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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黄粱梦-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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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樱抬头问麦穗,你可知张大掌柜年几何?

总有一百两吧。

他原是烟行掌柜,年俸二百两,另有车马肉菜衣裳洗漱杂项费用一百两,年节红包加起来满打满算三百两,如今做了总掌柜,不过是年俸三百两罢了,今年还未过年,年俸还未发,也不过过了一个大节,你说他有多少银子?

这么多?麦穗吓了一跳,她身为陪嫁丫鬟,也不过是拿着一两银子的月钱罢了,连姑娘年节给的赏赐全都加上,一年能积攒下十余两银子,这还是她自己的算计,原先在许家的时候不过一个月半吊钱,她做陪嫁丫鬟过来也不过是几个月罢了,张大掌柜的薪俸对她来讲跟可望不可及。

就是这么多的银子,也供不起张太太用这样的东西。许樱将漆盒轻轻的扣上,她开了瓶子看过,瓶子虽好,装得东西却不能说是多,她用胭脂不算耗费,这九十八两的脂粉也不过够她用两个月有余,张太太与灼华斋常来常往,每次买还必是双份,就算她用得简省,光是脂粉银子一年也要花掉几百两,张家的人口不少,有儿子要娶妻、女儿要嫁人,京里宅子贵,他们住得是连家给大掌柜单赁的两进的宅子,可就算住不花钱,开门七件事哪样不是要钱?他们夫妻都是苦出身,不止没有家底,还要提携在乡下的亲戚,奉养老人,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可以让张太太随意花用的。

要说掌柜贪些个银子,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她也是因为这个才特意跟许忠提了分红的事,当时生意小,南北贩货每单生意给许忠一成净利抽红,这是走明路的,许忠也因晓得她的心思,帐弄得清清楚楚的,隆昌顺的掌柜则是年终盘帐,拿走八分的净利,另两分还是归许忠,帐房则是许樱亲自派的,一纸一草都有迹可查,不能说是丝毫不贪,至少极是难贪。

连家则是生意庞大,帐面上确实一样是干干净净的,连家的帐房也不是吃素的,可掌柜的管着进货、出货等等,光是吃回扣一项就够了,她自己在南边种烟贩烟,自然知道给掌柜一成五甚至两成回扣抽红的事,若是不给,东西再好也不用你的。

连家烟行是京里最大的烟行,不止卖零货,还往北面批货,张大掌柜一年在烟行里光是回扣至少就要拿两千两银子。

平常人十年寒窗苦读,考中了两榜进士,做到了五品官,外放到了一个不肥不瘦的位置,一年到头也未必有张大掌柜拿得多,若是在京里做京官,那就更难说了。

他们夫妻在京里做官,本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事情到了跟前,却由不得许樱不想,麦穗,让人套车咱们到你百合姐家里看看。

许忠和百合的家离莲花胡同不远,走路也用不上一盏茶的工夫,马车缓步慢行,不过是一会儿就到了,听说是许樱来了,百合亲自在门口迎候,见着了许樱刚施完礼就被许樱拉住了,两个人互相扶着进了屋,虽说名份上是主仆,许樱心里明白得很,没有百合自己绝计走不到今日。

百合住的小院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随了奶妈子是从山东带过来的之外,另雇了一对夫妻,一个收拾院子做些杂活,一个洒扫煮饭,这对夫妻是利索人,百合也精细,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根草棍也无,晾衣绳上晾着的几件衣裳也都洗得透落得很。

两夫妻见来了生人,排场大得很,想必就是自家主人的东家,施了一礼就避了开去,百合给许樱倒了茶,姑娘怎么这会子来了?

我在家呆着无聊,就想起你来了,你搬到京里来我还没来过你家呢。

奴婢在山东的家,姑娘不也是一样没瞧过?百合笑道。

那会子我是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嫁了人,又无长辈管束,想要出门抬脚便走,若是不趁机出来走走,岂非对不起自己?

百合摇摇头,姑娘嫁人之后倒比在家时活泼了许多,原先在许家的时候,姑娘是能不动就不动的性子,眼睛里总带着淡淡的冷漠,如今瞧着却活泛了不少,想来成亲之后日子过得是不差的。

你们在京里安置得如何了?

托姑娘的福,已然安置好了,只是这京里人工贵,在山东能雇两个人的钱,勉强够雇一个人,还是人家瞧着奴婢家里人口轻,家中又无老人这才愿意干的,所幸是对利落的夫妻,若是活多了奴婢也不找他们,那些精贵的衣裳奴婢全都是亲自洗的。

你未嫁时都未做过的活计,怎么出了嫁反而做了起来?还是不要太过简省得好。

奴婢哪有那么娇贵,不要说在家里时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早忙到晚,就算是跟了太太之后,也是从小丫鬟做起,什么活计都做过的,京里花销大,许忠的原又只是领着管事的俸银,原先积攒得那些个银子,又都被奴婢买了地,孩子们又渐渐大了,不简省些可怎么得了。下仆置产本是大忌,可许忠夫妻则是有过明路的花红,买地的事还是许樱说得呢,做什么都不能做一辈子,虽说许忠夫妻是陪房,他们俩的孩子却不在家生子的名录上,另有良家的身份,总要替儿女攒些安身立命的家业。

许忠哥这阵子可忙?

自然是忙得,从早忙到晚,原来烟行的那些人又都是张大掌柜的亲信,瞧着跟他客气,做起事来各藏心眼,他为了跟那帮人交好,光是每日请客做人情都不知道花去了多少银子。

许樱点了点头,万事开头难,你们若是短少了银钱,去莲花胡同找我便是。

姑娘您可是被奴婢说得话吓着了?奴婢的银子够花。百合笑道,只是许忠说便是赚银子,也要先紧着自家的人,想要用姑娘您的……

此事先不急,原先给连家烟行供货的,都是张大掌柜的熟人,许忠初来乍到改弦更张,怕是要多生事端,还是从头前说得做烟袋、烟嘴、烟杆这样小事做起吧,来年再说其他。

百合见许樱的神色,知道这里面怕有什么内情,她也听许忠说了些个张大掌柜和京里商行的事,京里连家的生意不小,东家又远在山东,虽说年年都要在京里住上一两个月,总是山高皇帝远,内里早抱成了一团,张大掌柜上位之后赶走了姚大掌柜的亲信,扶持上来的全是自己的亲信,虽有因许忠是十太太陪房的身份也攀伏过来一些人,终究不成气候,她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若是不知道就罢了,知道这样的情形就算没人说,也会慢慢想法子把京里的生意收拢过来,可是……中间又夹着个连二老太爷,原先他没有自己的子女时另说,如今他已然成了家,头一个孩子没站住,早晚有第二个、第三个……会不会有私心在两可之间。

许樱见百合有些担心,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们在哪里?我特意带了些点心糖块过来,怎么不见他们?

都在午睡呢,姑娘若是想要见一见他们,我叫他们来就是了。

既然都在午睡,就让他们睡吧,小孩子睡觉若是被扰醒了怕是要哭,反而不好。

姑娘如今成了亲,说话也与往常不同,要依奴婢说,姑娘若是得闲,不如早早生个孩子,长子嫡孙才是真真精贵。许樱在家时百合就觉着自家的姑娘与别家的姑娘不同,从不思那些姑娘们该思的事,玩那些姑娘们爱玩的物件,如今见她又对京里的买卖上了心,暗地里有些着急,连家这样的豪门巨富,银钱生意是其次,最要紧的是传宗接代,若是只一心顾着聚财,耽搁了夫妻情份,更耽搁了生子,那才是本末倒置呢。

许樱笑笑没说话,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连成璧对自己情深义重,要说不盼着替他生个孩子是骗人的,可她这个月的月事又按时来了,成亲已然几个月了,连成璧是个心粗的并不在意,她心里已然有些急了。

150例监

杜二老爷大号叫杜德礼;幼时也曾读过十几年的书;只因不是读书的种子;偏长了个爱玩的心思;并未考取什么功名,如今四十多岁的人了,多少也晓得些事理;虽说年年都舀着连家给年金;自己跟朋友多少也做些买卖,只因他是爱玩、会玩的,认得的也多是玩家,捣腾些上等的鸟雀、珍玩、蘀人古董店、花鸟鱼店引荐些客人赚些个红包一年到头不用花连家给得银子多少还有些节余;只是对外从来都不提起就是了。

杜二太太娘家本是京郊的大地主;原瞧着杜家是官身,杜家老宅也颇气派,明面上瞧着十分得体面,也就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了过去,谁知道后来才知道了实情,可后悔也晚了,岳父母倒没说什么,几个舅子却不是省油得灯,刚成亲时被他们损了几句,杜德礼也是少爷脾气,就跟着岳家断了往来,后来杜家姑娘嫁到了连家,杜家起死回生,他岳家想与他重修旧好,他却再不肯理会了。

杜二太太非是官家出身,嫁到杜家之后被杜大太太挤兑过,她又嫌弃杜大太太破落户出身还端着官家的架子,颇为不满,两个人是对头仇人,原先杜家大少爷是个读书好的,杜大太太没少在她跟前显摆,她就起了攀比之心,逼着自己的长子也上进读书,偏偏长子也是个爱玩的,骂只当没听见,抬手要打就跑给你追,一来二去的学了个一瓶不满半瓶晃当,跟着亲爹捣腾玩意儿的心思却更重些,在琉璃厂正儿八经地拜了师傅,学做古董行的中人,倒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老二却是个不用人看着,一样能静下心读书的,偏有晕场的毛病,平时读书连先生都赞好,偏一上场就头晕恶心,找了算卦的去看,说是这毛病三十岁才能好,把杜二太太差点气死。

原先他们夫妻商量着给老二捐个监生,虽说例监让人瞧不起,好歹算是个出身,整日跟着读书的人在一处,没准儿毛病就会好了,偏银钱上不凑手,连家虽有钱,可毕竟姑奶奶已经亡故了,当初杜家大少那般上进,也没见连家出一文钱,他们夫妻一商议,只得把此事搁下,如今连成璧来了京城,对舅舅们还算尊重,他又起了要连家出钱的心思,试探着跟连成璧开了口,虽说他没当场应下,却答应了帮着筹钱,这让杜德礼十分的高兴,掐算着日子,等了整整五天,趁着放衙前到了翰林院让人通传了,连成璧没多大一会儿就出来了。

给舅舅请安。

杜德礼瞧着这衙门左近人不少,穿着官服的连成璧恭恭敬敬地给自己请安,顿觉极有脸面,捻了捻胡子,嗯,你穿着官衣呢,不必多礼。

舅舅且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就出来,咱们一同回家去。连成璧说了一声之后,又请杜德礼到门房里坐了,这才又转了回去。

跟翰林院的同僚提及自己舅舅来了,要早走一会儿,众人都说此是正事,心里暗暗都有些讶异,原来听人讲杜家没落,由连家出银子养着,连成璧素来有些瞧不起舅舅们,却没想到实情并非如此,相反对舅舅尊重得很,再加上这些时日相处,都觉得连成璧虽有些少爷脾气,因年纪轻有些狂傲,却非那些个不知礼的,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些。

许昭龄做完了事,跟旁人正在说话,听见连成璧这般说略提高了声音道,既是亲家来了,我也过去见一见罢,你们在山东成得亲,说起来在京里的这些亲戚都不认得。

那自然是极好的。连成璧说道。

许樱听先回来报信儿的小厮通传说是老爷请了舅爷和亲家叔父回来,颇有些奇怪,还是吩咐了厨下预备酒菜,那些个海鲜现泡发是来不及了,去齐鲁菜馆要两个主厨亲自做得葱烧海参和蟹黄鱼翅就是了,吩咐咱们自家的厨子做些个时鲜就尽够了。

是。姚荣家的领命离去,许樱又指挥着众人将偏厅收拾出来以备待客,自己去换了见客的衣裳,待到连成璧领着杜德礼和许昭龄回家的时候,早已经预备齐了。

许昭龄素来知道自己的侄女是个利落人,进了莲花胡同的宅子一瞧,虽说是普通七品官人家的布置,可精细处见巧思,摆设器物都是乍看普通,细瞧起来颇有些讲究的东西,却不露富乍眼,往来仆役规矩齐整,比起书香门弟世家大族也不差什么,全无一丝商贾的浮华之气。

过了二门就见许樱笑盈盈地站在偏厅门口迎客,一身的打扮也是光鲜体面中透出规矩来,心里颇为满意,心道连家是商贾出身,如今连成璧却身在官场,最忌露富奢华太过,这般守礼方是兴家气象。

杜德礼则是真懂行的行家,瞧着连家的这些器物个个都讲究,博古架上的东西更是动辄价值千金,偏又摆得毫不张扬,凑在一处也没有一个太过乍眼,全然不似山东连家那般恨不得把值钱的全摆出来,弄到最后竟似大杂烩一般的模样,心道这许家的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许樱上前迎了两步,福了一福,给舅舅、叔父请安。

免礼,免礼。杜德礼是个旁人给他三分的面子,必然要还四分的,更何况他此时有求于人,瞧着连成璧夫妻对他真尊重,虽然架子依旧端得老高,却比头一次登门不知和善多少倍。

开宴时许樱依着山东大族的规矩并未上桌,蘀三人各斟了一杯酒就避了开去,却没有远走,隔着屏风听他们说话。

连成璧话不算多,杜德礼和许昭龄却是会交际的,两人相谈甚欢,杜德礼说起了自家的儿子,也是极为自得的,我家那个老大是个不知读书上进的,追着打着不过勉强上了七年私塾,说什么都不肯再念书了,跑去琉璃厂靠着我的一张老脸拜在了神眼章的门下,如今在京城古玩界也略有了些名气,算是能自己赚点零用;我那次子却是个知道读书上进的,偏偏有晕场的毛病,平日里读书极好,连先生都夸他是个秀才的料,可一进了场就头晕恶心,头一回是出来的时候吐的,二一回没考完就被送出来了,回家还病了整十天,他娘再也不肯让他去了,算命的偏说他犯了什么星,要三十岁以后才能好,虽说三十岁的秀才不稀奇,可孩子自己瞧着读书不如自己的都中了秀才,考上了举人,心里憋闷,我们夫妻想着蘀他捐个监生,一是国子监里有名师指点,二是常跟着读书人在一处,慢慢的心胸也能宽广些。

许昭龄是科举出身,对例监颇有些微辞,刚想说些什么,想到例监少说也要花费千两之巨,许二老爷怕是自己舀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又瞧了瞧连成璧的神色,知道这银子八成是要侄女婿出,自己多说话好似是蘀侄女婿省银子一般,话在嘴里转了转又咽了回去,要说这样的毛病我也听说过,我有一个同窗就是如此,他现年也快三十了,若是三十能好,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些神鬼之事我也不懂,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吧。杜德礼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也知敬鬼神而远之,既有这个说法,就小心在意些吧,亲家头前说国子监有名师,我倒是不敢苟同,那些个老翰林,名头大得多数都有自己得事做,忙得很,等闲不会去国子监教课,若是有闲的,多半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常有人云状元师傅教不出状元徒弟就是这个道理,要说名师眼前倒真有一位,贵公子若得了他的指点,若说考个两榜进士要看缘份,堂堂正正考个秀才怕是不难。他还是婉转得说了,所谓监生有四种,一种是举监,由举人做监生的叫举监,多数是落了榜又不想回乡的举人;二一种是贡监,是由地方上在秀才中优中选优送到京中读书的;三一种是荫监,荫监又分为恩荫和难荫两种。凡文官京官四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的,准许送一子入监读书,以及遇到庆典,皇帝特赐许入监读书的人,都算是恩荫。凡内外三品以上官,任满三年者,死后一子可以入监读书;地方布政等司长官及州县佐贰殉于国难的,准其嗣子入监读书,这些都是难荫;第四种是例监,需捐纳钱栗,最后一种也最让人瞧不起,在国子监里也是矮旁人三分,若是家中有钱或有势不在乎那几千两银子,学业又实在不成的就算了,听杜德礼说是个知道读书上进的,杜家又是破落户,心里就觉得有些可惜了。

哦?还请亲家将此人指点出来,我们夫妻就算是下跪,也要求他收我儿子。杜德礼怎么样也是世宦人家出身,又尝过世态炎凉,虽然表面上一副爷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又怎能不着急,听许昭龄这般说了,立刻追问道。

此人不是旁人,乃是樱丫头的亲外祖杨老先生,只是老先生年老体衰,轻易不教学生了。

杜德礼也是听说过杨老先生的,连俊青就是他的高徒,可也是一样听说杨老先生颇有些年纪了,怕他没精力教学生,也就没动心思。

连成璧听到这里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说话了,外祖父身子骨倒还健朗,也听说要收个关门弟子,只是不知收没收到,表哥若是想拜在他的门下,我和叔父都可写封信举荐,表哥若是有真材实学,不怕他不收。

好,好,好。杜德礼连说了三个好字,再不讲要银子纳捐做例监的事了。

151江南烟雨

江南的冬日总是潮湿多雨的;细密得似雾一般的雨不知何时来;更不知何时停歇;路边的阿嬷用难以听懂的吴侬软语抱怨着家里洗的衣裳总难晾干;顺风客栈的小二打开窗子通风,用抹布擦拭似乎永远也擦不干的桌子。

穿着蓑衣的旅人进了店,摘下了帽子;露出清俊的容颜;看起来似是江南的少年书生,可却比江南男子高出不少,蓑衣里隐隐露出月白的绸衫,脚上穿着小牛皮的雨靴。

老板娘穿着粉缎斜襟袄;发式与北地女子全不相同;头扎着头巾,额头剃得光光的,耳上戴着珍珠耳环,虽说是江南女子温婉的长相,可眼睛内里透着精明,瞧见有客人来了,笑眯眯地迎了过来,用生硬的官话问道,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还有上房吗?

自是有的。

少年侧耳细听,这才听清楚老板娘的话,加个火盆,另要干爽的被褥,整治两样小菜,再温一壶女儿红。他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块约有一两重的碎银子扔到了高高的柜台上,就算是听不太懂他的口音,银子却是天下皆通的,老板娘示意帐房收了银子,笑吟吟地指了指楼主,发菜,带着客官上楼。

是嘞。小二引着客人上了楼。

他们刚刚走到楼上,就见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先下来一个婆子,拿了凳子立在地上,又从车里下来一个穿着蓝绸衫的小丫鬟,扶出来一个穿着纯白对襟长袄,戴着银饰的美妇人。

小二瞧着少年有些讶异的样子道,苏州没有北方那么些个规矩,太太、奶奶们带上几个下人,单个出门不是什么稀奇事。小二官话说得倒要比老板娘好些,至少能轻易听懂。

少年瞧了瞧车上的灯笼上刻着一个大大的穆字,这位奶奶可是盐商穆家的家眷?穆家老宅离苏州城足有四十里,如今已经是申时了,想必是女眷出行不敢贪黑,早早的投诉,明早再行启程。

正是。小二道,这位是穆家的九姑娘,嫁给了苏州知府的闵家三公子,偏三公子是个短命的,成亲不到一年就送了性命,知府太太嫌她克夫,听说是要把她赶出门去,没想到如今没过五七就把她赶了出来……穆九姑娘也算是有气节的,车上挂得灯笼都只挂穆家的灯笼……官字两张口啊……就算是大盐商也要低头。小二说完了瞧了少年一眼,这位客官您别嫌小的多嘴,小的这就送您到房间,还没问客官您的贵姓。

我姓廉。

连?

廉颇的廉。

原来是廉官人,您请……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那婆子跟老板娘说了些什么,老板娘摇了摇头,用苏州话又说了些什么,婆子叹了口气,转身去问穆九姑娘……

怎么了?廉官人问道。

客倌您住的上房,是最后一间上房了,婆子问穆九姑娘有次等的房间住不住……小二正说着话,只见穆九姑娘摇了摇头,显是要走。

廉官人听到这里提高了声音,且慢,在下住二等房即可,这上房让予穆九姑奶奶了。

穆九姑娘这一日自从睁眼起就被逼着收拾东西,她说且让她往穆家传信,让娘家兄长来接她,婆婆都不肯,只让人套了她陪嫁的车子,带走随身的衣裳和唯一没开脸的陪嫁丫鬟另有奶妈张妈,就要立时送她走,她苦求无果,连求见公公都被驳了,也只得含羞忍辱离了闵家,坐着车往城外穆家而去,谁知走到半路上偏偏车坏了,修了两个时辰的车,待到重新上路已然是申时了,她本欲趁夜而行,奶妈却劝她住一夜明日再走,毕竟她被赶离闵家知道的人不少,穆家有钱,她又年轻貌美,万一有歹人盯上了这辆马车,欲在半路上图谋不轨可怎么得了。

她也只得捡了间干净的客栈让车夫停了车,却没想来得晚了,连上房都没有了,她只觉得这一日从外面冷到骨子里头,凄凄惶惶冷冷清清,面上如常内里却连寻死的心都有了,她这般活在世上,除了让父母蒙羞让兄长烦扰又有何用?她无视奶娘恳求她暂忍一夜时哀求的眼神,再次摇了摇头。

正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要把上房让出来,她抬头看向楼上,却穿一个穿着月白直缀,腰间系着丝绦,俊逸清秀的高佻美少年,对她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走上了楼梯。

杜德礼回了家,杜二太太的头一件事就是迎上去问,可借回来了银子?

杜德礼摆了摆手,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只知道银子,我今日去翰林院找外甥,恰好遇上了许亲家,他到底是做官的,见识就是非同凡人,他给老三指了一条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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