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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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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横波忽然看见屋顶出现了光斑,光斑越来越大,渐渐屋顶之下,被照亮了好大一块。

她啧啧称奇——光线折射原理在现代很简单,在古代可没多少人能想得到,大神的脑子真心好用。

偌大的水晶瓦起了最好的晕染作用,比蜡烛的效果好很多,一大块区域亮起,顿时上头宫胤就看见了底下纵横交错的丝线。

然后看见最底下景横波微微仰起的脸,她正一脸怪像,将嘴唇高高撅起。

宫胤怔了怔,他见过景横波生气,见过她撒娇,见过她各种神情,就是没见过她噘嘴。

景横波觉得噘嘴是萝莉才会干的事,不是她这个成熟风情娇媚女子适合的表情,所以平日里从无这样的神情,然而此刻,屋顶之下,那一团黑如混沌,那一片水晶瓦晕染白光如月光,她在黑白交界处,脸庞也似能散发光晕,洁白而清亮,唇却是红艳的,因为用力撅起,石榴花儿一般触目招摇。

像是雾中开放的芍药,濛濛妖娆。

宫胤怔怔地盯着那红唇,心猛烈地跳了跳,这前所未见的娇俏风情,令他脑中有一霎的空白,恍惚里只想扑入那团光晕里,将那朵人世间最艳丽的花儿采撷……

风将火折子光焰吹得斜斜一线,险些烧到他手指,他浑然不觉。

他在那发痴,景横波却在发傻。

宫胤这是怎么了?被点穴了?她嘴都撅痛了!

好在片刻之后,宫胤微微一醒,才注意到景横波嘴翘来翘去,似有所指,顺着她嘴翘和眼光的方向看,屏风后、帷幕后、桌子下、床榻边……

到此时宫胤也明白了,底下必有暗器或者火器设置,这些丝线就是触发的机关,排得密密麻麻,根本不给人钻过的机会。

他对殿下的耶律祁做了个手势,耶律祁一惊,忙仔细在殿门处寻找,片刻后发现门后有一束细丝。

这些触发丝线,在出口处必然有个汇集点,谁进来碰见,立即就会引发。

发现了引线,却不能碰,耶律祁和宫胤都目光如炬,一眼看出这些东西烧不得砍不得毁不得,武功再高也束手无策,但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在这殿门口天长日久地守下去,浮水王宫已经乱了,没多久就会有士兵前来包围。

何况布下这东西的人也不会给他们时间,他们不触发,对方也会找机会触发。

宫胤和耶律祁目光一碰,在殿内一转,两人都已经想到,作恶者一般都会亲临现场,看自己造成的恶果,以此获得心理的满足,所以布置这一切的人,就在附近。

两人眼光扫过全殿,已经找到了最适合安全观看此处情境的位置,耶律祁点点头,无声无息地忽然掠起,直射殿阁西北处的一座陈旧的阁楼。

片刻后,上头传来呼叱之声,耶律祁已经和对方交上了手。

景横波稍稍放心,她想不出两人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死局,心中却极为安定,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信任,只要他们在,只要宫胤在,这世上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仰头盯着宫胤,这个时候才有心情仔细看他,想知道他到底怎样了。耶律祁看样子已经大好,那么重的毒,想要痊愈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是谁付,已经成为她这段时间的心事,盘桓不休,此刻看见宫胤,她盯得一眨不眨,看他的脸,看他的身形,看他的姿态,然而隔着濛濛光线,只见一团模糊白影,似乎对自己做了一个“安心”手势,便飘然掠走。

她只得在殿中静静地等,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耶律祁和斗篷人似乎在缠战,不远处高楼上不断响起急速的衣袂带风声,她心中微微有些讶异——斗篷人做好了这个布置,想看看自己得意之作的后果也正常,但一旦被发现,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应该先行遁走,他还留在这里为什么?

心底有点烦躁,总觉得这整件事说不出的诡异,时间似乎也过得很慢,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听见外头人声鼎沸,似乎浮水王宫正处于大乱之中,到处都是军靴咔哒咔哒踩地之声,武器兵甲相撞击之声,呼叱声命令声……隐约似乎还听见裴枢的大笑声,七杀的怪叫声,随即殿门口白影一闪,已经站下了宫胤。

景横波一看他的造型,就忍不住想笑,左手抱着霏霏,右手拎着二狗子,那两个平日里跋扈嚣张的宠,在他掌心里乖乖耷拉着脑袋。

说来也奇怪,哪怕裴枢杀气逼人,哪怕七杀恶搞不绝,霏霏和二狗子,从头到尾,都是对宫胤最忌惮,他只要一个淡淡眼神,霏霏尾巴就摇得如同白旗,二狗子的谀辞便潮涌如黄河水。

景横波叹气,这就是气场……

殿门口,宫胤随手画了几张图,给两只宠示意了一下那些藏在旮旯处的要命东西,可能是一种什么样的设置,才敷衍了事的拍拍脑袋,道:“去吧。”

景横波正想着他颁下什么赏格,鼓励那两个无利不起早的懒惰宠物好好干活,就听见他道:“我还缺个皮围脖,有件孔雀金裘破了个大洞需要修补。你们如果碰到一根线,我的围脖和孔雀裘,就有着落了。”

景横波清晰地看见霏霏和二狗子齐齐打了个寒战……

二狗子在前,霏霏在后,霏霏的尾巴上,还被宫胤栓上了一根线。

外头的火把燃了起来,远远地照着大殿,可以看见里面纵横的线。

二狗子和霏霏俩,高抬腿,慢移步,踩着线的空隙,一步步挪了进来。

景横波一眨不眨地盯着二狗子的翅膀和霏霏的尾巴,掌心里全是汗水,生怕这俩货无意中展展翅,或者摇摇尾巴,自己,两只宠,连带就站在殿门口一步不走的宫胤,统统都要玩完。

好在冰山大神威压非凡,那两只走得从未这么小心翼翼过,二狗子走着走着,渐渐摸到了诀窍,在丝线缝隙间一蹦一蹦,时不时教训一句霏霏,“跟紧点!煞笔!往哪走!这边!”

狗爷得意洋洋,一直都是霏霏抽它,如今可算轮到它呼喝小怪兽了!

景横波同情地瞅瞅二狗子,希望这件事办完后它的鸟毛还够补孔雀裘,瞧霏霏那小眼神凶光毕露,事情完了不扒下一层鸟毛她愿意和二狗子姓……

两只走到她身边,霏霏安慰地用尾巴抚抚她的脸,二狗子瞧见,敷衍地也用翅膀拍拍她的肩膀,昂头踱过。景横波报之以微笑,决定出去后,看见霏霏抽二狗子,绝对不对二狗子施加以援手。

那两个都没试图解救她,因为她身上被丝线压得最紧,完全碰不得,得先把那些要命东西清除。

景横波心又拎了起来,她不知道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到底是个怎样的设置,按说会有一个碰撞触发装置,才能发挥最大的破坏效果,这两只鸟兽,能搞定那么复杂的东西?

帐幕微微波动,她看不见那两只在干什么,正因为看不见,分分钟都拎着心,等待一场安静或者惊天动地的爆炸,因此更加紧张,背心湿湿的,似乎被冷汗粘在了地上。

这样紧张的心情,只有在看见殿口那条静静伫立的修长白影的时候,才能获得纾解。他只是从容地立在月光里,和月光融为一体,似人世间最安静的雕像,从遥远至现在,一直等待在那里。

她的心,便似因此获得皈依。

那一片冰雪月光,早早映射在心版,华光换影,暗香浮动,一支嫣红桃花斜斜其上。

排雷鸟兽组从一处帷幕下转了出来,帷幕被掀开一条缝,正对着景横波,景横波这才看见,墙根处放着一个核桃大的灰黑色圆球,外头似乎是铁壳,圆球被带着弧形凹槽的木块半固定在地上,圆球引线被牵了出来,和那些透明丝线结在一起,绷得紧紧,圆球前方,丝线轨道上,固定着一块铁片。

当有人拽动丝线,圆球被拉出凹槽,顺着丝线方向碰撞在铁片上,那一刻丝线齐齐扯动的拉力,足够火药丸子无需点燃,撞击铁片生火爆炸。

很精巧很险恶的设计,东西都贴在地下,除非人趴下来慢慢弄才能排除,但丝线纵横,人呢是趴不下来的。

好在有霏霏和二狗子。一兽一鸟合作默契,霏霏整个身体趴在地上,用舌头慢慢地舔铁片底座,时间仓促,铁片必然是用浆糊临时粘在地上的,不可能钉入地面,霏霏湿润的舌头将浆糊舔掉,小心翼翼移走铁片,二狗子再慢慢将火药丸子移下凹槽,最后然后两只再去对付下一个。

景横波一看就知道,这必定是宫胤教它们的,难为宫胤根本看不见里头安排,也精准地猜出了击发设计。只是不知道二狗子将这些危险的火药球推下凹槽是为什么,火药球到处滚动,一样会有危险的。

二狗子和霏霏很小心,踮着爪子,轻巧地越过火药球,过了一阵子,大概将藏在旮旯里的火药丸子都找到了,二狗子也不知道在哪翻腾的,找到一支柳条篮子,和霏霏俩轻手轻脚将火药丸子往篮子里装。

景横波不知道这两只在搞什么鬼,这时候因为拆除了铁片改变了位置,丝线已经变松,除非大力碰触,已经不会因为拉扯之力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时候完全可以把火药丸子和线分离,为什么冒险不分?

那两只把火药丸子满满装了一篮子,放在角落。景横波眼见险情解除,也不用两只帮忙,自己把丝线解了,从网里爬了出来。

她刚要出去,门口的宫胤忽然对她摆了摆手,随即身影一闪不见。

然后景横波就看见那个装满火药丸子的篮子,也飞了起来。

外头火把明灭,她看见一束丝线如流光,随着宫胤身形飞起。

她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宫胤要做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宫胤身形飞出,远远扑向高楼,高楼上,耶律祁正和斗篷人缠战,不下杀手,不直接接触,却一直缠着他,不让他有离开的机会。

宫胤远远一喝,“让开!”

耶律祁反应很快,立即退后三丈,掠下高台。

斗篷人也不追,哈哈一笑,向后掠去。

眼看他越过楼阁拐弯,身影将隐。宽大的黑斗篷,在拐角处一闪。

白影一闪,宫胤和耶律祁擦身而过,手一扬,一束流光飞闪,缠上斗篷人的腰,将他生生拽住。

斗篷人一惊,他此时可以脱下斗篷,却稍稍犹豫,只这一犹豫,白影翻飞如落雪,宫胤已经绕着他身形又缠了一圈,随即闪电般掠下高楼。

耶律祁立即抬脚一踢,将一支火把,踢向半空。

而此时,被那束丝线牵着的火药篮子,正飞向高楼,丝线的另一端,缠在了斗篷人身上。

两人配合默契,兔起鹘落,黑影白影翩飞,追出来的景横波,瞧得目眩神移。

火把迎向火药篮子的那一刻,宫胤和耶律祁暴退!

“轰!”一声巨响,地面震动浮尘滚滚,附近的殿宇齐齐摇晃,刚刚冲出大殿的景横波站立不住,一跤跌倒在门槛上,眼看着天空中气流飞滚,猛地向内一收,再向外一膨,爆开一朵足有半座大殿大的黑色烟云,烟云边缘闪耀着红色火光,一座塔形的高楼,生生被削去了半个顶,鎏金琉璃瓦的楼顶,如断木一般缓缓倾倒。片刻后又是一声轰然巨震,刚从门槛上爬起来的景横波被震得又一跤栽倒在门槛上。

白影一闪,宫胤从滚滚烟尘中掠了过来,伸手来拉她,景横波看见他顿时松了口气,一边递出手一边笑道:“这下可宰了这家伙了……”

话音未落,她脸色突变。

眼前未散的烟尘里,两点小小红光直扑她口中。

景横波心中大骂该死!

她怎么忘了嘴边上还有那两只要命的小虫,这两只虫对那花粉味道如此执着,竟然一直跟着她!

电光火石,她来不及躲避。

宫胤似也发现不对,立即伸手去抓那虫,同时一脚踢向她,喝道:“让开!”

“别说话!”景横波凄呼。

但已经晚了。

宫胤大喝的气流和阻断的衣袖,令那虫一个转身,扑入了宫胤口中。

------题外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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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抓胸龙爪手

景横波什么也来不及想,猛地扑了上去,用力太过,砰一声将宫胤压倒在地。

两人行动间产生的气流相激,生生将其中一只虫激飞了出去,擦着两人唇边而过,但另一只虫,景横波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那玩意已经进了宫胤的口。

她大急,一把扼住宫胤咽喉,大叫:“吐出来!吐出来!”

扼了一下觉得无用,又情急地把嘴凑上去,拼命对外吸,可吸得嘴唇都发麻了,也没有把那东西吸出来。

她不肯放弃,姿势古怪地拼命吸着,心却一点点往下沉,不知何时眼泪哗啦啦流了满脸,顺着脸颊落在他唇上颊上。

这都是什么事儿!

这都是什么事儿!

老天爷为什么总给她这么多磨难!

落云失散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安心日子,先得担心自己的病和孩子,湖心岛之后又得担心宫胤的身体,一路从湖心岛追出来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总是梦见自己有问题害了孩子,梦见宫胤忽然死在她面前,梦见五色天地忽然一片苍白,皑皑大雪落了满地只留她一人绝望独立,好容易费尽心思追到这里,一重重拔除那些欺骗诡诈和阴谋,在大功告成的这一刻,却又要遇上这一幕。

想着斗篷人说的话,心中的恐惧便如潮水漫涌,真话假话她分得清,在黑水泽呆了那么久,她知道大荒那些古怪的沼泽生出的生物非常的诡异可怕,这样的东西进入人体,哪里还有幸存的道理?

到了此刻万念俱灰,不忍也不想见他任何惨状,她闭着眼睛,紧紧抱着他,舌尖在他唇齿之内拼命搅扰,也不知道是想要将那虫子吸出来,还是想要抓紧时间好好感觉他,还要想要和他一起被那虫子焚化为灰……人生如果已经进入倒计时,每一刻都价值千金,每一刻都天荒地老,每一刻她都不想浪费,那些没有做过的事,那些一直渴望的拥抱抚摸和亲吻,那些没有机会出口的言语,都在此刻唇舌间,纠缠中,交换的气息和吸吮里……

时间仿佛静止,人流全部湮没,爆炸的余烬和不断的震动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外,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恐惧里,紧紧抱住他,如即将坠崖的人,抱住了突出的崖尖,身体和心都悬在空处,只看见黑黝黝的深渊和空茫茫的天。

和着眼泪亲吻他的脸,他的肌肤光滑冷凉似冰似玉,却又渐渐有了热度,她忘情地贴靠过去,喉间禁不住软软呢喃,忽然心中一念迷糊……好像已经过去有一阵了吧?真要出事他的脸该更冷才对,为什么反而渐渐热了……

这么一想便忍不住睁开眼,睁眼刹那心中有渴望有恐惧,以至于欲睁不敢睁,睫毛颤动不休,忽觉有气息逼近,属于他的清新冷凉香气,随即睫毛上微微一痒,香气越烈,似乎他亲了她的睫毛。

她立即睁眼,就看见他正向后退去的唇,薄薄柔软,一线微红。

随即便撞入他的眼眸,雪中黑曜石一般的清冷明澈,深邃如席卷了星空的宇宙,天地星辰都在其中翻转浮沉,每颗星辰都似倒映一个小小的影子,那是她,只有她……

景横波有些发怔,摸了摸他的脸,他脸上湿润润的,当然不是他的泪,是她刚才放的水。

他的温度也在,她的手背压过他的颈项,微凉肌肤下能感觉到经脉的跳动。她干脆伸手探入他的衣襟内,顺着颈项一路向下,想要真实摸到他心脏的跳动。

手却被他按住,一声叹息响在耳侧,似嗔似不舍,“这个动作,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景横波一怔,这才想起来抬头看看,头一抬,就看见耶律祁偏头看那边未散的烟云,好像那烟云无比好看,裴枢抱着胸靠着歪倒半边的殿门,仰头看天,胸口起伏,脸色涨红,很明显在压抑怒气,至于其余人,都在,各自扎煞着手忙来忙去跑来跑去,好像忙得很,只是每次经过时眼角都会对这边扫,而她自己,众目睽睽下趴在宫胤身上,手还猥琐地伸在他衣襟内……

景横波叹了口气。

确实不是时候。

龙爪手留恋地在宫胤胸上揉了揉,又揉了揉,恋恋不舍地向外抽,她是真的很喜欢宫胤身上的气息,喜欢他飘逸冷香的肌肤,喜欢那般光洁微凉的手感,是可以被焐热的冷玉,暗处生香。

可惜,现在不在暗处,现在也不是占便宜的时候。

宫胤慢条斯理坐起来,不急不忙拢起衣襟,脸颊似乎微微发红,眼神神情却微微愉悦,尤其当他看见耶律祁和裴枢的神情之后。

景横波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遍,确定他真的没事,这才舒了口长气,又有些莫名其妙,“到底怎么回事?那虫子……”

“烈火沼泽的幽明虫吧?”宫胤道,“我找了好久,可算吃到了。”

“什么?”景横波瞪大了眼睛。

裘锦风灰头土脸地从一丛矮树后转出来,他刚才可吃了苦头,爆炸导致砖瓦木头四处飞溅,砸了他一头,此刻没好气地盯着宫胤看了一眼,嫉妒地道:“这也能被你遇见。”

想了想又摇头,“烈火驱寒,都是极端手段,总用这种极端手段治疗,说到底是损伤本元的……”

宫胤飞快地截断了他的话,牵着景横波道:“我们去看看斗篷人怎样了。”

景横波却不肯走,盯着裘锦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这虫子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对他造成影响?他体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裘锦风看了一脸寒霜色的宫胤一眼,挑挑眉道:“他修炼的是什么真气你是知道的,冰雪真气,又是最寒最凶狠的一种,时日久了本就容易淤塞经脉,而他受剧毒戕害,又曾受禁锢之创,经脉僵硬脆化淤塞自然更严重,久而久之,就算是最好的情况,不良于行,躯体瘫痪是免不了的。所以,以大热之物攻伐,驱散寒气,也是一种治疗的方法。而对于他这种已经寒到极点的体质,一般的大热之物是没有用的,只会冷热交激,加重病情,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自然需要最热最凶猛的药物,入体则立即焚五脏为灰的幽明虫,就是其中之一。”

他有点遗憾地道:“可惜只进入了一只,如果再进一只,也许能彻底根除也说不准……”

景横波“啊!”了一声,心头的懊恼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她做毛要多事,把那虫子扑走了一只!转身就四处乱找,还有一只呢?还有一只在哪里?

“不过也有可能用药过度,瞬间还是将他给焚了。”她正跪在地上乱摸,身后裘锦风忽然又凉凉补了一句,“他这种病例谁也没见过,谁也不能保证到底多少幽明虫的分量才适合他。”

景横波霍地站起身,怒目瞪裘锦风,这个贱人,如果不是要仰赖他医术,一定把他嘴缝起来。

裘锦风耸耸肩,冷笑一声,有些话他真要说出来,只怕宫胤第一个要缝起他的嘴。

以大热攻大寒,哪有这么简单,但凡极端手段,必有后患,此时看不见,不代表以后没有。

“那他现在体内,基本正常了吗?是个什么情况?”景横波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想象着宫胤冰封凝冻的血脉,现在如野火烧过春草再发,血液流畅地汩汩流淌……

裘锦风再看宫胤一眼,含糊地“唔”一声,说声“好累……”摇摇晃晃走了。

景横波真恨不得把他那双招子挖下来,装在自己眼睛上。

宫胤似乎不愿意她再纠缠她的身体问题,拖着她便往那已经炸断的高楼奔,景横波瞧他身形,果然已经流畅许多,但他的轻功,却好像在退步,拖着她飞掠的速度,不如从前。

她心中暗暗叹息,他身体遭受的戕害太多了,幽明虫驱散了寒毒,却不能修补已经造成的损失,他所失去的真力,终究不能很快补回来吧。

高楼下已经一片废墟,一群人在断木残垣间不断寻找,终于找到几截躯体,拼起来,就是一个大概的人形。

景横波忍着呕吐的*,蹲下身,在一块残肢上拈起了一片没被烧毁的绸缎,黑色绸缎边缘微微卷起,似乎正是斗篷人所穿斗篷的布料。

景横波心中有微微的茫然,斗篷人死了?

就这么死了?

似乎没什么可以疑问的,斗篷人面对的是宫胤耶律祁联手,在不止一双眼睛注视下,死于爆炸之中,千真万确,无可怀疑。

景横波捂着鼻子,用树枝不断拨动那些躯体碎块,耶律祁上前拉开她,道:“别看了,太恶心。”

“我不放心……”景横波喃喃道,“这人太会搞事了,我必须确认他真的死了……”

她忽然停下手,面前是一截背后的尸块,在下腹处,有一处淡淡的圆形伤疤。

景横波凝视着那伤疤,半晌,虚脱般地扔下树枝,长吁了一口气。

那道伤疤,是她给斗篷人留下的纪念,那次在易国与翡翠部交界处,她和宫胤在马车里被斗篷人追杀,马车落下山崖之前,她操控一根木棍,刺伤了斗篷人,留下伤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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