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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献给七零年代-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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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看错了,也许没有,容川在北平冰冷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像是紧张的情绪。他很疑惑:“干嘛问这个?”

北平自嘲地扯扯嘴角,躲开他询问的目光:“算了,当我没问。”然后起身坐到卡车最里面。缩缩脖子,裹紧身上的大衣,帽耳朵耷拉下来,盖住脸颊,头一歪靠着遮雨布,像是疲倦困极。

车下,宝良喊道:“川子,干什么那,赶紧下来呀!”

收回目光,容川利落地跳下卡车。宝良问:“车里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纪北平。”

“啥?”宝良和春生同时一愣。春生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容川,紧张地问:“你,你,你俩没打架吧?“

“你看我像打过架的?”容川反问。

宝良背着行李,一臂勾上他脖子,说:“没打架就好,哥们是担心你吃亏。赶紧回宿舍吧,知道你回来大家可高兴了。”

“对对对,没你打牌都没劲!”

三个人快步穿过操场,一路有说有笑,正要往男生宿舍那边走,正巧王娇刷完饭盒从水房走出来。

容川停住脚步,在家时,每每想起她心里就格外激动,仿佛有座火山蠢蠢欲动。此时也是,看着面前的王娇,他嘴巴动动,肚子里藏着千言万语,就是不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

倒是王娇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问:“怎么,回家七天,不认识我了?”

☆、第37章

不想做电灯泡,张宝良从后面捅了容川腰眼儿一下,“你们慢慢聊。”然后和春生扛着行李快步离开回了宿舍。

院子里还有其他一些知青,看见容川与王娇面对面而站,脸上挂着久别重逢的微笑,不禁起哄,“指导员一会儿就回来,你俩注意点影响啊。”

“回屋聊去吧。”

“大点声,我们听不见!”

“哈哈哈!”

“滚!”容川瞪起眼睛给了他们一声怒吼。这帮混小子,一天不收拾就要上房揭瓦。夕阳把他的脸映得通红通红,不知是生气还是不好意思。

王娇的脸也有点烫。轻咳一声,说:“赶了几天的路,特别累吧?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宝良他们念叨你好几天,就盼着你回来。”

“还有呢?”

“嗯?”

容川笑,也不顾边上有没有人听墙根,问王娇,“他们盼着我回来,你呢?”

王娇想了想,保守地答:“差不多吧。”

“原来只是差不多啊……”他有些失望地揉揉鼻子。但心里还是很甜,毕竟盼望总比不盼望强。户外寒冷,他怕王娇冻坏了,就说:“我先回屋了。”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边,忽然上前一步低声说:“晚上八点,老地方见,多穿点衣服。”然后偷偷拉一下她的手,松开,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王娇忍不住一笑,心里甜甜的。回到宿舍时,张小可与高敏英正头挨着头捂嘴偷笑。看她推门进来,两人笑得更欢了。王娇瞪她们一眼,“笑什么嘛?再笑小心把肚子里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张小可说:“呦,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高敏英撇撇嘴,“还能因为啥,某人回来,她就有靠山了呗。”

众女生笑成一团,王娇红着脸把张牙舞爪的高敏英按到床上开始挠痒痒。

自从来到东北,王娇的性格因地制宜,很快从一个温柔的南方姑娘变成了北方泼辣小妞。以前吵架动口不动手,如今手脚并用外加牙齿暴力。高敏英被她咬了耳朵,疼的哇哇叫:“王阿娇,你属什么的呀!疼死啦!喂!张小可,你别笑了,赶紧把这个疯丫头拖走!”

“我可不敢。”张小可笑得欢乐,指着王娇说:“谁不知道她长了一对狗牙,咬人疼死了!啧啧啧,真替容川担心,找了这么一位厉害姑娘,嘴巴以后会不会被咬破?”

“闭嘴!张小可!”王娇脸红得像抹了一层胭脂粉。放开高敏英向张小可扑了过去。

几人正嘻嘻哈哈地闹着,红霞忽然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见王娇正趴在张小可身上咬她耳朵,红霞眉头一皱,指着她们,“叫唤什么?不怕把狼招来?你——”抬手一指王娇,训斥道:“全连女生就属你嚷嚷的欢实,嗓子这么好,联欢会上怎么不去唱一首?每天这么兴奋,是打鸡血了吗?赶紧下来!骑在别人身上像什么样子!”

春节后,连队有了几个人事变动。其中一个就是李红霞被提升成了女生排排长。连里女生少,40个人分成5个班,领导想了想,为了方便管理就把之前的两个排合并成一个排,红霞干活利索,农场上从不偷懒,也不从喊累,家里成分也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没有资/本/主/义/色彩,之前的女生排排长刘玉香春节前就调到了团宣传队,临走时,向齐连长推荐了红霞。说她身上有股豪迈之气,一定能把女生排带好。

兵团虽与正规军队并不完全相同,但排长的地位是相同的,它比班长大,是连队里说话极具分量的小头头。

之前,因为被子没叠好,王娇已经被红霞罚扫了一天水房。李永玲说红霞是故意的,“谁叫容川喜欢你,不喜欢她。白给人家洗了那么多年衣服,总得发泄一下。”

王娇叹气,也说准红霞究竟为了啥。目前最好的策略就是装糊涂。也许再过几个月,等红霞心绪缓和,自己想明白了,这股火就能消退了。其实,她心里对红霞多少有点愧疚。虽然容川说他从未喜欢过红霞,但如果不是因为王娇出现,单身的容川总不至于让红霞这么难过。单身意味还有希望。

所以,面对红霞有意无意的刁难,王娇选择忍。

但李永玲有点忍不住了,看着红霞不满地说:“红霞,我们闹着玩呢!你刚才那话说得有点重了。”

小黄豆也点头:“是啊,我们闹着玩呢。马上过元宵节,大家一块乐呵乐呵。”

红霞瞪她们一眼,冷声说:“闹着玩?有这么闹着玩的吗?今天是骑在别人身上,明天是不是就爬房顶上去揭瓦片了?”

永玲站起来,愤怒质问:“红霞,这么说可有点较劲了。谁上房揭瓦啊!”

红霞不甘示弱,上前一步瞪着李永玲,她个子高,体型也宽,站在身材娇小的永玲面前仿若一座山,“咋的,李永玲,你不服?”

永玲扬起脖子,“这不是服不服的问题,是有没有理的问题!人家阿娇咋啦?我们闹着玩,就是闹翻天,跟你有啥关系!”

红霞气的脸色发白,手掌使劲拍了下桌子,“李永玲,我是排长,我要对所有女生负责。你们玩的太过分,吵到其他人了,我就要管一管!”

“吵到谁了?我们吵到谁了你倒是说一说!”李永玲也往前一步,两人胸口碰胸口,鼻子几乎撞到一起。

生怕打起来,其他女生赶紧将她们俩分开。张小可与高敏英抱着红霞。王娇与小黄豆拽着李永玲。

“行了,永玲,少说两句。”张小可忙使眼色,若真打起来,李永玲百分之百吃亏。红霞多猛啊,当年她可是学校铅球队主力。

王娇接到张小可眼神,上前一步拦在李永玲身前。论体型,她比永玲还大一号。红霞若真抄家伙打人,王娇也不是吃素的,会尽力保护永玲。

“红霞,咱有事说事,别吵架行么?”王娇看着她。

红霞冷笑,看样子似乎想往地上啐一口,但忍住了。“王阿娇,装什么好人,没你还打不起来呢!”

“你什么意思?”王娇眯起眼睛。她是想忍,但此刻真忍不住了。不就是打架么,来呀!

“别装傻,王阿娇!我说什么意思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红霞伸出手指着王娇鼻子。

“行了,红霞,少说两句吧,刚提升成排长,连长和指导员那么信任你,别因小失大。”张小可与红霞是同学,说话比别人有分量。跟高敏英一起合力将情绪失控的红霞拖了出去。屋子里,李永玲一屁股坐在炕上开始抹眼泪。

“永玲……”王娇拿过手绢帮她擦眼泪,心里特别疼。

小黄豆坐在一旁劝,“永玲,别哭了,红霞就是那样的人,得理不饶人,没理更不饶人,北京来的知青,哪一个不知道?如今当了排长,更不把咱们放眼里了。现在还春节里,哭不吉利,快别哭了啊。”

永玲哽咽两声,说:“我也不光为今天这事哭……我是……我是想起江帆来了,当年,红霞就看不起我们,明里背里讽刺我们两个南方人光吃饭不干活,江……江帆心里一直憋着口气,说等机会一定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然,然后就是那场大火。”永玲一直觉得,当年江帆之所以那么拼命往火海里冲,跟红霞平日里的咄咄逼人有很大关系。“反,反正我是不会原谅她,她就是杀死江帆的凶手。”

“别瞎说,那场火是意外,江帆的死也是意外,跟谁都没有关系。”小黄豆赶忙劝,生怕永玲产生极端思想。红霞只是为人刻薄,说话鲁莽,但心眼并不坏,刚来时大家年纪都小,性格难免锋利,绝不是故意欺负谁,更没有想把谁逼死。

“不!那不是意外!”永玲双眼通红。

小黄豆冲王娇努努嘴,意思是“赶紧劝劝啊,现在情况很危险。”王娇忙点头,拉着永玲的手说:“永玲,别胡思乱想了,时间不早,我去给你打盆热水好好洗把脸洗洗脚,然后早点休息。今天你受的委屈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我想揍李红霞。”永玲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下来。

“是是是。”王娇抬起手帮她擦眼泪,“就是打架咱们也得养精蓄锐啊,快别哭了,眼睛都肿了,明天开早会,大家该说,咦?这只小兔子是谁啊?”

永玲破涕为笑。

王娇拿起脸盆去水房打水。正刷着盆,容川忽然走进来。见他反手把门一关,王娇忙说:“把门开开,房里就咱俩,关门像什么样子。”

容川听话,又把门打开了。其实水房里灯泡也不亮,3瓦的,外面又蒙了一层灰,导致屋里跟屋外一样黑。容川走近了,才把王娇看清楚。刚才听语气,她像是生气了,走近一瞧才发现,她眉眼含笑,高兴的很。

她这样,倒把容川弄蒙了。

刚才听几个男生说傍晚女生宿舍那边发生过一场小型战争,仔细一打听才知是王娇她们班。对象是红霞和永玲。容川知道王娇与永玲好,怕她吃亏,穿上棉鞋披上外衣就跑了出来。恰巧看见她在水房。

“阿娇,你没事吧。”容川紧张的视线在王娇脸上来回巡视。妈的!这灯泡还能再恍惚点么?越着急,越想看清,视线就越模糊。

“傻不傻啊你。”王娇白了他一眼,心里甜的不行。她知道他担心什么,所以他越问,她越不说。

转过身,王娇拿着盆准备再接点凉水。容川忽然一步上前,拽住王娇袖子然后往怀里一带。脸盆哐当掉进水池。

“哎呀!盆!”

“先别管盆了!”这么亲密的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管盆?容川双臂死死抱住她,圈在温暖的怀中。下巴蹭蹭她微凉的劲窝。王娇痒痒肉都在脖子上,他一蹭,她就忍不住笑,用湿漉漉的凉手推他脑袋。

东北是真冷啊,泡完热水的手还没一秒就凉透了。

“容川,痒痒……”

“别动!”发现她特别不安分,他手臂用了些力气,脸继续蹭她脖子,声音嘶哑“让我好好看看你。”

王娇哭笑不得,“看哪儿啊?七天不见,就看我脖子?”

☆、第38章

容川噗嗤一笑,手臂松了松,抬起头,稍微离开王娇一点,目光仔细端详她的脸。

“我脸上有什么?”她认真地问。

他边看边认真回答:“有一双很漂亮的眉毛,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一双很漂亮的鼻子,一双很漂亮的……”

“等等!”王娇不满地皱起眉头,“能换一个词么,‘漂亮’听着太笼统。”

“行!”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食指轻抚微皱的眉头,“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谁啊?”

“你。”

“我?”王娇撇撇嘴,形容夸张更让人受不了,“说得这么美,还以为你形容西施。”

容川正色:“我不认识西施,我就认识王阿娇同志。我心中的你,就是这样的。”

“这诗谁写的?”王娇国学水平低。

“嗯……以后告诉你。”

王娇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面露尴尬的容川,忽而一乐,说:“其实,你也不知道吧?老实交代,是不是从春生哪儿偷学来的?”

容川嘿嘿笑两声,食指刮她鼻子以下,“阿娇同志,女孩太聪明会让男人有压力,装会儿傻就那么难?”

王娇“切”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朦胧的灯光下心似乎也变得朦胧冲动。几日想念在这一刻集中爆发,容川忘了这是公用水房,嘴唇贴过去,开始亲吻王娇。她的嘴软软的,吻上若有似无,带着糖果的清香,容川感到自己的唇齿间也溢满了那种迷人的香甜。

“容川……”王娇脑袋还算清醒,小手推着他,不过软弱无力,“这是水房。小心被人看见。”

“让他们看去!”容川天不怕地不怕。就在这时,水房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像是宝良和张小可,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步伐很快,几步就来到了水房门口。容川和王娇忙放开彼此。结果,那几人只是路过,瞅模样应该是往后面工具库走去了。因为水房灯光昏暗,他们也没看见里面的容川和王娇。

容川长舒一口气,刚才听见动静,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王娇也气喘吁吁,小手捂着碰碰乱跳的胸口,如果放到几十年后,这当街接吻算什么啊?可现在不行,尤其是兵团,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被当成流氓关禁闭。再往严重发展,她与容川会被强迫分开,书信都不得往来。

心绪稳定一些后,容川看着王娇嗔怪一句:“吓得够呛吧。都怪你,刚才我说关门来的,你非不让。”

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王娇瞪他一眼,趾高气昂地说:“怎么,害怕了?既然害怕就早点回去,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谁怕了。”他成功被激怒,把她重新搂在怀里,细密的吻落在眉间,眼角,鼻梁,唇畔……

王娇回应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一把将容川推开,“不好!”

容川吓一跳,“咋啦?”

王娇抬袖擦擦湿漉漉的唇角,望着他朦胧的眼睛说:“今天永玲心情不好,我替她出来打洗脸水,这都几点啦,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永玲以为我抱着脸盆逃跑了呢。”

容川哭笑不得,“一个脸盆至于么?我看不是永玲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哎呀,我是怕她找来!”男人的脑子是不是都不会转弯?

“噢。”容川点点头,心想找就找来呗,怕啥?永玲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而且那姑娘嘴巴挺严实,应该不会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不过,一提起永玲,容川也想到一件事,对正在接水的王娇说:“阿娇,今天红霞去你们宿舍,是不是故意找茬?”

“不是,”王娇轻声说,“就是话赶话堆到一起,加上之前一些事,几个人就吵起来了。”

“不是针对你?”

王娇想了想,说:“我觉得不是故意针对。故意又能怎样?你跟红霞做了那么多年同学,应该了解她。”

“我可不了解她。”容川赶紧撇清关系,面露担忧地说,“我就知道她是铅球队的,打人特别疼,春生那样的男生,两个都不是她对手。所以,以后你跟她若有了矛盾,千万别正面冲突,她下手没准力道,我怕伤了你。她若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跟她理论。”

王娇觉得容川有这么一句话就行了。“放心吧,我不会故意激怒她,但如果真有冲突吃了亏,我也不会告诉你。”

“为啥?”他不明白。

王娇笑笑,踮起脚尖吻一下他的脸,说:“因为,这是我们女孩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能解决,无论是用暴力的方式,还是文绉绉的讲道理,哪怕真打起来,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容川委屈地揉揉鼻子,“敢情我是瞎掺合。”

***

晚上,指导员从团部开会回开,听说容川回来了,赶紧把他叫到办公室,屋门一关,聊起了新一年连队工作生产计划。就这样,王娇与容川春节中的甜蜜约会就此泡汤。稍晚一些,宝良提着两袋子好吃的敲开王娇宿舍的门,对着一拥而上的女孩们笑着说:“这是容川从北京带来的土特产,大家随便吃。”

女生们争先恐后把袋子放到桌上,打开外面两层纸,大家“哇”地发出惊呼。

“是茯苓饼!”张小可先把爪子伸进去拿了一块,咬一大口,“好吃,真好吃,小时候我妈总带我去王府井的稻香春买,我馋啊,买回去四块,在公交车上就给吃完了。”

高敏英拿了一块绿豆糕,“我是爱吃这个,你们知道不?我姥姥以前在副食店工作,这个糕点她会做。”

袋子里还有花生瓜子蜜枣饼干糖果什么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边吃边聊。王娇拿了一块酥酥的牛舌饼,馅是咸甜味,外面的酥皮非常脆,一咬,就哗啦哗啦往下掉。正吃着,宝良一步窜过来,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小声说:“阿娇,拿着,容川给你的。”

自从跟容川谈起恋爱,王娇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女特务。

“啥呀?”她接过,迅速塞进枕头下。

宝良捂嘴笑两声,“我哪知道啊,你们俩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瞎掺合对不对?一会儿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呗。”

王娇翻一个白眼儿,现在谁都能拿她开涮了。想到刚才信封的厚度,会不会是容川给的压岁钱?

晚上熄灯后,王娇躲进被窝,拿出手电把信封从枕头下掏出来。满怀期待地打开,却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钱。

“也对,容川干嘛给我?我又不是他晚辈,真是想钱想疯了。”

也是觉得自己太搞笑了,王娇自顾自笑起来。身旁李永玲喃喃说了句什么。她以为是跟自己说话,脑袋探出来瞅了瞅,才发现李永玲说的是梦话。重新缩回被窝,借着手电王娇才看清里面装着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是容川的笔记。难道是信?

一张一张看下去,却发现不是信,而是日记。容川的日记。

【今天腊月二十八,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北京,这里的城墙和胡同依旧是灰扑扑,染着历史的尘埃。一阵风起,黄土吹进我的眼睛。我对容慧说,帮哥吹吹眼睛,容慧却白了我一眼,自己吹。听听!这叫什么话?我的嘴巴要是能够到眼睛,我还不成怪物了,等公交车时,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想阿娇,她在干什么?宿舍里看书还是去食堂打饭?如果此时她在我身边就好了,她一定会帮我吹出眼睛里的傻子,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腊月二十九,我跟妈妈还有容慧一起去了王府井。猛然回到繁华的都市,让我这个扎根边疆两年的兵团知青有些不知所措。快过年了,王府井人来人往,我们去了百货大楼,去了王府井书店,容慧正在偷偷学外语,本想去书店买两本英文语法书,却发现外文书店早已关门歇业。她很失望,对我说,哥,我们是不是没有希望的一代?我赶忙捂住她的嘴,从小她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女孩,两年前离家时,最担心的就是她这张惹是生非的快嘴。哥,你胆子变小了,从前的你不是这样。容慧失望地看着我。我说,哥不是变胆小而是变成熟了。她问人成熟的标准是什么?我想了想,说,成熟的标准有很多种,其中一项就是面对现实,懂得趋利避害,学会忍耐,不给自己和家人惹麻烦。容慧看了看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她脸上依旧挂着失望的表情,我知道,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勇猛无谓,我有了顾虑和惦念。那份惦念属于阿娇。一辆吉普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寒风中,我忽然想回到北大荒去,因为阿娇在那里啊……】

【大年三十,妈妈包了一屉韭菜馅的饺子。还炖了一锅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每年过节,兵团也会杀几头大肥猪,不知今年杀了几头。老李的溜肥肠做的不错,不知阿娇一个上海姑娘喜不喜欢吃。窗外爆竹声连连,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顺着窗户飞进来。新的一年到了。此刻,阿娇睡了吗?我为什么要回到北京呢?我应该留在北大荒陪她的呀……】

……

七天日记,详细写了离开她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

每天,他都想她很多次。

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看书的时候,茫然无措的时候。他回到了北京,却把心留在了北大荒。

王娇把这几页日记捧在胸口,那些朴实无华的文字像是有了生命飞进她酸疼的心脏。碰到容川,是运气,是福气,她发誓要好好珍惜这份淳朴的感情。还有几年,苦难就会过去,到时候他们就能一起回到北京,努力挣钱,把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

☆、第39章

转眼三月。

若在别处,比如广东,比如上海,比如江南,就是首都北京,阳春三月时街道两旁也一定有了初春绿意盎然的美景。可在冰天雪地的北大荒,景色依旧是单调的纯白。

因为天气寒冷,春播要到四月份才正式开始,而这段时间,兵团也没让知青们闲着。介于苏联仍对我国边疆蠢蠢欲动,靠近边界线的几个团开始了早中晚三练。

说白了,就像正规军一样,练习射击,擒拿,每日还要扛枪巡逻。

北星农场虽不靠近边界线,但因地里位置特殊,物产丰富,属于给前方部队供给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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