛木马,想要就要想逃就逃!我在她身边,好歹焐热她一会儿。如今她看开了,不被伤了,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那个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这才是配得上她的归宿。就冲这点,我觉得就得好好喝几杯。宫胤,”他歪歪倒倒站起身,指着他鼻子道,“今儿我这酒就撂这儿了。有点良心,真的为她欢喜,你就也该喝——最后和你说一句,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做人,做男人,痛快点儿。”

他摇摇晃晃走了。不住声冷笑,不知是欢喜,还是痛快。

宫胤始终没对他看一眼,也没对景横波那边看一眼。慢慢自斟一杯酒,喝了。

名酒佳酿,此刻竟也苦涩难以入口。

只有风听见他这一刻的声音。

“他骂的对。但是横波,”

“我不需要你知道,我一直用生命来珍惜你。”

……

景横波看见了那边裴枢和宫胤的动静,对于裴枢和宫胤搂脖子喝酒的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真的很想跟过去听个究竟,这俩死对头,根本没可能这么亲热啊。

但她还要灌左丘默,不把这直肠子的嘴堵住,就没好戏看了。左丘默给她的交杯酒儿灌得似乎有点晕,再也不提当殿诉冤的事,坐一边撑脑袋去了。这群人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落云部群臣前赴后继的热情,到得后来,司容明倒了,倒下之前犹自抓着左丘默的手喃喃道:“兄弟,拜托你了,万万不能让女王喝酒……”他倒下去的时候压在早已醉死在桌下的方诚身上,会望气的酸儒低声一声惨叫,无意识地睁开双眼看一眼殿内,又赶紧闭上双眼,喃喃道:“我今儿眼瞎了……我今儿一定眼瞎了……哪来那么多的死气……不可能……不可能……”

没人听他的叨叨,那边左丘默抓着司容明,笑哈哈地道:“司大哥放心,绝对、绝对不让女王陛下沾一滴酒……”正好有人来敬酒,她伸手就去接,手还没伸出去,砰一声推倒了桌案,栽在了景横波裙子上。

景横波叹一口气,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忧伤地道:“太史的外在性格,君珂的老实心肠,真是日了狗了……”

那边也半醉的落云群臣们,也各自交换了个“顺利!”的眼光。

落云大王过来请驾安歇,景横波醉醺醺地坐起身,一眼看见一大排俊秀少年毕恭毕敬地等在殿外,莫非是等着伺候她的?

刚要当着宫胤面,表示笑纳,忽然看见葛莲亲自前引,伴着宫胤,先一步从侧门出了正殿。

第五十章 小鲜肉

景横波一看那葛莲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倒不是怕宫胤中了她什么计,这世上能让宫胤中计的敌人只怕还没生出来,而是这女人的眼神,总让她想起另一朵白莲明城。这种楚楚可怜的生物往往心最大行事最没有下限,稍不注意,就沾一身有毒的花粉。

她站起身,一手挽着左丘默,一手扶着拥雪,左肩二狗子右肩霏霏,在落云大王的亲自陪同下,摇摇晃晃向殿外走去。殿外果然站着一群俊秀少年,个个都是小鲜肉级别,殷勤地上来扶她上辇,给她整衣拎裙,倒把个“王夫”茫然挤在一边。

景横波做女王日子不短,却大多时候都是个苦逼女王,没出事前一心恋着宫胤,无心对别人多看一眼,宫变之后一心想着报仇回帝歌,也没多少心思享受。此刻这种“群雄争艳”的昏君戏码,还是第一次尝到,笑得花枝乱颤,坐得舒舒服服,在一边一个小鲜肉捶肩的美妙享受中眯着眼想,以前真是脑子被门挤了,坐拥天下,却偏要对着一座石山撞得头破血流。早就该这样,一边享受人生,一边笑看鲜肉,一边欣赏某人发醋,追他的路上吃尽苦头,如今也该回送他陈醋一桶。

女王陛下乘着凤辇,倚着一群侧帽风流神态殷勤的小鲜肉,醉醺醺对底下落云君臣挥手,笑得满意又愉悦,“呃……贵部真是心诚……真是心诚……如此甚好……朕且就寝去也……闲人莫扰……”

一派淫荡女昏君派头。

左丘默想跟上凤辇照顾她,被鲜肉们有意无意地挤了下来,左丘女将军歪歪斜斜站在原地扶额思考,女王是不是换了人了?

一众落云君臣,恭送淫荡女昏君,低下的脸上,也荡漾着满意的笑容,看着左丘默的眼神,却带一丝阴冷的杀气。

女王陛下向来身边美男无数,哪里会真将这么一个左丘默看在眼里?果然今夜一试,左丘默也不过是女王陛下一时新鲜的开胃菜而已。

今夜一夜殷勤伺候,到了明日,*慵起的女王陛下,可还会记得自己刚选的王夫左丘默?

而一夜失去家人部属的左丘默,会更恨落云王室呢,还是女王?

到时候想必又是一场拔剑弑天,玉石俱焚吧。左丘默是必死的,到时候如果因此惊吓女王那就更好,早点离开落云部算完,不知道她那个“王室掘墓人”的称号,很讨人嫌么?

女王和落云部君臣,都揣一脸甜蜜微笑,挥手告别。各自回去做美梦。

至于谁的梦能成真,这一夜还很长。

景横波被安排在内宫景程殿,一个虽然华丽但稍微有些偏僻的宫室,离外殿和大王寝宫都很远。这很正常,谁也不会给王室掘墓人提供进出方便的。

因为男女有别,按照规矩,裴枢和七杀被安排在外殿。只有三位“未来王夫”跟随女王。景横波一脸沉迷美色诸事皆忘的表情,好似完全不在意。

小鲜肉足足十二个,凑足一打,前呼后拥将女王拥入寝殿,寝殿内香炉玉鼎,烟气袅袅,不知道燃的是什么香,香氛特别幽谧撩人,嗅来令人身体发软昏昏欲睡,而帐幔锦毯,都是艳丽魅惑的桃色绣金,水晶帘烟光动荡,白玉床锦褥生香,明瓷灯台都是罗衫半解的仕女像,眉目清丽姿态惑人,整座寝殿的布置都透着股“此处宜寻欢,莫负*”的荡漾味儿。

景横波进殿就踢了鞋,往榻上一躺,毫不顾忌地光着白生生的腿脚,抱着被子滚来滚去,那群美貌少年先还嬉笑,随即眼神便有些发直——散开长发姿态婉转的女王陛下,无须去特意描摹哪一处的美,哪一处都极精致极美,但最美的,还是那眉梢眼角甚至连浑身毛细孔都散发的女性风情。这般风韵风情,媚在骨中,无须搔首弄姿,便成人间邀请,真真毕生仅见。

拥雪早就带着二狗子和霏霏去睡了,女王陛下这种事可不需要太操心,她如果真的有兴趣纳了这些美少年,拥雪觉得自己一定会举双手赞成,并愿意为女王陛下清场。

司容明和方诚,都很不安地退在殿门口,想看不敢看,两人跟随女王有一段日子,心里渐渐也明白,女王的风流都是表象,她对他们根本没有男女之思,只怕所谓选王夫,另有所图。

左丘默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大步走了上来,挡在景横波面前,挡住了那群小鲜肉的目光,用杀气腾腾的眼神,将那群小鲜肉逼了出去。

她身后,景横波睁开眼,老怀弥慰地看了她一眼——还算有点良心。

屋顶上,裴枢看着那群退出的美貌少年,冷哼一声,懒懒翻了个身,顺手在琉璃瓦缝隙里拔了一根野草,放嘴里嚼了嚼,呸一声吐掉,斜眼看一眼另一边屋瓦上,孟破天正双手抱头仰天睡着。

裴枢赶紧翻一个身,屁股对着她。

那边孟破天也立即翻一个身,屁股对着他。

屋顶上吱吱嘎嘎地响,景横波抬头望望,无奈地叹息一声。

有侍女过来请陛下先洗浴,殿后专门辟出的香汤池已经备好,热气袅袅,伴淡黄的灯光入殿,看得出池子很大,也是昏君必备排场。

景横波似乎醉得厉害,格格笑着,硬拉着左丘默一起,那群小鲜肉虽然退下,却也不肯离开寝殿,都在殿门口挤着,眼巴巴望着,一脸渴求临幸表情,眼神里却闪动着警惕和不安。

而今夜,整座王宫都戒备森严,在景程殿外,巡夜侍卫的火把连成长龙,流转不息。

在景程殿的另一个方向,那片宫室相比之下就安静了很多,宫胤跟随着两个安静的内侍,一路穿廊过桥,进入一座单独的殿室。

这殿室和景横波居住的相比,自然朴素了许多,但殿室内等着侍奉他的人,比景横波只多不少。

内侍站在黑沉沉的殿口,轻轻拍了拍掌。

霎时灯光大亮,彩绣辉煌,两队妙龄女子自殿内舞出,这批舞女比起先前大殿舞女,除了姿色更胜一筹,穿着也尤其清凉。都轻纱小袖,抹胸裸足,眉目娟好,身形曼妙,烛光下粉光致致,满目都是饱满晶莹和玲珑。

这黯淡宫室,也似刹那满载富丽春光。

内侍紧紧盯着宫胤神情,葛莲派出了最善于观人颜色的内侍,务必要摸清客人真正的喜好,女人,不过是第一步最简单的试探而已。

出乎所有人意料,宫胤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和排斥,他甚至很有兴趣地坐了下来,仔细观赏那些女子的舞蹈,还对内侍道:“久闻落云部女子身躯轻盈,如落云初降,如今一见,果然名下不虚。”

“公子喜欢,便是我等荣幸。”内侍谄笑着退下去,他得赶紧向公主回报,客人不难搞,第一次送礼便收了,而且很喜欢。

宫胤似乎全心神都系在那些舞女身上,还在轻轻打着拍子,内侍告退,他只摆了摆手,头也没回。

内侍走的时候,对领头舞女,悄悄打了个手势。

半刻钟后,还没出宫,等着这边消息的葛莲葛芍,也有点意外地听说了这个消息。

葛芍冷哼一声,“再怎么看起来冰雪高洁的男人,骨子里都爱这个调调。”神情颇有些失望。

葛莲却皱眉不语,半晌道:“那就先瞧着吧。今夜我们还有要事。关照她们,用心点。”

内侍恭敬领命退下。

有护卫上来送上连帽斗篷,赶来马车,两女正要上车,却见前方灯火游移,大队侍卫开道,浩浩荡荡过来,领头人喝道:“王世子出宫,闲杂人等退避。”

两女急忙躬身退到一边,连车夫都赶紧勒住马头,生怕马儿出声,惊扰那队伍。

近百人拥着一辆华丽辇车辘辘而过,辇车内隐约有调笑呢喃之声,所有人目不斜视而过,没有人因为旁边站着公主而稍有停留。

葛芍微微偏转脸,葛莲唇角一抹微笑,看起来分外和善。

直到那辇过了,才忽然一停,里头有人掀开丝帘,探头问道:“你俩个做什么去?”

葛芍不答,葛莲恭敬地道:“回三哥,我们奉王命出宫办事。”

落云王世子斜睨她一眼,道:“父王总是太信任你两个,也不想想两个女人能办什么事?这样吧,斩灰。”

一个灰衣人跨出辇车阴影,在王世子面前躬身。

“你去给两位公主帮忙,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王世子随意吩咐一句,缩回身子,放下丝帘之前,忽然道,“我是君你是臣,下次不要再叫这么亲热,明白?”

葛芍无声咬了咬牙,葛莲硬拉着她,笑着行礼,“是,葛莲谨遵世子教诲。”

辇车辘辘而去,王世子半讥半嘲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风中。

葛芍手指紧紧捏在掌心,咬牙低声道:“又不放心!又派人监视!又来抢功!”半晌又忍不住道:“不过仗着宠妃之子,父王溺爱。整天嬉戏游乐,连今晚夜宴都没参加,也不知去哪寻欢了,居然有脸现在来教训!”

葛莲看一眼那远远站着的斩灰,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葛芍扭头闭嘴。

葛莲慢慢想着,却忽然笑了。

葛芍疑惑地望着她。

“我想……”葛莲悠悠地道,“有个帮手总是好的。王世子如此尊贵不可亵渎,他的亲信,如果出点什么事儿。你说,王世子殿下是不是会不管对方是谁,都不顾一切要报复呢?”

……

香汤池前,左丘默一脸为难,她虽然是个女人,但独往独来惯了,实在不喜欢和另外一个女人裸身共浴。

忽然背后拍上一记大力龙爪手,将她毫不客气地拍进了池中。

人体“哗啦”入池水声响亮,传出景横波兴奋的格格笑声,“爱卿,今夜你我……你我鸳鸯戏水……情调十足啊……”一边笑吟吟将侍女都赶了出去,“我夫妻情趣……要你们掺合作甚……出去,都出去!”

这话清晰地传到外头所有竖着耳朵的人耳中,众人都眨眨眼。

屋顶上裴枢皱眉翻了个身,鬼兮兮爬到浴池位置上方,掀开一点屋瓦向里看。

忽然一颗石子砸中了他的屁股,裴枢大怒抬头,就看见孟破天横眉竖目。

裴枢恶狠狠瞪她一眼,低头又要看,隐约看见入水的好像是左丘默,景横波笑得荡漾,却穿得整整齐齐在池边,顿时眉开眼笑。

忽然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还想再看清楚时,又一块石头砸了过来,这回这石头比上次还大,砸在屁股上火辣辣地痛,裴枢大怒,唰一下跳起来,准备给孟破天一点教训。

孟破天毫不退让,脸色涨得通红,用口型对他喊话,“看什么看!”

“老子爱看关你屁事!”裴枢也用口型骂回去。

“不就是女人吗!没看过啊!”孟破天回骂。

“她就是比你值得看!”裴枢在孟破天面前骂起来总是毫无顾忌。

孟破天不说话了,一眨不眨盯着他,看得裴枢有点心虚,脖子一梗,正想让她滚蛋,却见孟破天猛地脱去了外衣,胸一挺。

瑟瑟凉风中,高高殿顶上,溶溶月色下,她只穿肚兜的身体,忽然挺在了裴枢视野里。

少帅仿佛被当庭劈了一个雷在头上,一时间脑子空白一片,张着嘴,话再也喊不出来了。

风有点凉,孟破天的脸却红如丹朱,挑衅地盯着裴枢,一字一字气声道:“她有,我也有,到底谁值得看!”

少帅张开的嘴猛地合上,手指着孟破天,似乎想骂骂不出来,忽然向前猛地一冲,脚步控制不住声裂屋瓦,底下景横波抬头看看,赶紧放大了调笑的声量。

裴枢顾不得这些,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孟破天面前,伸手猛地将她衣裳向里一拉,又脱下外衣,往她头上一砸,怒声道:“发什么疯,滚回去!”

兜头被他袍子遮住的孟破天,只嗅见那衣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忽然心中一热,鼻间一酸,猛地伸臂,抱住了裴枢。

“喂你干嘛——”少帅难得地有点惊慌,伸手要推她,孟破天咬牙一使劲,抱着他向后一仰。两人骨碌碌一路滚下了殿顶。

好一阵吱吱嘎嘎的动静,底下景横波向上望着,低骂一声,“干什么这是!嘿咻都比你们动静低!”一边赶紧要茶要水要人伺候,水声拨得哗啦啦乱响,将那阵声音盖了过去。

隐约“砰。”一声低响后无动静,景横波也不想管了,反正裴枢自保是没问题的。

池子里哗啦一响,左丘默游了过来,扒在池边看她,被水汽一熏,她脸色更红,神智却清醒了许多。

“陛下这是何意……”

“嘘。”景横波扔给她一套深色衣裳,“洗掉酒气,换身衣服,咱们去看场好戏。”

左丘默有点不解,但还是按她的安排去做了,一边换衣服一边匆匆道:“外头人很多。”

“跟我走便是。”

白影一闪,霏霏从门缝里溜进来,蹭了蹭景横波裙角。

左丘默毕竟是女子,看见萌物总归心动,伸手想抱,霏霏瞧一眼她的小笼包,一转身,大尾巴狠狠地拍在她手上。

景横波哈哈一笑,骂一声“流氓兽。”心知最外头的那批人一定已经解决了。

掀帘出去,果然一地东倒西歪。景横波虽然随时可以瞬移出去,但架不住这些人频频进来看,一发现人不在就会嚷出来,不方便。

而大批量放倒没有武功的人,是霏霏的专长。

屋子里的香气怪怪的,香料里估计又掺了小怪兽的尿。景横波携着左丘默,一闪不见。

片刻后出现在外殿,今夜王宫内自然警备森严,但那些川流不息的巡夜护卫正忙得很——七杀穿得黑漆漆在宫内跑来跑去,各种让人以为是刺客,和巡夜护卫玩“你追我赶”游戏已经好多次,每次人家只好放人赔罪,半夜下来,人人疲于奔命。所以当景横波和左丘默的黑影在宫中穿行时,以为“狼来了”的侍卫们,已经没有反应了。

不多时出了宫,景横波问左丘默,“你家的所有家将,都关在哪里?”

“刑司重刑部地下大牢。”左丘默答,忽然反应过来,大惊回头,“陛下是说……”

景横波格格一笑,“灌醉你,色诱我,如果不是今晚有节目,没事你们大王费这么大功夫干嘛?”

话没说完,左丘默已经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她还没跑出多远,就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街口,浑身发颤。

黑暗中,靠近刑司衙门的街道上,无声无息,行来一大队军队。

是全副武装的京卫,连同捍卫内城的五城兵马司的精兵,所有人夜行无声,着黑色兵衣,连身铁甲,刀出鞘,箭上弦,金属武器,在月色下寒光清冷。

而那些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是冷的,满满杀气的。

左丘默认得这些是精兵营所属,王室直管,只有持王令才可以动用。其中多是贵族子弟,和她左丘家没什么关系。

一肚子的酒瞬间蒸发,似被冰雪围拥,从内到外的冷。

她眼底光芒闪烁,那是悲愤。

亲眼看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悲愤。

亲眼看见自己家族至今还为之流血流泪,堕入深渊依旧不愿背叛的王室,无情无义操刀相向的悲愤。

她想过王室会决绝会下手,却也没想到,真的这么快,这么狠。

左丘家族的热血和忠诚,原来终究是这夜里,无声被军靴践踏在脚底的尘埃。

她咬牙,沉默,立在黑暗中,看着那些士兵,悄声包围了整个衙门,所有武器出鞘上弦,稳稳对准了里面。

这阵势,里头飞出一只苍蝇,也会被射成八瓣。

这还没完,隐约黑暗深处隆隆声响,似乎什么东西沉重地压过青石板路,震得地面微微颤动,随即暗处隐约露出一点巨物的轮廓,青灰色的、闪着暗光的、所经之处,遗落一地淡淡硝烟气息……

左丘默更加猛烈的颤抖起来,眼中的光芒,已经不仅是悲愤,更有不可置信。

巨炮!

至于吗!

这全族仅仅两尊、不惜一切代价,刚刚从浮水部重金购来的巨炮,至于为灭一个左丘家族,如此动用吗?

想嚎叫,更想笑,想拔剑对天吼,落云王室,真是对她左丘家,不死不休啊!

而她们左丘家,为落云王室,多少年,也是不死不休!

左丘默忽然又猛地一颤。

全族两尊,动用了一尊就不怕用第二尊,那第二尊在哪?

左丘府……

脑中轰然一声,左丘默拔腿就想跑,跑出一步又顿住——这里也是无数忠心部属!一样是她们左丘家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是陪着左丘家出生入死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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