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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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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晓。”他话未说完便被陆绎打断,“你去吧。”

“您别怪她们。”

岑福说完这句,才领命走了。

怜怜和爱爱见陆绎并未撵她们走,反倒因为小院中房间不够,而另开上房给她们住,便顺从地跟着岑福走了。

“天色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陆绎此时方才板下面孔,朝淳于敏淡淡道。

淳于敏忐忑不安地望了今夏一眼,终是没敢违背陆绎的意思,低垂着头默默回房去了。

现下亭中独独剩下今夏和陆绎。她一脸的坦荡荡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便呵了呵气去挠他痒痒。

“怜怜姐姐,思思姐姐,你叫得倒还挺亲热。”他抓了她的手,不许她闹,没好气道。

今夏笑道:“两位姐姐漂亮吧?你看着,是不是心里也痒痒的?人家还向我打听你的喜好,对你可上心了。”

“你如何回答?”

“我说,我家陆大人于女色上并不十分要紧,只是对财物看得比较重。”

“……我对财物看得比较重?”陆绎挑眉。

今夏谨慎地挪开一步,提醒他道:“我没乱说,在扬州你明知我付不起,还逼着我付船的租金,还有,动不动就要克扣我的俸银。”

陆绎欺身过来,轻柔道:“你这就叫贼喊抓贼。那夜在桥头,是谁死乞白赖地非要朝我讨二两银子,你不记得了?”

今夏回想了下,昂然道:“谁死乞白赖了,你们砸了我的摊子,我当时持理力争,所以你才乖乖把银子给我。”

“我那是嫌你吵唠,想赶紧打发了你。”想起当时桥头的情形,陆绎也不禁笑了笑,手随意取了块牌九玩弄,接着问道,“你跟她们耗了这大半日,套出些什么了?”

六扇门的办案手法他多少也知晓一点,因三法司限制颇多,六扇门办起案来也比锦衣卫和气得多,能套出来的事儿绝对不会威逼恐吓。像今夏方才那般与人套近乎推牌九,投其所好,让对方放下戒心,想来应该套出了不少事儿来。

“这事不急,稍候再说。”今夏想起阿锐,忙拉着他往阿锐房中去,口中嘀咕道,“这位爷今儿把镜子给撞碎了,挺大一面镜子,要是我娘在,非得把这败家子的腿打折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阿锐与岑寿住在同一间客房。

此时地上的镜子碎渣岑寿已经都打扫干净,眼下靠着椅子,一双脚高翘在桌子上,合目眯瞪着。听见陆绎的敲门声,他猛地惊醒,差点跌下来,连忙过来开门:“大公子。”

床上的阿锐倒是一直醒着,听见陆绎来了,缓缓把头转过来,不待陆绎开口,便哑声道:“让其他人都出去!”

“蹬鼻子上脸啊你!”岑寿忿然。

陆绎淡淡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岑寿不敢违背他的意思,瞪了眼阿锐,转身出门去;今夏也退了出去,没忘记替他们将门严严实实地关好。

听见外间并无脚步声徘徊,阿锐才缓缓道:

“他之所以没有在扬州为难你,就是想放你到扬州来,让你作胡宗宪的陪葬。”

他所说的“他”,自然是严世蕃,陆绎心知肚明。

“胡宗宪明明是严党,他为何要他死?”

“胡宗宪是赵文华的人,他一直对赵文华非常厌恶。”

赵文华,字元质,号梅村,慈溪县城骢马桥南人,嘉靖八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初在国学时,严嵩为祭酒,他认嵩为义父,被委派为通政使。

陆绎不清楚严世蕃为何厌恶赵文华,也许是因为赵文华胆敢越过严嵩,私自送百花酒给圣上;也许是因为赵文华对严世蕃之母百般献殷勤;也许就不需要任何原因,他就是对赵文华看不顺眼。

“他为何认为我站到胡宗宪一边?”陆绎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他想给胡宗宪按的罪名是私通倭寇,你只要沾上这事,就死定了。”

陆绎面沉如水。

圣上看似一心修道,但当为君王者,自然是有忌讳的事情,一则是边将结交朝臣,例如夏言,虽身居首辅之位,说斩就斩了;还有一则便是勾结外敌,这也是碰不得的罪名,触者满门抄斩。

严世蕃这一手确实够狠,一定有人在替他收集胡宗宪与倭寇往来的证据。陆绎深吸口气,接着问道:“他身边,可有与胡宗宪十分熟悉亲近之人?或是与倭寇熟悉?”

“确有一个人,但我也不知晓此人究竟是何身份。”阿锐顿了顿,“在扬州时,此人混迹倭寇之中,会说东洋人,为我们所擒,可惜被他溜掉。倭寇剿灭后,我发觉此人出现在他的船上。”

“那人样貌你可还记得?”

“若是见到应该能认出来。对了,袁姑娘也见过他,还审了他几句。”

今夏正拖了刚回来的岑福到一旁算账,推牌九的本钱是岑福的,说好了输了算他的,赢了就对半分。

“你居然还赢了?”岑福把铜板一股脑倒进钱袋里,除了本金,另外还赚了三个铜板。

将三枚铜板仔细地收到钱袋,今夏对自己的财运也很是满意:“老天保佑,财运亨通。”

岑寿在旁嗤之以鼻:“三枚铜板?!我算是知晓什么叫‘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今夏刚想回嘴,就听见陆绎开门出来,沉声唤道:“今夏,到我房中来。”

“啊……哦……”

陆绎接着命道:“岑福,备笔墨纸砚,再让杨岳煮点醒酒汤送来。”

“卑职明白。”

岑寿在旁忙挺直身躯:“大公子,那我呢?”

陆绎看了他一眼:“你啊……没你的事儿,睡觉去吧。”

岑寿顿时蔫下来,无趣地回房去。

“你和那两个姑娘推牌九也就罢了,你是怎么拖着淳于妹妹也和你们一块儿?”陆绎进了房,脱了外袍,径直抛给今夏。

“我问她会不会推牌九,她说在家时也常陪老太太消遣。”今夏被衣袍兜头盖住,扯下来不满道:“大人,你能不能矜持点,别老在我面前脱衣裳?”

陆绎披上宽松的家常衣袍,舒展了□体,下一刻,他伸臂将今夏揽入怀中,头往她肩上一靠,温热气息就在她耳边:“换衣衫也叫不矜持呀?要不,你也在我面前换一遭,那咱们俩就算扯平了。”

今夏脸一红,推开他怒道:“想得美!”

陆绎笑道:“好好好,这事以后再咱们细谈,先说说你今晚从那两位姑娘身上套出什么了?”

这事还需要细谈!今夏觉得自己脸皮实在比不上他厚,面色一肃,正色道:“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她们俩肯定是胡宗宪的女人。她们俩对胡家家宅的事情知晓甚多,只可惜大多数都是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哥哥,胡都督把自己女人都送你这里来了,对你可谓是一片深情厚意呀。”她偷眼看陆绎的神情。

陆绎神色波澜不惊,道:“接着往下说。”

“家宅中能养这么多女人,再加上她们日常的穿戴,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胡总督不会是什么两袖清风的人物,干净不了。对了,你爹惦记的徐渭徐文长,我也问了两句,他可真是胡宗宪眼前的红人呀,连那些女人都羡慕他在胡宗宪心目中的地位。”

“怎么说?”陆绎倒了杯茶,推给她。

今夏笑道:“这其中还有个故事呢,说是有一日胡宗宪召集了手下将领在议事厅讨论军务,旁人绝不能入内。谁想这位徐文长连门都不敲就闯进去了,滴溜溜转悠了一圈,什么都没说又走了。这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拖出去打个半死,胡宗宪居然没和他计较,压根就不提这事儿。她们这些女人那叫又羡慕又妒恨,后来有一位最得宠的也想去试试,结果被侍卫挡在院门口,连院子都进不去。”

陆绎不以为然:“不过是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不足为奇。”

今夏耸耸肩:“至于外头的事情,徐海、汪直什么的,她们都不甚清楚。不过有件事我觉得算一条线索——她们提到去年中秋佳节,胡宗宪的心情非常好,家宴之时还曾向她们提过年底带她们去普陀山朝拜。”

“去年中秋?”陆绎回想片刻,“汪直是去年九月被抓。”

“这些年因为闹倭寇,普陀山又是海岛,几乎没人敢冒险前去上香朝拜。他既然说了这话,而且还是在年底,至少说明那时他对平定倭寇甚有把握。”今夏诧异道,“为何汪直还未被抓,他就有这么大的把握?”

说到此处,正好岑福叩门进来,托盘中放着笔墨纸砚。

“此事稍候再说……”陆绎起身,将纸铺好,问今夏道,“你既然入了六扇门,杨捕头就应该教过你识别人面,画出草图吧?”

“自然教过。”今夏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我心里记得清楚,只是画的不太好,平日里画得也少。”

“不要紧,能画出来就行。阿锐说你们曾经一块儿抓过一个会说东洋人的汉人,只是又被他溜了。你可还记得那人的相貌?”

今夏一怔,皱眉想了想:“时日隔得有点久,我担心记得不甚清楚。”

“不要紧,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再下笔。”

陆绎示意岑福研墨。

第九十二章

那日在船上的情景;今夏闭目凝神;仔细回想那人在船头求饶的模样。

想着,她持笔蘸墨,在纸上开始作画;一笔一划,颇为认真。

陆绎、岑福在旁等着;也不打扰她。

足足过了快一顿饭功夫;今夏才搁下笔,细瞅自己的画,又不放心地拿回笔描画描画;这才总算起身,长吐口气道:“画好了。”

陆绎绕过去一看,半晌没说话;默默摸了两下今夏的头。

见状,岑福也绕过去,看见画的那瞬,就呆住了:“……这是,夜叉吧?”

纸上人物,倒是画得颇为细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只可惜鼻歪眼斜,五官没一处呆对地方,三庭五眼全都乱了套。

“胡说,哪有这么丑的夜叉。”陆绎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不要光看外形,要看神韵。我觉得画人,模样倒在其次,关键是要传神。”今夏侃侃而谈,片刻后犹豫道,“要不,我再多描几笔?”

“别了,我怕夜里做噩梦。”陆绎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重新铺了张纸,道,“你来说,我来画吧。”

“你也会画?”今夏奇道。

陆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至少,比你要强些吧。你只管说便是。”

“此人脸型上宽下窄,生得一双羊眼露四白,腮边长短淡黄须,鼻头尖尖短人中,”今夏边说边侧头看陆绎作画,惊奇道,“你真的会画?比头儿画得还好。”

岑福在旁笑道:“别的倒罢了,论起画人,京城里许多画师还比不上我家大公子呢。可惜大公子只有办公事时才画一回,其他时候不见他动笔。”

陆绎眼都不抬,边绘边道:“整日都是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边上,看都看烦了,哪有画的兴致。”

今夏凑近,谄媚笑道:“大人,回京城后,不如有空拿我练练笔?我娘答应要给我作新衣裳呢,肯定好看。”

陆绎歪头看她,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转头仍是接着画人像。

“你不吭声我可就当你应承了。”今夏拿眼瞄他。

陆绎仍是不做声,慢条斯理地描绘着,最后放下笔,问她道:“如何,像不像他?”

今夏瞧了瞧:“大概有五成相似了,只是眼睛还得再小些,眉毛稀疏些,鼻翼再大些,嘴角是往下弯的。”

陆绎点了点头,又取了张纸重新画过。

今夏在旁看着他持笔时专注的神情,暗暗扯了扯岑福,悄声问道:“你家大公子有没有什么事是他不会的?”

岑福好笑道:“怎得,现下才发觉大公子的诸多好处?”

“……我家大杨还会做饭呢,他肯定不会吧。”

“君子远庖厨,大公子怎么会学这些。”

“哥哥,你别逗我了,锦衣卫里头哪里还有君子。”今夏眼看岑福皱眉,忙拍拍他肩膀补道,“这年头这世道,当君子哪还活得下去,都挺不容易的。”

岑福谨慎地躲开她的手,不安地看了陆绎一眼,暗自庆幸后者连头都没抬。

“画好了,你来瞧瞧。”陆绎忽得唤今夏。

今夏凑上前一看,喜道:“就是他,就是他!简直一模一样,城头贴的告示都没你画得好。”

待墨迹干透,陆绎将画交给岑福,吩咐道:“此人会东洋人,在沿海这带肯定呆过很长时候,你去查查他的身份,越快越好。”

岑福收好画,领命离开。

“怎得突然想起要查他?”今夏觉得奇怪,在扬州不查,反倒到了浙江来查。

“阿锐说,他在严世蕃的船上看到此人。”

今夏惊诧道:“阿锐身上中的是东洋人的毒,莫非就是被他所伤?没想到此人狠毒至此。莫非他是为了报那日船上被擒的仇?”

“我只担心,不仅仅如此……”陆绎没再说下去。

“阿锐说,这是一个圈套,有人要害你,指得是严世蕃?那么此人与严世蕃有关系?”

官场上知晓得越多,危险就越多,陆绎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眼下情况不明,他并不愿意她过早卷入其中,只道:“慢慢总会查清楚的。”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今夏心生诧异,细察他神情。

“怎得,你莫不是在疑心我?”陆绎扫了她一眼,笑道。

今夏正待说话,正好杨岳叩门端着醒酒汤进来,陆绎吩咐他道:“你去看看那两位姑娘,让她们冷了饿了只管和店家说,一应开销都有我来付账。”

杨岳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敢多问,望了今夏一眼,便领命出去。

“哥哥,你是打算明日将她们送回去么?”她问道。

“为何要送回去?”陆绎挑眉,“胡总督一番盛情,驳他的面子终归不好。”

“你还真打算收下,你……你莫忘了阿锐说这是个圈套,让你别受胡宗宪送来的东西。”今夏皱了皱眉头,“莫不是,你当真看上那两位姑娘了?舍不得送回去?”

陆绎欺近她,似笑非笑道:“你现下,可是在吃醋?”

“我……我才没有。”今夏口中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看脸蛋还是看身材,自己都及不上那两位姑娘。

下一刻,她被陆绎径直揽入怀中,他的口气简直称得上是满意:“幸而你还会吃醋,今儿我看你一口一个姐姐叫着,我还以为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今夏挣了挣,没挣开,坦然道:“就算我是在吃醋……那个,你不会半夜偷偷溜到她们的房间去吧?”

陆绎搂着她,头舒适地埋在她肩胛处,闻言禁不住笑开,连背脊都笑得直抖。

“你笑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今夏伸手掰他脑袋。

“喜欢半夜溜到别人房间去的人,好像是你,不是我。”他略抬头,看着她笑道。

“我什么时候……”今夏话才说一半,就想起上次为了翟兰叶之事,自己半夜偷偷摸进他的房间,只得讪讪停了口。

陆绎不依不饶道:“心虚了吧?”

“什么心虚,我那时候是有正经事,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的身不由己、万般无奈、那个……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嘛!”今夏义正言辞,面皮却泛着红。

“说实话,那时候你就对我有企图了吧?”陆绎逗她。

今夏脸通红,用力推开他:“怎么可能!……哥哥,你喝多了,赶紧喝了醒酒汤,早点歇息吧。”说罢,她快步出了房门。

陆绎靠在桌边笑了笑,心下暗舒口气:今夜总算是将她糊弄过去了,只是她那般聪明,又是个刨根究底的性子,不知还能拖多久。

次日一早,就听说出事了。

一具黑黝黝的棺材被停放在距离东城门不到十丈远的地方,就在路中间。毕竟是个晦气的物件,虽然挡在路中间,但来来往往的百姓也没人敢去挪动它,都是绕开来走。直到有细心的人发现,棺木近旁的尘土尽数被血浸湿,透着紫黑,这才有人赶着去报了官。

“后来呢?”今夏咬了口三鲜包,盯着店小二,“棺材撬开后,里头是谁?”

店小二用汗巾子抹了抹汗,生怕惊动周围其他客观,压低嗓门道:“听说是胡都督的养子夏正,被割成一块一块的,完全没人样了。胡都督亲自赶过去,把棺木给运回府邸,正满城请有经验的收殓师傅,要把尸首缝起来才好下葬。”

坐在旁边的淳于敏何曾听过这些,脸惊得煞白。

陆绎沉默不语,这显然是倭寇的复仇,胡宗宪斩了汪直父子,所以倭寇也将他的养子残忍肢解。

“岑福,你备些礼金,随我往胡都督府上走一遭。”他吩咐道。

今夏忙道:“我也去。”

陆绎摇头:“你留下来。”

“好歹我会验尸。”今夏争取道。

淳于敏转头惊诧万分地看着她。

“他眼下是丧子之痛,怎会容忍我们去验尸。”陆绎叮嘱她,“你就呆在客栈,等我吩咐,不许生事。”

今夏没奈何,垂头把剩下的半碗血糯粥一股脑全吃下去。待陆绎与岑福离开后,又趁着岑寿去喂马,她朝杨岳道:“大杨,咱们去城外瞧瞧。”

杨岳一猜就猜到她的心思:“你想去看那具棺材摆的地方。”

“总得让我瞧一眼吧,这么大个案子。”今夏不去看看案发所在,浑身上下不舒服,“那些人放下棺材就跑了,现下肯定没抓到,咱们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杨岳犹豫道:“不好……陆大人刚刚才吩咐你……”

“就去看一眼而已,我没生事呀。”今夏催促他,“大杨你赶紧的,这城外进进出出都是人,去得越迟,线索可就越少。”

杨岳向来是拿她没法子,边起身边道:“说好了,看一眼就回来。”

“你们……”淳于敏想拦今夏。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今夏拉上杨岳,两人一出门就没影儿了。

刚刚喂过马匹的岑寿回到桌旁,只见到淳于敏一人,诧异问道:“淳于姑娘,他们人呢?”

淳于敏只得如实告知。

“六扇门的小捕快,哼,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岑寿摇摇头,哼了哼。

第九十三章

城门之外;棺木摆放之处因渗着鲜血,颇为显眼,寻常百姓也都因忌讳而绕着走。今夏在血迹旁蹲□子;手指蘸了点渗血的尘土,细细揉搓了下,皱眉道:“这人死了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杨岳从地上的痕迹,丈量了棺木的大小。

棺木末端血迹最多;且地上有较深的痕迹;今夏在周遭来回走动;不知从何处捡了一块马蹄铁来;聚精会神地观察地面;几次停住,半蹲下来仔细查看……

“棺木不是抬过来的,是从马车被推下来。”今夏指着地上的深痕,朝杨岳道,“从血迹来看,能淌这么多血,应该是人刚死就拖过来了。以马车的脚程,杀人之处距离这里不会超过两里地,大杨,我们过去看看。”

杨岳忙拉住她:“还是先禀报陆大人吧。”

“就两里地而已,咱们先过去偷偷瞧一眼,然后再回来禀报。万一倭寇已经走了,让他们白跑一趟,岂不是要怪我们多事,咱们就去看一眼,又不和他们交手。”

杨岳拿她没辙,叹口气道:“……又是看一眼。”

今夏拽着他走,,扬扬手中的马蹄铁:“大杨,你也留神看地上,是一辆双轮马车,卸棺木的时候,马车后倾斜,马匹蹬腿的时候后蹄铁掉了。”

两人循着黄土路上时断时续的线索,往东南方向直追下去,果然还不到二里地,就看见了一个村落。

很寻常的村落,三三两两的炊烟,鸡鸣犬吠,去井边挑水的农家,还有孩童在路上追逐嬉戏,一切都再寻常不过。

“不像有倭寇在此地呀。”杨岳朝今夏低声道,“你会不会跟错车,走岔了。”

今夏颦起眉头,接着查看地上的车辙和马蹄:“不会错,肯定是这辆马车。”

车辙最终拐进了一户农家,她隔着篱笆墙望进去,看见那辆马车,一匹枣红马安静地待在马厩里吃着草,左后蹄果然没有蹄铁。

一个中年农妇自屋里出来,瞧今夏和杨岳朝里头张望,奇道:“姑娘,你有事吗?”

见到这个农妇,杨岳愈发肯定是弄错了,拉着今夏就要走,朝农妇笑道:“没事,没事。”

“大嫂,捡了块马蹄铁,不知晓是不是你家的。”

今夏不肯走,朝农妇笑道。

农妇一愣:“马蹄铁?”

“是啊,你瞧瞧你家马儿是不是掉了块蹄铁。”今夏绕到篱笆门外头,扬起蹄铁给她看。

农妇也不去看,摆摆手道:“不是我家的,你走吧。”

“走吧走吧……”杨岳也拉着今夏走。

今夏未再坚持,顺从地跟着杨岳,直至走开十余步后,才暗暗长吐口气悄声道:“大杨,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杨岳说话时连嘴唇都不动:“你问话的时候,周围三、四间屋子都有人探头出来看,这里压根就是个贼窝,咱们赶紧走。”

“这村子老弱妇孺全都有,怎么会藏身这么多倭寇。”今夏想不明白。

“别想了,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么。”

“得有七、八个吧?”今夏步子虽然仍是不紧不慢,却觉得背脊冒寒气,她的眼前,几位农妇正飞快地把路上嬉戏的孩子抱走,“这是预备灭口的架势吧,咱们打,还是跑?”

“得回去报信才行。”杨岳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默契,同时猛地发足疾奔。

才跑出不到几丈,迎面有暗器破空射来,两人皆被逼停下脚步,而身后数人也已追了上来。

今夏与杨岳背靠背站着,前有三人擅长暗器,后有七人持刀而立,

“还想跑!”其中一人恶狠狠道,“杀了他们!”

“等等!”看似小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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