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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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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风也是深爱妻子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背负着连累全家的歉疚,誓死不肯向那方九公子低头。此时听了阮云丝的话,连忙嘻嘻笑着下了保证。这里阮云丝看看天到晌午了,便起身道:“好了,你们继续忙,这个月的月钱每人多给一两银子,怀风多拿十两,我家里还有点事,必须回去了。”

再没有什么是比这句话更受众人欢迎了,一时间,十几个男人爆发出欢叫声,就连老李头的咳嗽声都被淹没了,只把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心想阮姑娘实在是太惯着这些猴崽子了,瞅瞅一个个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从前的沉稳?

阮云丝便是在一片欢笑声中走出了制机房,她的心情很好,脚步也很轻快,甚至将自己身份暴露后的那些担忧焦虑都统统抛开。

看着干净整齐的厂院,一排排宽敞明亮的厂房,这些都是她用双手赚来的,她有知识,有技术,有一往直前的勇气,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她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锦绣王国,是的,谁也不能阻挡她,谁也别想让她乖乖嫁进那些侯门朱户耗尽青春和生命,哪怕是被驱逐出宗族身败名裂,哪怕是玉石俱焚。

下定了决心的阮云丝心头阴霾尽去,只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路边的柳条儿抽出了嫩叶,几棵野杏树那最涨大的几枚花苞也微微绽开,在阳光下一如羞涩少女,可以想象,再经过一夜,便可以看到这些“少女”的盛放之姿。

一切都很美好,包括她的锦绣未来。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晌午,钟秀和钟南碧秋都已经回来了,看见她便都笑道:“我们只以为姐姐是和嫂子一起回来的,怎么到最后竟比我们回来的还晚?”

阮云丝笑道:“去看了看怀风造出来的印花机,已经差不多成功了,还有一点点小毛病,收拾后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钟秀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怀风哥说的那个印花机真做出来了?就是根本不用纺织,直接就可以把花印在布上的那种机器?我的天,我还以为他一直是吹牛来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制造出来了。”

碧秋也笑道:“我也觉着新奇,既然造出来了,咱们下午也去看看,若真像他说的那样,岂不是一天就能印出三五匹布来?可比咱们织锦要省事省时多了啊。”

阮云丝笑道:“这印花机若是用好了,的确比织锦省事的多,不过看上去却是不如织锦华丽高贵,说到底,这是卖给百姓们的,不过虽然看上去不如锦缎,但是价钱着实实惠。”

芸娘恰好走过来,闻言便笑道:“那正好,咱们织锦,把富人们的钱赚了。然后再印花布,把百姓们的钱也赚进口袋,到那时,咱们可就是天下第一了。什么贵云荷香的,可都不会再被放在眼里。”

阮云丝笑道:“你别张扬,咱们都是女人,还想着天下第一呢,就算真能赚尽天下人的钱,也要流锦布庄出面,咱们就该锦衣夜行,低调是王道嘛。”

“啥……啥低调……王道?”芸娘瞪大了眼睛,阮云丝这才醒悟到自己高兴之下,竟把现代那些词汇都说了出来,连忙补救道:“没什么,我的意思就是说,咱们别张扬了,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外一声马嘶,芸娘便笑道:“这必然是小公爷他们回来了,真是的,这么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能打多少猎物?还要分给咱们几只,小公爷真是太有心了。”

阮云丝原本心情甚好,可是一听见芸娘说的“小公爷”三字,心中便禁不住“咯噔”一下,她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想到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此时却又故作不知,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因此心中就有些纠结起来。

芸娘哪里知道她的纠结,早出去开了街门,果然,就见苏名溪和王彪提了几只野鸡兔子和一只狍子走进来,在他们马后面还拴着些猎物,王彪便笑道:“时间太短,我和爷也没上山,就打了这些小东西,不过你们都是女人家,能吃多少东西?这些也够吃几顿了。”

芸娘连声应是,又谢过了苏名溪和王彪,这里阮云丝总不好避不相见,只好也迎出来,苏名溪笑道:“原本可以晚些回来,上山多打几只猎物,不过我惦记着姑娘那织染厂,想过去看看,所以就提早回来。”说完看着阮云丝含笑道:“那织染厂虽然和我没有分毫关系,好歹还是用我的名字办的证件,姑娘不会连我去看一看都不让吧。”

阮云丝心中又猛地剧烈跳动了两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疑人偷斧的心理作祟,她总觉着苏名溪这笑容别有深意,好像在说“你总是我的人,逃也逃不掉的。”她想起阮思齐说过当日的婚书还在苏家手中,难道苏名溪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笃定自己是他的人,才会露出这般志在必得的模样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参观

“苏公子说笑了,若不是您帮忙,这厂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建成,如今您要去看看,自是应该。”

阮云丝沉静地回答,那边王彪早嚷起来,大声叫道:“是啊爷,我这肚子都扁了,看厂子忙什么?现在未时还没过呢,咱们吃完饭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阮云丝回来时就已经快过晌午了,芸娘的饭是早已做好的,只不过因为她没回来,大家都没开吃而已。也因为听她说苏名溪和王彪过来,所以特地也预备了这两人的饭菜。

当下就一样样端出来,芸娘笑道:“我记得小公爷喜欢吃香椿炒鸡蛋,只是如今香椿树才发芽儿,没有新鲜的可吃,这是腌渍的香椿,和咸肉片儿一起蒸,味道也十分鲜美,小公爷今儿也尝尝我的手艺。”

当日苏名溪喜欢吃香椿,又带回国公府一些,结果府里人吃了也都觉得味道很美,所以他后来就在阮云丝指点下挖了几棵香椿树带回去栽在厨房后院,此时便笑道:“我们府里的香椿树也发芽了,只是太嫩,想来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吃到嘴里。”

除了咸香椿肉片儿,还用大草锅炖了鲤鱼豆腐,炒了大白菜猪肉片儿,芸娘的手艺虽然比不上阮云丝,做的农家菜却也地道,一行人说说笑笑着,竟将饭菜都吃了个底朝天。

芸娘就觉着有些脸红,笑道:“这是怎么说的?这菜竟不够吃……”不等说完,便听苏名溪笑道:“不关你的事,你看看王护卫。腆着肚子坐在那里都不会动了,可见是吃撑了,就是我现在也觉着肚子难受呢。”

阮云丝也笑道:“就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饭菜都吃光了。正说明大家喜欢你的手艺,这是极值得骄傲的事情,难道必要剩一大半的菜。这才叫主人好客吗?依我看,好客是好客,但饭菜竟然不能抓住客人的胃口,可也有够丢脸的。”

苏名溪看了阮云丝一眼,心想真奇怪,阮姑娘总是有些和别人与众不同的看法,一件事。她往往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那一面,也难怪她离家逃婚,背负着那么多艰难险阻,竟能一路向前不肯回头,或许就是这份乐天知命的心态。才让她潇洒活到如今。

阮云丝笑吟吟的说完,不期然就对上苏名溪略有些惊异的赞赏目光,她的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跳,暗道不成,这事儿不是他想不说,我就要跟着当鸵鸟的。小公爷之所以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很难说是不是因为他对我还没死心。只是……只是事情既已暴露了,我还这样厚颜无耻的也和他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越陷越深,那不是造孽吗?不行不行,必要找个时机,彻底把话和他说开,也要认真表明自己心意,让他终究对我死心。哪怕再做不成朋友,总比我这样若即若离吊着他强,长痛终究比不上短痛。

主意打定,心里便盘算开来,忽听苏名溪道:“未时三刻了,不如我们就去厂子看看吧,看完了我还要赶回京城,阮姑娘有没有空儿?”

“哦,有的,我们这就去吧。”阮云丝回过神,连忙站起来,看看自己一身布衣,倒也干净,因此喝了两口水,便引着苏名溪和王彪出了门,带着他们向流花河畔的云溪织染厂走去。

国公府其实也有许多生意,甚至还有皇帝的小金库生意,都是苏名溪帮他打理的。然而他毕竟位高权重,家里的生意都是交给几个忠心耿耿又有生意头脑的世仆和他们的子弟打理,每年不过是让账房总查一下账目,只要赚到了他心目中的银钱,其他的并不多问。

因此他还是头一次进一间厂子查看,还是由阮云丝这个女人一手建立的织染厂,当下不由得兴致盎然,看见那厂院中有好几个大花坛,里面栽种了几十本花草,他便饶有兴趣地道:“姑娘也喜欢种花?我看你院子里也种了一些。”

阮云丝笑道:“都是十分寻常的花草,村子里有很多人家种着,我要了些种子来,总是个点缀。工人们要是累了,出来伸个懒腰,呼吸几口带着花香的空气,也挺好的不是?”

苏名溪点点头,和阮云丝先一起去了染池,只见流锦布庄派过来的几个人已经带着阮云丝招来的学徒工开始干活了,不过此时他们并没有染布,而是将那些生丝浸到水中,那几个熟工正向学徒们讲解染布和染丝的差异,需要侧重的注意要点,忽见东家过来,便连忙都迎上来。

阮云丝笑道:“我带朋友各处看看,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们俩。”说完也上前看了下,却见几人正在染的是桃红色的生丝,她仔细看了看,就笑道:“这种颜色鲜亮,年轻女子多爱穿,该多染些。”

一个学徒笑道:“是,师傅们也是这样说的。”这个时代的女人和现代女人的穿衣打扮截然不同,现代越是年轻的女孩儿越喜欢素静颜色,然而这个时代年轻女子都讲究穿红着绿,就连中年妇人们也是喜欢鲜艳颜色,素静颜色一般都是给男子和老妇们穿的。

苏名溪仔细看了看染房,笑道:“这房子虽宽敞,不过比起专门的染厂,似乎还是小一些。”

阮云丝笑道:“公子不会是把我这里拿去和贵云的染厂比吧?那怎么比得过?他们的染厂和织厂都是分开的,我这里却是合在一处,何况我不过刚起步而已,人家却都是百年的老店,怎么能相提并论?”

苏名溪笑道:“姑娘也别妄自菲薄,你有这份技艺,他日后来居上也不是不可能。是了,我想起今年入宫给太后拜年时,恰逢几位娘娘也在,当时兰妃娘娘穿的衣裳就是十分别致的妆花锦,连皇后都有些惊奇,太后也亲自动问这是不是江南织造进贡的新布料?从前都没看过的。结果兰妃娘娘却说是内务府呈上来的,好像是一家新任宫廷供奉的布庄进贡上来,我当时就想着,新任宫廷供奉的布庄,也只有流锦一家,不知那锦缎是不是出自姑娘之手?”

自己给流锦布庄的锦缎竟然穿到了妃子身上,这阮云丝还真不知道,连忙问道:“公子说的,是不是水红底色缠枝芙蓉的锦缎?”见苏名溪点头,她便笑道:“是,那应该就是我给流锦布庄织的富贵妆花锦了,没想到竟然能被娘娘们选中。”

苏名溪道:“兰妃是后宫中为数不多的宠妃之一,她对穿衣装扮更是颇有心得,能选中你的锦缎,可见你的手艺是出色了。日后这织染厂大有可为呢。”

两人一边说着,又进去织坊和制机坊看了看,李怀风已经将那一匹葛布染得差不多了,如今越发熟练,失误的地方也很少,见阮云丝又过来,这家伙满心欢喜的上前,这才看到阮云丝身边是苏名溪,忙也见了礼,才笑嘻嘻道:“姑娘看看我这匹葛布的印花如何?我发现只要掌握住色料的用量和规律,就能解决深浅不一和漏色的问题,您看,这已经是几十尺布没有出现问题了。”

阮云丝看着那匹印花葛布,点点头道:“不错,很不错,你果然是天才,这么快就悟到了。等下你再拿一匹麻布试试,村子里也有人织坯布,我先收购几百匹印花,看看效果再说,是了,如果这一次成功了,你就专门制作印花机吧怀风。”

李怀风答应下来,旁边的苏名溪看着这台印花机,也愣住了,忙拉着阮云丝和李怀风仔细问了问,知道了这机器的作用后,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又仔细看了看那匹葛布,不由得笑道:“虽然这葛布前面有些漏色,也有些深浅不一,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其实已经可以拿到店里去卖了,百姓们买回去做被子褥子都是好的。”

阮云丝笑道:“公子说的没错,我也觉着这种印花布对百姓们来说是最实用的。甚至一些素缎,也可以用印花的方式,这样价钱又要比锦缎便宜很多,但是在花样上,无非普通了一点,没有那种精致华贵的感觉,百姓们也是可以买去用的。”

两人一边讨论着,便走出了制机房,李家人恭送着小公爷出去,回来后便凑在一起纷纷议论起来,话题自然是围绕着阮云丝和小公爷的关系,所以说,有时候男人也是挺八卦的。

出了厂子,四周便是茫茫原野,傣依族人临时搭盖的一些石头房子和茅草棚就在厂房不远处。苏名溪看着阮云丝,目光中很有几分古怪,若是没有阮思齐告诉自己那些话,她定然会疑惑,只不过,她现在却是清清楚楚对方在好奇些什么。

王彪其实是不赞同阮云丝这样刚强的女人嫁进国公府的,像烈马的女人未必嫁不出去,但是绝不应该嫁进国公府这样的贵族人家。无奈他也看出来了,自家小公爷明显对人家就是情根深重,自己一个小小护卫,哪有左右主子的力量?

第一百七十四章:满腹相思都沉默

因此这时候见那两人好不容易能走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议论谈笑,他心中也松了口气,暗道爷英俊潇洒有权有钱,又温柔体贴,也许阮姑娘这烈马愿意为他驯服也说不定呢。

想到此处,他便主动和苏名溪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儿跑着先回小王村了,于是旷野路上便只剩下苏名溪和阮云丝两个人。

这情况让苏名溪觉得有些不妥,孤男寡女并肩而行,一旦被人看见,难免要有风言风语,自己没有关系,但是阮云丝这样烈性的女子,岂能听得了那些闲言闲语,因此正要叫住兔子一样飞奔的王彪,就听阮云丝淡淡道:“公子是不是奇怪?我身为侯府千金,怎么会有这种技艺和眼光?”

“是啊,我的确奇怪,姑娘……”

苏名溪的话戛然而止,原本直视前方的脑袋也迅速扭到了一旁,他惊讶的看着阮云丝,那模样就好像是活见了鬼,不,就算是活见鬼,也不可能像他现在那样惊诧。

“姑……姑娘……”

文武双职,从来都是威风凛凛傲视群雄的小公爷平生第一次结巴了,甚至连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说什么好?他甚至连思路都没有。只知道再装作不知道阮云丝的身份,似乎就有些无耻了。

阮云丝平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今天在公子离开后,我大哥就过来了。”

“阮兄?阮思齐?”苏名溪呐呐的问,见阮云丝点头,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苦笑道:“是我太不小心了,我早该知道,他不笨,不。何止是不笨,既然是阮姑娘的兄长,本就该是聪明绝顶的。”

阮云丝看着苏名溪瞬间平静下来的面容。心中复杂之极,这层窗户纸是她自己捅破的,不然的话,她完全可以像鸵鸟一样,龟缩在沙地里,逃避着所有现实,心安理得享受着来自苏名溪的保护和便利。

但是她不能。因为不能暴露身份,她已经无耻了很久,如今真相大白,她实在不能再放任自己那样无耻的继续享受来自于一个被她伤害过的人的关怀。

可是此时,面对着苏名溪。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和苏名溪恐怕就会真真正正彻底地了断了,有生之年,大概再也见不到这个风度翩翩又温柔如水的男子,就算见到,也不过是擦肩而过,各自神伤。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苏某也无须再隐瞒了。”

苏名溪的手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胸中翻腾着的情绪,他定定看着无言的阮云丝,沉声道:“苏某要请教姑娘,当日您为什么要逃婚?甚至不惜离家出走?苏某虽非人中龙凤,却也自认并没有什么浪荡纨绔的名声。何以让姑娘厌弃至此?”

面对苏名溪愤怒的灼灼目光,阮云丝别开了头,这件事,无论如何,是她做得不对。而苏名溪的愤怒也源于此:没有任何坏名声,就被女儿家嫌弃,如果不是阮云丝逃婚,她现在早已是自己的妻子,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明明近在咫尺,却连伸手触碰她一下都不能吗?

“其实答案,公子应该知道。”

阮云丝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然后她转回头,毫不畏惧的看着苏名溪,一字一字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对丈夫的要求,而公子贵为小公爷,绝对做不到。”

苏名溪心中猛然颤抖了一下,他紧盯着阮云丝的眼睛,真是奇怪,这明明是一个无理可笑之极的要求,除了那些挣扎求存,连自己和老婆孩子都很难养活的男人,这世上有哪一个男人不是将三妻四妾视为天经地义的?就算是老实男人,一旦有了能力,他们不也是要享齐人之福吗?阮云丝的前夫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但是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被面前的柔弱女子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出来,竟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不,不只是这一次,就如同阮云丝刚刚说过的,答案自己心里确实明白,因为对方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说过,而每一次,这样在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都会被她说的如同真理,好像男人和女人本该如此。但事实上,明明是相反的。就算相敬如宾恩爱白头的夫妻,也总会有小妾姨娘的存在,不是吗?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谁也不肯退缩。

到最后,还是苏名溪先开口,他认真地看着阮云丝的眼睛,好半晌才缓缓道:“我可以答应你,从此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阮云丝可以看到,随着这句话出口,那双眼中不再是疑惑和压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澎湃深情,她知道苏名溪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一直以来,他都用堪称完美的定力将这份男女之爱深埋在心底,而现在,这些情感全部释放出来,就如同是困兽在绝望之下的最后一击。

好想答应他啊,如果答应他,就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可以爱恋,那一定是非常非常美好的滋味。

阮云丝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她不是草木,怎能无情?尤其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他肯为自己抛去世俗偏见,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已经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之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这样一个男人,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感动不心动?

但她还是缓缓地摇了头。

“对不起,苏公子,我不想嫁入豪门,将自己的一生都在那庭院深深中耗尽。我没有办法对着丈夫的姨娘小妾,明明心中嫉妒却要做出一派从容。我知道你非无情之人,不可能为了我赶走你的姨娘,事实上,如果你真这样做了。只会让我看不起你。所以,我们注定有缘无分。七年前,我的任性自私给你带去了伤害,我无法弥补。一直心怀愧疚,我真的没有想过七年后,我们竟然还会遇上。对不起……我……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我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你,如果有来世,有生生世世,我但愿上天还能给我补偿你的机会……”

“前生来世,太过飘渺虚无,我只想好好把握这一世。”

苏名溪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他定定看着阮云丝,声音沉重的如同是破釜沉舟:“阮姑娘,你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当日的婚书还在,阮家上门退聘的时候,正逢我母亲祖母怒气未息。所以她们不肯接受你们的退聘,也就是说,其实你已经是我苏家的人了,你之后再嫁,在律法上来说,就已经是不允许的,如今我要你入苏家门,天经地义。”

阮云丝没料到苏名溪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本来以为。两人将话说开后,这个男人或许会愤怒,会失望,但是以他的修养和素质,他绝对不会做出报复和逼迫的行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人各自远去。从此再不往来。

她的表情仍然平静,但是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她的震惊,好半晌,她才轻声道:“公子这是……要逼迫于我?”

这一回是苏名溪别开了头,轻声但坚定地道:“姑娘既然能在七年前任性而为离家逃婚,难道今日,就不许苏某也自私一回吗?”

阮云丝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不是因为恐惧慌张,也不是因为愤怒伤心,而是感动。

她很明白苏名溪的品行,他本该是潇洒的如同天空云彩一般,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影响他。可是因为一个并不出彩的女人,他却任凭自己坠落在沼泽中。他不是恶人,更做不来逼迫的事,却宁愿做一回违心的恶霸之举。

“苏公子,你何苦……”一瞬间,阮云丝心乱如麻,泪如雨下。

苏名溪回过头来,惨然一笑:“得到是苦,不得也是苦,总之都是苦,难道我连选择怎么苦的权力也没有吗?”

“公子乃是人中翘楚,云丝何德何能?得您青眼?这份爱意,云丝没有任何资格去批评和看轻,但是公子可曾想过?令堂与老太君为何不肯接受我家的退聘?难道他们是为了给我留一条退路吗?”

苏名溪一愣,接着面色“刷”的一片惨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家不肯接受退聘绝不是为了阮云丝,而是为了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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