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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本色-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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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青云一瞬咬住唇,泪水霎时盈满眼眶。

成青岚眉头紧蹙,淡然一笑,并未如成青云那般震撼。成青云眨了眨眼,思绪快速翩飞。

青岚入京之后,能够快速找到平王,说明他或许很早就知道,平王的人一直留在成都暗中护着他们一家。

南行止深深地看了成青云一眼,见她眼中有泪,不由得怔了怔,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她却快速低下头去,抬手擦了泪水。

南行止微微抬步,锦袖轻垂,身姿如松,他低沉而道:“父王搜集了萧氏一族伪造假证陷害禹王的证据,想要到天牢提审当年的人犯,可是很不巧,天牢就失火了。”南行止泠然地说着,他从袖中拿出手札,交与宦官,说道:“这本手札之中,记录了禹王案情的证据,经过,以及,我父王护送禹王之子离开的事情,还有……还有就是,萧家一族这些年来,所犯罪行的铁证!”

他周身的杀意隐忍着,却难以掩饰,“我想,这就是我父王,之所以会葬身火海的原因!”

成青云担忧地看了看南行止,放缓了声音说道:“天牢失火,所有的证据都被烧毁了。可是……天牢时常会检查修缮,我想,凶手就是趁此机会,在天牢的鸱吻之上动了手脚。”

她的声音很是温和,虽解释着案情,却看着南行止。温柔的目光,似乎在无声安抚着他的悲痛。

“虽然修缮天牢的人已经死了,但鸱吻里的铁丝,却留了下来。不是任何铁丝,都能顺利引雷并引发大火。”成青云声音淡淡的,见南行止逐渐安稳之后,微微抿唇,继续说道:“那种铁丝,是特殊的兵器材质。而那种材质,是属于……京城防卫司才有的。”

煞那间,满堂顿时再次哗然!

“萧都尉,”成青云睨着萧衡,“作为京城防卫司都尉的你,得到这样的材质,应该很容易吧?何况,瑞亲王去天牢的行踪,你也是从南行章那里得知的吧?”她沉了沉目光,“至于皇宫里出现的混有牵机毒的瓷片,更不必我来解释了吧?”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这案情,总算终结了。

成青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殿宇之外。

盛阳如火,皇城熠熠,宫阙错落成群,庄严而肃穆。

天际一尘不染,宛若所有的尘埃,都归于沉寂。

连绵壮阔的城郭之外,是起伏温柔的山岚,山外有山,纵横阡陌之上,想必已是繁花逶迤,和风轻送。

成青云抬头直视阳光,眼底氤氲的水雾缓缓凝结汇聚,在泪水决堤的霎那间,她似乎将压抑在心底的悲喜,统统宣泄而出。

殿宇之中的人,纷纷看向她,却见映秀容颜,隽眉明眸,泪光点点,好似这皇城清明晈晈的朗日,被她的泪水徜徉过。

成青岚不顾失礼,直接起身,伸手去擦她的泪。

成青云咬着唇,抬头恍然凝睇他同样氤氲朗利的眼,欲言又止。她只得抬手,蒙住眼睛,须臾之后,平复心情。

她终究知晓,这含元殿之上,并非是她感情用事之地。

身后传来轻柔怜惜的一叹,她局促而窘迫地回头,见南行止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似沉稳伟岸的山,也似广漠温柔的水。

这一场惊动满朝文武甚至天下的萧氏之案,始于十三年前,终于无风无雨的十三年后。

后续的调查还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萧氏一族被查抄。而涉案等人,包括成青云与成青岚,革职候查。

成青云与南行止一同出了皇宫,低着头慢慢地数着通往宫外的砖石。

她曾以为,城门口到含元殿的路很长,可一步一步数完后,才蓦然惊觉,原来从城门到含元殿的道路,这样短。

走到尽头,她突然回首,屹立于宫门之下,这恢宏万象的皇宫之下,只有她与南行止两道身影。

深深的城门,将巍峨壮阔的皇宫图景,缩于那一方门框内,一斑窥见,皇宫的变幻、沧桑,它高楼叠起,金粉万千,它风雨变幻,却又百年如斯;它见证历朝历代皇室王侯,也见证无数更迭轮回……

成青云回想朝朝暮暮,从成都捕头,再到刑部小官,最后她终于站在这权威中央的大殿之上……

最终,她还是成青云,身着女装曲裾,头戴玉簪发冠的成青云。

这一幕,仿佛那一年,风雪交加,她看见父亲下车,回望京城城门,茕茕孑立的身影,清俊寂寥。

父亲说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回到京城了,他无法见证那场血腥惨案重见清明,更无法见证,那些被真相淹没的冤魂得以瞑目,可天理昭彰,死者已矣,生者却还要踏着他们的路,继续往前。

视线越发绰约模糊了,光影依稀,交织弥漫,她忽然感觉有人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强烈的阳光。

南行止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清风徐来,他广阔的衣袖随风而起,明丽的日光下,眉宇深邃。

“回去吧,”他握住她的手。

成青云忘却身后深阔的宫阙,与他静然凝睇,轻笑道:“回哪儿啊?”

南行止淡然而笑,却是反问:“你说呢?”

第322章 大结局上

瑞亲王府依旧如初,深深庭院,光影阑珊。

成青云心头忐忑,不知该如何以女人的身份面对王府的人,更不知如何面对王妃。

她本想先回卫宅,却被南行止阻止。

入了王府,一切如旧,侍女小厮各司其职,草木花圃竞相生辉。

方才入了正院,迎面便见王妃身边的侍女迎了过来。

这侍女也算是南行止的半个长辈,说话沉稳容雅,对南行止行礼之后,说道:“世子……”又看了看成青云,微微蹙眉,“王妃让您带着成……成姑娘,到王爷灵前去上香。”

南行止立即将成青云的手握紧,笑道:“好。”

成青云脸色发白,强自镇静,随南行止到了瑞亲王的灵位前,一路上心事重重,却不敢显露。

这是王府宗祠,除瑞亲王灵位之外,整齐森严地排列着成氏祖辈的灵位。

南行止拿香,点燃,正欲上香,却被王妃的贴身侍女阻止。

“世子且慢,”那侍女走到南行止身前,转身从案上拿了三支香,递给成青云。

成青云伸手接住,依旧很是怔愣。

“请成姑娘也上香吧,这是王妃的意思。”

成青云呆怔住,南行止却欣喜若狂,连忙将她推到一旁,说道:“快!点上,我与你一同向父王磕头!”

她手心里浸出冷汗,头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鬼使神差地,便跟着南行止一同上了香。

亲眼看见两人拜见了瑞亲王之后,王妃的贴身侍女才与二人一同出了房。

“母妃可好?”南行止问道。

“王妃说,请世子上完香之后,到她房中去一趟。”

南行止微微蹙眉,见成青云依旧沉默木讷着,便先将她送回自己的院子。南行止离开之后,成青云才放松下来,整个僵直的脊梁似要抽筋了一般,见四下无人,立即躺倒美人榻上。

已经过了午时,绿黛却将午膳送了过来。见她成青云身着裙裾的模样,也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将饭菜摆好之后,便退出房间了。

成青云依旧躺在美人榻上,一动不想动。她呆怔地望着窗户,抬手遮住阳光,蓦然间觉得自己很是茫然。

这一躺,便没想到自己会睡过去。许是放下沉重的心事,身体便困倦了。再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阑珊,灯火逶迤。

无意识地翻了翻身,却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再睁眼,顿时惊觉这是南行止的床!

她豁然坐起,一转头,见南行止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

刚睡醒,声音也十分枯涩,她哑着嗓子,说道:“世子……”

南行止闲然笑了笑,“醒了?午膳也没吃吗?”

她迟钝地点头,南行止俯下身,将她的鞋子放好,又把衣裳拿过来给她披上,“起来吧,就算想睡,也需得吃饱了。”

夜色安详得令人宁静,她下了床,才问道:“今日没有……没有发生什么吗?”

“你认为该发生什么呢?”南行止轻声笑着,“你放心吧,皇上自有论断。其余的,你不必担心。”他与她一同在餐桌前坐下,“方才许多人传了消息来,说是明日想来王府看看你。”

“看我?”成青云隐约能猜出有哪些人,便点了点头。

南行止点了点头,“先用膳吧。”

成青云喝了几口粥,忽而想到什么,险些被呛到。她擦了擦嘴,迟疑地看着他,小声地问道:“王妃……”她眨了眨眼,“王妃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很生气?”

南行止顿了顿,忽而轻笑,“自然是生气。”

成青云的心沉了沉,无言地看着他。

“不过,她也是生我的气罢了,”他淡笑,“若是她生你的气,就不会让你去为我父王上香了。”

成青云怔了怔,抬起眼来,期盼地看着他。明湛的眼眸似浸过山泉,透明得让人看出所有的情绪。

南行止难得见她如此表露眼底的感情,淡淡笑着,“只要是我喜欢的,我母妃就会喜欢。”

成青云点了点头。回想往昔与王妃相见时的场景,自觉王妃的气度并非一般深闺妇人所能及,当然便相信了南行止的话。

用过膳之后,成青云回了自己房间,辗转片刻后,便入了睡。

次日,王府内热闹起来,南行止庭院之中的凉亭内,围坐着谈笑的人。

成青云换了女装,青丝轻绾,以玉环装饰。发饰与男装玉簪发冠差不离,却平添几分女儿少有的英气。端然坐着,到底还是让第一次见她女子装扮的卫则风与南泽一眼便认了出来。

“哎呀!”南泽看了成青云一眼,便不敢再继续细看,他低头摆弄着茶盏,恨恨地道:“青云,我看你还是回房去吧,你在这里,我忍不住多看你几眼,再看我就要……”他轻咳一声,“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成青云蹙眉,明知这些人都是来看好奇的,却无法回避。

她往一旁看了看,写意山水庭院里,南行止与南澈、成青岚凭栏站着,似低声交谈,隔了些距离,也无法听清楚。

“就是……”卫则风呆呆地,“你女装的样子我很不习惯……不!是……就是,我也说不上那种感觉。”他眨了眨眼,悔恨交加,“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你是个女人呢?若是我早点发觉,就不会被世子捷足先登了啊!”

成青云眼眸淡淡一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嘻!”南泽轻蔑一笑,淡然看向卫则风,笑道:“就你……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我说,青云,我知道你是女人之后,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我早日知道你是女儿身,一定娶你做安王妃!这样的话,以后行之就要叫你一声小婶婶,想想都觉得爽!”

成青云无语望天。

卫则风目光炯炯地盯着成青云,正欲伸手去抓她,到了半空又蓦地想起她是女儿身,便立刻放下。但是却急切地说道:“青云啊!你往后只怕不能再租我的房子了吧?哎呀……可惜可惜,我到哪里去找像你这样好的房客啊?”

成青云挑眉,大约猜中他到底想说什么。

果然,下一刻,卫则风便说道:“你与我签的租房契约,可是三年啊……这个……呃,你可能就要成为世子妃了……哦,不对,也许很快,世子就要承袭瑞亲王爵位成为王爷了,你那时就是王妃了。这个……你租房期未满……”

“你放心,”成青云哭笑不得,“我如今还未打算退租呢。”

“我说卫则风啊!”南泽简直看不见去,对卫则风的言行十分不屑,“活该你找不到媳妇儿!脑子里成天尽想着房租了……”

卫则风一梗,讪讪地瞪了他一眼。似乎被说到了软处,他难免有些窘迫,便立即转移话题,说道:“青云啊,你可骗得我们很苦啊……尤其是清婉,我原本打算将她许配给你来着。得知你是女的,她当即躲在房里哭,胡柴也劝不出来。”

成青云抿唇,“你别胡说,清婉还是小姑娘,她今后会跟谁,她自己会选。”

卫则风正欲说话,南行止的声音传了进来,“午时快到了,我让人备了膳,各位移步到正厅用膳吧。”

南泽立即起身,“哈,本王早就饿了,走走走,先去喝一杯再说。”他拉着卫则风,风风火火地前去正厅了。

凉亭内,南行止看了看成青云,在她起身前,忽而按住她的肩膀。

他伸手将她发髻上的玉环扶正,说道:“好了。”

“这发髻倒是别致,”南澈淡淡地说了句。

成青岚目色微微沉了沉,见她穿着他准备的窄袖窄领裙裾,身段轻盈简约,配着那样简单的发饰,更显英气。

这是他专门让人修改过的衣裙,更便于行动,减去了少女裙裾繁复的锦袖裙摆,着于她的身上,恰到好处。

“先皇遗诏与书信在何处,一同去看看吧。”南澈说道。

南行止与成青云对视一眼,稍稍领先一步,携着几人前往瑞亲王的书房。

“先皇的遗诏,本该是皇上来看,”南澈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但既然先皇交给了瑞亲王,自然有他的顾虑。这桩桩件件的案子,只怕要看到先皇的遗言之后,才会得以知晓最终的原因。”

成青云还未看过先皇的遗训,但关于禹王的案情,萧氏一族就算有再大的权势,只怕也难以撼动堂堂亲王。或许,最大谜团的答案,就在那些字画里。

她稍稍落后一步,抬眼看见成青岚笔直清俊的背脊。

他或许,比她更想知道原因,又或许,心境早已比她更加平静。

南行止推开瑞亲王书房的门,浮光交织穿梭,透过镂空花格的窗棂,在房内切割出一道道笔直的光柱。

门被推开的一霎那,漫天的光芒涌了进去,照亮整个房间,晦暗中幽明的光束瞬间消失。

将先皇留下的字画从书柜中拿了出来,铺开,放置于桌案上。

“这字画……”南澈微微蹙眉。

成青岚垂眸看着,目光沉静。

“先皇临终之前,留有一幅遗训,他将遗训装裱成字画,又让当时最能巧的装裱匠人,将字画揭成了三幅。”南行止淡淡地说道。

成青岚抬首,看向南澈。

南澈对他点了点头,解释道:“先皇最喜王右军的字,生平爱临摹王右军,有时几可乱真。但这只是爱好,他平常书写,并不会用王右军的字体。这幅字画……”他仔细地看了看字画,笃定地点头,“这是先皇的字。”

“就算字迹可造假,但印章无法造假,”南行止说道。

“先皇将字画揭为三层,自然是怕人知晓他留有这字画。”南澈说道。

“是,”南行止又从书柜之中,拿出另一幅字画,“这是一幅赝品。是贺长吉所假造的。”他蹙眉,“不知是先皇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字画,被贺长吉所看到了。贺长吉与他同样酷爱王右军,几乎成痴成魔。贺长吉见先皇临摹了三幅字画,自己也想拥有。但他也是字画装裱的能人,一看见那三幅字画,便知是揭品。故而,他耗费了数年时间,终于临摹完成三幅揭品,甚至,还将三幅揭品装裱还原了。”

“贺长吉临摹的字画,有些地方被朱砂掩盖了。”南澈说道。

“是,”南行止也未将字画上的朱砂全部揭开,说道:“贺长吉的记忆或许有些误差,临摹出的作品,与先皇真迹有些差别,但大体相同。他还原字画之后,一定是发现,这是先皇的遗训,所以……为避免杀身之祸,他将字画上的字,用朱砂盖住了。”

“原来如此,”南澈点了点头。

“先皇将字画揭为三幅之后,分别交给我父王、沈太妃,还有嘉仪公主。”南行止沉声道,“嘉仪公主这些年,几乎天天研究那幅揭品,在其中看出些门道,这才怀疑了萧氏。”

“先皇到底写了什么?”南澈轻叹一声,“先看看吧。”

第323章 大结局下

十余年未开启过的字画,本该泛黄陈旧,但南行止令人复原的揭品,却是簇新。

这是先皇的遗言,尘封十余年,一言一字,皆是古旧。

南行止缓缓走到榻前坐下,并没有心思去看先皇的遗言,反倒是自斟一盏茶,放在小案上,也不饮。

成青云自然知晓他定然是早已看过,否则又岂会那般张扬地与南澈一同筹谋覆灭萧氏一族?

成青岚轻轻地将手放在字画上,骨节分明而刚硬的手指,僵硬而颤抖。

“国之盛衰,帝之圣庸。朕以承先皇明德,继以登位,拳拳惶恐,励精图治,十有三年矣。朕虽勤政,使江山安定,朝野清明,而比之历代贤德,差之远矣!朕有数兄,瑞亲王睿智,内敛端素;平王恭肃,性喜沉静,秉性淡泊,堪比彭泽,类似渊明,从未戚戚于朝政;安王,幼儿乖戾,不足为忧……唯禹王,令朕殚精竭虑,惶恐难安。禹王刚烈乖张,恃才傲物,功劳赫赫,权势巍巍,朝廷上下莫不敬畏,朝野左右莫不顺服,文武官吏,莫不以其马首为瞻……

朕常忆先皇之言,若夫朕乃皇长子,帝位非禹王莫属!然,禹王之心,何曾顺服于朕……朕思及李世民、胡亥之徒,未尝不忧心孔疚,辗转成疾,唯恐皇室兄弟相煎!

自古帝王之狠,未曾不见血亲之血。为防禹王谋逆,防其权势坐大危机皇权江山,故……故而,朕假萧氏之权,借萧氏之力,杀之!萧氏钻营,得禹王谋逆之证,又获禹王杀皇储之据,朕虽知其假而推波助澜,灭禹王之满门。而禹王虽死,其旧部残党凶狠如虎,朕命萧氏追杀除之!以绝后患……

禹王覆灭,朕每揽宫城,皆不悲痛悔恨。兄弟手足,虽除之而快,然血亲之情,残杀亲弟,令朕心如刀绞。梦回,忆朕与禹王年幼玩耍,相伴成长,每每痛哭涕零,难以释怀。悔之晚矣!

萧氏,本朝之大族矣,朕许之重利,借其野心,除却禹王,然其野心甚巨,实乃江山之大患!朕病重难治,甚恐面见先皇之时,留有萧氏此大难,故而无颜。而萧氏庞族,短时难以覆灭。若其心一,留之防之,若有二心,灭之!朕时日未几,力所难及,故留此书,遗以瑞亲王、嘉怡、沈妃……若他日此书昭见,遵朕之遗诏,除萧氏!”

寥寥数言,短而仓促,却终究令真相大白!

禹王之死,真凶到底是萧氏,还是先皇?

成青岚站在一片阴影之中,面色覆上阴翳,他缓缓直起身,双手依旧撑在桌上,沉寂得令人发憷。

“呵……”他冷笑,声音短促,难辨喜怒。陡然间,他手指如钩猛地收紧,将掌下的字画揉抓成皱!

“成青岚!”南澈立刻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推开。

成青岚身形一晃,恍然间清醒过来似的,立刻放开先皇的遗训,跄踉着后退几步。

“青岚,”成青云担忧地看着他。

他抬手,狠狠地盖住眼眸,胸口剧烈地起伏,气息嘶哑破碎。好片刻之后,他才放下手,平静淡笑地看着她,轻声道:“我没事,云儿。”

成青云愣了愣,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自知青岚自幼内敛,心绪再如何强烈,只怕也不会表露。但他内敛而刚韧,不比做过多的担忧。

南澈无声地看着成青岚,默然转身,将字画卷好,走到榻前,交给南行止。

南行止起身,“王叔放心,我自会将先皇的遗言和圣旨,都交给陛下。”他从一旁拿出锦盒,锦盒用精锐复杂的锁锁着,他打开,将盒内的圣旨拿出来。

“先皇将这份圣旨分为了两份,分别藏在了父王和沈太妃字画的天秤中。我已将圣旨复原,王叔要看一看吗?”

南澈摇头,“不必了,”他未曾看那份圣旨一眼,只淡淡地说道:“我曾以为,等查明一切真相,就可为禹王兄以及当年无端受牵连的人一个公道……可笑,”他凝睇着南行止,“这么多年,我和你父王,都为了查出真相,费尽心机,你父王,甚至为此被烈火焚身。可如今,真相是什么?真相不过就是……皇室血亲兄弟相残而已。”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完,脸色冷若冰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南澈决然而去的背影,将门外大片光芒摇曳得破碎,直到他彻底出了庭院,南行止才放下锦盒,重新地坐于软榻之上。

书房内,一片寂静。

成青云将锦盒阖上,死死地捏住,强忍了许久,才没将圣旨掼在地上。

眼前的微光稍稍暗了暗,她抬头,见成青岚走到身前,微微垂首,定定地看着她。

她捏紧锦盒,还未开口,成青岚便说道:“我不看了,”他转身,面向南行止,“这份圣旨,不管是否会交给皇帝,萧家都会被覆灭。而真相……最终的真相,永远都只能是一个秘密了。”

南行止似有几分慵懒,行动举止,颇有几分无力风流,“先皇已经死了,在禹王去世之后,不到一年,就驾崩了。”

成青岚嗤笑,“你是说,他死得好吗?”

南行止眯了眯眼,避开从窗棂外照射进来的强光,眼底似有水光快速闪过。他一哂,漫不经心地说道:“禹王叔去了,先皇去了,父王也去了,他们之间的恩怨,让他们自己在地下解决吧。否则,若再起恩怨……只怕,不是兄弟相残那么简单了。”

成青岚蹙眉,不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成青云一眼,便出了书房。

成青云放下锦盒,对南行止说道:“我去看看他。”

南行止点了点头,“去吧。”

一路尾随至凉亭,成青岚才停下来。他在栏杆处坐下,静静地看着从水榭下潺潺流过的溪水。

成青云与他并肩坐着,两人的身影倒影在涓涓水流中,模糊绰约,依稀似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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