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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悲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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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反了你拉。”

  王利发仗着年长,又比何能辈分高,不把何能的警告放在眼里。何能像个红了眼的豹子,那还管他是不是苗苗的父亲。何能向前一步,一拳打在王利发的脸上。王利发“哎吆”一声,身子一个趔趄。何能还想过去补上一拳,苗苗忙拉住何能的衣襟,大声道:“何能,你是不是疯了?”

  何能转身,见是苗苗,深深地舒了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怒火。王利发趁机揣了何能一脚,何能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苗苗拦在王利发和何能之间,大声道:“别打啦,别打啦。”

  “王利发,俺不是怕你。俺是看在苗苗面子上才让你。”

  “狗×嘞,你是啥东西,俺还要你让。今晚当着全村老少的面,俺还把话说开了。俺家苗苗已经同邻村的朱大雄的儿子定亲了,今年就结婚。小朱,哎,小朱。”

  从人群中钻出一个青年,和何能的身材差不多,只是面庞更清瘦些。青年一手捂着额头,方才何能甩出去的凳子还是砸着他了。“王大叔,你叫我?”

  “你这孩子,咋能熊包,刚才这个狗×嘞揍你你不会还手啊?”

  “哦,就是你小子。俺今晚还就告诉你了。俺和苗苗已经那个了,你就退婚吧。”何能凑过去,搂着苗苗的肩膀。苗苗甩开何能的手,说:“你给我滚,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你小子有种,咱们走着瞧。”小朱捂着头,钻出人群,消失于夜幕中。何能觉得再同王利发坚持只会让苗苗更难堪。王利发知道何能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把他这种人惹恼了,对自家没什么好处。

  瞎子的二胡又咿咿呀呀地响起,人们注意力又都放在瞎子的唱词上。夜越来越深了,当最后一个村民离去时,西天的月亮已经隐去。何能回到家,当初父亲何有路留下的三间瓦房只剩下个空壳,屋里冷清清的,完全就是一个坟墓。躺在床上,何能眼睛全都是苗苗,他似乎看到苗苗就在门口的大槐树上站着,招呼他出去。河里的蛙鸣此起彼伏,他们让何能想到那天的下午,还有苗苗的******何能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来到河边,他抱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扔进水里。水波中,他看到苗苗那张清秀的脸,正冲他微笑,摇着手。何能冲着河水吐了口唾沫,转身往王利发家走去。王利发家的大门已经关闭,何能转到西面,哪里有一颗槐树,说不定有多少年了,打何能记事,大槐树就在这里长着。何能第一次爬上槐树还是多年前的一个黄昏,那时他刚八岁,或者是九岁。槐树上有一个鸟窝,王天宝说上面有鸟蛋,比鸡蛋还要大。那年头,村里最富有的人一两个月不定能吃上一个鸡蛋,更何况是何能,能讨到窝窝头已算是意外之喜。


何能的奶奶


  何能脱掉脚上的布鞋,那可是他奶奶留给他最后的一双布鞋了,虽然前面已经露脚趾头,可鞋底还很完好。说起何能的奶奶,可是双水村的传奇人物。何能的传奇奶奶姓卢,至于叫什么,有好几个名字。卢翠华,卢德玲,卢菊花。反正是她早晨高兴叫什么名字白天就让人叫她什么。时间长了,双水村的人开始为她的名字而烦恼。因为你叫她卢翠华的时候,她会告诉你她叫卢菊花,而你喊她卢菊花的时候,她又承认自己交卢德玲了。最后,双水村的人一致叫她卢菊花,因为她来的那天,村外盛开了漫山遍野的菊花。

  当时,何德奇正在地里砍菊花,因为地里的菊花太多了,把玉米的生长空间都给挤压了。何德奇的眼睛有些近视,他干活的时候总是把头深得很低。卢菊花从后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何德奇一个狗吃屎栽倒地上,啃了一嘴泥。他大为恼火,站起身,吐掉嘴里的泥,张大嘴,刚要怒骂,眼见跟前这个女人与村里的女人不一样,尤其是她身上撒发出淡淡的香味,让何德奇的老二不自觉地硬了起来。卢菊花冲何有路笑了笑指着何有路的裤裆说:“你裤子里是嘛东西?”

  何德奇让掉手中的镰刀,双手捂住裤裆,羞红了脸。三言两语后,卢菊花问何德奇有没有老婆。他摇了摇头,卢菊花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做何有路的老婆。何德奇问她为啥?卢菊花很认真地说:“反正俄没有家,在那里生活都是一样。你们这里的菊花太美丽了,俄喜欢这里。俄做你的老婆,你管俄吃住就行。”

  卢菊花不是本地人,从她的口音中也不能断定她到底是南方人或是北方人。因为她有时会像SC人那样骂人龟儿子,有时又会学着TJ人嘛事嘛事。但有一点大家是肯定的,她去过很多地方。当傻三对双水村的人说起把整个猪挂起来烤的时候,何能的奶奶眼里没有丝毫的怀疑。隐约中,人们似乎听到她也用同样的方法考过整个的猪。

  何能的奶奶来到双水村时已经五十了。尽管她对双水村的人宣称自己只有三十。可老王头王德江还是从她撒出的尿看出了破绽、三十或是五十,对于何德奇来说没什么区别。光棍四十多了,能有个女人跟他睡觉,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了。至于馅饼是不是过期,不是他这种饥不择食之人所该考虑的。

  一年后,卢菊花生了一个男孩,就是何能的父亲何有路。尽管这个女人的出身很是个问题,尽管她嘴里没有一丝实话,可她的确很聪明,家里地里的活,一学就会。时间长了,村里人渐渐地忘记了她的与众不同。直到何有路从外地带回一个金发碧眼女人,村里人才想起何有路之所以有如此出格的举动,应该是受卢菊花的遗传。

  何德奇死后的第二个月,卢菊花突然失踪了。说是突然失踪,因为她离去的毫无征兆。走之前,她还给何能下了一锅面条,还让何能把脚上的鞋子脱掉,她给孙子做了一双新鞋。如果非要搜索这个老女人离开前的征兆,她对何能说过这样一句话:锅里的面省着点吃,明天就没人给你做饭了。当时,何能根本没有思考这几句话的含义,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一锅面里,每天的窝窝头,何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吃过面条了。

  三天后,何能才对奶奶的离开赶到害怕,因为没人给他做饭了。他不得不挨家挨户地乞讨,被为了半个窝窝头,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后,他才想起了奶奶的种种好处。所以,奶奶给他的布鞋,他爱护的很好,若不是村里槐树纸条多,他的脚被扎痛过,他是舍不得穿的。走路时,他会用一阵子左脚,一阵子右脚。在他第一次爬上王利发家的那颗槐树时,他脚上的布鞋已经穿了三年,依旧完好。

  何能永远无法忘记他从鸟窝里攥出蛇头时心中的那份胆怯和恐惧,即便是他面临死亡的狰狞时,内心依然没有如此慌乱。在他从树上坠落的瞬间,他依稀看到自家房顶稀疏的狗尾草在夕阳中摇曳。何能并不认为夕阳下的狗尾草是美丽的,相反,他很讨厌狗尾草,尤其是毫无选择的生存态度。明天,他一定要爬上房顶把狗尾草拔掉,连根拔掉。只是,当时的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讨厌狗尾草。多年后,当他开着轿车在村子趾高气扬地发钱时,他恍惚意识到自己讨厌的不是狗尾草,而是自己。

  在双水村里,没有人在比他的地位更加底下。他母亲是个怪物,他父亲是全村人的敌人,他自己不受村里人喜欢了。为了逃得一口食物,他叔叔大爷的喊破了嘴,得到斜眼歪嘴的讥笑和比狗食还要差的食物。可他注定是要不平凡的,犹如历史上所有不平凡的人一样磨难和屈辱不仅没有让他自感沉沦。相反,日复一日的折磨坚定了他的内心。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那颗骚动而又叛逆的心更加强烈了。包括对于苗苗的追求,有一半是出于对她**的贪恋,另一半是以此向双水村的人宣布他何能现在是个响当当的男人了。

  他现在已经十七,再过一两个月就十八了。撒尿时,他看到自己的****和村里成年男人的一样长了,他的喉结比村里所有人的喉结都要突出,还有满脸的胡子,若是两天不刮,村里人一定认不出他。所有的这些都让他明白自己在双水村应该像其他的成年人一样,应该受到他人的尊重。可村里人对他的态度一如他小时候那样。年长的或许会喊他何德奇的孙子,多数人还是喊他二流子。唯有苗苗喊过他一次何能,尽管声音小的让他自己都怀疑。

  何能爬上槐树,他看到王利发家堂屋的灯已经关了。而苗苗房间里还有灯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口,何能依稀地看到苗苗的身影。他学了三声猫叫,堂屋门开了,王利发从屋里出来,站在院子中央瞅了半天,干咳了声,撒了一泡尿,转身回屋。

  过了约莫半柱香功夫,何能琢磨王利发睡着了,他又叫了两声,苗苗从房间出来,上身穿着一个掛茬,下身穿着过膝的短裤,露着白皙的双脚。何能从树上跃到王利发家的墙头上,苗苗走过去,小声说:“都半夜啦,你来干啥。”

  “俺睡不着,俺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

  “啥话?”

  “你心里是咋想勒?”

  “啥咋想勒?”

  “你别给俺装糊涂了。”何能顺着墙下来,走到苗苗跟前说,“多会听瞎子唱戏的时候,那个姓朱的小子拿手摸你的屁股你咋不喊。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俺咋喊?全村的人都在那里,你还让俺要不要脸了。”

  “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咋啦?你害怕啦。”

  “怕?瞎说,俺何能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多会要不是俺看着是您爹,我早就把他给打趴下了。”

  “你有种。你要是真有种你挣一大把钱来,看看俺爹还有啥话说。”

  “你也嫌俺没钱?”

  “你说这话没良心。”苗苗生气说,“俺要是嫌你没钱俺会跟你好这么长时间。按时为咱两的未来考虑。”

  “俺明白你的意思。俺明天就走。”

  “你上哪去?”

  “挣钱去。你就在家等俺半年。等俺回来了,拿钱把您爹砸懵。”

  何能趁苗苗不注意,一把搂住苗苗的腰,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等苗苗反应过来,何能已经翻过墙头。


合同


  立秋后的第十天,唱戏的瞎子们离开了双水村。虽然已经立秋,天气依然炎热。王德江说他活这么大还没经历过如此的酷热,简直是要把人热死。为了节省柴火,苗桂华干脆把家里的那口锅放在太阳底下,刚蒸的一锅馒头居然给晒熟了。为了避暑,村里人都集中在村东头关帝庙前的六棵大杨树下。晚上也没人回家睡觉,男女杂居在一块,男人穿个短裤头,小孩子干脆光着屁股,浑身上下晒得黝黑。女人们只比男人们多一个褂衩,褂衩内是一对大****,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每个人都一样,谁也不笑话谁。而男人们对于女人的穿戴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女人同自家的老婆没啥不同,都是一个大****顶着一个黑葡萄,天天看,见怪不怪了。

  想办事的夫妻会在半夜里偷偷摸摸地回家,干上十多分钟,多则半个小时,冲一个凉水澡,然后在偷偷摸摸地回来。他们以为没人发觉,其实村里人都知道了。那么热的天,谁能睡得着?有一点小小的动静人们都醒了,尤其是小毛孩,看着那么多的人在一起睡,兴奋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在王天奎的鼓动下,孩子们悄悄地尾随在何有财夫妻后面,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何有财和他老婆在床上大干三百回合。

  何有财的老婆翠红有一个又大又圆的屁股,走路时两个屁股坐扭右扭,一副等着让人操的样子。他们结婚那天,苗桂华就对人说何有财的老婆****一定很强。果不出苗桂华所料,结婚当晚,何有财干了七次,他老婆依然没有满足。他们结婚到现在已有三年时间了,每晚都要弄上一两次。可也奇怪,到现在他们居然没有孩子。虽然村里有些风言风语,可他夫妻从未对这些话放在心上。他们的****如此旺盛,有孩子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第二天,孩子们在村里“哦哦”的乱叫。时间久了,村里人都知道孩子们是学何有财的老婆叫床声。何有财很生气,他逮住王满仓的儿子留根踹了两脚,要不是他爹何德才看到,揍了他一巴掌,他真的就要把留根踹死了。最后,留根告诉何有财是王天奎让他们学他老婆叫床声的。王天奎给他们每人四个糖块,孩子们只是看在糖块的面子上答应了王天奎的话,至于何有财的老婆为何会“哦哦”的叫,他们不得而知。

  何有财光着膀子大摇大摆地来到王天奎家,王天宝正在家里用湿布擦拭拖拉机。前两天,廉瑛的儿子虎子发热,王天奎开着拖拉机拉着虎子去县城看病,回来时拖拉机掉进了浇地的水渠里。王天奎让莲瑛赶回双水村喊人,莲瑛先去了她老公公何德才家,何德才没在家,何德才的老婆,也就是廉瑛的婆婆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两个干瘪的**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廉瑛进了房间,一股刺鼻的臭味让她急忙用手捂住嘴。她看到一股黄黄的东西从床上滴答滴答地流,床单上和老太婆的身上都是屎。

  廉瑛急忙跑出堂屋,她怕在晚一步自己就要呕吐了。这时,何德才回来,扛着粪头,里面装着马蜂菜。

  “你咋来啦?”何德才放下粪头,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从他生硬的语气中,廉瑛听出了责怪和气愤。廉瑛知道何德才为何生气,自打何德才的老婆瘫痪,他的三个儿子再加上她这个儿媳妇还从未照顾过那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婆。廉瑛自有她的道理,男人死了,自己还能在他何家生活,照顾他何德才的孙子,这也算是行了大善。随便打听,十里八乡,哪有年轻媳妇守寡的?何德才也知道廉瑛的难处,所以在老太婆住院期间的医疗费用全由三个儿子分摊。何有福的老婆不认,带头造反。

  “老三是死了,可他老婆和孩子还在。要没有老太婆,哪来的老三,哪来的虎子。现在老太婆病了,得有四个儿子平均分。老三家不拿,俺也不拿。”平日里何有福就怕他的婆娘,现在关系的钱的问题,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由自家婆娘闹开。

  廉瑛也不是吃素的,她拉着虎子,站在何有福家的大门顶,大骂何有喜没有良心,死了还要牵连她。自家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平日里连生活都困难,哪还有闲钱给老太婆治病?何有福的老婆明摆着是不想给她活路。她廉瑛还就想开了,她不守这个活寡了。回到家里,廉瑛从床底下找出当时签的一直合同,当着何德才的面烧掉了。

  没过两日,王天奎回到村里,光明正大地跑进廉瑛家里。虽然廉瑛把王天奎赶出来,但何德才怕如果老大的媳妇再闹,廉瑛一气之下,真的与王天奎有点什么,自己这张老脸可就保不住了。

  晚上,他伺候完老太婆和六个山羊,把老大老二和老四叫到家里。王德才开门见山,问老大怎么办?老三这支他们老何家还要不要了?

  老大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旱烟,狠狠地吸了两口。过了一会,老二何有发干咳了声说:“爹,老三的事咱不是都商量好了。虽然老三不在了,可虎子都这么大了。咱们老何家的人丁本就不旺盛,哪能再把老三这支给断送了。”

  何有发的话让何有福想到自己的处境。自己马上就要五十了,要儿子的愿望还没有实现,每天回家看着三个女儿个女儿叽叽喳喳,再加上已经出嫁的两个,他何有福这辈子为了要个儿子可是受了不少苦。也不知是自己不争气,还是自己老婆的地不行,两口子努力了三十多年,愣是没有生出一个男孩。现在,一来自己年龄大了,二来计划生育越来越紧,虽然何有发在村里管计划生育这块,他何有福现在也不能明大明地要孩子了。然后老二家只有一个男孩,老二已经结扎,算是定型。老四两口子到现在还没有孩子。他老何家满打满算才有两个后人,要是把老三这支给弄走,他们老何家以后还怎么在双水村混?不要说以后,就现在何有发就能感觉到村支书王文成对他们的排挤。若是在十年前,他们老何家四个儿子正当年的时候,村里人见了何德才都要半挨着身子。

  商量了半夜,三兄弟达成一致。各自多出一些,尽量让廉瑛满意。当然,他们多出的一份都是背着自家的老婆,尤其是何有福,他不敢想象他老婆知道自己做冤大头后会有怎样过激的反应。


廉胜利的交易


  “王天奎的拖拉机掉进水沟里了,你找几个人过去抬出来。”

  何德才瞟了莲瑛眼,弯腰朝堂屋走去。看着何德才的背影,廉瑛心里涌出一丝苦涩的味道。这个老头也太不容易了,过了大半辈子,啥苦都吃过,啥罪都受过。听村里人传说,何德才九岁那年被日本人抓了起来。过了一个星期,村里人都认为何德才被日本人杀了的时候,他出现在村头的关帝庙前,九岁的孩子表现的比十多岁的人都要成熟。从他稀疏的头发和脊梁上一道道的血痕中,人们似乎能看出他所收的折磨。但他从未对人提及这段时间日本都是对他做了什么。

  从那以后,何德才变得沉默了,沉默中他结了婚,并有了四个孩子。沉默中他给四个孩子都娶上了儿媳妇。这点廉瑛很清楚,当初自己嫁给何有喜,完全是父亲让何德才一袋子白面给砸懵了。那天,何德才穿着的确良的新褂子,稀疏的头发上摸了一层豆油,离老远都能闻得到他头上豆油的卡腥味。但村里人没人笑话他,豆油也是油,能把豆油往头上抹的人在双水村他何德才还是第一人。廉瑛的爹廉胜利刚吃完饭,正拿着儿子用过的碗用嘴转圈儿舔。何德才把白面袋重重地放在地上,用手捋了捋稀疏的头发,尽管他的头发没有丝毫的凌乱。

  廉胜利的手一哆嗦,碗差点掉在地上。他不是被何德才的气势吓住,更不是被何德才头上的豆油气息给熏懵了头。的确,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上油了,闻到何德才头上的豆油味时他的确有过冲上去,抱着何德才的头舔一舔的想法,但这种非分的梦被地上的半袋白面给叫醒了。他好久没有吃过白面,以至于他想不起来最后一次吃白面是廉瑛出生时还是他母亲死时。

  “我来给俺儿子说媳妇的。”何德才开门见山,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在廉胜利看来,何德才的趾高气扬合情合理。若是他能拿出半袋白面,他也要趾高气扬。

  “有财有十五了吧?这么小就找媳妇了?”

  “不是有财,是有喜。”

  廉胜利没有做声。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何德才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拎着半袋白面进他廉胜利家的门。原来这半袋白面后面却是女儿的半生幸福。虽然他们不是一个村的,可两个村庄离得也只有五六里。何德才的三儿子何有喜是个残疾那可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情,他廉胜利还见过传说中的何有喜,一米五不到的个头,走路腿拖拉拖拉。他廉胜利的女儿廉瑛可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怎么能嫁给这么一个人?

  何德才看出了廉胜利的心思。他冷笑道:“女孩子嘛,长大了都是别人家的人啦,嫁给谁不一样。要不我再给你加半袋白面。”

  到底廉胜利没有抵过一整袋的白面。当时,何德才从廉胜利家胜利而归时,廉瑛躲在里屋里,透过窗纸,看到何德才的腰板挺得比村东的杨树还要直,头上的豆油在阳光下耀人眼睛。而现在的何德才,腰弯的几乎成了个句号。


多情的夜


  “俺知道你心里咋想。要不是给你孙子看病,俺才懒得搭理王天奎。”

  “给孙子看病有俺哪,老何家的那人还没有死光。”何德才说。

  “指望老大,老二?俺儿子早就病死啦。”廉瑛说,“俺再求你最后一遍,去不去你看着办。”

  等了片刻,何德才始终没有出来,廉瑛吐了口唾沫说:“行,恁有种。”

  当她气呼呼地赶到陷住拖拉机的水沟时,何德才已经领着几个人把拖拉机抬上来。晚上时分,王天奎去莲瑛家,大门已关,王天奎翻墙过去。廉瑛以为家里来贼了,拿着铁锹冲王天奎铲去,要不是王天奎躲避的快,这一铁锹就把王天奎的头给铲了下来。

  “是俺。丈勒娘们,看准在铲。”

  “大半夜,你来干啥?”

  “想你啦。”

  “你给俺滚,再胡说俺真就拿铁锹铲你个王八羔子。”廉瑛颠了颠手中的铁锹。王天奎笑了笑说:“俺这辈子能死在你手里也值啦。虎子啦?”

  “睡着啦。”

  “白天给你出能大的力气,连句谢谢话都不说,你这个女人,可真够绝情勒。”

  “绝情?俺要是绝情你半夜三更来俺家,俺早就嚷嚷了。”

  “真勒?”

  廉瑛把铁锹放下,说:“你快走吧。要是让村里人看见,俺可没法在村里待了。”

  “没法待就不待。双水村又不是啥好地方。要不你跟俺去大城市,哪里高楼大厦,比这里强多啦。”

  “俺就这穷命。这辈子是离不了双水村了。”

  “你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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