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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式分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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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衣人的黑钢刺上淬着魔毒,徐青修那一下不避不让,伤得又深,即使他是修真中人又用的最好的伤药也难以迅速痊愈。

幕令沉再次握住他的左手将他强势地按回到床上,目光看向他的脸,动作顿了顿,右手放开后又顺手上移拨开了徐青修被汗水濡湿而粘在额头上的几缕鬓发,然后才下床光着上身去取药。

徐青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等到幕令沉端着药盘回过身来才苦笑着调转了目光。

幕宗主大概是对他的头发有强迫症,每次都要理顺了才开心,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可心跳的。

徐青修默默闭上了眼睛,默念千山剑诀,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

他多希望自己能像幕令沉一样不动如水,因为大概是经历过的人才会懂,这世上有最尴尬的一种感情,叫做自作多情。

第27章 壕无人性

幕令沉单手托着药盘回来,将药盘放在床上外侧的一边,伸手拔出水晶瓶身上的木塞,突然看着徐青修问道:“怎么了?”

徐青修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方才神色是否有调整回来,是否有被幕令沉发现异常,连忙道:“没什么啊。”

看了看幕令沉手中碧色的水晶药瓶,才半真半假半遮掩半真心地道:“幕、幕宗主……你轻一些。”

幕令沉轻轻应了一声:“恩。”

夜色下,声色显得格外温柔。

徐青修甚至舍不得说话打破那尾音的余韵。

幕令沉动作果然轻巧,快且轻地揭开了原本缠绕在伤处的纱布,细细擦拭了附近渗出的血污,又重新从那碧色小瓶中倒出透明的半粘稠液体,以手指引导着均匀涂抹在伤口处,才重新拿出新的纱布给他缠上。

那液体一接触到空气,一种清淡而悠远的莲花香气便迅速扩散,飘满了整间房间,而接触到它的皮肤刹那间觉得十分清凉,很快便感受到一种极为舒适的恰到好处的温润。

徐青修心知这不是凡药,略一思索之后不由得讶异道:“碧潮冰莲露?”

碧潮冰莲露堪称是万金难求的顶级疗伤圣品。北部海域之中有一座寒冰岛,它被清澈的海水所围绕,岛屿上却覆盖着千万年不化的冰雪,在这岛上生长着一种极为罕见的冰莲花,每隔千年莲花花蕊中都会凝结出珍贵的花露。

而碧潮冰莲露的主要原料便是这种冰莲花的花露,因为原料极其难得,据说只装着几滴的一小瓶都能卖出上万灵石,对于治疗外伤有奇效,能使伤损的血肉快速复生。一般人即使有这种珍贵的伤药也不舍得直接使用原露,都是稀释之后再将露水涂抹在伤处。

千山峰也算是云谷仙门的一大山头,但是由于人单势薄,赤黄真人也不算仙门的管理层,是以平时分到的山俸就不算多,也没有像青玄长老所在的疏清峰那样有外门弟子额外送来的供奉,日常吃穿消耗虽然都不愁,但生活也称不上阔绰,二师兄看上一件好一些的法器也得攒一段时间的私房钱再接些外快才能买的起。

对于碧潮冰莲露这样的东西,徐青修向来是听说过没用过。

幕令沉随意地“恩”了一声,转身将药盘放回旁边案几上——因为徐青修受伤,药盘就一直摆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徐青修瞬间赤裸裸地感受到了这广袤的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幕宗主他简直是壕无人性。

当年两人虽然共同在乾坤秘境生活,但是身为名门大宗仙N代的幕少宗主并没有随身带太多的仙器法宝或珍贵伤药道具等,完全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是以多年以来徐青修只知道女儿另一个爹很有背景很有势力,却从未切身感受到幕令沉他是如何的背景深厚。

徐青修:“劳幕宗主破费了。”

幕令沉想说这算什么,放心,我还是养得起你和女儿的。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尊重青修的能力,虽然他的确很想彻底将对方圈养起来。

最终幕宗主想了又想,在脑子里哼哧哼哧转了好几个圈,面无表情地起身从药盘中又拿了一个大号未开封碧色瓶子回来,放在床头,看着徐青修道:“你今晚好好养伤,明天就把这瓶送给你。”

然后拉开被子正大光明地躺在了徐青修身边。

躺下之后许久还在不断思忖,自己这句话到底说的对不对,青修听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更不喜欢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去看徐青修,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和自己躺在同一套被衾里,睫毛轻轻随着呼吸扇动着,神态安然。

幕令沉瞬间就忘了所有的想法,把手悄悄从被子底下伸了进去,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徐青修本身受了伤,体力不支,也没什么心力折腾,躺在那里很快就入睡了,连幕令沉就躺在自己身边也顾不上在意。

他想问一问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云小姐最后怎么样了,但是这些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转,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进入了梦乡,身体的疲累和精神的紧绷都渐渐离他远去,环绕全身的只有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第二天徐青修醒来的时候正看见幕令沉在转身收药盘,身上简单披着白色中衣,徐青修低头看看,果然自己身上的纱布已经换过了,应该是幕令沉趁他没醒的时候给他换的药,室内那股清远的莲花香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碧潮冰莲露的效果的确是好,徐青修可以感觉到自己伤口已经好了大半,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幕令沉也恰在这时回过身来,看见徐青修醒来便自然无比道:“醒了?我去让人送早餐来。”说罢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徐青修一声“幕宗主”就正正卡在喉咙口没喊出来。

幕令沉只推开门对门外弟子吩咐了两句,没一会儿就接了一个长方形的红木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一个瓷盅,一个小碗,还有一个小瓷碟,上面盛着两小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枣糕。掀开盅,香气和热气就一同冒了出来,里面是熬得细稠的红枣花生粥。

徐青修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多枣?”

幕令沉垂着眼,拿勺子一勺勺将粥从瓷盅盛到小碗里,闻言只淡淡道:“补血。”

徐青修闻到食物香气,也觉出腹中饥饿,看着这几样精细无比的食物,心中却暗暗叫苦。幕令沉这里备下的早餐精致归精致,但是一看就不够吃啊。

而他也不好意思让幕宗主送更多的食物过来。

幕令沉却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盛粥的手略微慢了半拍,抬头道:“你伤还没好,先少吃一些,中午再吃。”

徐青修“哦”了一声,脸上有些热,连忙问出昨晚就想问的问题:“那些黑衣人到底什么来路?云小姐怎么样?”

幕令沉摇摇头:“我也派门下弟子协助去查了,你二师兄也在搜救人之列,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那些黑衣人有的身份能判断出是早已隐世多年的修士,有魔修有妖修也有道修,比如扮成青苍阁弟子的那个‘千面魔道’。但他们先前大多一直独来独往,也暂时难以判断他们的目的。”

徐青修道:“我总觉得不太对,云庄主灵宝山庄中藏宝是有许多,但是无论是图财夺宝还是报仇,他们为什么不暗中去做?偏偏要等法器大会众人聚集的时候?”

幕令沉却没再回应,他先前说了那么长一句话给徐青修解说当前的情况,已经实属难得。

他端着粥碗盛了一勺先放进自己嘴里,稍稍尝了尝温度才调转方向喂到徐青修嘴边,道:“好好养伤,别想太多,喝粥。”

第28章 你师兄丢了

徐青修下意识张开了嘴,把到嘴边的粥咽了下去,不给他说话的功夫,幕令沉下一勺粥已经送到,依然是用淡定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喝下去。

徐青修只好向旁边侧了侧脸才找到说话的机会,道:“……幕宗主……你不必这样,我、我自己吃。”

幕令沉平静道:“你伤没好。”

徐青修迅速表明立场:“救雪雪是我应该做的,幕宗主你帮我疗伤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用……”

他话没说完,幕令沉已经继续锲而不舍地将勺子递到了他嘴边:“喝粥。”

虽然徐青修有很多想法,但最后往往还是按幕令沉的意思发展。

徐青修喝完了粥,又被喂着吃完了两块水晶糕,幕宗主面无表情地把托盘送出去,回来后站在床前看着坐着的徐青修道:“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徐青修问:“什么?”

幕令沉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说,片刻后道:“你二师兄丢了。”

————————

白常有渐渐从昏迷中醒来,头脑还有些许迟钝。他机械地转动脖颈,试图看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帷幔重重,雕梁画栋,屋子里燃烧着浓郁的熏香气息,旁边还有一张梨木雕琢的大床,上面垂着金粉色的华丽的帐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如果忽略他自身的状况,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寻常贵妇人的卧房。

而他自己则被禁锢在床脚之下,双手被不知名的法器束缚在身后;向下看去,自己的两只脚也被细细的银色铁链拴住,那铁链虽然看着细,但却难以挣断,他若是挣扎还会越束越紧,想来也是一件法器。

脖颈间一片冰凉,摩挲着裸露在外的皮肤,虽然看不见,也可以猜想到脖子处一定也拴着同样的铁链。

更难以忽视的是自己周身脱力,灵台、丹田、四经八脉中都空荡荡的,竟是一丝仙力都感觉不到。

白常有一惊,闭上眼感应自身,灵台处有一株小树,温温的散发着翠绿的光芒。他这才舒了一口气,看来仙基还在,只是暂时被人用不知道什么手段封住了。

他细细回想之前的事,期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当时云庄主千金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劫走,来参会的各门派弟子便和灵宝山庄弟子一起组成队伍开始搜救。他看三师弟在幕宗主治疗下伤势已经平稳,陷入了沉睡,内心稍安,作为云谷仙门此次来参会的弟子中千山峰最大的弟子,就也加入了云谷仙门的搜寻队伍中。

他带着仙门第七峰殊无峰两个师弟负责在青龙大阵西侧一角排查,发现了对方遗留的魔气,便派一名师弟回去报信,他带着另一名师弟循着这丝魔气继续追寻,结果没想到竟然进入了埋伏,踏进了对方布下的幻术阵法里。

白常有晃了晃头,极力想要摆脱幻术阵法中影像的后遗症。如果不是在幻术中看见了那个人,他也不至于这么轻易中招……但是这类幻术本身就是根据人心中所想而生成,他也怨不得谁。

那幻术的套路倒是很熟悉,以前还有人仔细给他讲过,所以若是没错,抓他的应该是蝉月宫的人……那这里是蝉月宫?

蝉月宫又为何要同劫走云小姐扯上关系?

白常有心念刚动,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从梨木床上那金粉色的帷幔中缓缓露了出来——说是玉手真是一点都不过分,那手玲珑而精致,十指纤长,白皙却有光泽,莹莹得似乎反射着室内灯火烛光。

白常有盯着那只手一点点极其舒缓而优雅地勾起帷幔,即使在这样敌我不明身陷囹圄的危险境地里也不由得想入非非起来。他倒不是肖想这手的主人,而是在想另一双手,那一双手同样修长,同样白,然而手掌宽大,十指上指节突出,掌握和食指上都有厚重的茧,不光滑,不细腻,却充满了力量,苍白得几乎不像一个人的手。

他当时无数次握着那双手,摩挲亲吻,心中只有满满的怜惜,想着他一个年轻女孩子,却要挑起那么重的担子,连手都饱经磨砺和沧桑,还发誓要好好照顾对方,让他做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娘子……现在想想,他当年到底是中了什么蛊昏了什么头,能把那么双手错认成年轻姑娘的手,还怜惜,还心疼……

人家那双手分明在北境魔域翻云覆雨,像他这样的随随便便捏死十几个不费劲好么。

而这时,眼前那双玉手的主人终于挑开了帐子,露出了自己的一双玉足——只能说那是一双足以配得起这双手的脚。

白常有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北夜天的脚,他还不想让自己的形象从云谷仙门第三峰千山峰英明神武二师兄沦落成一个脑子有坑的变态。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帐中的女子终于露出了脸,只是脸上还掩着一面淡蓝色的轻纱。她全身也包裹在浅浅的淡蓝轻纱之中,身段玲珑曼妙,周身白皙如玉,外露的一双盈盈美目,仿佛盈满了脉脉深情。而那蓝色轻纱也并不能完全遮挡住她的美貌,还是可以看出其面如满月,唇色朱红,看上去既纯洁多情,又妩媚动人。

可惜白常有之前已经早有猜想,如今也不过是进一步印证了先前的想法罢了。目睹如此角色也毫无绮念,反而微微一笑,试探性地出声道:“越宫主?”

女子掩嘴一笑:“难得白少侠认得奴家,三生有幸。”声音如上好的箜篌乐曲一般,悠扬动人。

白常有听她说话只觉得冷汗一滴滴渗出来,扯出一抹笑来,道:“是常有有幸,能得越宫主招待。”

越虹悠悠地坐到一旁的雕花梨木椅上,拿出一面铜镜端详着自己,又理了理头发,才满意地放下,冲着白常有道:“知道白少侠忙,如果没有事也轻易不敢请白少侠过来,只是我有个不肖徒儿已经两三年没回来看过我了,白少侠知道她在哪儿吗?”

白常有心下一凛,顿时意识到果然该来的跑不掉,讨债的还是来了。

第29章 镜魂引

白常有早年曾偶然结识过一位红颜知己,纯粹的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的纯洁革命友谊,两人都没见过面,就靠那姑娘养的青鸾鸟传信交流。但是由于和白常有聊得多了,姑娘渐渐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打小以来的信仰、学习的东西、包括她的师父产生了怀疑和动摇,三观渐渐崩塌了。

白常有才知道自己的笔友竟然是蝉月宫的圣女,蝉月宫宫主的嫡传弟子,按道理是要继承蝉月宫的。

而蝉月宫是修真界西部一大宗门,其门内秘法包含且不限于幻术、魅惑、合欢采补等等……真是听上去就很不正经。

并不是所有的魔修都在魔域中生活修行,况且蝉月宫这样的也不算是魔修,门下子弟并没有入魔,只是因为宗门术法诡秘,行事我行我素且时常伤及无辜而被大多数修真门派所排斥,久而久之蝉月宫这样的门派们就形成了修真界中的魔道势力。

蝉月宫在魔道势力中也是数一数二,却一向神秘,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白常有也是通过圣女姑娘才对其略知一二,知道其中内幕。

比如蝉月宫中向来阶层森严、女尊男卑,只有女子可以担任宫主、圣女等高级职位,而现任宫主越虹却是例外。他原名越洪,本身是一位男子,深得前任宫主宠信,后来迫害了上一任的圣女,原定的宫主继承人,又使用秘法将自己转变成了女子,最终谋害了前任宫主得以继任宫主。

而如今的圣女是他的徒弟,也是前任圣女遗留下的孩子,虽然名义上在宫中位分尊荣,但实际上处处受到越洪的监视和控制,从未离开过蝉月宫半步。白常有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圣女隐秘地和他进行着书信往来,从白常有的信中渐渐看到了一个无比开阔且宽广的世界,使她甚至萌生了离开蝉月宫的控制,追寻自己的幸福和自由的想法。

白常有给她提供了一些外部信息,圣女独立设计并成功实施了完整的脱逃计划。

白常有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已经不是由青鸾送来的了,而是一只修真人士传递信息常用的纸鹤,阅后即焚的那种。

里面写着八个字——

“我已成功,保重自己。”

回山的时候白常有无意中将这事讲给他师父。

赤黄真人:“什么?在你的鼓动下蝉月宫圣女出逃了?越洪那个老变态你也敢惹?”

而后语重心长道:“徒儿啊,你先去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躲一躲?师父这一把老骨头是无所谓,但是别连累着你五师弟被连根拔出来,那帮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也就是在这次事件的推动下,白常有踏上了游历北境魔域的旅程。

毕竟夜天都虽然是名副其实的魔都,却被称作是整个修真界安全系数最高的城市,因为无论是人是妖还是魔,基本没谁敢在北炎魔君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恰巧在这个时候撞到了越洪。

听见越虹问自己他徒弟的下落,白常有只好打个哈哈道:“白某一个无名小辈,怎么会知道越宫主高徒的下落。”

别说他真不知道圣女姑娘在哪里,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忍心把人家好端端的妹子送到眼前这位仁兄手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之后他才发现赤黄真人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隔壁青玄长老虽然假公济私偏袒护短但是作为一个师父对自家徒弟也是顶好的。

越虹轻轻抚弄着自己纤长的十指,两手相交,支着自己的下颌,神态犹如无辜的少女一般道:“本来也没想着特意找白少侠的麻烦,毕竟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找我那不肖的徒儿上面比较好,白少侠有名有姓,将来再找也不迟。但是既然这么巧地碰上了,就觉得还是问一问比较好。”

白常有和她打太极道:“越宫主这番亲自出山一定所图远大,还是不要在我这种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比较好。”

越虹掩嘴轻笑:“那个不急,倒是客人来了得好好招待才是,否则倒显得我们蝉月宫怠慢贵客。”

骤然间白常有只觉得脑髓中一阵剧痛,仿佛受到了千百只毒虫的噬咬,甚至给他一种灵台被食,摇摇欲坠的错觉。

修真人最重要的便是头顶一方灵台,因为灵台中供养着每个人的仙基。仙基若是被毁,无论多少年的修为都会毁于一旦,但只要灵台还在,虽然艰难但也有重塑仙基的机会;然而如果灵台被毁,那么此生便注定是仙途无望,只能作为凡人庸碌地死去。

而魔和妖又有不同,魔的力量来自于其魔源,魔源不息则魔不死,一些强大的魔因为魔源力量过于强大深厚难以被完全灭除,只能被封印起来;而妖则分为两种,一种是后天妖灵,由世间万物修炼而来,其修炼法则和人类似,一种却是先天的妖兽或妖类,其力量则多数来自天地造化或血脉传承。

对于修真人而言,灵台被噬咬几乎与普通人发现自己的心脏一点点被吞食的感觉无异,甚至比前者还更胜一筹。白常有只觉得头脑中一片五彩斑斓,当下便支撑不住,向侧栽倒在地,头部重重撞击在地上,丝丝缕缕的鲜血渗了出来。

而他也无力再顾及这些。

为了圣女的事情越洪肯定早已迁怒于他,不管能不能得到圣女的消息,整死他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弟子,相比蝉月宫还是没什么压力的。毕竟越洪身为一宫之主,心狠手辣,所使用的功法又诡异莫测,修为不知深浅,但恐怕连自己师父赤黄真人的修为也比不上他。云谷仙门也不会为了千山峰的事情和蝉月宫硬刚,更没人会愿意为了他破坏修真界现有的平衡。

白常有早已想到这些,唏嘘悲哀之余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从清醒以来就一直想着自救,或者该用什么方式来换取脱逃的机会,但是如今剧痛已经夺取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他侧躺在地上,四肢本能地蜷缩在一次,从灵台开始绞痛迅速蔓延全身,灵魂割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呐喊出声。

他以为他在嘶喊,但其实他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他的嘴一直在哆嗦着,他的全身都在哆嗦,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快速浸透了身上衣衫。

偏偏从外表来看,除了他自己磕伤的脑袋,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痕。

越洪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白常有面前,弯下腰用指甲轻轻抚过他的面颊,吐气如兰,轻声道:“招待不周,还请白少侠见谅。”

说罢,直起身来,打开门径直出去了。水蓝色的裙摆在地上摇曳出一个柔软的弧度,也随着那扇门的闭合而消失不见。

白常有死死盯着那抹水蓝色消失,再也克制不住地狠狠闭上眼睛。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极致的痛苦甚至都已经让人麻木,白常有已经失去了对周遭所有的感知,只觉得自己沉寂在空旷冰冷的死海之中,无数幽魂野鬼不停地钻入他的体内,撕咬着他每一块血肉和灵魂。

有人在用手抚摸他的脸。

白常有睁开眼,看见越虹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面前,手里端着一杯热水,温声道:“瞧这可怜的,脸这么白,来喝杯水暖暖身子。”

那些痛苦都已经停止了,但是记忆还在,甚至因为痛苦太过深刻,他的每一块肌肉都还记得那种感觉。

白常有不自觉地颤了一颤,身体往后缩了缩。

越虹眼波流转,少女般扑哧一笑:“白少侠躲什么躲,奴家又不会吃了你。”

他又拿出了第一日时梳妆打扮所用的那块菱花铜镜,绕在指尖把玩着:“白少侠见多识广,想必也知道这镜子是做什么的,奴家也没别的奢求,只求白少侠能代我给那不肖的徒儿带个话。”

他妩媚地一笑:“或者白少侠想传话给自己的师父师兄弟或者爹娘奴家也是不管的,但若是那样的话就太遗憾了,毕竟只剩下最后一次说话机会,少侠可得好好想想要把这话说给哪位亲朋好友还是小情人儿,不能厚此薄彼了。”

白常有眸光暗了暗,头脑已经恢复了清醒。

圣女曾给他讲过,蝉月宫里有一门秘术就叫做“镜术”,镜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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