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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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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庆帝立刻厉声喝止道:“放肆!阅兵乃军国大事,岂容你将儿女私情掺杂其中胡闹!还不快退下!”

长流丝毫不惧,继续朗声道:“在场六万将士都是见证,太女殿下如果同本王的未婚夫没有私情,本王就此作罢。太女殿下,您是我大禹储君,自当一言九鼎。本王信得过。”她这“信得过”三个字在尘沙渐止的校场上不断激荡,在沉寂无声的数万士兵的心头一阵回响。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太女,包括庆帝。

泪渐渐涌上太女的眼眶。齐王词锋如刀,咄咄逼人,众人的目光好似一股无形的巨浪向她压迫过来,将她围得透不过气。

四周一片寂静。终于,随波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父皇……”“您答应过要替儿臣做主的。”这话她不敢说出来,说出来无异于承认自己私德有亏。殊不知,她此刻的表现实在心虚懦弱到了极点,比索性将此事坦诚言明效果要差了一万倍。坦诚自己与亲姐姐的未婚夫有染,虽然妇德有亏,但也算敢作敢当。作为一个帝王,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历史上亦不乏强取豪夺自己兄弟妻妾的皇帝,但后世最多当做一桩风流韵事津津乐道,并不会丝毫有损于皇帝本人的雄才大略。

她这一哭,却哭去了绝俗姿容对众人的震慑,哭去了一国储君的威严,哭去了在场六万将士的尊崇之心。这才是最要命的。

答案不言自明。

于是,长流转身面对数万将士,道:“顾公子,还请出场比试。本王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顾轩自方才从长流口中听到自己名字起,心中已是一团乱麻。此刻,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从阵中出列。

庆帝眼见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倘若强行禁止比试,只怕更无法收拾,只得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示意应允。他原本打算等玳国使臣一到,便在朝堂上宣布齐王以大局为重,甘愿远嫁玳国和亲,而皇室为了安抚顾家,再行将顾轩赐婚太女,如此便可将此事天衣无缝地盖过去。不料齐王竟然当着两营的数万将士突然发难,叫他措手不及。

箭靶很快在五十步开外一字排开。

长流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顾轩先上场。

情势虽然骑虎难下,但除尴尬之外,顾轩对自己的骑射倒是极有信心。他顶着所有人或鄙夷或轻视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背上箭筒,执弓上马。坐骑飞跑之间,箭筒中十支箭羽已经行云流水般射出。

很快便有小兵回报:“十支箭全都正中靶心。”

台上的随波止了泪,缓缓松开紧紧攥着的粉拳。无论如何,只要熬过今日,她跟顾轩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军士牵了一匹战马过来。长流却不接缰绳,只道:“将箭靶再挪后五十步。”

“这……”军士当然明白这位齐王殿下打算狠狠将顾家二公子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再碾上一碾,只不过对她的吩咐仍心存怀疑。百步穿杨就算在军中亦可以算得上神射手。这位殿下不过是个豆蔻少女,能行么?不过对方是亲王,说什么是什么。

箭靶遂依照长流的吩咐被挪后五十步。一切就绪。

人群中的顾非见到长流艳红的背影跃上马背,不由攥紧了手心。她本不必受这样的屈辱。不过,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然当着数万将士的面,誓要替自己讨回公道。想到这里,顾非不禁微笑起来。他当然明白这件事对顾家在军中的声誉会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但是此刻,他只想为马背上那名英姿飒飒的红衣少女喝一声彩。

长流驭骑如风。十支金色箭羽在艳阳下划出道道金色流影,一箭追着一箭疾射而出。众人只见一道艳红身影掠过眼前,衣袂飘散似天边一线流云飞过。下一刻,神采飞扬的少女已经调转马头,飞快奔到顾轩身前,又猛然停住。控马之术竟与军中马术极好的将士不相上下。众人正待喝彩,只听百步开外验靶的小兵高喊道:“齐王殿下十支金箭正中靶心!齐王殿下胜!”顿时,众军士一片哗然,喝彩之声响彻云霄。

长流待喧嚣渐止,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来,随意抛在顾轩脚下,居高临下朗声道:“这是当年用来定亲的信物,现在还给你。你给我听好了,你顾轩不配做我君长流的丈夫。今日不是你退我的婚,而是我不要你!”

顾涛的眼睛紧紧盯着被长流抛掷在地的那枚玉佩。那曾经是他离开京城赶赴西凉之前送给柳思萦的,后来柳思萦进宫又还了回来。再后来才变成儿女亲家的信物。如今又回到自己儿子手中。真是造化弄人……

高胜自然没有顾将军这样百感交集的一番感慨,却在心中琢磨,这太女把齐王殿下不要的给捡回去,算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前章的开头添了两百字。

于是,下一章,不出意外,洛渣渣真的要来了。

☆、最新更新

晚饭的时候;整个京营都在议论白天阅兵仪式上发生的那一幕。

“看不出那小子还能勾上太女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

“听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你们小声点儿,当心传到顾将军耳朵里。”年轻士兵向着顾涛的营房孥了孥嘴。

“怕什么。咱们又没犯军规。吃个饭还不让人说话了。”

“你们说怪不怪。顾将军这么硬气的汉子,早些年在嘉陵关打得虏寇落花流水,怎么生的儿子却是个陈世美。”

“顾非可不这样。人家骑射、武艺、军功样样拿得出。再说你小子说人陈世美也不对啊。齐王殿下按说身份也够高贵了吧;他怎么还不知足;偏生要去攀太女。”

此时人群中又加入一个军士:“诶;你们听说了么?下午的操练;顾轩的手下人没一个服他的。他让往东;偏偏都给他往西。那些人胆子倒大;也不怕顾将军处置。”

“我看就是顾将军都嫌这儿子丢人;第一个处置的怕是顾轩吧。”

“我还是觉得顾轩不像顾将军的种。你们想啊;顾家这一辈的;顾非、顾正、顾怀哪个都没干出他那么不要脸的事,搅合在两姐妹当中算什么本事。”

“也是。要是碰上一般女子,被退了亲,大概悬梁的心都有了。也就是齐王殿下这样的女中豪杰敢当面要他好看。”

“没错!你们说皇上为什么选太女当储君呢?就她那样的哭包,能行吗?”

“嘘!这话可不能瞎说。要砍头的。”

“说说怎么了。我看这样想的不止我一个,还能都拉出去砍了。”话虽如此,但议论声毕竟小了些。

这些议论当然逃不过顾涛的耳朵。因此顾轩被打了三十军棍,当晚就给抬回了顾家。

孟颜秋见了皮开肉绽的儿子,哭得惊天动地。又是请大夫,又是炖肉汤。直闹了大半宿,阖府的人都没个安生。她心里憋着一股怨气,只等顾涛回来理论,却一连三天也不见人影。

到了第四天,顾涛下了朝,想回府取些替换衣裳。管家忙迎出来:“老爷,夫人在花厅会客呢,您的东西都是夫人收着,要不……”

顾涛心下叹了一口气,道:“我自己去找她吧。”两夫妻还能一辈子不说话?

顾涛走到花厅门口,却听到里头传出一个颇为陌生的女声,这才意识到既是女客,自己贸贸然进去似有不妥,正待走开,却听里头那人说:“姐姐你还抱怨什么,这么多年,顾将军都待轩哥儿亲生儿子一般。”顾涛当即脚下猛地一滞。

“晓冬你胡说些什么!轩儿自然是……”孟颜秋显是急了,徒然拔高的声音显得异常尖细。

“姐姐勿怪,妹妹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毕竟从前在家时你跟表哥感情那么好,你嫁到将军府后,他还经常过来看你。顾将军让你守了那么多年空房,一从边关回来,你就怀上了。何况轩哥儿这孩子又是早产。姐姐别急,妹妹我只是看将军将轩哥儿打得这样狠,这才想岔了。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顾涛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炸开,一个踉跄,不小心踢翻了摆在廊上的花盆。

孟颜秋听到屋外的响动,忙喝道:“谁,谁在外头偷听?!”她心下不由一慌,只当是被哪个下人听了去,若是不捉出来,指不定要怎么瞎嚼舌根。待孟颜秋奔出屋子,看到顾涛一脸木然站在屋门口,心知他一定是误会了,一瞬间百口莫辩,急泪滚滚而下:“老爷,您听妾身说,根本没有的事。”

顾涛却一时不想面对孟颜秋,扭头就走。若是没事,她哭什么。何况,他在婚礼的喜宴上见过这位表哥,怪不得当晚那个男人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不得不派人给抬回去。

孟颜秋情急之下拉住顾涛衣袍,只听哗地一声,下摆被强撕下一片来。顾涛却已经一劲儿走出了院子。孟颜秋心中一灰,身子一软,颓然瘫倒在地下。她心知男人对这种事最不能忍,而且只能越描越黑。

站在孟颜秋身后的孟晓冬,双手绞在胸前,早将方才那一幕瞧在眼中,心中甚感快意。从小爹娘就偏心这个姐姐,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就连说亲,对方也是将军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她自己呢,只能嫁个放外任的小官,而且还是当填房。这事儿办得还真顺,才来了第二回就成了。方才她坐的位置恰好能看见窗外头经过的人影。孟颜秋,这天底下的好事儿可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占齐全了!想当未来皇上的婆婆,也不照镜子看看配不配!

齐王府。

长流见江淮满脸喜色地进来,遂笑道:“存瓒定是带了好消息。”这几日她被皇帝老爹禁足,全靠江淮内外联络。长流冒着触怒庆帝的风险也要露一手,一则为了让顾涛对顾轩这个嫡子灰心;二则为了先给京营的全体军士留一个好印象。因此明知会有副作用,她还是这样做了。

“孟颜秋那边的事成了。卑职在将军府门口一直等到顾将军怒气冲冲地出来。”

“好!”不枉她费尽心机布局那么久,专程派人去向孟家的下人打听,又派人千里迢迢找到孟晓冬,许以厚利说动她来京城。顾轩是早产儿的事,长流小时候就听他自己说起过。这种事根本不必找确信无疑的证据,只要怀疑的种子一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皇帝老爹当初不就因为这看她不顺眼的么。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她亦顾不得这许多了。

“殿下,您可要尽快同顾将军谈妥。玳国使团就要到了。”

长流摇摇头,轻声道:“现在逼着他放弃顾轩这个儿子,未免操之过急,倘若落了痕迹引他怀疑,反而不美。再等等。”并非所有的事都趁热打铁才好。有些事,越刺心越忍不住要想,越想就越觉得是真的。

一顿,长流道:“存瓒先看看这个。”

江淮一目十行扫过去,阅罢抬头不解道:“原来皇上将玉泉行宫的‘星辰池’封了是因为这个。可是这旧案……”

“当年那名与嫔妃在汤池私通的侍卫,其实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因为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就被过继给了亲舅舅。”秦风给她的那份名单,除了这个童镇,暂时还未在别人身上找到突破口。至于这件旧案,还是楼凤棠替她查清楚的来龙去脉,看来那块砚台没白送。

江淮恍悟道:“属下明白了,此人如今在京营,怕是军衔不小吧。”

长流点点头道:“东郊大营,都指挥佥事。”都指挥佥事是都指挥使的属官,秩正三品,与都指挥同知分管屯田、训练、司务等事。

“殿下是打算……”江淮做了一个习惯性的手刀动作。为了保证战时的灵活机动,也就是当高级将官阵亡时,军队不至于群龙无首,一旦高级将领战死则即刻由下一级替补上去。东郊大营最高指挥官是都指挥使,旗下三个都指挥同知均分管一万人,而都指挥佥事就相当于同知的副官。因此要想让都指挥佥事调动这一万人,首先得干掉都指挥同知。

长流点点头:“此人名叫童镇。咱们从未跟他接触过,因此本王不便出面。还是存瓒你去安排。”倘若一个策反不成,走漏了消息,反而被动。

江淮明白长流这是打算软硬兼施。毕竟一旦旧案被牵扯出来,童镇的前程也算是毁了。

江淮忽道:“殿下有没有想过在何辰身上找缺口?”

长流摇摇头:“何辰离皇上太近。本王不敢轻举妄动。”

江淮对此也是赞同的,遂抛开了不提。

齐王被明令禁足,皇帝的立场已经十分明显,然而京营所发生的事却并没有就此平息下去。

庆帝望着案上小丘一般堆起的奏疏抚了抚额,深感头疼。挨罚的是齐王,这些奏疏却都是谏官对太女私德有亏的参劾。皇帝可以将奏疏留中不发,却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随波的日子亦难熬起来。先是被洪师傅严厉训斥,又在东宫亲耳听到侍卫口中对自己言辞不干不净的调笑。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母后向她保证,一定会将齐王送去玳国和亲,替她出这口恶气。

又过了两日,长流的禁足令忽然被取消了。事出反常必为妖。果然,就在当天晚些时候,长流在齐王府中跪迎圣旨,庆帝命她全权负责接待玳国使团的诸项事宜,并于两日后随同圣驾一道前往郊外迎接。

长流深知上次在京营与顾轩的一场比试,已经充分引起了皇帝老爹的警觉。迎接使团的差事交给她来办,意味着皇帝老爹越发坚定了将自己打包送去玳国和亲的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搞不懂,cp有毛好纠结。猫本来都不打算写感情线。不会让任何人雷到。就酱紫。%》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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