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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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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次的相遇。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的。

心里的起伏,荡起了轻微的涟漪。

事后,陈容枫知晓陆落已定亲,永远与她失之交臂,很是失望。

再后来,他偷听到了陆落与颜浧的交谈。陆落说她要退亲。她并不中意颜浧。

陈容枫心中燃起了希冀。

往事一桩桩涌上心头,陈容枫轻轻阖目。

他想了半个晚上。

“挺好的,现如今说什么都不恰当。”陈容枫道。“左右为难,反而‘没有’是当前最好的回答了。”

五娘刚经历被退亲,她心里万念俱灰,哪里容得下儿女情长?

这时候去表诉衷肠。无疑要被她拒之心门外,以后想扭转都难了。

五娘还在热孝中。要守孝三年,我们年纪都大了,她未必肯让我等。她若是心善,自然要劝我另谋良缘。

陈容枫想通了。和“没有”相比,他说“有”的下场更糟糕。

现在“没有”,不算撒谎。将来可以“有”。

这算留了余地。

“五娘会不会恼怒尴尬?”陈容枫也担心。

他瞻前顾后,处处顾念陆落的想法。

回想起临别前。陆落好似松了口气,并没有恼火。

“……她不中意我。”陈容枫黯然。

他们相遇的时候,她是颜浧的未婚妻,不中意他陈容枫,不是理所当然吗?

姑娘家的心,要一点点笼络,姻缘哪有这么容易呢?

辗转失落了一通之后,陈容枫心情好了些,再次燃起了斗志。

想起当年他心灰意冷离开了京城,失落了一年多,以为此生与陆落无缘。如今失而复得,他岂能松手?

他近水楼台,若是再与陆落失之交臂,他就太无能了。

翌日,陈容枫处理完公务,差不多到了晌午,他再次到陆落的铺子里。

陆落最近没事,几乎都在铺子里。

她仍在小厢房里见了陈容枫,亲自给他捧茶。

昨天那番问话,首先解除了陆落心中的担忧,其次也让她有点尴尬。

陆落是要等颜浧的,不管有什么恨与怨,都是她和颜浧之间的私事,只要颜浧的记忆恢复,她总会回到他身边。

她可能会处罚他,发泄下自己的委屈,但结果不离其宗,她仍爱他。

陆落明白这一点,其他人未必清楚,陆落不想跟任何人暧昧,给人家无望的期盼。

陈容枫送东西,让陆落误解了他。

自作多情问一句,总好过耽误他、浪费他的感情,所以陆落忍着难堪问了。

问完之后,当时是松了口气,事后想想也挺不好意思的。陈容枫看着叔公的面子,对她如此照顾,她却多心。

所以,陈容枫再次登门,不计前嫌,陆落就有点热情,甚至巴结,希望能冰释前嫌。

“十二老爷,这是我叔公送给我的白茶,您尝尝。”陆落给他端茶,拿了自己从京里带过来的珍藏茶叶。

闻乐喜给陆落的茶,是进贡的顶级白茶。

白茶有毫香,鲜醇嫩匀,入口清爽,陈容枫很喜欢。

“很好喝。”陈容枫笑道,“多谢五娘款待我。”

陆落也微笑:“您不介意我昨日唐突,多谢您雅量。”

日影西移,从淡蓝色薄纱窗棂透进来,陈容枫的侧颜被笼罩了层清淡的光,他眼眸明亮璀璨,气色润泽,眉梢挑了淡淡喜悦,有华采流转。

他是个倜傥雍容的男人,丰姿如怡,神采内蕴。他脸上没有勉强,而是真正的愉悦,陆落就知道他真不在意,更是松了口气。

陆落看他的同时,他也回眸看陆落。

四目一撞,陆落先笑了,大方又坦然,陈容枫心里一激荡,也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在陆落看来,是彻底消除了罅隙。

“五娘,我只身一人在湖州做官,颇有些孤寂。”陈容枫对陆落道,“我把你当个故友,常来常往,咱们别相互猜忌。”

有了来往,感情才能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这是陈容枫的打算。

陆落不知道。

“好。”陆落笑道,“您的话我记住了,我年纪小沉不住气,您不计较我的冒失。”

陆落在湖州的发展,也离不开知府的帮衬。

她也不想和陈容枫闹得太僵。

陆落松了口气。

陈容枫送了开业之礼,陆落按照习俗,应该请他喝酒。

陆落将这话告诉了陈容枫。

陈容枫说喝酒就免了,他想邀请陆落中秋赏月观灯:“湖州的八月灯会,比京里更是热闹,我从前是鼓孤陋寡闻了。中秋咱们去观灯如何?”

陆落想起颜浧追求她,中秋节也带她去观灯。

也许,问题出在她身上。

她太想念颜浧了,旁人一点小事,陆落就牵扯到颜浧身上去。

就像观灯,仔细想来不是很普通的事吗?大家都结伴而去,她又误会陈容枫,还不是因为颜浧?

不知道颜浧怎样了。

陆落的心,毫无预兆缩了下。

她答应了陈容枫。

陆落以为,日子会慢悠悠过去,不成想第二天,柏兮就到了湖州府。

第022章账房

柏兮来了。

他是在陆落回府的半道上,拦住了陆落。

陆落恨其入骨,见到他就少不得一番动怒。

“别发浑!”柏兮见陆落满面怒容,欲张牙舞爪,冷冷看着她道。

这让陆落气个半死。

陆落抓过了车夫的马鞭,想抽打柏兮,却被柏兮握住了。

他一把将马鞭夺去,差点将陆落带下了马车。

“我来驾车,你自己跑回去。”柏兮对车夫道。

“你谁啊?”车夫是湖州府的老人,没有上过京城,不认识柏兮,当即不快道。

这厮对姑娘不敬,车夫都跃跃欲试要揍他。只是,姑娘没发话,车夫也不敢妄动,憋了一肚子气。

“小子,你可知这是谁家的姑娘,谁家的马车?敢嚣张,剥了你小子的皮!”车夫强悍道。

陆落孤儿寡母的,若是下人再不厉害,就要被人欺负的,陆落的车夫、小厮,多少有点“恶奴”的气性。

柏兮眼眸一沉。

不高兴布满了柏兮的脸,他从袖子里掏出张黄符。

陆落骇然:“柏兮!”

上次柏兮就是用这种术法,差点害死了陆落的倚竹。见他故技重施,陆落没法子破除术法,只得阻止他。

柏兮又默默将黄符放了回去。

“老李叔,这是我在京里认识的朋友。”陆落对车夫道,“让他来驾车吧,您走回去,反正没几步路了。”

下人们虽然“凶悍”,个个都忠心耿耿。

“是。”车夫果然下了马车。将位置让给了柏兮。

柏兮坐上了马车,煞有其事将马车驾了起来。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陆落问。

柏兮道:“回青敖湾。”

他知道陆落住在青敖湾,甚至知道是哪一间屋子。

陆落悚然看了眼他。

“等一下!”陆落让他停车。

柏兮这次没有同她拗,将马车靠边停下。

“倚竹,你去驾车。”陆落对身边的丫鬟道,“柏兮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柏兮的眉头轻挑了下。

倚竹依言。换下了柏兮。柏兮则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他闻到了茴香味,这是方才陆落和倚竹在马车里吃了茴香馅儿的包子。

她们有点饿了。又路过一家铺子正巧卖此物,就买了一笼屉。

对她这种不讲究的人,柏兮很鄙视,鼻子轻轻皱了下:“一股子味。”

陆落翻了个白眼。

“怎么?”他斜睨陆落。对陆落叫他进来感到不满。

陆落忍着满心的愤怒,和掐死他的冲动。言语平和道:“我娘知道是你害了我,你若是轻易登门,她肯定要生气。”

“那也无法,我以后是你的家奴。”柏兮冷淡道。“她只要不动手,我会容忍她的。”

陆落的拳头攥紧了:“恶奴欺主!”

“没欺你,只是你太无能了。”柏兮道。

“我不用你做家奴。”陆落咬牙道。“你不管做什么,别缠着我就行。”

“缠着你?”柏兮冷笑。“自作多情,我不过是依诺!”

他和陆落打赌,一时间轻瞧了陆落,大意输给了他。

陆落说过,若是他输了,他就要给她做门户奴隶。

柏兮输了,他以后就是陆落的奴隶了。

宁墨谷是神,神的寿命很长,而且神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他来了。

“你真要做家奴?”陆落咬牙问。

柏兮颔首,对于神而言,不管做什么都是哄着凡人玩,柏兮不在意。

他就是做几天家奴试试,陆落若敢蹬鼻子上脸,拍死她!

“我的家奴,对我的话言听计从。”陆落道。

柏兮回眸,眸光凛冽,他知道陆落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若也是家奴,现在我命令你滚,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陆落喝道。

柏兮看着她,唇角微微挑了下,道:“别孩子气。”

陆落气得想要杀人。

静心一想,陆落也知道,靠嘴炮是打不走柏兮的。

要想彻底摆脱他,就要弄死他。

既然要弄死他,就要知道他的弱点,摸清楚他的术法,对他有所了解。

“知己知彼!”

陆落这样安慰自己,暂时就熄了怒焰。

她叮嘱柏兮:“你不许惹我母亲生气,怎么打骂你就受着。你的差事怎么安排,你得听从。”

柏兮颔首,竟都同意了。

他厚颜无耻对陆落道:“你好好说话,咱们就可以相安无事了。”一副恩赐陆落的模样。

陆落的拳头紧紧攥着,手指甲陷入掌心,快要把细嫩的手掌掐破皮。

“人都是有惰性的,放过强敌在身边,时刻提醒自己奋进,我不是正需要成功吗?”陆落自我催眠。

当她对柏兮无可奈何的时候,唯有找些理由安慰自己,陆落才能让自己承认她被柏兮威胁的事。

柏兮到了陆家,是瞒不住母亲的,陆落先带着他,去见过了闻氏。

“这位是?”闻氏有点吃惊。

任谁见自家未出阁的闺女带个翩翩佳公子回来,都会很吃惊的。

闻氏从未见过柏兮。

柏兮在京里名声很盛,闻氏却不需要求助他,故而从未相见。

哪怕陆落被柏兮掳走了,闻氏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模样。

陆落愣了下:这倒解决了她一个难题。

“娘,这是宁墨谷。”陆落对母亲道,“他是个账房,十二老爷引荐给我的,我将他放到铺子里。以后,我就不用自己跑去铺子了。”

说罢,陆落瞥了几眼柏兮,生怕他不配合。

不成想,柏兮神态谦和温柔,没有丝毫的戾气。

“那太好了。”闻氏高兴道。

陆落成天去铺子,着实太操心了。在闻氏看来,铺子迟早要亏本关门的,陆落天天盯着,投入太多的希望,最后会很失望的。

让其他人管着,陆落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慢慢就丢开了,到了关张那天,她也不至于太难过。

闻氏想把家里的账房先生给陆落的,可家里只有两个账房,都是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空,陆落则更是不想用家里的老人,想把家务和生意分开。

如今得了个账房,解决了闻氏的心头大患,她岂有不高兴的。

只是,这账房有点年轻,能顶住事吗?

“……你做过几年的账房啊,从前在哪里当差?”闻氏又问柏兮。

第023章别致(gourj和氏璧+)

闻氏询问柏兮是哪里人,从前做什么差事。

柏兮看了眼陆落。

防止露馅儿,陆落回答道:“娘,他从前是在当铺里做账房的,是老账房的儿子,从小学着拨算盘。不仅如此,他还过目不忘、心算过人。”

“真的?”闻氏讶异,心叹到人不可貌相,这么年轻就如此能耐,“那怎么辞了老东家?”

“……他的老东家去世了,分家之后几个新东家都有自己的亲信账房,又因为他年纪轻,不太信任他,将他放了出来。”陆落编造道,“他和府尊衙门的师爷是表亲,所以投奔了我。

账房管一铺子的账目,这是大事,我特意领了他来,给您过过目。若是您看着不错,我就让他到铺子里去。”

闻氏听罢,没觉得有什么纰漏。

一般人家的账房,都要用信得过的、口风紧的、年纪大而沉稳的。

像这位年轻人,既不是新东家的亲信,又没有资历,放他出来很正常。

闻氏念着陆落那铺子迟早要关门歇业的,也就没太用心,随意问了柏兮几句:“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三岁。”柏兮回答,声音温吞柔和,慢条斯理。

像个心细沉稳的。

“娶亲了不曾?”闻氏又问,“家里还有谁?”

“没有娶亲。有个哥哥,早年被东家派回老宅了,没回来,在湖州府只剩下我了。”柏兮道。

“你不是湖州人吧?”闻氏觉得他口音偏西北,有点像赵州人士。

“不是,我是西北赵州的。”柏兮道。“先前主人家的老祖宗也是赵州人,三十年前才搬到湖州府……”

他说他父母是赵州人。

父母的口音,会影响孩子。

赵州也是闻氏的老家,陡然见到了故乡的人,闻氏又惊又喜,心里有了七八成的乐意,让管事的安排他去铺子里。

柏兮的事。暂时定下了。

将他安排在铺子里。吃住都不用沾陆落的家。既让他遵循了诺言,也不至于和陆落太近。

陆落是挺满意的。

柏兮无所谓。

“你会做账吗?”陆落问他。

“可以学。”他云淡风轻道,“拿两本废弃不用的账本给我。我按图索骥,摸索着做事。”

陆落家里虽然有账本,却都是家庭账务,不是商铺的。

陆落的二伯母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她身边肯定有陈年放弃的旧账本,于是陆落去借。

正好。二伯母有间开了十几年的老胭脂水粉铺子,五年前湖州大雨,铺子被冲得倒塌了。那铺子赚头太小,二伯母后来就算了。将铺子里的人安置到他处,铺子歇了业。

那铺子几十年的账本,存了一大摞。陆落去借几本来。

“这有什么?”二伯母笑道,“你等着。我去翻几本给你。”

二伯母果然翻了三本给陆落。

陆落道谢,准备离开。

正巧这时候,族里的一位伯母来了。

“落儿也在呢,我正要去你们那边。”这位伯母笑道,“我们家的酒楼这个月十二开业,你们都去捧场啊,我专门在将三楼空着,咱们自己也乐乐去。”

陆落定睛一瞧,她认得这位伯母。

这位伯母姓蔺,她丈夫叫陆锦乾,祖上和陆落的曾祖父是堂兄弟,和陆家都出了三服。

论理,出了三服的兄弟,就没什么感情的,独陆锦乾和蔺氏跟北府来往密切。

究其根本,陆锦乾夫妻俩跟二伯母有生意上的来往。

陆家的子弟读书、经商各占了一半。

可能是祖坟不旺,家里读书人没几个有出息的,经商也是半吊子。

同时在学业和经商上都有成就的,就是这位蔺氏的丈夫陆锦乾。

陆锦乾是秀才出身,如今家业丰厚,铺子多达三十间,遍布了江南,苏州、扬州、杭州等地。

陆锦乾算是陆氏子弟中最富有的。他的财产未必比二伯母多,只是二伯母的产业,九成算她的“陪嫁”,不能算在二伯头上。

这么一来,陆锦乾就压过了陆氏全族人。

陆锦乾的太太蔺氏爱张扬,喜欢排场和热闹,最近新开了家酒楼,是三层楼的,她准备谢客一天,请了全族人吃宴席,图个吉利红火。

女眷们都安排在三楼,既热闹自在,又痛快好玩。

“七伯母又开铺子了?”陆落笑道,“生意兴隆啊。”

蔺氏的丈夫陆锦乾在自家兄弟俩排行第七。

“借姑娘吉言。”蔺氏笑道,“听说姑娘得了仙道,还想请姑娘赐个仙符,添些财运。”

这话说得很轻巧,不过是场面话,并不是真的要请陆落去看风水。

“七伯母乃是福星下凡,您开的铺子,自然是财源广进,还要靠我这点雕虫小技吗?”陆落笑道。

蔺氏笑起来,连声说:“落儿嘴甜,像抹了蜜似的。”

蔺氏帮衬丈夫做生意,见识不同内宅妇人。

陆落满头的银丝,唬不住蔺氏。蔺氏以为,陆落要么是伤心过度,毕竟丧父又被退亲,要么是得了怪病,童颜银发。

不管是哪种,蔺氏都不相信陆落得了仙道。

陆落自称“雕虫小技”,蔺氏没有反驳,在蔺氏心中,陆落大概连雕虫小技都没有。

闲话了几句,蔺氏跟着陆落,踏过了竹桥,到了陆落家里。

她亲自给闻氏下了请柬。

虽然闻氏死了丈夫,可人家背后有个权倾朝野的叔父,蔺氏要好好巴结她!

蔺氏在闻氏这边坐了半晌,说了好些家长里短,还逗十娘玩了一会儿,比在二伯母那边坐的时间长。

快到黄昏的时候,蔺氏才离开。

“怎么突然想起开酒楼了?”等蔺氏一走,闻氏跟陆落嘀咕,“他们两口子,真是什么生意都做。”

“若是厨子好,以后咱们请客就去她家酒楼请席面,送到家里,还省钱省事。”陆落道。

闻氏失笑。

“前日在老祖宗跟前,也听她们说起了老七的新酒楼,说很别致,不同寻常,还没有开业就红火了。”闻氏又对陆落道。

“怎么个别致?”陆落问。

陆落最近都在关心自己的铺子,并不知晓此事。

第024章风水大忌(gourj和氏璧+2

陆落和母亲说起了族伯的八卦。

刚说了个开头,陈姨奶奶就来了。

闻氏让陈姨奶奶上座,自己坐到她对面,怀里抱着十娘,陆落和九娘围坐着。

七娘躲在房里不出来。

“说狮子楼家的老七呢。”闻氏将她们的话题告诉陈姨奶奶。

住在青敖湾的都姓陆,谈话时为了区分他们,大家会给各家各户取个别称。

陆锦乾家曾经建了座狮子楼,最是有名。

“狮子楼家的老七有出息,阖族的兄弟,他除了比咱们家老四差些,强过其他人。”陈姨奶奶慢慢说。

她说话很慢,声音柔婉,但是语气极其骄傲。

她口中的老四,就是陆落的父亲陆其钧。

陆其钧中了进士,做了京官,在达官显贵的京师不足一提,回到湖州府却是名声响亮,光宗耀祖。

陆家皆以他为荣。

“……老七这次开了酒楼。”闻氏怕陈姨奶奶伤心,连忙打断她吹嘘自己儿子,将话题转移到陆锦乾身上。

“酒楼还没有开业呢,已经誉满湖州,开业当月的酒席已经订完了。”闻氏道。

这些话,都是陆锦乾的太太蔺氏告诉闻氏的。

“这么厉害?”陆落也好奇,“到底怎么个别致法,娘您快说说。”

闻氏就不卖关子了:“槐树坡有口大池塘,你们知道吗?”

槐树坡是一处巷子,和青敖湾差不多。

“……老七在那里买了地,就顺带将那口池塘也买了,花了不少钱。买到手之后。老七让人把池塘的水挑干了,淤泥挖净了,四周筑了高墙,就在这池塘下面,建了三层楼。”闻氏道。

陆落愕然。

陈姨奶奶也说:“之前听说什么填塘、填塘的,我还糊里糊涂,原来是这么一遭事。”

“是啊。”闻氏道。“在池塘上面搭建楼台是有的。再旁边建也有,独独没人在塘底建,这就新鲜了。”

湖州府商品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手里有闲钱,心里有闲逸,什么新巧花钱的玩意儿。总有人愿意捧场,图个乐儿。

正是因为头一遭。所以这酒楼还没有建成就传得全城沸沸汤汤,酒席都订到了开业后的一个月。

“这要是碰到了大雨天,可怎么办?”陈姨奶奶担心。

闻氏正要解释,老七已经挖了好了排水沟。楼下还有一层,用很好的石墩打桩,绝不会塌陷或者被水浸坏。

若是暴雨。又添一桩风景,更是噱头。

老七夫妻俩为了赚钱。什么鬼主意都想过了。

“雨水只是小问题。”陆落插话,表情肃然道,“从风水学上说,‘前高后低’很不吉利,下步进屋,容易积累阴煞不说,而且主人家会有破财、牢狱之灾。”

前高后低,是指门口的地势比屋子的地势高,要下台阶进屋,这是很罕见的建筑式样普通的情况下,都是相反的,是“前低后高”,门口比正屋低下。

自古以来,大门口都有几节台阶儿,主人拾步而上回家,这在风水上叫“前低高后”,兴旺子嗣。

哪怕门口的场地和屋子一样高,主人家都要建一个很高的门槛,然后在门槛外象征性搭两三节台阶,门里则绝没有。

近千年的风水习惯,渐渐成了风俗,每户人家做房子都如此,反而没人去想为何要这样。

半桶水的风水师,可能都没有留意到这点。

陆锦乾夫妻为了标新立异,居然在池塘里建酒楼,这是犯了建筑风水上的大忌讳。

“真的?”闻氏也吓了一跳,“怎么从前没人说过啊?”

“从前也没人抽干池塘建楼啊。若是我猜的不错,他们的楼楼顶应该不高出池塘坝吧?”陆落问。

闻氏点点头。

当然不高出来了,高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建这样的楼,就是为了新鲜好玩。

陆锦乾夫妻还准备在坝上载满杨柳,池塘底下也种满数,到时候更是一番风景。

“不能这么干!”陆落道,“应该阻止他们,别惹祸上身。不是每个新巧的事都能做,若是可以,肯定早有人做了,咱们的祖先又不比咱们蠢。”

闻氏沉吟。

陈姨奶奶也愣住了。

“这话,咱们家去说不合适。”陈姨奶奶考虑了下,对陆落道,“他们还以为咱们想砸他们家的生意呢。你父亲刚走,他们的势头压过了咱们,咱们这时候去说,叫人家怎么想……”

陈姨奶奶一直以陆其钧为荣,她总觉得阖族的兄弟侄儿,不管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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