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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春色-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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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眉头一挑,沉着脸认真地说道:“这马虽然名贵,此番惊扰了各位,却是其罪难恕”

嗖地一声,他从腰间抽出佩剑。然后,那剑锋一横,在阳光下流离出七彩寒光后,兰陵王沉声道:“现在,高某便给各位一个交待”

话音一落,他手中长剑横掠而出,“卟”的一声,竟深深地刺入了那匹千金也购不到的大宛名马的颈中剑一入肉,只听得“哗”的一声鲜血喷涌声,混合着马临死前的惨啼扑面而来。

只这么一下,马颈处已鲜血喷涌而出,一冲两米高那鲜血,生生地喷在众纨绔脚前,令得他们尖叫着跳后几步才渐渐止息。

陡然看到这情景,闻到这血腥味,众纨绔脸色一白,更有人惊叫道:“高长恭,你疯了,这是千金难买的名马”

那人的话音一落,兰陵王已静静地接道:“再是名贵,误了我事,便不得不杀”

声音一落,他右手又是一剑

“卟”的一声,又是一道鲜血喷薄而出。

地下的鲜血已汇流成溪,众纨绔不得不白着脸忍着作呕又向后退出两步。

兰陵王似是不知道他们已给自己的举动吓着了,手中的剑,一下又一下的,寒森森地刺入马颈中。随着一道又一道鲜血涌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在血色的映衬下,生生带着几分狰狞可怖不由自主的,众纨绔又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他们离兰陵王已有二十步远了。

在那名马一声惨嘶,无力地倒毙于地时,兰陵王嗖地一声还剑入鞘。他抬头看向众纨绔,拱了拱手,“诸君,这惹事的马,高某已诛杀了”

他双眸微微眯了眯,露出雪白的牙齿温和一笑,道:“诸位特意前来迎接高某,却受了这等冲撞,实是晦气。到了晋阳,长恭必当设宴请罪,自罚三杯”

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像想起什么似的,诧异问道:“不过,长恭不记得与诸位有这么深的交情啊?这般百里相迎,实是令得长恭感叹啊。”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不管是之前的冲撞,还是刚才的杀马,兰陵王的举动,都令得从纨绔吓破了胆。他们白着脸,双股战战,哪里还说得话出来?

便有几个胆子大的,这时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倒毙于地的大宛名马,一边心疼,一边却被兰陵王表露出的杀戮果断,视千金如粪土的作派,给震慑住了。

……怎地去了一次周地,眼前这人,不再是以前温和好说话的高长恭了?

这时,他们也注意到了被兰陵王搂在怀中的张绮,虽然她一直把脸埋在兰陵王的怀中,可从那耳后的白腻肌肤,还有那柔若无骨的娇躯,都能看出她是一个难得的极品美人。

本来,他们还准备好好欣赏一下这个美人,如果实在有高孝琬所说的那般出彩,便挤兑住高长恭,把她强要了去。

可现在,他们神不守舍,哪里还有这个想法?便是眼前的高长恭,明明还是温厚依旧,却因他那毫不留情的杀戮,生生染上了三分血戾之气在众纨绔的沉默中,兰陵王挑了挑眉,突然把张绮的身子一扳,令得她正面面对着众纨绔这一照面,张绮的美色,便照花了众少年的眼,令得他们在惊慌中,平添了几分惊艳和色相。

兰陵王低下头,他一边温柔地把张绮蹭乱的墨发解散,用手指梳顺,一边介绍道:“诸位,这是我的爱姬。”

他慢慢勾起唇角,眯着眼睛温柔地说道:“我的女人很美吧?她可是我心尖尖上的人。”他歉疚地继续说道:“诸君,我的爱姬看来受了些惊吓,长恭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把张绮抱在怀中,再不理睬众人,大步流星地走向众黑甲卫。

匹娄阳明目送着兰陵王的身影,咬牙问道:“你们看,刚才那高长恭,是不是故意的?”顿了顿,他又说道:“他最后说那个宠姬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本郎君听了,怎么似是在警告?”

他们本是冲着兰陵王的这个爱姬而来。虽然人还不曾看到便吓破了胆。

众人沉默过后,白脸少年郑飞恨声说道:“不管如何……有了这一曲,只怕朝中的宿将们,会更看重他而贬低我等了。”

……同样是弱冠少年,他高长恭杀戮果断,弃千金名马如粪土,这等行为这等决绝,肯定会得到那些宿将的喜爱。好不容易在他初立功劳时逼着他出使外国。而自己等人则拉人的拉人,表现的表现,终于令得众臣同意把兰陵王驯好的黑甲卫收回交给他们率领。可高长恭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只怕会把之前的努力全都推翻明明计划好的,怎地出了这种差错?这马,早不疯迟不疯,偏这个时候疯了,难道说,是高长恭故意的?可他便是故意的又能怎样?冲撞了他们的名马,他都舍得杀了来示歉,难不成他们还能咬着不放不成?

就在众纨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时,已赶到了面前的使者队伍中,也响起了一片嗡嗡声。

走在最前面的阿瑜,这时双眼噙泪。她咬着唇,朝着秋公主哽咽着说道:“阿秀……他为了给那张姬撑腰,连大宛名马也舍得杀呢……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那我是什么?晋阳,邺城的贵族,都知道他正在与我议亲……呜呜,我还有什么颜面?”

第112章为君一舞

秋公主和李映这时,也是愤怒无比。特别是秋公主,她本来还没有想得这么深,听到郑瑜一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兰陵王此举,纯是为了怀中的美人才去震慑众纨绔也是,平素他虽然不苟言笑,可不曾这么狠辣可怖过还有,他当着这么多贵介子弟的面,说什么那贱婢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这与当着天下人的面宣布有什么区别?

为了一个美姬,他就这么去甩一众长大的同伴的脸子?便连青梅竹马,共过患难的阿瑜,也不在意半点了?

阿瑜和自己等人,都是堂堂贵女,可这么高贵的我们,在他眼中算什么了?难道还真压不过一个以色事人的姬妾?

一时之间,根于骨子里的,对那些以色事人的狐媚女子的无边痛恨,都涌出秋公主和李映的胸口。

想到气愤处,秋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阿瑜你别伤心,这里是晋阳,一个小小的姬妾翻不了身去我这就回宫跟太后说道说道,你也跟你父亲提一提,只要定下了婚事,那张姬有的是法子对付。”

有了这么一曲,众纨绔也罢,秋公主三人也罢,都没有心情了。渐渐的,他们的马车加速,离开了队伍,率先入了晋阳城。

马车中,张绮窝在兰陵王的怀中,一动不动着。

在马车驶动中,兰陵王低下头,他看着张绮一阵,突然说道:“刚才,你不怕?”便没有被他突然杀马的行为给惊住?

张绮白着脸点了点头,“我怕的。”她搂紧他的腰,“想着你在,我又不怕了。”

兰陵王双臂收紧。

他的胸膛,确实很温暖,不但温暖而且有力,气息也极好闻。有时张绮都想着,如果跟了另一个男人,她一定不会这么依恋对方的怀抱。

想到这里,她又蹭了蹭。才蹭两下,感觉到臀下那处又硬了,张绮吓得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大白天的……”大白天的,怎么能随时动情呢?真是的。

听到她的抱怨,兰陵王苦笑了一下。

这个阿绮,前阵子天气睛好时,明明体凉如玉,今日这身子,

二个半时辰后,车队离晋阳城不过里远了。

因陈使和周使一并到来,这一路上,齐帝已派了几批人相侯,引着他们离去。

当兰陵王的车队进入晋阳城时,天色早已入晚,那为了他们而特意打开的城门,在最后一人入城时,“滋滋——”一声重重关合。

这便是晋阳城了。

张绮抬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北方名城。可惜天空已暗,除了街道两侧偶尔挂着几个灯笼,便只有天空淡淡的明月光辉。

看着看着,她不由回头看向坐在马背后的兰陵王。

他远道归来,却无一人相侯……

感觉到她的目光,兰陵王低下头来,黑暗中,他双眸特别明亮深邃,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尽是温柔,他温柔一笑。这一笑,瞬时天地失色。

伸手把她搂紧,他低沉地说道:“可是冷了?回马车中去吧。”

张绮摇头,把脸埋入他的胸口,软软说道:“这样甚好。”

“恩,我不惯坐马车,你现在习惯也好。”

张绮轻应了一声。

两人这般紧紧偎着低语,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了另一条街道。这是一条主街,街道两侧尽是红楼艳馆,还有权势人家设立的酒楼茶肆,是整个晋阳城出了名的销金窟。

走着走着,极为突然的,前面一阵遥远飘渺的钟声响来“咚——咚——咚”

钟响只是三声,却悠远而长,兰陵王慢慢勒停马绳,眯着眼睛倾听起来。

就在他停下脚步的同时,那钟声袅袅的禅音中,陡然的,一道清笛声破空而起笛声如月,破云而来。随着它清越高昂地响起,只见街道两侧,一盏,二盏,三盏,三盏……

一盏盏灯笼从远处次第亮起,一直延伸到兰陵王两侧时戛然而止。

街道两侧的灯笼同时大亮,照得天地间宛如白昼,彼时,那笛声蓦地一沉,一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渺渺传来的琵琶声。

琵琶声神秘流畅,带着隐隐的感伤,仿佛在向来人诉说着别情……听到这里,张绮也不由一脸陶醉。

琵琶声与笛声一起一落,间有鼓声点点,于无边欢乐中,混合着禅音,又于天道飘渺中,带上了几分惆怅。

……

如同突然而来一样,突然的,所有的乐音都消失了。只有两侧的红楼艳馆,酒楼茶肆的阁楼上,再次灯光大亮。几十个衣袂翩翩的美人出现在灯火下。

伴在美人左右的,还有几十个大袖翩翩,做士人打扮的汉族青年男子。

这些美人站在楼阁上,同时盈盈一福,最后,由那站在最中间的一位青年男子朝着兰陵王深深一揖,朗声说道:“精歌妙舞,犹需长恭一顾金戈铁马,向有兰陵一舞得知兰陵郡王今日归来,我等特侯于此”

他的声音一落,众美人同时娇声齐唤,“还请郡王一听”

声音落下,乐音再起。这一次,于漫天响彻的钟、磬声中,夹上了飘转而来的琴瑟之音。

与之前的音乐不同,这一次的音乐,华美而盛大,开阔且辽远。就在乐音随着寒风飘荡而来时,两队身着霓霞舞衣,修身长颈的美人翩跹舞来,居然就在街道两侧,围着兰陵王舞了起来。

她们如扇般舞聚,又一分而开。于那中间,一个宫装美人冉冉升起,却是数十个美人把她举到了空中。

于数十个美人举起的铜盆中,娇小精致的美人罗足纤纤,在空中作着掌中之舞。而此时,乐音再次大作,明明是极柔极美的舞蹈,硬是添上了极刚极强的鼓乐和罄音。

就在那掌中美人冉冉伏下,向着兰陵王深深折腰时,一个高昂响亮的男音破空而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时之间,香风飘荡,玉光致致,不知不觉中,原来安静的,似乎没有多少外人的店铺中,从窗户,栏杆,还有屋顶处,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人头。

乐音还有飘转,美人已舞起了汗水。

张绮怔怔转头,呆呆地看着眼睛半合,眸光深邃幽然的兰陵王是了,她记起来了。齐之兰陵王,音容俱美,素喜舞蹈。由于他在这方面无与伦比的天赋,所以世人都在传说,任何音乐,能让兰陵王顾盼了,方是上等之乐,任何舞蹈,能令得兰陵王驻足了,才能登大雅之堂。

前一世时,齐国不管是宫庭还是民间,不管是雅乐还是俚曲,凡是上等之技,都喜欢在乐曲的名字上,标一个“兰陵王”。如兰陵王入阵曲,如兰陵王春日舞,如兰陵王赏月乐……

也只有宫上了他的名字,那乐和舞,才算是被上流社会,被主流社会所承认,才应该传于后世。

至于这些人当街阻道,只为他一舞,却是因为兰陵王性子宽厚又事务繁忙,平日里要为了此等事找他,殊属不易,只有这种场合,他避不开便不会去避。

转眼间,乐音转渺,而众美人也衣袂一卷,开始折腰后退。

她们恭敬地退到两侧。

那站在红楼中间的青年深深一揖,紧张地问道:“郡王,此舞如何?”

兰陵王低润动听的声音传来,“此舞何名?”

“阴山舞。”

“此诗何名?”

“敕勒川,不知作者何人,两个月前才传入齐地。”

兰陵王点了点头,道:“可”

这个可字一落,陡然的,街道两侧,上下两道,同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这欢呼声混在少女们的笑声中,特别的昂扬,让众人一下子回到了暖暖春日。

那红楼中间的青年更是兴奋之极,他衣袖一挥,大声叫道:“诸位,这舞,以后便唤“兰陵王阴山舞”

他这么一宣布,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传来。

于欢喜中,侯在街道两侧的美人中,各走出四名首领,她们朝着兰陵王盈盈一福,欢喜地说道:“郡王远道而归,妾等愿一路相送。”

说罢,她们翩跹退去,就在她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的同时,乐声再起,同时随着乐音响起的,还有朝着远方延伸而去,次第燃起的灯笼光,以及一阵阵飘渺的歌声,“瞻彼淇奥咦——”

“绿竹猗猗兮——”

“有匪君子,噫——”

“如切如磋兮——

“如琢如磨呀——”

“瑟兮锨兮——”

“赫兮喧兮——”

“有匪君子噫——”

“终不可谖兮——”

看那淇水之湾啊,有绿竹丛丛。谦谦的君子啊,在那里刻苦学习。这君子态度庄重,神情威严;姿容美丽得焕发出光芒,排场盛大显出身份的高贵。这样有才能的君子啊,怎么也忘不了啊歌声婉转,飘渺中,含着浓浓的赞美和痴痴的仰慕。这歌声,一直绵延,一直绵延。这边的数十美人的歌声才落下,那一条街道,又是几十个少年伴合而起,再次唱来。

这歌声,和那次第燃起的灯笼光一道,一直送着兰陵王等人来到了兰陵王府外,才渐渐消失在天际处。

府门此时已经洞开。

兰陵王搂着张绮,从马背上跳下后,把坐骑交给管家,抱着她便朝院落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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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只守着她

一晚过去了。

张绮睁开眼,看着陌生而华丽的房间,直是呆了呆。

可能听到里面的响动,一个婢女在外面恭敬地唤道:“姬可醒了?”

是了,她到了齐地了,这是兰陵郡王府。

张绮应了一声。

她的声音一落,四个婢女流水般地走了进来。她们手捧着毛巾水盆等洗漱用口,一入房间,便朝着张绮打量着。

张绮脸一沉,淡淡说道:“郡王府的婢子,都这般看人的么?”

她的声音虽然没有威力,可她目前却是唯一得宠的。扑通几声,四婢连忙跪倒在地,齐声道:“婢子不敢”

张绮哼了一声,从塌上走下。

随着她走动,一股芳香之气在室内流淌。睡了一晚刚刚起塌,不但没有难闻的体味,反而芳香至此。低着头的四婢同时想道:怪不得从不喜女色的郡王对她爱不释手,直接把她带到他所居住的闻香阁,还不愿另外安排居处给她。一副要与她同起同落,宛若明媒正娶的妻室的模样。

“还愣着?”温软的声音也是动听得很,天生便带着靡荡。

四婢很快清醒过来,再次请罪过后,急急围上张绮,帮助她梳洗起来。

这梳洗的过程中,她们也是几度失神。

对着铜镜中又见妍丽的面容,张绮问道:“郡王呢?”

一婢恭敬地回道:“郡王一早接到旨意,已经入宫了。”

入宫了?

张绮嗯了一声。

一大早,兰陵王便接到了太后谕旨。

现今太后是匹娄氏。匹娄太后是鲜卑勋贵,性子强硬,向来厌恶汉人。

刚刚继位的皇帝高演睿智通达,本身对汉臣是相当看重的。毕竟,齐国的开国皇帝高欢,便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他高演也罢,高长恭也罢,真算起来,都是地道的汉家血脉。

不过高演性直,以前屡次被亲哥哥高洋鞭挞,有很多次都差点人头落地,都是匹娄太后极力相护。太后又是高演的亲母,高演一直对她孝顺有加。

可以说,在当今齐国,匹娄太后的权势是极大的。目前齐国出现汉臣处境不佳的局面,匹娄太后刻意针对占了主因。

兰陵王的马车,慢慢驶入了宫门。

因是别都,这里的宫殿不似邺城那么大气壮阔,而以精美为要,房子也不多,不过百余间。

望着前方的宫殿群,兰陵王低声道:“到了。”

惯常跟在他身侧的贴身侍卫高文远凑上前来,小声说道:“昨日秋公主三女和河间王,一进宫便见过太后了。”

兰陵王点了点头。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在几个太监地带领下,一行人朝着太后所在的秋华宫走去。

一进入秋华宫,兰陵王便深深一礼,朗声禀道:“臣高长恭,求见太后。”

“太后正侯着呢,郡王请——”

兰陵王一入秋华宫,首坐上的匹娄太后便慈祥地唤道:“长恭过来,过来。”

兰陵王连忙提步上前,不等他再次行礼,匹娄太后已扶着他的肩膀打量起来。她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含着泪说道:“我的孙儿瘦了,黑了。”

一个命妇在旁边笑道:“娘娘这是偏心啊,秋儿也瘦了呢,娘娘都不心疼。”

匹娄太后笑道:“偏你这猴儿多嘴。”在一片笑声中,她牵着兰陵王的手,让他在自己身侧坐下,慈祥地说道:“长恭,这一年又是赴陈,又是赴周,可累了吧?”

兰陵王连忙恭谨地说道:“孙儿不累。”他并不是匹娄氏的亲孙儿,身为高欢正妻,她要是真重视兰陵王,兰陵王幼时,也吃不了这么多苦。

匹娄氏却是抚着兰陵王的脸,兀自嗟叹着。嗟叹一阵后,她又笑道:“听说孙儿昨晚抵达晋阳时,鼓乐齐鸣,灯火辉煌得很?”

听到太后这状似调侃的语气,兰陵王却丝毫不敢懈怠,他连忙站起,认真地说道:“孙儿不敢,只是一些乐……”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奶奶不过是开玩笑的,你也当真。真是一点也没有以前可爱。”

匹娄太后的话,再次激起了殿中命妇们的笑声。

兰陵王再次坐好后,匹娄氏关切地说道:“阿瑜那孩子这次到了周地,可给孙儿添麻烦没有?”

到了正题了。

兰陵王恭谨地回道:“阿瑜性子向来温驯,怎么可能给孙儿惹事?”

“那就好那就好。”匹娄太后看向左侧的一个命妇,笑吟吟地说道:“长恭啊,这次奶奶可要恭喜你了……”

她这是要提婚事了。

匹娄太后才说到这里,便看到兰陵王欢喜得俊美绝伦的脸上都流着光。她微微一怔间,兰陵王已从塌上站起,朝着太后深深一礼,恭谨而又欢喜地说道:“原来奶奶也知道了?是,孙儿这次在周地得了一妇。”

他说到这里,似是有点不好意思,俊美的脸上还红了红,在房中几妇明暗不定的脸色中说道:“以前奶奶总是说,要赐妇给孙儿,孙儿总是不应。这一次孙儿自己求了一妇了。”语气中有点得意。

匹娄氏慈祥地看着他,道:“是哦?我家的玉驹子,总算也晓得要女人了。”

她这句调侃的话一出,殿中笑声一片。

兰陵王被笑得手足无措了一阵,突然向后退出几步,朝着匹娄太后一跪,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说道:“禀过奶奶,这个张姬,甚合孙儿心意。孙儿想向奶奶求个恩典,给她一个正式名份。孙儿欢喜她,想让她高高兴兴地呆在孙儿身侧。”

说到这里,他似是嫌殿中不够安静,兀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孙儿还许了她,这半年里,孙儿什么女人也不要,只守着她……”

这话一出,四下鸦雀无声

坐在左侧的命妇郑氏,以及右侧的两个皇妃一个太妃,都是脸色难看。

在这种安静中,匹娄太后却是依然慈和,她摸着佛珠叹道:“你这孩子……以前那么多好女郎要跟你,你却是固执不理。没有想到这一开窍,却是个痴的。罢了罢了,你既应了,奶奶自不能让你食了言去。”

这话一落,周围几妇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时,兰陵王已欢喜地应道:“多谢奶奶。”他站了起来,有点笨拙地说道:“孙儿改天就带她进宫来拜谢奶奶。”

拜谢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姬妾,够格么?这个孩子,还真是欢喜傻了……还真与他那父亲一样,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狐媚子便迷失了魂。

匹娄太后大笑道:“看你这孩子欢喜得。罢了罢了,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快快回去搂着你那妇人睡觉吧。”

这话依然是带着调侃,传出去却是大不雅。可是,不管是匹娄太后还是兰陵王,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兰陵王欢欢喜喜地退出了秋华宫。

一看到他出现,高文远便长吁了一口气。他连忙凑近,低声问道:“郡王?”

“太后允了,不过没有下旨。”兰陵王伸手揉搓着眉峰,“不过这也正常。那么多命妇在,她已允了我半年不议亲,要是再许我纳妾,也太扫她们颜面了”

高文远却是沉默着。好一会,他才低声说道:“郡王龙子凤孙,要是有个好的岳家,必能助得郡王再上一层楼。”

他的话音一落,兰陵王已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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