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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春色-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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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一惊,低叫一声后,她水润含媚的眸子望向他,不安地说道:“这样不行,不能这样入殿的。”哪有在这种场合,抱着一个妇人进入殿中的?

兰陵王低头看着她,道:“你先休息片刻。”

就这么让他抱着自己,凌空休息一会么?张绮红着脸,小声说道:“他们会笑话你。”

见兰陵王浑不在意,她哑声道:“便是回到齐国,也会有人借此说事的。”

兰陵王却只是低声笑道:“这也容易。”他身子一转,抱着张绮向一侧的内侍问道:“何处可更衣?”

“郡王请随小人前来。”

在那内侍地带领下,两人来到一处装饰华丽,香气弥漫的所在,挥退手捧着甲煎粉、沉香汁、新衣服,专门服侍贵客更衣的华服侍女后,他把张绮放在耳房的塌上,洗净手,蹲在她面前,朝着她的腰带解去。

大手刚刚覆上,一双小手便紧紧捂了上来。他抬起头,对上一张脸烧得火红的张绮。见兰陵王看向自己,张绮低过头嚅嚅地说道:“我自己来。”

兰陵王没有勉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多上一些。”说罢,他体贴地走了出去。

没有想到他连药都随身带着。张绮低下头,在红肿得都要垂下来的**涂上药末后,她一步一步地挪了出来。

门外,兰陵王正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负手而立,风吹起他的墨发长袍,整个人便似凌风欲去。

殿门两侧,一众打扮华丽的侍女,这时没有一个注意到张绮地靠近,她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兰陵王,表情如痴如醉。

张绮加快脚步,来到兰陵王身侧,看到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耐,连忙说道:“我好了。”

他低头看来,“可走得动?”

“恩。”这个字刚出口,张绮身子一轻,却是再次被兰陵王抱在怀中。

他腿长身长,抱着张绮大步而行,不一会便消失在黑暗中。众侍女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好一会,一个声音幽幽想起,“我若是她,马上死了也心甘……”

兰陵王走得甚慢,似是想让张绮多吸收些药效。眼看宫殿在望,张绮软软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我舒服了。”

她挣扎着从兰陵王的身上滑下。

刚一着地,一个极为复杂的叫唤声传来,“阿绮——”

这熟悉的故国腔调

张绮回过头去。

十米处,一行人正急急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袭白裳,风度翩翩的少年,可不正是萧莫?

明明只有一天不见,可她与他,却似隔了数载在张绮看向萧莫等人时,萧莫也在怔怔地看着她。他把张绮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飞快的,那眸中闪过一抹黯然和苍凉。

……他以为他不会在意的,他都说过,她没了处子身,也许更懂得把握今天才更重要。

可是,真正看到她娇娇弱弱地偎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曾经眉峰紧锁,稚嫩天真的小姑变成一个妇人,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染上媚色,看到她因为承欢过度,而站立都艰难,蓦然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窒闷感袭上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提步向张绮走来。

径直走到她面前的萧莫,已看不到兰陵王,也看不到四周投来的目光。他专注地打量着张绮,细细地看着她眉眼间。

她的眉眼,不曾出现娇艳欢悦,她,其实不是那么心甘吧?

放在腿侧的手紧紧握了握,萧莫再次开口时,声音哑得艰涩,“阿绮,你还好吗?”

张绮回得很快,“我好呢……阿绿呢,她在哪里?”虽然知道那宇文成只是虚张声势,可她还是不安,还是想向萧莫确认她的下落。

“她在使馆,你放心。”萧莫回到这里,咽下口中不时涌出的苦涩,喃喃说道:“阿绮,我……”他不知要说什么了。

等着张绮确认了阿绿平安无事的兰陵王,在一侧开口了,“走吧。”

两字一落,他牵着张绮的手,便向殿门走去。

他步伐坚定有力,不知不觉中步子在加大。而跟在他身侧的张绮,那步伐有点踉跄,行走的姿态显得极不自然。

……果然承欢过度

见萧莫木然而立,少年的身影这般看去,竟是如此苍凉落寞。一个陈国副使加快脚步,他来到萧莫身侧,与他一样,目送着张绮和兰陵王远去,他低声劝道:“美人多的是,萧郎忘了吧。”

“忘了?”萧莫的双眼有点昏花,透过迷糊的泪眼看着那双双离去的人影,他低低笑了起来,“若是从不曾相识,那可多好?”那样,心便不会痛了,更不会费尽心思,用尽力气后,还要面临这般情景。

见从来谈笑雍容的萧莫这般失态,那使者先是一怔,转眼他长叹一声,说道:“昔日羊公便说过,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萧郎今日还小,待得经历多了,便知女色之事,实属小事。”

萧莫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木然而立,只是望着那越去越远,渐渐步入玉阶的一对身影,一动不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哑声一笑,这一笑,恁地沧凉寂寞看着他的身影,听着他的低笑,那使者低声吟道:“‘从今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萧郎,汉时妇人都能做到这般决绝,你也放开吧。”

“从今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萧莫低低一笑,哑声说道:“若是相思这般容易断绝,佛家也不会把求不得苦列为人生三大苦之一。”他垂下眸来,徐徐说道:“当初在途中,我便不该舍不得让她难受,不曾下手得了她去。”

兰陵王与张绮出现在玉阶上。

明亮的灯火照在她的身上,娇小脆弱,仿佛轻轻一掐,便可处置了她。

听到外面喧哗声的宇文月带着几女一冲出,便迎面碰了个正着。

她刹住脚,神色复杂地盯了一眼张绮后,抬头看向兰陵王。看着看着,她咬着唇低下头来,似是难受之极,她伸手捂着脸,随着手腕轻移,两串珠泪顺势而出。

张绮只是一眼,便差点失笑出声。这宇文月要学南地姑子的欲语泪先流,居然在手心藏了东西,这不,一擦眼泪便出来了?

宇文月抬起头,眼眶红红泪水汪汪地看着兰陵王,哽咽地唤道:“长恭——”

这声娇滴滴,脆弱无比的叫唤声一出,张绮感觉到兰陵王清楚无比的哆嗦了下。

宇文月还在哽咽,“你,昨晚是我错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别怪我。”

不等她说完,兰陵王已然提步,他面无表情地与宇文月擦肩而过,在她急急地叫唤声中,张绮听到他严肃地说道:“小娘子,你手中的生姜掉了”

什么?宇文月一惊,连忙把右手张开,看着掌心中还好生生的姜片,她蓦地一僵。

没有人发笑,兰陵王是面无表情,依着他的张绮是娇小脆弱,在她身后的,都是依附宇文家的权贵之女,因此,没有人发笑。

可这一瞬,宇文月一张脸还是又青又白又紫,她没有想到,藏块姜片擦点眼泪出来博取同情,竟被她要讨好的对象兰陵王本人明明白白点出来了。

兰陵王没有理会木在当地,难堪之极的宇文月,提步踏入大殿。

大半权贵已经到达,看到兰陵王进来,喧嚣声瞬时静了静。

无数双目光,在转过兰陵王后,同时转向他身侧的张绮。昨天晚上,兰陵王与宇文成兄妹地冲突,已传遍长安。

也有好一些目光,瞟过兰陵王后又看向宇文护。

宇文护的脸上毫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

小皇帝宇文邕身侧的一个内侍,凑近他低声说道:“陛下错了,看来这高长恭不过如此……齐国,不足为惧。”

宇文邕还在凝视着兰陵王,过了一会,还在发育的少年低声说道:“看来这南地送来的姑子,还真是一尤物。高长恭不过一将帅,便是好色些也是无碍。”他本不是枭雄之才。他便是再好色,也不会影响到他统兵打仗的本事。

这时,一个太监走了过来,他凑在宇文邕身边,低低说了起来。

听了一会,宇文邕双眼一亮,他转头看向张绮,盯了半晌后,他似是有点恼怒地说道:“这个高长恭,倒真是嚣张……下去吧,此事不可再提,免得伤了阿成颜面。”

在众人地注目中,兰陵王牵着张绮,在安排给齐使的塌几上缓缓落坐。

第九十六章张绮的告白

这样的宴会,女客是不可能戴上帷帽的。所以张绮从踏入殿中时,便摘下了帽子,她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兰陵王身后,面目身形隐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坐下后,她也是低着头,让自己完全置于他的阴影中。犹是如此,还有不少目光向她打量而来。

喧嚣声还在响起,齐国和陈国的使者络绎不绝的入席。在萧莫和卫公直,宇文纯入殿时,殿中再次一亮,那些应命参加宴会的贵女,终于把目光从兰陵王身上移开,看向身后。

这时,嗡嗡大作,却是宇文兄妹联袂而入。随着他们走近,好一些周地的贵族子弟都围了上去。

这过程中,不时有人朝兰陵王的方向看来。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宇文成,脸色依然铁青,他推开众人,大步朝着小皇帝走去。

来到皇帝身前,只见他持手一礼,朗声道:“陛下,臣听闻齐国的兰陵王文武双全,乃盖世奇才,齐国使者中,亦是人才济济。臣属下也有几个能人,愿与齐国人一试高低”

声音响亮,一殿的人都听得分明。

于安静中,小皇帝点了点头,他还不曾说话,宇文成已自发自地朝前走出几步,来到殿中,朝着兰陵王一拱手,笑容可掬地说道:“却不知郡王敢是不敢?”

他昂起头,也不等兰陵王应承,已指着他身后的张绮命令道:“郡王的这个姬妾,我看很是不错,不如以她作赌,如何?”

从头到尾,他都是自作主张,小皇帝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作为使者的兰陵王,也没有拒绝的机会这个周国,还真是他宇文护家的了

齐陈两国使者同时看向刚刚继位的小皇帝。

小皇帝的脸上带着笑,这个时候,他竟是讨好地看着宇文护,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倒是殿中的那些周地权贵官员,有一些沉了脸,有的低下头。

宇文护双眼微眯,眸光半开半合中精光四射。他朝一侧看了一眼,当既,那方向的一个内侍便点了点头,表示已把殿中对小皇帝有同情,有愤慨表情的权贵官员一一记下了。

宇文成还在盯着兰陵王,盯着张绮。

他薄而阴沉的俊脸上,扯着一个笑容,那盯着兰陵王的表情,有着一抹得意,一抹阴毒……这是他的地盘,只等兰陵王一应承,今日便可趁机废了他于鸦雀无声中,兰陵王抬起头来。

他盯了宇文成一眼,低沉动听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不比”

这两个斩钉截铁的字一出,四下嗡嗡声一片。宇文成正要讽刺于他,只见兰陵王双手抱胸,冷冷说道:“无论弓马骑射,琴棋书画,若是你宇文成本人与我比试,倒也无妨。”

宇文成一僵。

转眼他哧笑道:“莫非齐地除了你兰陵王,便没有高人?”他昂着道:“为帅者,只需发号施令便可,何必自己动手?郡王这话恁地可笑”

他指站有角落中的美姬一指,道:“郡王若是得胜,便可以领了这十个美人回去。你放心,她们都是处子,郡王赢了,便可以连做十夜新郎”他把头一昂,嚣张地大笑起来,“用十个美貌处子,换郡王玩过的一个姬妾,这买卖不亏吧?”

“莫非齐地除了你兰陵王,便没有高人?”这句话,已是赤果果的挑衅,是对齐国国威地挑衅这句话一出,众齐使已没有退路。兰陵王再推辞,便是胆怯,便是有损国威,不但在周地受人取笑,便是回到齐国,也会被问责。

这事,已不是几个姬妾的小事,而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

兰陵王双眸一眯。

张绮悄悄抬头。

黑暗中,她不动声色地凑近兰陵王,低软地说道:“长恭,若是琴书绘画,阿绮可以一试。”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落到宇文成手中。再则,刚才在殿外时,面对宇文成的挑衅,她回复了,而她感觉到,兰陵王喜欢那样的她。既然他要她强,她就强。

四周的齐使一怔。在他们的印象中,郡王新得的这个姬妾软软弱弱的,从来不知道,她也有把话说得这般自信的时候?要知道,这是以一人之力拼一国之力,她就那么自信,能在琴书绘画三个方面胜过周人?

张绮一话吐出后,便低下头,而这时,兰陵王已沉而威严地应道:“好”

一字吐出,宇文成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沉沉地盯着宇文成,兰陵王缓缓说道:“我既为使,那比试内容,当由我而定,宇文郎君认为如何?”他转向一侧的小皇帝,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小皇帝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他转向一侧的陈使,少年尖嘎的声音响亮地说道:“三国大才都在此地,陈使也一并参加吧。”

这话一出,殿中嗡嗡声再次大响。众陈使凑在一起,商议片刻后,那正使朗声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好。”小皇帝的声音一落,兰陵王言道:“便比三场,骑术,射箭,还有琴技。”

这时,萧莫清朗的声音响起,“再加一场围棋。”他缓缓站起,灯火通明中,那袭白裳皎然如月。只见他温柔地看着张绮的方向,徐徐说道:“我陈国的赌注,也与两位一样,赢了,兰陵王这个新得的美姬,便归了在下,输了,我愿出黄金千两,骏马十匹”

轰殿中的议论声都炸开了锅。

这年青俊俏的陈国使者,真是好生大方。竟以一人之力,开出黄金千两,骏马十匹的天价,来换一个他们已经送出去的美姬。

果然是富裕之国来的人,真是视钱财如粪土这黄金千两,骏马十匹对一个国家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可比起宇文成只舍得拿出十名普通的美姬,便强逼齐人作赌的行为,那是豪爽得没边了两厢一比较,宇文成的行为又嚣张又悭吝,不知不觉中,周人感到有点难堪。

宇文成也很难堪,他阴着双眼,脸色铁青地瞪着萧莫。面对他的瞪视,萧莫一派云淡风轻。一个陈使看了看宇文成,担忧地说道:“萧郎此举,可得罪了这个狼崽子了。”

萧莫却是看着张绮,低低说道:“我的阿绮,岂是这等禽兽能肖想的?”

没有想到萧莫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出头,张绮怔怔地转过去。就着灯火,看着依然笑得春风般灿烂的萧莫,看着他眼下黑黑的眼圈,张绮垂下眸来。

喧嚣声中,蓦然的,宇文成哈哈大笑起来。

“啪啪啪——”他鼓起掌来。清脆的巴掌声中,宇文成尖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兰陵王把你的美人儿让出来让大伙看看,三国英才争她一个妇人,不验验姿色,怎对得起这段佳话?”

这宇文成还有些急智,这句话一出,便把三个国家之间的争斗,变成了纯因女色而起的的私人争斗。这样一来,兰陵王和萧莫便是赢了,回到他们的国内,得到的也是闲言闲语。

所有人都看向张绮。

宇文成这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无法反驳的。

张绮慢慢站了起来。

她让自己呈现在灯火通明中。

这是她第一次,让完全露出真容的自己,呈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充斥了一殿的嘻笑声,吵闹声,议论声,这时陡然安静了些。

一时之间,不管是齐使还是周人,还是陈人,都恍然大悟。

原来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怪不得兰陵王如此珍爱,宇文成又非要得到她不可,而那陈使,更是开出天价了。

只见出现在灯火下的张绮,娉娉婷婷,不过十四五岁。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一袭散在背后的墨发,长达二尺,光可鉴人。光是这般站着,便有一种楚楚之姿,仿佛立于掌心可舞,也仿佛笼着一层烟波的明月光。

可能是小姑新破,嫩蕊初开,少女明透绝伦的精致中,白腻莹润的肌肤底,透着一缕粉红,一抹媚光。这媚光流转于她周身上下,让殿中的丈夫们,陡然咽干起来。

果然,那天见到的不是她的真容

宇文成呆了一会,大声命令道:“那美人,走到殿中来”

他冷笑道:“既是作赌之物,自当摆于光亮当中。”

兰陵王脸一沉。

他还没有开口,垂眸敛目的张绮,已朝着宇文成盈盈一福。殿中,响起她清悦舒缓的声音,“郎君言过了妾身本是吴郡张氏之女,身份之贵,不输郎君多少。”于四周极致的安静中,她软锦又清脆地说道:“至于作赌之事,本是郎君贪恋妾身美色,强求而来。妾身与兰陵郡王两情相悦,你侬我侬……郎君以地主之谊,行小人蛮横强夺之事。妾身虽弱,实不屑也走到殿中之事,郎君就不必再说了”

说罢,她风摆扬柳般朝着小皇帝和宇文护,萧莫的方向盈盈一福,重新跪坐于塌几之上。

殿中安静之极

没有人想到,张绮会这样说,还说得这么直接,这么直果果地打宇文成的脸同样的话,如果由齐地和陈地的任何一个丈夫说来,难免又被宇文成上升到国家的高度,成为一场说不清的官司。

可说这话的,不过是一个弱稚之女,那这话,便如刀子般,寒森森地剐上了宇文成,让他直是颜面无存。便是小皇帝和宇文护等周人,也在她这番话语地攻击下有点抬不起头来一席话,形势逆转。刚才宇文成造成的大好形势,摆出的咄咄架式,不但全部击溃,还令得他接下来,不管胜了多少,得了多少,都显得可笑之极因为他是贪求人家爱姬的美色,行小事之事,蛮横强夺的目的既是卑鄙,手段又不光明磊落,这样,胜利了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耻辱罢了一席话,便把宇文成置于极其狼狈的境地。这种来自小姑人的厌恶不屑,直是给每个周人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安静,无比的安静

宇文月气得双眼冒火,却只能看着她的父亲。

就在一阵绝对的安静中,众周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提比试之事?似乎,比不比试都是颜面无存了极致的安静中,小皇帝咳嗽了几下,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他举起酒樽,朝着兰陵王和萧莫晃了晃,道:“这比试之事,从来有伤和气,两位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身为主人,没有让贵客生气的道理。来人,给两位使者各送上黄金百两,美姬十名。”

在太监的朗应声中,小皇帝笑眯眯地说道:“比试之事,便不要提了。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罢,他带头把樽中酒一饮而尽。

随着小皇帝这么一带头,殿中众人也笑了开来。他们连忙举起酒樽,与小皇帝虚空对饮。一时之间,刚才剑拔弩张的大殿,重新恢复了热闹喧嚣。

坐在一侧的宇文护抬了抬眼,他看了一眼宇文成,沉着脸一哼。

一侧的内侍见状,连忙凑上前,小声说道:“这小姑子好利的口舌,真真胆大包天了”

他这是借骂张绮,想替宇文成开脱。宇文护木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今日要不是陛下替他开脱,老夫真不知他怎么下这个台一个小姑都可以逼得他和他的人哑口无言,真是个废物”

“大冢宰息怒,大冢宰息怒”

这边在喧嚣着,那一边,兰陵王坐得笔直的身子向后靠了靠,他目视着前方,低沉地说道:“阿绮怎地不怕了?”

张绮垂眸,怕?害怕和眼泪没有用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怯弱?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依附宇文成那样的人,为什么怕得罪他?

见她不答,兰陵王低低的,沉哑地说道:“阿绮与我,原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么?”声音轻轻如弦乐,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妙。

张绮密密的睫毛扑扇着,低低的,软软的,轻飘飘的,仿若那旋转于春雨中的微风般地说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很低很低,仿佛只是唇瓣动了动,仿佛害怕兰陵王听到。

说完后,她便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灯火中,垂下两道弧形的阴影。

她知道,他听得到的她也知道,这一瞬间,他那挺直的背梁,有变得僵硬,那放在腿侧的手,慢慢的,艰难的张开,又合上,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唇线紧紧抿在一起,抿成了结……

第九十七章占有欲

萧莫耳中嗡嗡作响,张绮那一句,“妾身与兰陵郡王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边回荡。

见到他脸色发白,一扫刚才的谈笑雍容,另一个副使低声唤道:“萧郎,萧郎?”

直唤了四五声,萧莫才回过头来。他看着那使者,低哑地说道:“这个姑子,惯会作伪……这话说得便似真的一般。”他的声音干哑空调,那使者听了个没头没尾,不由诧异地看着他,实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莫无心理会,他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向坐在远处的张绮。今晚的张绮,让他感觉好陌生。一直以来,她不都是怯怯弱弱地躲着,不是让男人挡着护着的吗?他从来不知道,她也有这般牙尖嘴利,言辞咄咄的时候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她说话的时机,筹措的言词,竟是把握得如此准确仔细想来,那席话,虽然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可任何人都不能说,只有她,只有她说了,才能达到现在这个效果天下的姑子,不都是躲在男人的身后的吗?

宇文成气呼呼地回到塌上,刚一坐下,他便看到了自己父亲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的父亲,他还是了解的,此刻宇文护的脸色看似平和,他却清楚地感觉到积在其上的阴霾宇文成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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