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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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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秋这下才敢吱声,哀求道:“娘娘,四阿哥都知道了,这下该怎么办?您不会要治我的罪吧?”

德妃说:“治什么罪,你又有什么罪。四阿哥是本宫的亲子,本宫不说,他自然也不会说。”

云秋连连磕头道:“那娘娘答应奴婢的事呢?”

德妃烦道:“不就一个格格的位份嘛!云惠做得,你怎会做不得!”

云秋这才放下心来,拼命谢起恩来。

“不过,”德妃又说,“这事,本宫得给皇上一个交待,怎么样也得有个人出来顶罪!”

云秋又开始紧张,说:“娘娘刚刚不是才答应奴婢……”

“放心,不是你。本宫怎么舍得儿媳妇去送死呢?”德妃到云秋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怎么样,不是她死,就是你死,你自己决定吧?本宫让元香把东西给你备下。”

说罢,德妃便先行离开了,留下了泪流满面的云秋。

掌灯时分,亦蕊方醒转。一睁眼,就看到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贴在她眼前,在永和宫里,能来去自如的,除了十四阿哥胤祯还有谁?

胤祯笑嘻嘻地亦蕊说:“姐姐,你什么时候到永和宫来的?怎么都没有人告诉我?”

亦蕊轻捏一下他的小鼻子,笑说:“这不是被你知道了嘛!”

胤祯拍着手笑道:“你是来和我玩捉迷藏的吗?”

亦蕊见他那可爱样,心情也开朗许多,说:“是啊是啊!这不是被你捉到了。下次我可要藏得好些。”

胤祯神秘兮兮地说:“我不但捉到你了,我还捉到上次和你来的那个姐姐了。”

亦蕊一听,紧张道:“哪个姐姐?什”

胤祯一摊手说:“我怎么知道,就是常跟在你后面的那个呗!”

由于云雁云秋年纪较小,亦蕊怕她们不知礼数,每次来永和宫都是由凝秋陪同前来。换言之,胤祯是见到的应该是凝秋,可是姑姑不是离宫了吗?亦蕊忙追问道:“在哪见到的?什么时候见到的?”

胤祯得意地说:“就下午啊,我在后院捉蛐蛐,边上有间破房子,里面好像有个人。就是她就是她!”讲到后面,他得意地跳了起来。

亦蕊不顾伤痛,一把扯下被子,说:“走,带我去。”

胤祯不明就里,一马当先,说:“捉鬼喽!”

第11章 无为有处有还无

亦蕊跟着胤祯,穿过回廊,很快来到后院。果然,在后院的偏僻角落里有一孤零零的破屋,那应该用于放置花园锄头、花盆、打扫工具的地方,屋顶很矮,日常路过或许连看都不会它一眼。

胤祯很高兴,扯住亦蕊的衣角就想往小屋跑。亦蕊怕惊动他们,蹲下身对他说:“你真厉害,这都让你找到了!你赢啦,我们再来一次。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一会去找你。若我输了,便给你刻个木陀螺!”木陀螺这种玩意儿,对于生长皇家的胤祯来说,只听过,没见过,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说:“勾勾指,别赖皮!”亦蕊笑笑,与他勾了手指。胤祯略带狡黠地眨眨眼睛说:“我要躲到额娘屋中,看你怎么找!”说完就一溜烟跑了,亦蕊不由扑哧笑出声啦,这孩子连躲哪都说了,还以为自己会赢吗?

待胤祯跑远了,亦蕊悄声往破屋走去,她觉得四周静得出奇,说来也怪,那些看守后庭的宫女太监呢?

不一会,亦蕊摸到了屋边,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说道:“姑姑,你就吃几口吧!”随即,另一个声音说道:“拿开,你这个贱丫头,别装好心了。”

亦蕊心下一惊,寻了个缝隙从中往去。屋内昏暗朦胧,隐隐两人身影,蹲在地上。听声音,一个应该是凝秋,另一个好似是云秋,可她怎会在此?真让人好生惊异。

只听那云秋说道:“姑姑,你也莫怪秋儿,谁不想在宫中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她云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做格格,定会好生相待姐妹,断然不会像那云惠跋扈。”想来,她是想像着自己成为格格高人一等的景象,不由格格笑出声来。

凝秋说:“恭喜你啊,看来你大事已成,那还不放了我么?”

云秋说:“那可不成,这件事,总得有人站出来领了罪去。”

凝秋愤然说:“莫不成,你想让我做那罪人么?”

云秋突然放低声音,怜声道:“姑姑,自八岁起,我便跟着你学习宫中规矩,但直到来海定阁才真正的蒙你照顾。中间这几年,你可知我如何过得?或许我略有几分姿色,当时针线局翠屏姑姑对我爱护有嘉,后来我才知,她居然是暗藏那猥亵之心。将我……我才十岁啊!”说罢,嘤嘤哭声传来。听闻“唉”一声长叹,想必是凝秋听后也不忍于心吧!云秋继续说道:“来了海定阁,却又遭那云惠戏弄,她原也就是和我一样的宫女,为何可以在为格格,让我服侍她!”她越说越狠,声音也不再如刚才那般楚楚。

凝秋说:“若你见不得那云惠,给内务府些银子,求着换个主子便是,何苦害了云惠,又陷害福晋呢?福晋待你可是真了啊!”

“呸!”云秋不屑地说,“在紫禁城里,有谁真心对谁好。换主子,不如自己做主子。”

“狼子野心!”凝秋说,,“你待拿我怎样,痛快点!”

云秋说:“只求姑姑最后帮秋儿一次,认了这罪。秋儿定会向德妃娘娘为姑姑求情!”

屋内一阵长笑,那笑声中仿佛暗含几分辛酸,片刻,传来坚定的一句话:“你休想!”

云秋说:“那姑姑就休怪秋儿无情了!姑姑吃了这顿饭,好上路。”

凝秋苦笑道:“原来,这是给我备下的辞阳饭。你可有心了,不怕我惦着你的好处,时不时上来找你么?”

云秋似乎哆嗦了一下,乒乓砸碎了手上的饭碗,狠狠说:“既如此,那还等什么,饮了此酒,愿姑姑好走。”

凝秋知那杯酒里不是掺了砒霜,便是鸩毒,云秋急于找替死鬼,求情也是徒然,心下淡定,说:“我只求你一事。”

云秋说:“何事?”

凝秋说:“照顾云雁,别伤害福晋,她是个好人。”

屋外的亦蕊一惊,没曾想凝秋死前还惦念着自个。听得云秋说:“云雁嘛,我自会照顾。至于乌拉那拉氏,姑姑你也说过,要看她有没有做福晋的命!”

凝秋急道:“你……”

屋内传来一阵挣扎之声,亦蕊知那云秋或不耐烦已下了毒手,立即破门而入。

晚了,亦蕊进屋后,看见凝秋已侧躺在地上,而云秋微张檀口,显是对她的出现,非常惊讶。亦蕊救人心切,向凝秋扑去,见她手脚均被绑得结结实实,无论怎么推,也不再有任何反应。念及姑姑往日内的种种好处,不由心下难过,抽泣起来。

云秋从惊异从恍过神来,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只得结结巴巴地说:“福晋,奴婢还要去向德妃娘娘交差,先行告退。”

亦蕊望着那匆匆离开的窈窕身影,这还是她往日里谈笑风生的云秋么?而凝秋姑姑,已惨死在面前,她亦无能为力,悲从中来,忍不住伏在凝秋身上,痛哭起来。

好一会儿,亦蕊才止住哭泣,决心要找德妃问个清楚。

永和宫亦蕊不算陌生,但黑灯瞎火的,又不像来时有胤祯引路,摸索了好一阵子,才寻到了主殿。不等通传,不也顾拦在外面的奴才,亦蕊就冲了起去。

却见那云秋七窍流血,眼白齐翻,直挺挺地躺在殿内的地上。亦蕊惊受不了接连三番的打击,大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这一阵昏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转时,她闻到了熟悉了檀香味,睁眼瞧去,那床账钩子上挂的福字如意结,正是她亲手所挂,莫非她已回到了海定阁?她动动手指,仍是那钻心般的疼,不由吃痛轻唤了起来。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福晋,你醒了吗?”亦蕊向那人望不去,却不由害怕起来,连连后退,惊慌地说:“凝秋,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我也死了吗?”

凝秋笑着对她说:“福晋,莫慌莫慌,你看这青天白天的,哪来的鬼啊?你摸摸我,来!”

亦蕊向窗外望中,确是艳阳高照,颤抖地向凝秋地胳膊摸去,碰到凝秋的的确非虚幻之物。知凝秋没死,亦蕊高兴极了,用力拉住凝秋,但手指端传来的痛楚,顿时让她泪如雨下。

这又笑又哭的情景,落在凝秋的眼中,甚是感动与心疼,她忙解释道:“德妃娘娘只是让奴婢看清云秋真面目,当时给奴婢服了些蒙汗药,料那云秋害人后无胆量细查。”

亦蕊心下稍安,追问道:“那云秋呢?她也是假死吗?那样子好吓人啊!”

凝秋叹了口气,说:“云秋是真的去了。”说罢,竟有两行清泪滑落。

亦蕊虽心下略感伤怀,但知事中关窍,不由问:“姑姑,云秋哪样对你,你还为她掉泪做甚?”

凝秋垂泪道:“秋儿一时被利欲熏心,走错了路而已。身在紫禁城,难能由自个儿?我哪里是哭她,亦是哭自己啊?”

亦蕊听不太明白凝秋的话,但见她哭得厉害,自个双手不便,干脆伸出胳膊,用衣袖为凝秋拭泪。

凝秋与亦蕊相视一笑,经此一事,主仆情谊更深了一层。

二人说话间,门“吱”得一声开了,胤禛走了进来。

凝秋忙起身,行了一礼,抹干泪笑道:“德妃娘娘说了,福晋醒转时,要向她复命。奴婢耽误了些许时间,该去了。”说罢,又福了一福,快步离开了房间。

胤禛顺着榻沿坐下,往常白日里甚少有二人独处的时间,他望着亦蕊那红肿的双手,怜花之意顿起,不由向亦蕊的手摸去。只听亦蕊倒抽一口冷气,“呀”地痛叫出来。胤禛知是碰疼了她,慌张起来,忙问:“疼吗?疼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啊?这,这要怎么办才好?你别哭?我,我要怎么办才好?你别哭,别哭!”

见到胤禛像是做错事般的孩子,拼命寻找补救的法子,完全没有平日见到那冷面相向的模样,亦蕊知他心下对自己甚好,感动不已,泪如泉涌。

胤禛见佳人如梨花带雨,歉疚、心疼,将那埋藏来心底深处的一丝爱意冲涌上来,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立时伸出手去,把亦蕊环在怀中。口中呓语般道:“昨夜我心下不安,一心想接你从永和宫出来,不知怎和额娘开口,便一直在宫外徘徊。却听到宫内有人大叫一声,我冲进去一看,果真是你。身为你的夫君,我却不能护你周全。”

亦蕊依着他温暖的胸膛,感觉是那么真实,手上的痛楚传来却化为乌有,她动人地笑着,接受着胤禛爱意地轻抚。一切都值了,亦蕊心下默想,口中不由说出:“知我意,感君怜。不辞死,何羡仙?”

胤禛虽有了云惠,但那纯属少年初长,只求肉欲之欢。时日渐长,胤禛愈感到云惠俗媚,而亦蕊却像棵清谷水仙般雅致,略有望而不可及之感。二人虽共眠多日,胤禛却不敢,或说是不知该怎么碰她,生怕那仙子也会变成云惠那般妖俗不堪。此刻,他拥亦蕊在怀,听得她低而羞涩的爱语,平生第一次感到爱情的滋味。

二人心有灵犀,情致缱绻,真真觉得到了那比翼天堂,而忘却了身在这诡影暗涌翻腾的紫禁城中。

永和宫。

凝秋向德妃行了一礼,说:“回禀娘娘,福晋已醒转,现无大碍。只是手上的伤,还需时候料理。”

德妃微微一笑,说:“难为她了,你带一斛珍珠回去,研末让她服了压惊。”

凝秋又行一礼,说:“多放娘娘!”便想退下。

德妃说:“慢!你似乎还欠本宫一个人情要还呢!”

凝秋说:“娘娘擒获真凶,云秋也已畏罪自杀,皇上定会嘉奖娘娘。而娘娘让奴婢假死,又让奴婢活过来,无非是想告诉奴婢,生死尽在娘娘掌握之中。身为奴婢,本应如此,何来人情呢?”

德妃玩弄着掌上精致的鎏金手炉,说:“你倒看得很透!那为何本宫之前让你听差,你却推三阻四,甚至假意应从!”

凝秋知德妃已有恼火之意,却不胆怯,说:“奴婢并没有假意应从,只是时机未到!再说,娘娘手下众多,又何妨缺了奴婢这蠢笨之人。”

德妃说道:“云秋主动来投靠我时,我只当盼你身边多一个帮手。没想你还不如身边的一个小蹄子?”回想起那日,云惠事发落狱,德妃以为是凝秋之功,便行打赏时,发觉她居然一无所知。为了暂时掩护云秋,只得将她囚禁起来,派另一宫女假凝秋名义,持德妃手令出宫,让人将疑点先落在凝秋身上。

凝秋冷笑道:“云秋没成奴婢的帮手,又怎知云秋没有其他帮手。云惠的汤药均有专人煎制,怎会让云秋轻易下药?服药推迟月信,可怎么会有那恶心呕吐之状?云惠遣走下人,但一夜怎会无人进院?云秋又怎知荣妃可能会来搜宫?重阳糕怎会变成了牛乳膏?云秋不知轻重,自以为聪明,若无娘娘背后能人照应,已不知死了千百次了。”

德妃没想到凝秋如此心细,居然看出了如此多的疑点,不怒反笑,道:“不错不错,本宫果真没有看错人。”

凝秋苦笑道:“可是凝秋还是不会做人,凝秋虽自知出宫希望渺茫,但仍求娘娘大慈大悲,放奴婢一条生路!”说罢,跪将下去。

德妃微微一笑,说:“本宫有说过不让你出宫吗?”

凝秋心中一喜,不明地看着德妃。

德妃继续说:“本宫看乌拉那拉氏那孩子品性端正,肯定能约束四阿哥。但她年幼识浅,胸无城府,定要受些磨练。本宫看海定阁中唯有你的话,她会听从一二。你就去她身边,服侍个三年,本宫就让你离宫返乡。”

凝秋心知,德妃想用自己摆布并监视亦蕊,若不听从,可能会有更难的事情相授,只得应从。

第12章 谁人吟唱长门赋

亦蕊好生休养了一个月余,待手上伤势逐渐好转。在这期间,胤禛天天来探望她,也不多说什么,两人相视而笑,似乎就能感觉到幸福。这里胤禛退了朝,便来到亦蕊屋里,凝秋上了茶,胤禛抿了口茶,笑着说:“不知何时开始,我也开始钟意这茉莉香片了,每天一定要来你这喝一盏,要不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亦蕊娇嗔道:“妾身这有一堆,全给你搬到东厢可好?”东厢,是胤禛在海定阁中读书的地方,近来他不喜去云惠处,亦蕊身子伤疼,他怕睡时再压着好。因此连就寝,也在东厢。

胤禛讨将过去:“你这小妮子……说话也不给我留面子,非得说我是冲着你来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调笑着,却忽见云惠里的云薇前来,禀道:“云格格备下晚膳,请四阿哥一叙。”

胤禛不以为意的笑笑,倒是亦蕊大方,说:“回你主子,四阿哥到时会去的。”

“谁说爷会去!”还没等云薇应允,胤禛不耐烦地说,“去做什么?她无非又是要起些波折,改奴才的名字。爷都叫惯了,不想改!”

亦蕊见胤禛不快,挥了挥手让云薇先行退下,劝道:“改就改呗!这次云惠也确是委屈的,就算补偿补偿她?好么?”

胤禛心里知道云惠此次是受人陷害,当他向踏进二进小院时,不由就想起云惠撒泼的样子,令他觉得俗不可耐,还会想起云惠受刑后血淋淋的模样,心下不仅感觉不到一丝心疼歉疚,对那惨样还觉得可怖恶心。他觉得自己变了,当他极力回忆往日时光时,以往云惠那副媚态是美艳不可方物,而今想起却觉得做作,令人作呕。

见胤禛沉默不语,亦蕊又说:“格格名号本就不入宗人府,妾身知道云惠娘家姓宋,要不,让阁中上下改唤宋格格,也就罢了。”

胤禛点点头,一只手抚上她的,微笑道:“还是你识大体。”

亦蕊假装吃痛“呀”地叫了一声,紧皱着眉头。

胤禛紧张起来,忙坐到她身侧,轻托她的手掌,微微吹着气,不时偷眼查看她的表情。

亦蕊装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胤禛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一把搂她入怀,点着她的鼻头说:“你耍我!”

旖旎春光,尽旋斗室。

胤禛一直觉得亦蕊边上缺个可信之人,在她的提议下,便将从小伺候亦蕊的彩娟召入宫来。彩娟通过宫女检验和七日教导,由一老嬷嬷亲领至海定阁。这几日,京城一直飞雪,远远地,彩娟便见亦蕊站在宫道中央,身旁虽有一姑姑打着油纸伞,还有几个小太监慌忙地扫着雪。无奈雪大,怎么可能边下边扫得干净。见到彩娟,亦蕊便不顾地飞奔过来,紧紧地握住彩娟的手。二人自小一同长大,亲比姐妹,亦蕊入宫近两年,未曾见得家人面,这彩娟就好比是家人般亲切。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正是那老嬷嬷,说:“奴婢钟粹宫金玉见过福晋。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也得讲。宫中自有规矩,直少要调教个三个月,再发到各宫各房。不管是乾清宫或是永和宫,一律都是破例的。您这可是大大地破了例啊!往后要整出个啥的对的错的,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凝秋面带笑意地向金玉走去,拉住嬷嬷的手,亲热地说:“金玉姑姑,我是凝秋啊!还记得我么?以前我曾得您教导,至今还受用不尽呢!我家福晋身边缺人,权宜之计,还请姑姑包涵。”

听了凝秋几句客气话,那金玉突然两眼发光,人也和蔼起来,说:“凝秋啊!都不是外人,人交给你我也放心了。奴婢告退了!”说罢,客气地向亦蕊福了一福,沿着来时路回了。

亦蕊顾不上说话,先拉着彩娟等人进了房,房内烧着地龙与炭盆,温暖如春。

一进屋,凝秋、云雁他们几个,便井然有序地相互配合着,帮亦蕊更衣、浸手、上茶。彩娟看得直楞神,半晌说话来:“这几位姐姐就是侍候小姐的姑姑吧,像画里的人般好看。做起事来手脚爽利的,看都看不过来。小姐,彩娟肯定是做不来的。”

凝秋云雁几个掩嘴直笑,亦蕊斗趣道:“别说你看不过来,我刚来时,也看不过来呢!”

云雁笑道:“福晋这是说奴婢们伺候不周到了,奴婢求福晋赏打。”

亦蕊笑着抬起手,假意空中挥了一下。

云雁配合得紧,装得“哇”的一声,笑道:“谢主子赏!”

亦蕊对彩娟说:“别理她,她最贫嘴!宫里规矩多,久了就惯了。”说着,便拉着彩娟坐在她身侧。

凝秋见状给彩娟也端上一盏茶来,彩娟立时慌了,推却不掉,就接了。吃着茶,彩娟对于身边的事好奇又讶异,问得问题惹出了一个个笑话。最后,彩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凝秋说:“姑姑,你真是太有本事了。那金玉姑姑平时在我们面前可威风了,可你和她才说几句话,她就完全变了个人。”

凝秋一笑,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是金豆子有本事。”原来,她在与那金玉握手时,向她袖各塞了几颗金豆子。冬日里,宫女服侍大都宽袍暧袖,不干活时,手常拢在袖中,因此看不出来。说明缘由,彩娟这才恍然大悟。

晚膳时,着彩娟拜见了胤禛。亦蕊与彩娟实在有一肚子体己话要说,便借身子不爽,让胤禛回了东厢。

主仆二人联席夜话,亦蕊一一问了阿玛、额娘、哥哥等家人每人近况,由于入宫紧急,加之宫女检查甚严,未能带得什么物事。夜到三更,二人仍不绝疲倦,彩娟说道:“小姐,我说件奇事你听?有一日,夫人让我去烟斗胡同张大人府上送信,路过刘嬷嬷家见他门上紧贴一张封条,边上还有一张告示。那是张悬赏告示,是说刘家被江洋大盗洗劫,除长子刘伯堃下落不明外,全家十一口无一生还,。若能提供线索,顺天府赏银三十两。”

彩娟的话,另亦蕊如晴天霹雳,大嫁前夜的惨事,顿时又浮现在她面前。她抓着彩娟问:“连刘嬷嬷也死了吧?”

刘嬷嬷是亦蕊与哥哥札合的奶娘,也是乌拉那拉府上的老嬷嬷了。彩娟知道小姐悲伤,但还是实话实说:“其实小姐出嫁后,彩娟就不曾见过刘嬷嬷。大家都说她告老回家享清福了,若是如此,也不免惨遭毒手吧!”

亦蕊不由泣下沾襟,她心下知,那烟斗胡同里,多少官家富豪,而刘家则是最不起眼的小门小户,江洋大盗怎会笨得去洗劫他家?阿玛,哥哥,你们不受信诺!

彩娟见她难过,劝道:“好小姐,事已至此,再难过也于事无补。好在,刘家还有一长子幸免于难,香火得已保存啊!”

“幸免于难!”亦蕊苦笑着说,“我亲手将发簪剌入他的胸口,你说呢?”

彩娟不知此事,大吃一惊。这件事,亦蕊闷在胸中多时,苦于无人倾诉,便全数讲了出来。彩娟听了又惊又怕,说:“小姐,刘家公子可以是一直钟情于你啊?你怎下得去手。”这话中似带责备之意,彩娟意识到不当,忙补了一句:“他这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死了也死了呗!”

“是啊!怎么下得去手!”亦蕊似乎全然没听到彩娟后面的话,喃喃自语,一会,她说:“彩娟,你说告示上写刘伯堃下落不明是吗?”

彩娟连忙点头。

“刘家被灭门,不管是不是阿玛派人做的,都可以把伯堃哥哥的尸体拖来。丢在家里装一家被残杀也罢,交给顺天府也罢,终究可以了了这事。可是竟是下落不明?莫非他没死?”亦蕊说。

彩娟说:“可是小姐,你不是说亲手剌伤了他?”

亦蕊说:“小时候,伯堃哥哥和我嬉戏,说他是无心之人。我俯身听他左胸,却无心跳声。后来才得知,他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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