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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魂-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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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男子身形魁梧,裹在黑沉沉的长袍里,身形几乎都快要隐没不见,只是他轮廓如刀,眼窝深陷,一双金色的眼睛在夜里尤为明亮。他低头看着山崖下方,那山崖之下燃着熊熊烈火,隔得很快仍能够听得见火焰烧着林中枯树劈啪作响,炽烈的炎流扑面而来,那男子却是毫无知觉,只朝身旁的人道:“如何?”

他身旁所牵着的是个小女孩儿。不过五岁左右,玉人一般的模样,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山崖下发生的一切,轻咬着下唇,眼底微微泛泪。

听到那男子的问话,小姑娘微微一动,一把扑到了那人怀里,她还太小,连那人的腰也够不到,只拽着他的长袍下摆,将脸埋进他一身黑袍里面。

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轻轻抚了小姑娘的头,俯身将人从身上拉了起来。

小姑娘脸上犹带泪痕,疑惑的看他。

男子凑到小姑娘的耳边,声音低沉喑哑,好似冬夜里刮过雪地的寒风,他道:“你记住,他们是因你而死,因你而生。”

“你就是他们的一切。”



苏羡倏地抬起头来。

舒无知正在与小楚对坐着,唇角含着笑意,却不见开口,这会儿见了苏羡的动静,他赞许般笑了笑道:“不错,竟然能够分得清真实和幻境,进了回忆里还能够让自己走出来,你给人的惊喜还真不少。”

“不喜欢的事情,就宁愿是幻境。”苏羡笑了起来,只是面色仍有些发白,“这梦我做了千百次,自然知道要如何醒过来。”

“看起来是噩梦。”舒无知点了点头,指着镜子道,“你再看呢。”

苏羡皱了皱眉,实在有些不想看这玩意儿,不过她素来也不怕什么东西,要说怕的,最多就是麻烦而已。

她再度看了过去,这一次镜中很快便出现了景致。

有了上一次看镜子的经验,苏羡这回看过去,便没有再将自己置身其中,而是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

那镜中出现的是一座小楼,楼前桃花亭亭,暖风熏人,春意正浓。

那楼苏羡认得,她在那里住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人生就只存在于那座小楼当中,不似囚禁,却比之囚禁还要无可奈何。

阁楼的窗台边坐着个人,托着腮,在暖阳里闲看花开。

苏羡看出了那人就是她自己,十三岁的苏羡看来比如今还要少年老成,总是蹙着眉,似是看个花都能看出愁来。终日住在高阁之中,她的日子里的确也没有些什么快乐可言。

不过镜中回忆看到此处,苏羡也大约猜到了什么。

这是她与楚轻酒初遇的场景,要不了多久,十三岁的苏羡就会看到楚轻酒一袭白衣从天而降,飒然落在她窗边,十六岁的少年眉眼描绘出最瑰丽的风景,将窗外所有的桃花艳色都压了下去。

然而苏羡发现,记忆仍是会骗人的,它会留下一切最美最好的东西,将别的不足都给遗忘。

比如说现在从镜子里面再次看到重逢的这一幕,苏羡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准确的说,楚轻酒其实不是从天而降的,他是脚下打了个滑,一个趔趄扑到苏羡窗户边儿上的。

窗台上的落花瓣儿被惊得又飘了起来,凌乱的洒在他的头顶上。他就这么顶着一颗凌乱的脑袋,仰起脸对受到了惊吓的小苏羡露出了一个自诩风流的笑。

第十三章

楚轻酒自那窗台上怕了起来,动作利索的进到屋中,四下张望道,“这里就你一个人?你也是被抓来的?”

从最初的惊吓中平静了下来,小苏羡依旧坐在原地,只是视线一路跟着楚轻酒四下乱晃,点头“嗯”了一声。

楚轻酒转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便一转身在苏羡面前的椅上坐下,他容貌俊秀雅致,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不过他这会儿故意板着一张脸,苏羡便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你这里有箫吗?”楚轻酒问。

小苏羡没应声。

苏羡看着镜子里的场景,很快想了起来那段时间的事情,那时候她被关在小楼里面,很久也没有同人说过一句话,所以楚轻酒突然出现的时候,她是有些紧张的。

但楚轻酒却不知道,他伸手轻轻在小苏羡的面前晃了晃,见她有了反应,这才挑起眉笑到:“什么东西那么好看,你都看傻了。”

小苏羡摇摇头,这才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没有。”

“笛子?”楚轻酒又问。

仍是摇头。

楚轻酒撑着额头,将好看的长眉蹙起,为难了一会儿道:“吹拉弹唱的,什么都可以,有没有?”

小苏羡点了点头,进了里屋,不多时抱了架琴出来。

苏羡还记得,那把琴十分名贵,是玄月教教众听说她想练琴特地寻来的,陪了他许多年,结果那次她将琴送给楚轻酒,知道他要琴的目的之后,苏羡后悔了整整两年。

“你要这个做什么?”镜子里面的小苏羡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只是对这个长得漂亮的少年显得十分好奇。

楚轻酒接过琴谢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我被抓来关了三个月了。”

小苏羡眨了眨眼看他。

“这三个月不能出去不能喝酒什么都不能做,我爹我二叔他们现在找我指不定找得有多心急。我本以为玄月教抓我来还会严刑拷打一番,结果拷打也没有,他们抓我来什么也不做就成日养着,难道是养来看的?”楚轻酒认真道。

小苏羡盯着他的脸,真心实意的小声道:“养来看着也不错的。”

“什么?”楚轻酒像是没听清苏羡的话。

对方连忙摇了摇头。

楚轻酒托腮坐着,目中透出了一丝故意装出的狠绝来,“我要让玄月教的人知道,抓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既然不敢对我动手,那我就让他们看看楚家少主也不是好惹的。”

楚轻酒明显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在玄月教当中是什么地位,他自顾自说完这话便起身要离开,小苏羡叫住他道:“你准备怎么做?”

楚轻酒沉眸道:“只要我在玄月教一天,我就要让他们一日不得安宁。”

小苏羡:“……”

苏羡承认,楚轻酒那段话的确是让当年什么都不懂的自己被吓得不轻,一直到后来苏羡才知道楚轻酒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位楚家大少爷就连报仇的手段都是非同凡响的。

楚轻酒仗着旁人将他抓来却又不敢动他,便用苏羡给的琴在玄月教里面弹起了曲儿来。只是不知他究竟是不会弹还是故意为之,弹出来的动静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接下来的两年里面,整个玄月教后山不时就能够听到这仿佛拉锯一般的琴声,扰得教中人不得安宁,个个提到楚轻酒三个字就是一阵咬牙切齿。以至于后来楚轻酒离开玄月教的时候,整个玄月教都是普天同庆的场面。

在外面传得知书达理的楚家公子,在玄月教里面那两年根本就没管过什么叫温文儒雅。

所以后来楚轻酒死后,见到那假的楚轻酒,苏羡才能够一眼认出那并非是楚轻酒。

旁人就算装得再像,却也想不到那本就不是楚轻酒的真实样貌。



看罢这段回忆,苏羡微微闭目,将镜子翻转过来,让自己不再多看一眼。

那边舒无知很是反常的没有喝酒,手里面剥着花生,和小楚你一颗我一颗的吃着,见苏羡抬起头来,便懒懒问道:“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不能再看了。”苏羡将玄阳镜压在手底下,声音低沉的道。

舒无知似是笑了笑,来到苏羡面前,收回了镜子道,“也好,今日便到这里吧。”他将那镜子放回怀里,抬眼看了看天色,“你还想继续练下去吗?”

苏羡明白了舒无知的意思:“这就是修炼?”

“不错。”舒无知点头道,“这玄阳镜能够将你心底最想看的,最不想看的,都放到你面前,你看得越多,陷得越深。等到哪一日你在这镜子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了,那你才算是真的过了这一关了。”

苏羡平静看着舒无知,好一会儿才道:“我练。”

“那好。”舒无知对于苏羡的结果并不意外,“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修心并非只有这个一种途径,我给你的是最快的办法,其实你也可以选择更稳妥的办法,不过就是花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慢慢来需要多久……”苏羡顿了一顿,看向舒无知后方静立的小楚,“才能够与小楚体内的仙魂交流?”

舒无知托着下颌想了想,“十年往上吧。”

苏羡沉默半晌:“我要看玄阳镜。”

“好。”舒无知又笑,“此法虽快,但稍不注意就会坠入回忆,迷失方向,你定要十分小心。”

苏羡道:“我会的。”

舒无知喝了一口酒,朝旁边看去一眼,小楚便到了苏羡的身旁,舒无知接着道:“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弟子,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别有深意的看了苏羡一眼,“上一个用玄阳镜修炼的人是小慕,我看人眼光向来不错。”

舒无知口中的小慕便是慕疏凉,苏羡想到那个好似没有任何缺点的大师兄,忍不住问道:“他以玄阳镜修炼,花了多长时间?”

舒无知放下酒坛,侧目看苏羡。

苏羡与舒无知对视半晌,才终于听得他道:“十天。”

舒无知苦笑一声,摇头叹道:“我当年也是整个空蝉派数一数二的天才了,我以玄阳镜修炼,到心道初成也花了整整两个月。”他接着道,“可是那慕疏凉不是天才,他是怪物,若是事事都与他比,肯定会给气死的。”

苏羡见他神色,眉梢带了丝笑意。她对于这个突然当了自己师父的人印象并不坏,不过舒无知总是显得太过洒脱,好像身边的事情一概不重要。唯有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事情,他才会显得有人气一些。

她自然不会与人比什么,她自出生起便没有同什么人比过,也因为玄月教里本就没人敢与她比。

见交代得差不多了,舒无知就又教了苏羡一段清心静气的心诀,让苏羡无事的时候就练一练,苏羡将那心诀记下,舒无知才让她先回去。

苏羡带着小楚回到竹字二十三间的时候,夭兰正在收拾东西。苏羡看她一眼,不禁问道:“你要走?”

“是啊。”夭兰将一个包裹扔到了苏羡面前,“不光是我,你也要走。”

苏羡道:“去哪里?”

“说是执明宗新入门的弟子都得去碧岚山祭拜上一代的执明宗主,靳雪带我们去,还有那个叫李璧的家伙也要去。”夭兰有些诧异的朝苏羡道,“你一直在执明宗大殿里面,舒无知没有告诉你?”

苏羡也觉得古怪,只摇头道,“没有,也许是忘了。”她又与夭兰确认了一遍,夭兰只道这个消息是掌门让靳雪传达的,苏羡这才道:“舒无知说让我明日再去修炼,那我先通知他我明日去不了了。”她叫来了小楚,将这话与小楚说了一通,这才让小楚去将话传给舒无知。

小楚得了命令往外走,苏羡却忽的想到一事,临出门又叫住了他。

小楚回转身来,双眼空洞而毫无感情的向着苏羡。

苏羡与小楚相处已经一年之久,本也不会再将人看错成楚轻酒,但今日在回忆里见了楚轻酒的影子,不知为何接触的小楚的视线仍是心中微动。她沉吟片刻,放柔了声音对小楚道:“若是舒无知要你留下来陪他聊天不准答应,他给你喝酒也不许喝,早点回来。”

小楚乖乖的点头答应,苏羡替他理了理衣领,这才放了人。

眼见着小楚离开之后,夭兰才道:“舒无知还在喝酒?”

“嗯,今日就喝了十坛。”

夭兰轻轻咬唇,“他从前从来不喝酒的。”

苏羡看她一眼,笑到:“你不装作不认识他了?”

夭兰怔了怔,摇头道:“反正你都知道了,我跟他的确曾经有过一段过往,不过我绝对不能够让他认出我来。”她说到这里,又立即转了话题道,“你的修为还没有恢复吗?”

苏羡道:“快了,应该再几天就能恢复。”苏羡回应一声,随即道,“你也在担心?”

“嗯。”夭兰兀自解下了腰间的长鞭放在桌上,提到此处,声音也沉了些,“你应该也觉得不对劲了,我总觉得这次碧岚山之行不会太简单。”

苏羡不置可否,不过看神情并不如何担心。

两人在屋中又等了一会儿,小楚回来了,不过手里面还多了件东西。

“他说了什么?”苏羡问小楚。

小楚应道:“他说这个给你,应该能派上用场。”小楚将一个布包送到苏羡手中,苏羡将其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白日里她看过的玄阳镜。

第十四章

碧岚山在空蝉山的南方,虽然两处相聚并不算远,但其中景致却全然不同。

山如其名,碧岚山群山连绵,郁郁葱葱,放眼望去山中云雾缭绕,不似人间,却似仙界。

苏羡等人此刻正行走在山间,山风旷然而来,风中浸着雨露的味道。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靳霜,身后跟着沉默的李璧,她与夭兰带着小楚一道走在最后。如夭兰所说的一般,新弟子都来了,而慕疏凉和另一名师兄却因为有事并未前来。

众人沉默的走了一路,走在前面的靳霜也有些累了,便提议让大家坐下来休息片刻。李璧闻言自己在一旁闭目打坐,将生人勿近几个字都写在了脸上,众人也没有去管他。苏羡本打算与夭兰一道随处坐下,谁知夭兰却满腹心事的盯着旁边树下休憩的靳霜,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朝她走了过去。

苏羡跟着她过去,又叫了小楚,两人一个傀儡在靳霜的身旁坐下,才听得夭兰开口道:“师姐,要不要喝口水?”她将水囊递到靳霜面前,靳霜睁眼看了看她,没说话,只摆手表示不需要。

夭兰面色不改,收回水囊后作势眺目看了看远处,“师姐,我们还有多远才到啊?”

“翻过这座山,再往前就是了。”靳霜闲坐也是无事,便答了夭兰的问题。

夭兰又道:“师姐每年都会来碧岚山吗?那里葬的是什么人,为什么空蝉派的祖师爷不葬在空蝉派,反而葬在这个地方?”

碧岚山说远也不算远,只是这个地方层峦叠嶂地势复杂,实在太过深幽,平日极少有人会来到这里,纵然是要途经此地,旁人大多也都会选择绕路而行。

听得夭兰的问题,靳霜省了其他的问题,只答道:“那里葬的是上一代的执明宗宗主,也就是我们的师祖。”

“舒无知的师父?”夭兰脱口道。

靳霜不禁蹙眉看了夭兰一眼。

夭兰自知失言,轻咳一声道:“师祖为何会被葬在这里?”

靳霜被夭兰问得烦了,语气也没方才那般舒缓了,只道:“这是师祖自己的意思,他素来嗜酒如命,他说碧岚山上有最好的水,能酿出最好的酒,碧岚山上也有最好的人,他舍不下这里。”

“师祖……也喜欢喝酒?”夭兰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不经意般问,“难道执明宗宗主都喜欢喝酒?”

苏羡在旁听到这里,便靠在树旁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人拐了这么大一个弯,竟只是为了问出这个问题。

靳霜自然不知道夭兰的处心积虑,她淡淡道:“师父从前从不饮酒。”提及此事,她的话中似乎隐约还带了火气。

夭兰收了笑意,低声问道:“那他现在为什么抱着酒坛不放?难道是被师祖给带出来的?”

“师父他……”靳霜微微垂目,轻轻握了手里的剑,“他是为了忘记一些事情。”

“忘记?”

靳霜轻叹道:“多年前师父曾经被一个邪教妖女所迷惑,他自愿为了那妖女抛却一切,连性命也差点丢了。谁知最后那妖女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却转身就走,置他于不顾,他才明白自己信错了人爱错了人。”

夭兰凝目看着靳霜,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靳霜只低头看着手里的剑,所以未曾注意到夭兰的异样,她接着道:“后来他回到执明宗,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再修炼,也无法再与人交手。他修的本就是心道,那番折腾差点让他修为全毁。后来他想了个办法,自己为自己下了咒术。”

“只要他酒一日不醒,他便一日不会再想起那妖女,只要他想不起那妖女,便不会乱了心神。”

夭兰紧紧咬着下唇,似是要咬出血来。

“旁人喝酒是为了不清醒,师父却是为了让自己清醒。”靳霜说到此处,不禁低低笑了一声,笑中满是嘲讽,她抚剑道,“若是再见到那妖女,我们执明宗上上下下,都绝不会让她好过。”

靳霜这话出口,却听得一声嗤笑。

一时之间,几人都将视线落在那发出笑声的人身上,只见李璧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抱剑而坐,睨了靳霜一眼道:“你都说了舒无知当初为妖女做的事都是自愿的,他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接受这结果?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不中用罢了。”

“你!”靳霜忍不住站了起来。

李璧起身,也不看靳霜一眼,径自往前走到:“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吧?”

靳霜皱眉不语,但见李璧往前走去了,也只能跟着往前。

几人翻过了这座山,到了下一个山头,总算是找到了靳霜先前所说的地方。这荒无人烟的碧岚山中,在山腰上竟有一处人家。低矮的小屋被树木所掩映,小屋看来潦倒破败,但屋前却有一道用篱笆圈成的院子,院中种着花草蔬果,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看便是有人常住。

靳霜带着众人进了院子,这才扬声道:“晏夫人,我们来了。”

她话音落下,屋子里面不多时果然传来了回应,一名看来三十来岁的妇人自那屋里走了出来,那妇人鬓角已染霜色,眼角也能够见得丝丝细纹,但一双眼却是极美,那双杏目好似含着浓浓的忧思,叫人望之心神不禁摇荡。也不知这妇人年轻之时,究竟是多么风华绝代之人。

苏羡也在看那妇人,她有些发怔,但与旁人却不是同一个原因。

她觉得那妇人十分眼熟。

就在众人盯着妇人沉默不语的时候,靳霜已经开了口介绍道:“这位是晏止心晏夫人。”

晏止心对众人轻轻颔首,浅浅笑了笑,靳霜又指着苏羡等人道,“这是新来的弟子们。”

她将每个人的姓名都说了一遍,才道:“夫人,我们此行是来祭拜师祖的。”

“也是亏得你们有心,年年都来看他。”晏止心笑意柔和,眼神自众人身上晃过,回身进屋抱了一坛酒出来递给靳霜,“这是他最喜欢的松风,你们带去给他吧。”

靳霜抱着酒坛,点头答应下来,于是又招呼了众人往屋子后方的一处山道过去。众人跟在她身后,那叫做晏止心的妇人便一直站在院前看着他们走,那山路沾了晨露显得有些泥泞难行,苏羡走到拐角处又回身去牵小楚,只是回身的时候,她又不经意将视线扫过那处院子,便见晏止心目中黯然,兀自在院中花前坐下,桌上摆了同样的松风酒,仰头一杯杯饮着。她似是不爱饮酒,眉间微微皱着,饮得呛咳却仍未停下,只是越是喝酒,眉角笑意便越浓,好似想到了什么教人开心的事情。

就在苏羡看晏止心的时候,小楚已经到了她的近前,空洞的眼睛接触了苏羡的视线。

苏羡一怔。

纵然是带着面具,但苏羡也能够认得出来,那一双眼,竟与晏止心极为相似。

“苏师妹,怎么了?”身后传来靳霜的催促,苏羡将心沉下,轻轻应了一声,便又回身跟上了众人。

几人又行了约莫一刻钟,才到了山巅。山巅处立着一座旧坟,石碑光华平整,看来倒是经常有人前来探看,不消说众人也能够猜到,这碧岚山偏僻难行,在这坟头守着的人,自然之友方才那位晏夫人。

墓碑上面刻着些字,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碑上没有什么头衔与身份,只是普普通通的“范越然”三字。

这范越然,应当就是执明宗的上一代宗主,也就是舒无知的师父,他们的师祖。

靳霜向众人说明了墓中人的身份,果然与猜测无异,她先祭拜了那墓中人,接着侧身让其余人上前祭拜,只是夭兰自方才说完舒无知的事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靳霜唤了她几声也是满脸的茫然,一直到苏羡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才恍然道:“怎么了?”

靳霜让她赶紧祭拜师祖,夭兰点头应了一声,才走到一半,却又忽的怔住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

“又怎么了?”李璧本就对这次出行十分不满,从头到尾虽看来平静说话却都带着几分不客气,此时见夭兰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忍不住便问了出来。

夭兰瞪了李璧一眼,却终究又将目光落在了苏羡身上,似是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羡看明白了她的顾忌,轻轻点头。

夭兰道:“刚才我们在那屋外见的人,是晏止心?”

苏羡暗道看来舒无知的事情对她影响不小,她到了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见靳霜点了头,夭兰才又道:“是那个晏止心?当年嫁了人,结果却跟人私奔了的那个……”

“夭兰师妹!”靳霜皱眉喝了一声。

夭兰被她这样一喝,声音却反而大了起来,直接将话给说了出来:“原来她来了碧岚山,难怪旁人找不到她,那么她私奔的对象就是……”她说到此处,不禁看了面前的坟冢一眼。

靳霜面色不善的瞪她。

苏羡微微蹙眉,突然想到,她曾经从楚轻酒的口中听说过此事。

夭兰看了看苏羡,道:“那晏止心,本是楚家的夫人,楚家大少爷楚轻酒的母亲。”

苏羡明白了夭兰为何要对着自己说这些话。

靳霜语气里难免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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