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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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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娣拍拍她的手背:“等会淳儿回来了,莫要同他置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得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扑鼻的酒气,在离她只有一米多的面前。她知道是李淳,她的夫君,不知道外面的宾客给他灌了多少酒。
她惊觉,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光线并不明亮,但她早已适应,看见他站在面前,一身绛红色的官袍,怔怔地看着她出神。
恍若初见,他也穿着红衣,在郭鏦的屋里,含笑转身,光线也如今日般朦胧。
他忽然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抚摸她的脸,于是她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
“念云……”
即使王良娣再三叮嘱,可她依然无法想象今夜便要承欢于这个男子。
她冷冷地抬眸,对上他因酒精而涨红的双眸,刻薄道:“恭喜你,现在你终于娶到了升平府唯一的嫡女,可满意了?”
他瞪着她,忽然把手飞快地伸过来,三个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把脸凑到她的面前,眸中的血红似要将她吞噬。
“不,我不满意,我从未得到你的心!”
“我的心?”她惨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不合时宜的情绪罢了,我的心有什么用处?”
李淳不答话,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泪就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样,迅速地涌出,跌落,滑过面庞,正落在衣裳上那只翩然的凤凰上,像是凤凰在哭泣。
李淳忽然觉得她可怜,将她揽在怀中。
那麻痒的感觉又来了呵,似那日的梦里,似李淳站在台阶上凑近他说话时……
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下意识地推他。
李淳叹一口气,在她耳边道:“我会等着你。”
他扬声叫门外守着的茴香、绿萝进来。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挪进来,李淳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人,又深深地看了念云一眼,眼中堆积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沉默了一瞬,说了声“照顾好夫人”,便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寂寥的红色背影。
念云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夫人”指的就是她。
她松了一口气。
茴香和绿萝服侍她换下厚重的钗钿礼衣,她便打发她们俩回去休息了。
儿臂粗的龙凤花烛彻夜地燃着,把紫檀木大床上的雕花投在锦被上,深深浅浅,如同她破碎的心绪。
东宫是比公主府更加孤寂的地方,就连三哥哥,都不能够时时来看她了,只剩她孤苦伶仃一人,形影相吊。
这样暧昧的夜,她自然不想李淳在身边。可是李淳真的走了,她只觉得无比的寂寥,简直不知道以后的成千上万的日日夜夜要怎么过才好。
念云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直坐到烛光暗下去,窗外的光线似乎渐渐的明朗了。
于是窗外有丫鬟来,说是郡王派来叫她的,要洗漱去拜见太子夫妇了。
很快便有丫鬟捧着许许多多的物事鱼贯而入,念云于是又被她们拉扯着梳洗换衣,穿上一套并不比钗钿礼衣轻松多少的衣裳。
茴香用浓重的脂粉遮掩了她憔悴的黑眼圈,又从一个崭新的朱漆螺钿妆盒里取出两指来长、比笔管略粗的一个物事来。念云细看了一眼,仿佛是一些红艳艳、看着十分娇艳润泽的油膏,装在一个雕花的小竹筒里,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一个丫鬟道:“这是太子殿下赏下来的茜色甲煎口脂,颜色纯正,很是难得呢!”
念云心里一动,忽然问道:“昨夜屋里的熏香,可是沉水香?”
丫鬟笑道:“郡夫人果然好见识,咱们这沉水香是宫里头赏的,便是太子殿下的几位侧妃也用不上这么好的!”
念云拿过那支口脂,细细地端详着,慢慢地把那红艳艳的颜色涂到略显苍白的嘴唇上去。
她记得的呢,韦姑姑同她说起长安城的盛况,也说到过这两样,她是极喜欢茜色的甲煎口脂的。韦姑姑啊韦姑姑,这个时候,惟有你,竟还能给我一点安慰。
绿萝替她梳好头,向妆盒内拿起一支八宝雀衔珠滴钗,在她头上比了比,又拿起一支赤金红玛瑙缠枝珠花钗,左右拿不定主意,于是问她:“姑娘自己喜欢哪一支?”
念云茫然地看了看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时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红玛瑙的那一支吧,看着喜庆。”
念云微微抬眸,在镜中看到了李淳。
她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一支钗而已,喜庆了又如何?嫁的人不对,戴对了一支钗又能改变什么?
李淳拿起那支钗,替她插在云鬓里,轻轻拍拍她的脸颊:“笑一笑,莫叫下人看见新夫人愁眉苦脸。”
念云只好努力撑出一个笑容来。
原以为不过是拜见太子和王良娣两个,没想到到了东宫的正殿承恩殿才发现,大殿里坐了一大圈人,让念云小小地吃了一惊。
太子李诵身旁的座位空着,两边的下首坐的全是女子。念云暗暗扫视了一圈,有一十八位,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想来那些都是太子的姬妾,论身份地位比念云要低,所以她不必给她们奉茶。但论辈分她们又都是李淳的庶母,所以念云进来,她们也不必站起来同她见礼。
被这么多的女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审视,念云有几分不自在。李淳悄悄地拉一下她的衣袖,她想起来,要按照先前教习姑姑所教的礼仪,目不斜视地给太子殿下奉茶。
太子接过,徐徐饮了一口,放在旁边的几上,对她吩咐道:“给良娣奉一碗茶吧。”
东宫没有太子妃。早在六年前,太子妃萧氏就因为她母亲郜国公主而被迫与太子离婚,并被圣上囚禁。两年前,郜国公主去世,萧妃也被赐死。
此后,太子妃之位一直虚悬着,王良娣因最受宠爱且陪伴太子的时间最长,成为实际的东宫之主。
萧妃没有生育儿女,李淳是太子的长子,乃是王良娣所出。
念云深吸一口气,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在丫鬟的指引下,恭恭敬敬地给右边下首第一位的王良娣奉了一碗茶。
王良娣尚未开口,她下首的一个绯色衣衫的女子却笑道:“郡夫人果然是好颜色,难怪良娣姐姐老早就要去结识呢!”
第二十九章 东宫的女人们
念云一怔。
同王良娣会面的时候,她还是郭木叶,况且这件事即使在东宫,也应该算得上是机密才是。
当着太子的面提此事,可见她是颇受宠爱的,也有些地位,所以才得以坐这位置。而在这个时候提及,难道是在威胁她这个新来的郡夫人不成?
王良娣却也十分和气,只是笑一笑:“昭训妹妹说笑了,这样的好人家,况且咱们念云自幼就有知书达理的名声在外,京里有男丁的富贵人家谁不想攀结,只是如今淳儿有福罢了!”
那昭训牛氏仿佛真的只是在夸奖念云,又道:“我也瞧着欢喜,淳儿这个新媳妇不仅知书达理,模样也极聪慧。想必那管事的妃印,交到她手里必是放心的!”
妃印?
念云瞬间明白过来,她这是在挑拨离间。
东宫没有太子妃,可还得有人管事,王良娣虽然位分已属最高,到底不是名正言顺,一朝不是太子妃,终究只是暂代管事。如今她这个长房长媳嫁过来了,王良娣的权力便开始遭到质疑。
如今情况不明,太子的女人这么多,看着莺莺燕燕,里头定是斗成了乌眼鸡,可不好对付。若是现下立马接棒,谁知道会出什么妖蛾子,只怕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她可不想这么快得罪自己的婆婆。于是忙道:“念云年幼不懂事,哪里会得这些?还是良娣继续管着妥当些,良娣莫要嫌念云疏懒才好。”
那牛昭训却是一哂:“年幼怕什么,听说咱们太子妃也是十五岁便当了家呢!便是蕙娘,也不过大郡夫人两岁,有什么难的,左不过是管着管着便会了。”
念云听了诧异,难道如今管着东宫内务的竟不是王良娣么?
却听得王良娣笑道:“妹妹莫打哑谜了,念云新来,只怕不知道,殿下身子不好,我自然花的精神多,哪还得工夫来管家事?如今家里都是蕙娘代管的。”
念云了然,太子身边这般姹紫嫣红一片,一点都不比大明宫里省心,连她这儿媳都没法明哲保身,王良娣这般年纪若还能分出精力来管事,那才叫出神入化。
她转向念云:“如今淳儿既已经大婚了,家务事早晚是要交予你的。不过,倒也不忙这一刻,这几日你又要收拾东西又要准备回门礼,怕也没时间理这些。”
敢情这重点还不是挑拨婆媳关系,而是为了蕙娘。念云偷偷抬眼扫了一圈,不知道蕙娘又是哪一个。
然而不知道那个蕙娘是太隐忍还是因为别的缘故不在场,竟没有站出来表态。
不过,马上给自己树敌依然是不明智的。
王良娣的意思也很明白,反正她要管也是名正言顺,但不妨等一等,看明白再说。
可见还是袒护了念云的,她当然也得表示一下领情:“良娣说得甚是,念云愚笨,不敢贸然托大。”
太子殿下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女人们斗法,看着差不多了,适时开口:“时候也不早了,念云想是还没有用早膳吧?淳儿既然这几日不必上朝,多陪陪你媳妇。”
同样隔岸观火的李淳这才笑着作揖:“是,父亲,淳这就告退了。”
自承恩殿出来,念云脸上面具一样的笑容顿时垮下来,长舒一口气:“太子殿下的侧妃可真多,每日这般简直累煞人!”
李淳挑挑嘴角:“后悔了?”
念云白了他一眼,他却愉快地笑起来:“后悔也迟了,我就说过迟早会娶到你,如今可是应了不是?”
念云无语,不满地撅起嘴:“如此说来,你娶我也算是费了些工夫的,你就这般把我丢进那群张牙舞爪的女人里头,也不帮我挡一挡?”
李淳像个炸了毛的小狗扑过来:“喂喂喂,你说谁张牙舞爪?”
念云这才意识到“那群女人”可是连他母亲都一并算在内的。她“扑哧”笑出来,一巴掌拍开他:“好好好,算我说错了!”
李淳鼻子里“哼”了一声:“才刚一天,就得我帮忙?我那岳母大人难道没教你宫中的生存之道么,这几个女人都应付不来,等我上朝去了,你立时三刻被吃干抹净,谁救得了你!”
她有些心酸。母亲没有同她说过这些,反倒是郭鏦零零碎碎地说了不少,告诉她内院如朝堂,叫她当心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不过李淳说得的确是这个道理,即使他时时刻刻把她捧在心尖尖上,只怕也未必能护得她周全,只得她自己来应付。
但她嘴上还是不依:“你什么都没同我说,你起码告诉我蕙娘是哪个……”
李淳一怔,脚步停了停:“等会她自然会来见你。”
她讶然:“来见我?为什么?”
李淳无奈:“你这笨女人!”
回到居所,念云命茴香帮她把这一身沉重的行头换下来,却有一个丫鬟道:“夫人且慢换衣裳,过一时再换罢。”
念云因问道:“还要等谁?”
丫鬟欲言又止。
念云见这丫鬟面熟,问:“你是谁派来的,叫什么名字?”
丫鬟看一看李淳,道:“奴婢玉竹,和重楼两个是郡王派来伺候夫人的。”
她想起来,在公主府的时候有一次李淳命人来给她送东西,便是这两个丫鬟。
这时候又有人来报说:“蕙娘和纪娘子来了。”
念云微微一愣,看一看李淳,见他一脸的不自在,猛然醒悟,这两位原来是他的妾侍啊!
于是她暗暗在心里感叹:那蕙娘的确不简单,作为一个小小郡王妾侍,竟能够在太子的一十八位姬妾手底下管东宫这偌大的一个家!
同时也感到无比头痛:原来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不知怎样去爱的男人,一群叽叽喳喳的庶母,还有一群也许会觊觎她的位置或者同她争宠的女人。
姊姊啊姊姊,丢给她的岁月可当真不是那么容易啊!
绿萝果断地扶了她坐在主位上,她便顺势端起架子,将胳膊往小几上一搭,传那两位进来。
两位妾侍还没进来,只听见“噗通噗通”的脚步声,念云正诧异是谁这般毛毛躁躁的,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穿着虎头鞋,自帘子一角钻进来。
还没反应过来,那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已经冲着李淳扑过去:“阿爷!”
这……
念云看向李淳,李淳有些尴尬,却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小包子身上去,爱怜地抱起:“宁儿这几日有没有听奶娘的话好好吃饭啊?”
小包子奶声奶气地:“宁儿很听发(话),每餐都七(吃)了介么一大碗饭!”一面还伸出两个胖胖的小手比划着。
李淳呵呵地笑:“我说呢,比前时又重了好些!”
那小包子忽然委屈起来,口齿不清地:“阿爷好长时间都不乃看宁儿和阿娘了……”
李淳一怔,随即笑道:“阿爷不是忙么!”
宁儿却忽然看了看念云,瘪了瘪嘴,张口就大哭起来:“阿爷……阿爷娶了新媳妇,不要……宁儿和阿娘了……”
念云一阵头大。都说六月天是孩儿脸,可这小包子变脸分明比六月天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个头他怎么也不会超过一岁半,话都说不利索,能懂什么,定是那两个妾侍教的。
可见,李淳的女人虽然没有他老子多,可也一样不太平。
李淳的脸也黑了一瞬,正思量着怎么解释,只见珠帘一动,两个女子笑吟吟地迈进来。那穿杏黄色衣裳、面相忠厚些的赶上前一步,把八爪鱼一样挂在李淳脖子上大哭的小包子拿下来:“哎呦,宁儿啊,都说多少遍了到这边要听阿爷的话,怎么又闹起来?”
一面拉着孩子到念云面前来:“快,宁儿,给你母亲磕头。”
小包子抬头盯着念云一瞬,又大叫道:“她抢了我阿爷,她不是我母亲!”
那桃红色衣裳的忙低声斥道:“宁儿,不要胡说!”
一面拉过小包子,两个大人一边一个低声絮絮地哄,不知又许了些什么好处,小包子终于屈服了,老老实实磕了个头:“母亲。”
安抚好小孩子,这两个才上前一步来磕头行礼:“妾纪氏丁香、徐氏蕙娘见过郡夫人。”
原来那杏黄衣裳的是纪丁香,小包子是她的儿子。
念云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发作,只命茴香拿了桌上的糖果点心来逗弄宁儿,一派天真的模样。小孩子懂得什么,见她这儿的吃食比乳娘给的好,自然欢欢喜喜了。
念云便问及二人年庚,纪丁香已经十九岁,蕙娘是十七岁。
丁香道:“我们两个虚长几岁,夫人若不嫌弃,便好姐妹相称。”
念云只望着她,徐徐喝了一口茶,装作不懂事的样子:“咦,我们郭家的妻妾明明都是照位分论序齿,从未有过按年岁算的,这可是东宫的规矩?”
那丁香原本也只是试探,忙道:“夫人误会了,妾身是说,夫人若不嫌弃,我们两个便呼夫人做姐姐。”
念云只微笑不语。
蕙娘想了想,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小的印盒子,道:“妾身不才,蒙殿下和良娣看重,代为理家事。如今姐姐来了,自当交还与姐姐掌管。”
若她在承恩殿里没有婉拒,只怕她也没这么容易拿出来。念云轻轻笑道:“良娣方才也说呢,我初来乍到,怎知如何管事?妹妹且收着罢。”
蕙娘稍微推辞了几句,便收回了金印。
念云注意到她眼里意味深长的笑意,却也不忙着对付她,闲闲地笑着,看向茴香身旁吃得不亦乐乎的宁儿,道:“这孩子乖巧,我见了就喜欢。向妹妹讨一个许可,不如把宁儿送到我这宜秋宫来教养罢?”
第三十章 失宠的郡王
丁香大惊,想说东宫并无此旧例,但转念又想到东宫是因为并无太子妃,所以李淳的幼弟都由生母亲自抚育,大明宫里亦是如此。情急之下道:“夫人年纪轻,没生养过,只怕是不知道如何带孩子呢,况且孩子吵闹得很,只怕叨扰了夫人,可是罪过……”
念云心里暗笑,谁叫你方才甘愿给人当枪使的,这会子知道着急也迟了。
她挑眉笑道:“这有什么,难道纪妹妹不是头一次生养么,还不是学学就会了!我过来时,母亲也在公主府里挑了好些懂生养的婆子,妹妹放心,自然不比你那里的差。况且我就嫌屋里太冷清了些,多个孩子才热闹!”
茴香一面逗着小包子玩闹,一面笑道:“可不是么,是要有个孩子在屋里,听说小男孩最能招兄弟呢!”
民间确实有这样的说法,先养一个小男孩在屋里,便容易生养儿子。
茴香这般说,纪氏若还不松口,难道是不愿正室夫人生子么!
念云故意训斥茴香:“小蹄子越发没规矩了,这里是东宫,主子说话,哪里轮到你开腔!”
茴香忙告了罪,继续带小包子到一边玩。丁香看看李淳,见李淳也不说话,知道已经无可挽回,却仍是不甘:“妾身倒没什么不肯的,只是宁儿这孩子自来有些坏毛病,也不知道住不住得惯……”
念云不说话,茴香在旁逗着小包子:“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宁儿要是乖乖的听话,姑姑就拿给宁儿吃,喜不喜欢母亲这里?”
小包子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稀……饭……”
茴香再接再厉:“母亲这里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有能飞的竹蜻蜓,还有可以摇的小木马,会叫的木鸟,什么都有,想不想天天跟姑姑玩?”
小包子的两个眼睛简直冒光了,恨不得马上把茴香说的那些好玩的都抓在手里才好。
他虽然是李淳的长子,可丁香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的身份,哪里见过这些!立时三刻就叛变了:“想,想!宁儿稀饭姑姑!”
茴香做出为难的样子:“可是,这些好玩的好吃的都是你母亲的哦,你母亲允许了,姑姑才能拿给你。你去跟你母亲说,就说,宁儿错了,刚才不该骂母亲,求母亲给宁儿玩具,你母亲就会给你的……”
小包子苦着脸想了想,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噔噔噔”跑到念云跟前抱大腿:“母亲……”
话还没说完,已经委屈得金豆子掉了一地。
念云心都被萌化了,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忙不迭地叫茴香和绿萝去给小包子找玩具。
这边厢丁香黑着脸,声音低得像蚊蚋一般:“那便劳烦夫人……”
念云亲亲热热地接上一句:“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是宁儿的母亲呢!”
送走那两位妾侍,留下这早已乐不思蜀的小豆丁在屋里有吃有玩,不亦乐乎。
反正养在谁屋里都是他儿子,李淳倒是开心得很:“你这丫头,看不出来,扮猪吃老虎的工夫一流啊!”
念云回敬:“彼此彼此,不然被你们家的女人吃得骨头都剩不下!”
李淳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解释道:“丁香自小便服侍我,后来母亲做开的脸。蕙娘她阿爷是父亲早年结识的一个老臣僚,后来家里遭了难,托孤于东宫,才委屈她做了个妾。后来母亲见她通晓文墨,说话办事也还有条理,便叫她暂时代管了家事……”
虽然小包子很可爱,虽然她地位比那些女人都高,可是,那也不代表她对于一进门就莫名其妙地“被母亲”感到很满意。
况且,李淳并不曾告诉过她这些,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东宫几乎一无所知。
她深吸一口气:“淳,你说你会等我,等到我对你心甘情愿?”
李淳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迟疑着点点头。
念云想了想,“好,给我一年的时间。”
李淳皱眉:“太久,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他还真好意思说。
“八个月。”
“一个半月。”
“半年,不能再少。”
李淳几乎暴怒:“你这个女人,不要得寸进尺,反正你已经嫁我了,你还想怎么样!”
此刻她是全然处于劣势的,嫁为他的妻,自然没道理两个人这样别扭,只好满脸委屈地:“同意嫁你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你家这么复杂!你若是真心待我,真为我好,以后愿意把金印交给我,就给我时间准备。”
说得好像有道理。李淳想了想:“三个月。三个月里我可以时时来看你?”
“没事就别来,叫人时时如临大敌,我行事不方便。”
李淳无奈:“好罢,新婚燕尔就失宠的郡夫人!”
呆坐了一会,仍旧不死心:“那我可去丁香和蕙娘那边过夜啦?”
念云撇撇嘴:“随便你!”
李淳拂袖而去。
他一走,真正头痛的日子才算是开始,念云先前说得轻巧,可她是真不懂得怎么带孩子,只好命绿萝去叫陪嫁来的几个婆子。
这边小包子已经把屋里的几样小摆设玩腻,看上了柜顶上盘子里搁着用来熏屋子的佛手,嚷着要茴香姑姑拿来给他玩,一面不忘惦记着茴香方才胡诌出来的几样好玩意儿。
念云无奈,只好叫人去找郭鏦帮忙,这些市井上的小玩意,公主府都未必有,怕也只有他能弄来。
好不容易安抚得那小祖宗吃饱玩累睡着了,念云才有工夫叫来玉竹和重楼两个,问问东宫的内务。
原来东宫内府下设有六司,司掌钱粮布帛等一应使用之物。六尚的主管通常都是直接向蕙娘汇报,除了各局的重要人事调动安排以及大宗钱粮收支需要请示太子和良娣,其余杂务都可以由蕙娘决定,也就是太子妃金印可以调派。
金印的用处很大,足以将整个东宫的大部分人事、钱粮调动,至于分派东西的优劣参差,自然也是全凭掌印者的一句话。
蕙娘掌印已经快两年了,根基方稳,自然不愿意轻易交出。此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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