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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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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琳的婆婆是个厚道的,与唐氏素有些交情,否则也不会听了唐氏的话娶她的侄女做长媳,自己身边又有三个儿媳孝敬,一听说唐氏病了,当下命唐琳前去探望。

唐琳带齐了丫鬟仆妇,保驾护航的家丁人等,呼呼拉拉二十多个人,从自家住的万城镇就到了许家村。

唐氏自然是殷勤相迎,董氏更是笑呵呵的亲自在二门边等着,跟唐琳手拉着手往前走。

就连许樱都停了课,专门来迎这位与自己的父亲有缘无份的表姑奶奶。

这位表姑奶奶一进屋,许樱就笑了,这表姑奶奶竟活脱脱的另一个唐氏,容长脸柳叶眉,五官端正得很,只是谈不上有多俊秀,自己的父亲在唐氏跟前吃了多少苦,怎么会娶一个跟唐氏如此像的女人做老婆?

许樱在打量唐琳,唐琳也在打量她,唐琳这一辈子

要说情关难过,这一关就在许昭业身上了,她输给杨氏输得莫名其妙,本来她是嫡女下嫁庶子,谁知道变成了庶子瞧不上她。

她哭哭涕涕要去绞了头发做姑子是真心真意的,架不住老父老母哀哀哭求,这收了出家的心思,接到许昭业死了的信之后,一个人望着月亮哭了许久,又生出无数少女心怀来,到了天亮看见自己膝下儿女,慈爱公婆又觉得自己可笑,这回到许家,大半的心思倒想看看许昭业留下的寡妻跟一双儿女。

见有个眼生的女孩,身穿湖水蓝对襟小袄,月白的长裙,头上只戴了银饰,与打扮得花团锦簇的许家姑娘们对比鲜明,心知这定是许昭业留下的女儿了,又见许樱生得眉目俊秀,小小年纪已经是美人胚子,又觉得杨氏肯定也是美貌的,心里生出了些许陈年的酸意。

与在场众人寒暄过后,她拉过了许樱的手,这可是二表哥留下的女儿?果然生得俊秀。

正是她,闺名叫樱儿。唐氏说道。

怎么不见二表嫂跟侄儿?

她是寡居之人,不爱出门。唐氏一提起杨氏话就少。

我远道而来,还是要见一见的。

过了一会儿,杨氏到了,唐琳见了杨氏,心里的酸意可不止那一星半点了,按说杨氏也不小了,因守寡只穿了件鸦青掐月白牙的褙子,月白立领里衣,月白裙子,头上只戴了一支珍珠头钗,浅蓝绒花,素素淡淡的如枯木死灰一般,便是如此仍面貌柔美异常,行走动作如扶风弱柳一般,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如此美貌,难怪当年许昭业巴巴的求娶……

唐琳只肯承认自己不如杨氏美貌,别的是不肯认的,又想杨氏进门多年只得一女,暗想许昭业以貌取人,错过了自己,娶回个克夫的病西施,难怪寿元不长,竟连许昭业早丧也怪罪到杨氏头上。

杨氏也是知道唐琳与许昭业的一段公案的,唐琳如今身穿嫩黄的里衣,外罩大红绣满牡丹的褙子,大红织金的罗裙,领上扣着红宝石的赤金貔貅对扣闪着金光,头上赤金累丝侧凤钗衔头拇指大的珍珠,端是富贵逼人,她知唐琳嫁得不错,心里觉得许昭业也不算对不起唐琳了,心就坦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说啊许昭业当年有点不厚道,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唐琳这人不好不坏,不算大奸角。



二表嫂好俊秀得人品,难怪外甥女如花似玉。唐琳拉着杨氏的手说道,我那苦命的外甥呢?

杨氏转过身,挥了挥手,乳母抱着大红的襁褓出来了,唐琳接过孩子,瞅了瞅,见这孩子生得虽虎头虎脑的,却全无许昭业的品格,想来那通房不甚美貌,生得孩子也普通,说了两句吉祥话送了一对状元及第的银裸子就交还给了乳母。

唐琳又拿出了几个荷包,分给了外甥女们,许樱在手里摸了摸,估莫是珠花之类的。

唐琳穿得富贵,带的丫鬟待女也极为体面,出手却不算大方,不过想想也是,她所嫁的林家,虽说也是世家望族,有良田千顷收入却只列入公帐,林家大爷在外为官也只做到县令,虽有钱,但也不十分有钱,再说唐琳有银子也回娘家撒,在姑母这里撒得有限。

她正在这里发呆呢,思量自己上一世有没有见过这个唐琳,林家这一房的子女又如何了,那边唐琳跟董氏、梅氏亲热过了,又拉着杨氏说话,说来说去又说到许樱身上,樱丫头我真是一见就喜欢,可惜我家里那混仗魔星是长子嫡孙,我家老太太的眼珠子,婚事不止不由我做主,连他老子都做不得主,否则非要把她聘回来才甘心。

你就是想聘她回去也说完了。唐氏笑道,莱阳展家的七爷与昭业有旧,早有言在先要娶她回去。

杨氏听到这里就皱眉头,这桩亲事好归好,但也只是两家的默契,早说好了要过几年孩子们大了再提,婆婆怎么宣扬开了?这是自己听见的,没听见的时候又对着谁宣扬了?婚事若是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樱丫头的名声……

哦?唐琳皱了皱眉,展七奶奶可是邹家的庶女?

正是。山东望族圈子小,说起来都是亲戚连着亲戚,邹家跟林家正是数代联络有亲的。

我听说邹家嫡出的三姑奶奶,要和自己这位庶妹结亲呢,说得正是他们家老大,听说已经有眉目了,要说是老二,年龄上与樱丫头又不配。

这句话一说出来,唐氏、董氏脸上就带了掩不住的兴灾乐祸,杨氏的脸煞白煞白的,梅氏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

唐氏到底是修练多年的,立时一拍桌子,展家这是怎么回事?是他们家说得要议亲,怎么一男还兴求娶两家女?

杨氏声音颤抖地问唐琳,这消息可确实?

不瞒二表嫂,我隔房的六堂嫂就是姓邹的,她是邹家的嫡出二姑奶奶,邹家嫡出的三姑奶奶虽嫁入了高门大户,然而男人是个不知事的,这些年反倒要仰仗有出息的庶妹照应,这亲事是

她做得中人,我自是知道的。

既然消息确实,太太就该写封信去莱阳,问问展家七爷,他到底有几个儿子要娶儿媳妇?为什么前脚刚在咱们这边口头订了婚事,后脚就去求娶别家姑娘?梅氏说道。

唐氏环视了屋里众人的神色,她虽然厌恨杨氏至极,但这事儿确实牵扯到许家所有未嫁姑娘的身价问题,写信是必然的,让她恼恨的是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这事儿的梅氏,这事儿既然是展七爷在老太太面前说的,我自是要问过老太太再做打算。

唐琳刚来就牵扯进这么大的事,未免有些尴尬,见唐氏众人都因为这事心事重重的,也就道了乏去歇着了。

晚上她在唐氏那里陪着唐氏吃饭,唐氏也顾不得许多,把最近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加加减减的说了,我那两个儿媳都是不省心的,董氏贪且愚,梅氏胳膊肘向外弯……早知道当初应该聘娶你了。

唐琳心中暗想,你那宝贝四爷文不成武不就白丁一个,你当我嫁不出去了非要做你儿媳妇吗?唐琳城府终究比唐氏深些,并没有带到脸上来,要依侄女的意思,倒是姑姑错得多。

哦?唐氏半瞪了眼睛。

姑姑先别恼,姑姑没女儿,这些话也就是我与姑姑分说。唐琳的这话切中了唐氏的要害,心里的火气灭了一半,先这一宗,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与姑父年龄都不小了,年轻时不管有多少恩怨,到老了都该放下了,姑父年轻时宠妾灭妻对不起你,可如今那女人和业表哥都……

他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姑姑且听我说,所谓人死为大,姑父心里萱草是年轻貌美解语花,业表哥是孝顺有出息的儿子,姑姑你再怎么争,又如何争得过死人?与其这样不如心胸放宽心,厚待他身后留下的人,让姑父对你另眼相看,慢慢的把心里的愧疚勾出来,你跟他和和美美的过下半生。

谁要跟他和和美美……

姑姑说得这是气话,可姑姑为了意气处处找杨氏的麻烦,不管夜贼的事是谁的主意,姑父认定了你至少占了个管理内宅不严,在心里记恨下了你,想要再把事情周圆回去就不易了。

所谓忠言逆耳,可也得听谁说,唐琳的话切中要害,要论道理,唐氏心里明明白白,就是做起了事就不甘心了,可老二留下的产业……

姑姑啊,钱财身外物,再说您缺钱吗?再退一万步说,二嫂只有许樱这一个闺女,打发出门子能有多少嫁妆?剩下的不过是个庶子,长到十一二岁,姑姑找人引诱他学坏,又有何难?姑姑何必如此急赤

白脸的非要现在就找杨氏的麻烦呢?

唐氏点了点头,唐琳说得是对的,她做事做急了。

第二宗是四嫂……四嫂是老太太的嫡亲侄孙女,虽说一时恼了她,可她毕竟姓董,您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老太太的面子,您是不是觉得老太太活不了几年了?可大老爷、姑父、三老爷可都在呢,他们心里没想法?再说了,文表弟本身就弱,您不给他媳妇面子,让他以后在家里往哪儿站?龄表弟有了功名,梅氏娘家又有钱,这家里的东西人家不见得瞧得上,您日后养老还得指望文表弟,姑姑,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唐氏又点了头,唐琳说得话入情入理。

第三宗就是这梅氏了,梅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四、五品的官职至少有三个,七品官常见,您别看现在都远离京城,可人家都还在升,他们家又抱团,日后龄表弟想在官场上混出名堂,还得指望人家,龄表弟刚中进士您就压着她,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没想法?龄表弟日后有了大出息,内宅还得梅氏管,爷们粗心,比不得女人心细,她只需节礼减薄些许,送些华尔不实的东西来,您有苦都说不出,更不用说万一文表弟日后真指望不上了,您……

这话真让唐氏心惊了,她刚想说梅氏敢,可从这两日梅氏的表现来看,她真敢!最最要紧的,梅氏抓住了许昭龄的心,卖杨氏人情让许国定也站在了她那一边。

更不用说知子莫如母,她跟唐琳讲许昭文是带着七、八分的美化的,不止许昭文难以指望,就是许昭文的儿女都不像有出息的样子,让她窝在许家村一辈子任许昭文啃她的老,她宁愿日后随着许昭龄去当老太太,这也是她一直想要拿捏住梅氏的原因。

想到这里唐氏是真有些怕了,那……

姑姑您不能朝令夕改,又把梅氏送去,过了年出了正月,到那时那丫鬟八成能站稳脚,梅氏正是急的时候,您再找个由头送她去,她自是感激你。

唐氏一个人孤军奋战了这么久,总算来了个狗头军师,握着唐琳的手都有些发颤了,唉,你娘真是好福气,你怎么不是我闺女……

姑母也是母,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来……

刘嬷嬷自始至终旁听,心道表姑奶奶知道的那些道理,奴婢们都知道,可您听吗?这些年除了逢迎拍马的,您身边又留下了哪个忠言逆耳的?文官死谏还能青史留名,在别人手下讨生活的奴婢们死谏又是为了什么?

唐氏这些年濒出昏招真不是偶然的,唐琳在她跟前说了这一车话,唐氏许能记个一两个月,真要再有什么事让唐氏

受刺激,没准儿她又出昏招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

许樱这个时候则在安慰母亲,咱们家与展家的婚事只是口头上那么一说,不成就不成吧,您也不必介怀。

你本是官家的小姐,若是你父在,是他们展家仗着旧交高攀你,如今你父没了,你竟受他们这样的污辱……杨氏哭来哭去还是哭自身,想许昭业。

娘,我父亲已经没了。许樱真有点对贤淑过份的母亲头疼了,杨氏真是三从四德到了骨子里的女人,能让她依从的丈夫没了,就六神无主,再加上心慈面软这个毛病,真是让许樱没法子了。

幸亏父亲去后的几年大事杨氏都依了她,一是藏好了私房、二是拼死保住了栀子肚子里那块肉、三是转移财产到外公家。

可也许就是因为做了这几件事,让杨氏觉得高枕无忧了,又恢复了软面的性子,竟连让张嬷嬷走这样的事都做不成了,至于展家的婚事,许樱真没放在心上。

展家留给她的印象不是差,而是极差。

我对不起你爹,让我的儿受这样的委屈……杨氏搂着不为所动的许樱哭了起来。

娘,您若真疼我,您就硬气起来吧!您硬气起来,张嬷嬷那个出主意的又走了,张姨娘能翻起多大的浪!我是女儿,日后要嫁人的,我日后在娘家受不受欺负,全看元辉弟弟是不是得力!您日后有没有人养老,晚景好坏,也要看元辉弟弟,您可千万不能再糊涂了!所谓靠水水枯靠山山崩,人只有靠自己才能腰杆笔直的活下去!

许樱这段话里最最肯切的就是靠水水枯靠山山崩,这是她到了三十五岁被人所弃,人老珠黄手无横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儿子不知她是谁,若非她有一股子倔性,她当时就死了!岂能靠着那个狠心的贼在时攒下的一点旧交情,慢慢打拼出一片基业来,她上一世死了,那个没良心的孽子,若是好好收敛她的尸身,怕是能从她的身上翻出几万两的银票和五六处房契、上千亩的地契等等,若是没良心的……就让那些都随着她烂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许樱上一世到最后其实是古代商场女强人来着,只不过她到最后也没办法放下自己前半生的孤苦经历,放不下自己早死的母亲,放不下自己被浪费的青春年华。

义父

展明德把手里的书信狠狠地摔到了妻子面前,太太如今好大的威风!好大的面子!竟连儿女的婚事都能乾纲独断了!

邹氏看也不看那封信,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安排我儿的婚事时,不也没跟我商量吗?

就因为这个?展明德几乎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了。

还因为她姓许。邹氏说道,是个无父的孤女!

你何时变得如此势力?

这个世道如此,你怎能怪我势力?当初你我成婚之时,处处仰人鼻息矮人一等,我头胎又生了个女儿,展家的人是什么样的嘴脸?你被排挤得只能在书院读书避不归家,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渡日,怀致信的时候连想喝碗鸡汤都被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挖苦,我只盼着你能金榜题名,带着我们娘几个离了这苦地方,谁知道四哥一家遭了难,你明明已经中了举人却要被逼回家行商贾之事,彻底断了青云路!老太太明着说全指望咱们夫妻,暗地里伙着婆婆整日里装神弄鬼,你一年到头赚得钱倒被她们拿走了一半,就为了维护那个傻子!你在外拼死拼活,到最后要替旁人做嫁衣裳,我三姐如今是落魄了些,可拉了她一把,就向我母亲和哥哥们卖了天大的人情,邹家人岂能不帮我们?

邹氏的父亲如今已经是四品的知府,伯父已经做到了二品大员,论门第比展家还要高些,可她偏偏是庶女,自幼被嫡母和嫡出的姐姐们踩着,到了年龄给了点简薄的嫁妆就打发出了门子,她命运不算差,嫁到了展家虽说嫁得是庶子,好歹是原配嫡妻,她的同母妹妹却嫁给了四十几岁的人做填房,每次见了那人,她连妹夫二字都叫不出口。

邹家人如此对庶女,又怎么会替庶女撑腰?也就是在展明德成了展家四房的当家人,他们夫妻翻了身,才有了笑脸,与她有了些许往来,可既便如此,大事上仍不能指望她们,幸亏邹氏的嫡出三姐姐嫁人后因公公吃了官司,过得落魄了,竟要要依靠她来周济,邹氏讨好失势的嫡姐,无非是为了得到邹家人的助力。

可光凭银钱,给姐夫生意做之类的仍旧不行,这桩婚事其实是邹太太先提出来的,邹氏当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她眼里许家庶子所留下的失父孤女,哪里及得上邹家的外孙女份量重?

展明德也明白其中的曲折,可是他毕竟和许家有言在先,与许昭业有同窗之谊,是共过患难的交情,婚事已经到哪一步了?

已经换了庚帖,太太和老太太已经派人去提亲了,下小定的日子都定好了。

竟然已经提亲了……展明德脸黑得像是阎罗

一般,咬牙切齿地瞅着妻子,胳膊高高的抬起,可是看见妻子因为早年的操劳而过早出现在眼边的细纹,已经抬起的胳膊狠狠砸向桌子,满桌的茶具被震了下去,碎了一地。

已经提亲了,这个时候若是反悔,就得罪了邹家!自古官字两张口,邹家……是展家得罪不得的!

好!邹翠娘!你好!!展明德一甩袖子,大跨步地离了妻子的卧房。

我对不起昭业表哥啊!对不起啊!连俊青进到酒楼的雅间的时候,展明德已经自己喝光了一整壶的莲花白,看见他进来了,扯着他的袖子哇哇大哭了起来,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向许家求亲,结果妻子暗地里跟嫡姐结亲的事全说了,当初嫡母刻薄我,连平常笔墨都给得不齐,更不用说买书的银子了,全靠昭业兄接济我不说,当年我秋闱失利大病了一场,银钱全都花光了,昭业兄为了救我,连冬天的大毛衣裳都给当了,跟下仆一样穿着棉袍子过冬,我病好之后,他还说棉袍子暖和,他又只想闭门读书,不预备出去交际,大毛衣裳当了就当了,我当时就想日后定当百倍报偿他,谁知我竟做了忘恩负义之人啊!他一边说一边拿拳头砸自己的头。

连俊青听着也是连连叹息,他与展明德相识,也是因为许昭业的引荐,只不过他身为嫡子又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受尽千般宠纵,又与许昭业在学业上较着劲儿,跟他们俩个同为庶子在家里处境艰难的,相交不深,许昭业中举那年穿棉袍子过了一冬,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展兄,此事你之前并不知情,又只有口头约定,只需去许家赔情也就算了,昭业兄地下有知,也定会原谅你的。

你不必宽慰我,昭业就留下樱丫头和元辉这一点骨血,我如此出尔反尔,薄待樱丫头,昭业兄在九泉之下都不会放过我。

唉,不过是桩婚事!樱丫头我见过,模样清秀,许家又是望族,婚事上哪有你说得那么艰难?实在不行,我虽未成婚,我连家与樱丫头年貌相当的儿郎最少有三、四个,我这个做叔叔的瞧着谁好,说句话让他们去许家提亲,把樱丫头娶回来,谁敢不从?连俊青说道,说完他忽然觉得这是极好的主意,他与慧师妹亲事未成,可以说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憾事,若是连家的子侄娶了慧师妹的女儿……他正想着这些,展明德已经趴在桌子上搂着酒壶睡着了。

连俊青摇头叹息,出了雅间让自己的长随去找展明德的长随,送展明德回家。

许樱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听着展明德讲着编造出来的理由,说起来她更在意展明德送

来的那几箱子压惊礼,因为毁了口头的约定,展明德就送来这许多的细软……若是……她本来就对展家的这桩婚事不喜,如今知道了原来展家七奶奶为了讨好娘家,拉自己的嫡姐一把,私下许婚,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年的婚事没成,展明德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有良心,当初又怎么会让展家的人骗娶她过门?哼……又一个衣冠禽兽!

坐在她身边的杨氏紧紧握着她的手,手心被冷汗浸湿了,失去了展家的这桩婚事,最伤心难过的是杨氏,她这一生只有许樱这一个女儿,许樱就是她的命,原本她欢喜许樱到底终身有靠,找到了一个好婆家,谁知道一夕之间风云突变,好亲事转眼成空,最要命的是婆婆已经把这事嚷嚷了出去,许家和展家曾经议过亲,结果展七奶奶私下里求娶自己嫡亲的姐姐女儿的事,怕是山东的望族都知道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许家孤女自不量力自取其辱了。

许樱再难有机会嫁到好人家了!

明德表兄请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我们母女衣食无忧,不缺这些。杨氏这么心慈面软的人说话也带着冷,可见她真是气极了。

展明德脸上抱歉的笑僵住了,他本来就又羞又愧,被杨氏这么一说更觉无地自容,弟妹……

业二奶奶,此事不怪七郎,他这边与咱们说了议亲的事,谁知道回家一问才知道,母亲和祖母已经应了邹家那边,此事本是阴差阳错,怪不得七郎。老太太说道,在她看来此事虽然展家有错,但是展家与许家两家的交情,自己妹子的意志,要比杨氏这个庶媳,许樱这个曾孙女要重要多了,再说两家无媒无聘,只是口头相约,未成就未成吧。

……杨氏还想说话,她本性子好,不善口舌之争,到了这种想说狠话的时候竟不知该说什么。

许樱反握了一下母亲的手,七表叔不必如此,本来两家只是口头相约,侄女还小呢,婚姻事本就是玩笑一句,两家庚帖都没换,亲事本来就不该做数,七表叔送了这许多的礼过来给外甥女‘压惊’实在是礼太重了。

展明德听许樱说话口齿伶俐,话语间丝毫不乱,遇上这样的大事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孩早就躲起来哭了,她脸上竟无一丝责怪或羞愧之色,对比王家见了他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姑娘相差何止天地?

唉,是我没福气。

表叔切勿如此想,许樱自小失父,常回忆父亲音容,自从见了表舅,就觉得若是父亲还活着,必定如表叔一般对我说话,从心里往外的觉得与表叔亲近,至于婚事本就只是口头相约,不成也就罢了

,表叔千万不要因此远了侄女,侄女只需能经常看见表叔,也觉安慰。许樱说着,眼角有了一丝泪意,她早不是小孩了,自然懂得要借助别人的愧疚,成一些自己的事。

展明德听许樱说这段话,再见她楚楚可怜的小脸,心中暗自有了决定,老太太若是准许,二舅母和业二嫂子若不嫌弃,从今日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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