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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姬-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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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泠然已没有力气去看,她只想抱着这一堆纸张哭个痛快,似乎当初的不告而别,都成了她叫他伤心的恶行。

楚玉堂堂一个辅政王,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不顾体面,亲笔写下这缠绵之语布告天下,大概他在军中的威信也已一落千丈。更让泠然无法承受的是,他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辗转于荒漠到江南,那一句“汝可知我心”就是血淋淋的控诉啊

分别时,两人正是情到浓处,终日恩爱的场面历历在目,她怎么可以心安理得隐居在相思谷中,任由他一个人像一只失偶的孤雁般泣血哀鸣?

怎么可以

“兀那女子,怎地乱撕皇榜?”有两个衣冠不整的衙役从县衙大门里迈出来,正巧看见泠然不管不顾地将告示栏上的能撕的东西都往下撕,其中一个急得大喝一声,两人一边整顿着衣帽,一边撒丫子朝他们跑过来。

泠然充耳不闻,红绡公子无奈,出其不意地将她穴道点了,抱起她腾身就走。

两个衙役张口结舌地指着天空,半天没有晃过神。

泠然虽然被红绡点晕,但怀里紧紧抱着一大堆纸,带着她直入山道,他这才喘了口气,待要给她解穴,杭莫儿突然伸出手来挡住了,“霖哥哥,她现在的状态,还是回到谷中再说吧。”

红绡轻轻揭开泠然的面纱,但见她紧闭的睫毛上还凝着泪珠,心头一阵烦闷,听从了杭莫儿的建议。

“唉你对她千日好,万般爱,尚不及襄王的几句话……”

路途上,杭莫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幽幽叹了口气,吐出一句为红绡公子不值的话来。

红绡公子默不作声地提气狂奔,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后还跟着一人,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就没有听到杭莫儿的话。

“我要去找他。”

这是泠然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房中已是漆黑一片,红绡公子回到岐黄宫之后也是滴水未沾,他静静在床沿坐了许久,决定好了一些事,与师父激烈的争执之后,才回到房中将她的穴道解开。

对于她的话,他丝毫不觉意外,胸口却有些发闷。

“师兄,我要去找他。”泠然再次强调,看不到他的表情,语音却无法高亢。她只是紧紧抱着那堆废纸,很想点灯看看,究竟没看到的还有什么。

“等了这么久……”他终于开口,似乎很平静,“虽然还有所不及,但要更上一层楼,不等上三五年是办不到的。我想你……已经等不及了。以我如今的修为配合你,说不定可以强行试炼脱胎换骨之术,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禀告过师父了。”

“真的?师父同意了?”泠然喜出望外,激动之下,她本来想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去找楚玉都在所不惜了,谁知红绡公子不但不反对,还要尝试为她冲关,如果能在短时日之内变得美美的去找他,那才是意外之喜不是么?

“同意了,明日就为你施术,今晚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本来就是勉力为之,你也不希望功亏一篑吧?”

“师兄。”泠然激动地放下手中握了几个时辰的纸张,摸索着抓住他的手,声调也柔了下来,她由衷地说:“你真好。”

他在黑暗中苦笑,心底有个声音对自己说:“好有什么用?”,但他只是反握了她的手,用一种近似于说笑的口气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泠然一怔,他对她好像从来都不会有什么要求,就算在相府中要救她的命,戏谑着说“给我当暖床丫头”,那也完全是开玩笑,但这节骨眼上,他虽然尽量用很轻松的语气提出来,她却感受到他是很当真的。

“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红绡公子对她生出一股无力感:这丫头冰雪聪明,她就吃定了他不会为难她,所以能够回答得这么快意。

然而他真的做得出让她为难的事么?他微微摇头,倒真的想提出一个让她在楚玉和自己之间做出一个衡量的事,看看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但话到唇边,他还是咽下了。

“师兄,是什么条件?”她有些迫不及待,担心他反悔,明明知道是无谓的担心,她也矛盾着。

“如果明天以后,你又变成个小美人,陪我三天再走吧让我好好看看你,记住你的模样。”这句话前半段他讲得相对轻松,可是后半段,眼眶已经发酸,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让声音发颤。

泠然也被他凄凉的语调勾起了伤心之意。

在相思谷住了两年,要恢复容貌走了,他只是要求她多留三天。如果真的找到楚玉之后,就算她有心来这里看看,想必楚玉也是不会赞同的,也许她和红绡公子之间,一别就是永诀,怎么可以表现得那么不在乎,那么迫不及待呢?

她不禁扪心自问:“难道我就是个木头人,我就不知道留恋么?”

答案是否定的,今天看见楚玉所发的告示,触动了她心底那份深深的思念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再住下去,朝夕与如此优秀的人儿相对,欠下的情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怀疑以后自己不能走得洒洒脱脱……

也许回到楚玉身边之后又要开始思念红绡公子,这是何苦来?

他不想让她两难,放她走,却不知她的心早已两难了。

泠然是思想比较传统的人,她与楚玉定情在先,两人虽不曾山盟海誓,但彼此早就决定要与对方一生一世。午夜梦回,楚玉从一个霸王式的人物到成为绕指柔,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她忘不了,也不能忘,理智一直告诉她,选择的天枰永远是偏向楚玉的。

她感到他的手冰凉,极力想温暖他,却总是做不到,她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师兄,下辈子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咱们就约定下辈子吧”

“只要三天,你答应么?”

泠然猛力点头,想起要与他长别,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我答应。”

他似乎松了口气,自她掌中抽出手来,反握住她,道:“千万别哭,马上就要变得很漂亮了,师兄也十分期待。”

她有些奇怪,因为他从来不会自称师兄,虽然她每次喊他他都答应得很好,但他也没叫过她师妹,今天他很反常。

红绡公子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展臂将她从床上抱起,随即笑道:“个儿是长高了,却没几两肉,该吃胖点了。”

两人“成亲”一年半多,虽然同居一室,但各据一床,他温和守礼,甚至没有靠近过她的床,临别在即,泠然对他的亲昵表示也很理解,便很温顺地让他在黑暗中帮她略略整理了一下衣服,携手出门用餐。

渡梦仙子的丹方中灯火通明,红绡告诉她,师父在为她明日的大关准备药材,她想去求见,却被他阻止了,还用戏谑的口气道:“后天开始,算咱们的三日之约开始之日,可是我想你还是自今天就对着我一个人好了”

他这时的音容态度很像在相府的慎德堂外初见的样子,烛光下,凤眸流传,透出几分久违的妩媚之色。

“唉我想,就算明日真的能恢复容貌,也绝对没有师兄你这么媚态天成,总是比不过你的了”泠然拄着手仔细看他,也想将他深深烙印到心底,嘴上却还是油嘴滑舌的,她想把离愁别绪都隐藏到最深处。

红绡公子淡淡一笑,道:“未必。”

泠然目中一亮,任何女人都一样,她也不能免俗,听说可以变得非常美,对一个丑了这么久的女人来说,实在不是可以抗拒的诱惑。

“你也知道,连师父都只修炼了驻颜之术。祖师爷晚年,用尽毕生功力才恢复了少年容貌,也许我们俩拼尽了小命,你会变得有点像我。”

泠然知道他这话不是开玩笑,倒是真的,她看着他的绝美容颜,毫无抗拒之心,哈哈笑起来:“那师兄还要看我做什么?看你自己就好了”

“男女有别,不可能一样的,何况你还有自己的轮廓,不知会变成怎样……”

第一卷二二九成全

二二九成全

这一晚就寝时分,红绡公子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自己的卧榻去睡觉,他面容沉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泠然正想关心一下,见他取过长长的银勺,将一盏盏萤灯压得幽暗,灯影朦胧地落在他优雅的轮廓上,他长长的睫毛似乎颤了颤,忧郁而唯美。

她就这样傻傻地望着他,直到他缓步走近她的床边寻了张凳子坐下,说道:“让我看着你睡吧。”她才觉心中闷闷一痛,似能感受到此时他的心情。

泠然心里本来就没有男女大妨的观念,而且对他的人品相信得不得了,干脆往里头缩了缩,把床让出半张来,拍了拍,示意他在这里休息。

红绡公子也不推辞,跨上来靠坐在床上,低头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了句:“睡吧,明日会很累。”

泠然既然知道短时间内就能出发去找楚玉,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去翻看楚玉的布告,她也不想心绪大受影响,于是将那堆破纸收进了床头的抽屉里,道了声晚安,连忙伏到枕上背对着他睡了。

其实这种情况下,她也睡不着,但是强迫自己躺着不动。

片刻,只觉得他温暖的手掌柔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她好像被一股清淡的花香包围,周身无比舒泰,神智渐渐就模糊起来,跌入了梦乡。

泠然做了整整一晚的美梦,第二日精神头十足地醒过来,发现红绡公子竟然还保持着她入睡前的姿势呆呆坐着。

她顿心慌意乱,赶紧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叫了声:“师兄。”

“你睡觉流口水了。”红绡公子本来脸沉如水,却忽然绽开了一个和煦的笑容,长身而起,姿态优美地伸了个懒腰,“我也刚起床,你收拾收拾,咱们餐桌上见。”

泠然总觉得他在说谎,而且根本不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逃一般地出去了,很不像他平日的风格。可是今天就能恢复容貌的喜悦实在太大,小小的忧愁实在难掩她的兴奋期待之情。她回头看看放着楚玉亲笔写的寻人告示的地方,决定现在什么都不想,跳下床,手脚麻利地拾掇好自己,小跑着来到餐厅。

桌上摆着她最爱吃的几个家常菜,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地,她吃起来感觉特别美味,不免多吃了一碗。

谷妈妈将一碟削好的留颜果端到她的面前,轻声细语地道:“少主天没亮就到厨房亲手为姑娘准备早餐了,好吃么?”

泠然刚吃到最后几口粥,闻言不禁惊呆了,抬头望着坐在对面的红绡公子,他朝她牵了牵唇角,将手上的一杯酒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

银色的烛台,餐桌上盛开的鲜花,都没有他十分之一的优雅。他只适合身着锦绣,被美女们围绕在中间王子一般捧着,通身的高贵使得他根本不像是能会女人做这些事的男子,可是两年来,他却随时在给她温暖和惊喜,之后还要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

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泠然在心中默数,弹琴、作画、吹埙,十八般武艺、医术、甚至厨艺……

真是万能的太阳神阿波罗第二

泠然十分汗颜,跟他比起来,她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丑小鸭。

餐桌上沉闷得令人有些难堪,好在这时负责丹房打扫的药仆走进来,木然着一张脸道:“宫主说,都准备好了,请两位少主移步。”

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

泠然兴奋地离开座椅,裙袂飞扬,可惜她的马大哈性子再次印证她很需要人照顾,仅仅是这样小小的动作,她却笨拙得几乎踢翻了厚重的橡木靠背椅,脚尖顿时一阵钻心的疼,她不免龇牙咧嘴雪雪呼痛。

红绡公子飘然而至,将她稳稳扶着站好,带着几分责备之意横了她一眼。

不过是这样普普通通的爱怜眼神,却让她心底生出了犹豫,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曾经多少次,只要她不小心弄疼了自己,他都会露出同样的表情,可要是她恶作剧伤到了别人,他不过是和煦如阳光地笑望着她,还会帮她打掩护,善后。

他好像说过,绝对不会放开她的灵魂,不会让自己再找不到她,那么难道她回到楚玉身边,他就可以么?

泠然矛盾的同时,觉得红绡公子也好矛盾。

就是带着这种矛盾复杂的心情,她恍惚地由他牵着手,到了渡梦仙子的丹房密室中。

渡梦仙子负手站在室内,脸色冰寒,见他们进来,正眼也不瞧泠然,只是望着红绡公子。

红绡无视师父复杂的眼神,欠身向她略略行礼,道:“有劳师父护法。”

渡梦仙子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依然负手站着。

红绡拉着泠然的手推开丹房内室的门,即将踏入时候,渡梦仙子忽然回头道:“泠然的火候远远未到,你们强行去冲脱胎换骨的大关,是想叫为师同时失去两名弟子么?”

泠然皱眉望向红绡公子,她并没有考虑过这一层,原来还认为可以像当初花瑶簪一起帮她一样,师父也可以插上一手,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

红绡公子灿然一笑,道:“师父春秋鼎盛,便是再养一个徒弟,也还来得及”

他不过一句戏言,却惹得渡梦仙子大怒,狠狠地摔门而去,余音袅袅,惊得泠然小心肝扑通扑通猛跳。

“你怕么?”他已收了笑容,漆黑的目光深不见底,幽幽望着她,“也许师兄力有不逮,我们今日会双双丧命于此。”

“师兄是帮我,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泠然毫不犹豫地回答,心中觉得与他死在一起当真是不怕,就好像要同去参加一个游戏那么平静安详。

他说过不会放走她的灵魂的,那还怕什么?有他在身边,就算地狱也不过寻常。

内室点燃了壁炉,中间一个硕大的丹炉下也是炉火旺盛,天顶上透进明亮的光,烟尘徐徐上升飘散,人一进来就热得慌。

这地方像神话传说中太上老君的丹房,泠然以前不曾被允许进来,游目四顾,见四面是各种符篆似的装饰,门那堵墙上挂着一幅图画,上面画了两名男子,似在斗剑。

她还未及细看,红绡公子掩上门,令她在地上一个蒲团上坐下。

“我先运功十二周天,你记熟这上面所写。”他递过一本手抄的小册子。

泠然脑子里其实乱成一团,茫然接过小册子,见他垂下长而翘的睫毛,渐渐入定,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才将运功的法子记住。

红绡公子手掌上下交换,一股隐隐泛着蓝光的漩涡状气流在他双掌之间流动,极是好看。

泠然正看得出神,他却收了那团漩涡,淡淡一笑,似乎全身经脉已经畅通,再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坐到她背后。

室内的丹炉腾腾冒着热气,山谷之外虽是冬天,他们却热得很,由于运功的需要,他二人更是除了外袍,只着了一层贴身的丝衣。

他自她背后伸出手来,替她除去片刻不离身的面具。

即使这样的时候,他也记得她的喜恶,不会让她厌烦的那张脸落在他的眼中,尽管他好像从不在乎泠然心中感动。

当他的手掌抵到她的背后时,温暖的触感令她微微分神。

“专心。”

听到他的低喝,她才知道大意不得,要是失败的话,别说恢复不了容貌,他们还会有生命危险,连忙收摄心神,会聚了丹田之气,缓缓提升,与红绡公子的内力融在一处,开始照着花落痕留下的秘法,烘炉一般由弱到强开始冲击颅面部各种关窍。

两人这一闭关整整就是十二个时辰,渡梦仙子静坐在丹房外室,貌似打坐,实则放心不下,在为他们掠阵。

窗外的梅花无声坠落,陈列在庭院中的巨大汉玉白日晷拖出长长的日影,一个身影在丹房外彷徨了半日,终于鼓起勇气走进来,拜倒在她跟前。

“宫主您为什么不阻止他?听他们说,霖哥哥他会很危险,你不是一直最为钟爱他么?”杭莫儿举目望着渡梦仙子,一脸的焦虑。

仙子并没有责怪她的多事,徐徐展开双眸,叹道:“我是为了遂他的意,人孰无死,如果他认为值得,我没有阻止的必要。”

杭莫儿虽曾听到梁妈妈和谷妈妈偷偷议论,很是担心,但她一直以为红绡公子真的有性命之忧的话,渡梦仙子一定不会允许,这时听出不好,“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什么规矩都忘了,跳起来就想冲进内室。

渡梦仙子微微摇头,曲指轻轻一弹,一点绿光飞去,击中她的腰部,令得她委顿在地上。

杭莫儿挣扎了几下,发现动弹不得,泪水涟涟而下。

渡梦仙子难得用一种慈和的目光看着她,忽问道:“如果让你为霖儿去死,你愿意么?”

杭莫儿喉头像被棉花塞得满满,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不停地点头。

渡梦仙子见她点头的时候竟没有半分犹豫,甚是欣慰,从蒲团上起来,走到她对面,道:“很好……很好这就是冤孽啊将心比心,你当能体会到他的心情……昨日,霖儿从山外回来寻我,你还记得么?”

第一卷二三零心血浇灌出的小美人

二三零心血浇灌出的小美人

杭莫儿自然记得,但要失去心里从小就喜欢的人,此时那种恐惧,那种精神支柱即将崩塌的绝望占满了她的心,除了哭,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说他也恨自己对泠然的渴望,压抑日久,却更加难以控制,所以想成全了她,索性一了百了……他不能承受生命里没有她,却又不得不放她走。只有这样做,以后他才能不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我明白了他的心……所以也成全他……你可明白?”

那就是爱极了一个人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杭莫儿日夜煎熬其中,怎能不明白!

可是明白归明白,她也一样无法承受世上最爱的人在眼皮底下说没就没了,她眼波一转,想苦求渡梦仙子,仙子却一挥手,将她拂得晕了过去。

丹房内,随着时间的流逝,泠然感受到的痛苦也到达了顶点。

传说中,鱼龙去鳞的疼痛恐怕也莫过于此,每每到了她无法忍受而靠着意志力顶过了一波强烈到极致的痛楚之后,还会有更加难以想象的痛紧随其后,来考验她越来越脆弱的神经。

长时间的折磨令她几度想放弃,皆因自红绡公子掌上传过来的力量撑持着她不停地向前。

就这样在起起落落中沉浮,不知不觉时间在流逝,当外面的渡梦仙子望着第二天的日晷又拉出了前一天的日影,十二个时辰已经过去。

最后一段时间之中,泠然感觉面部的骨骼甚至都在神奇地发生扭曲变化,有些东西在不停地膨胀、脱落。

背后那双手上,传来绵绵无尽的力量,催使着这种变化不断发生,像种下土里的种子,不断地破土而出,绽发出神奇的生命力。

渐渐,她觉得没那么疼痛了,他送过来的气息也变得冰凉,纠缠着她最后一丝内力,像他的魂魄钻入了她的体内,一寸寸抚慰着她的神经。

很舒服,很想睡……

她缓缓抬起手,摸到了久违的光滑肌肤,却连揽镜一照的力气都没有,慢悠悠倒了下去。

红绡公子撤回了手掌,脸呈死灰之色,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席卷了全身。

他的唇角溢出一道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无力擦拭,却勉力将冰凉的手掌落在她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新鲜光滑的面上,露出一个笑容,颓然倒在她的身边。

丹房内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渡梦仙子走进来,站在并排躺在地上的两个弟子身边,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面上神情复杂,半晌,方叹道:“确实很般配生同衾、死同穴,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师父成全你”

一个花季少女在爆丑了两年之后再变成一个大美人是怎样的心情?

实在难以用笔墨来形容,醒来后的泠然双手紧紧抓着镜子,恨不得将自己贴在上头才好。

镜子里的脸白皙粉嫩,神奇的是,竟然有些像她的前世,然而,相比起前世来,皮肤变得吹弹可破,鼻子更高更直,眼儿媚媚,就像红绡公子所说的那样,横看竖看,长得还真与他有几分相似,当然,整个轮廓却还未脱了这一世的原型。

这容整得,真是太完美了

泠然花痴自恋地对着镜子里的影像傻笑个不停,一会又回头看看红绡公子,笑得合不拢嘴。

他几乎是与她同时醒来的,淡笑着望着她,在她乐了好一会之后,才道:“你不饿么?”

闭关十二个时辰加上晕睡了足足四五个时辰,他们已整整两天一夜没有进食。

泠然取过一旁的白玉瓶子喝了口水,回头朝他抛了个媚眼,“不是有句古话叫做秀色可餐么?师兄难道不能看着我就饱了?”

红绡目中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泠然恋恋不舍放下镜子,乌黑晶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师兄,你说这会儿是杭莫儿更美,还是我更美了?”

红绡公子似乎受不了她,扶着额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你吃不吃东西?不吃的话我先去了”

泠然扁了扁嘴,腹诽他是个怪胎,她丑得要命的时候,每时每刻要守着她,好像离开一会都不行似的,可现在她变得闭月羞花,他又一幅不在乎的样子,还说什么要她最后陪他三天,看来该反过来说,她想要他最后陪她三天才合适。

不过她的不高兴大概只持续了几秒钟,马上就想:我变得这么漂亮,关在丹房自己看也不对啊当然要出去让更多的人欣赏欣赏了……

这么一想,她赶紧叫着“师兄等等我”追了出去。

一路上,用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之类的形容词已不足以描述岐黄宫人看见她的表情,泠然乐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为了对得起这张相当完美的脸蛋,她的唇角极力保持着一个“优雅高贵”的微笑,身子也绷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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