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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妃策-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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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咕,妾早先也曾听母亲叮嘱过多次宫中的龌龊事,故而多留了个心眼,嘱咐了六福几句,不成想真的就查出问题来了……”

和梁御医说的倒是差不多。

李淳的神色舒缓了几分,见她有些紧张,走过去轻轻拍她的背,安抚道:“你不要多心。”

念云不知他是何意,于是跪倒,低头道:“这后宫里头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妾的失职,御下无方,以致于损了陛下的龙体……”

李淳连忙扶住她:“你新接手大明宫,也怪不得你,朕无事。”

念云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心里却是略略沉吟,他特地来这蓬莱宫,当不仅仅是只问问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只是这问也不好问,于是沉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李淳见她不语,便道:“朕这阵子忙的事甚多,这件事,还得贵妃替朕查一查。”

念云大抵也猜到他是这个意思,可在她接这个旨以后,可不希望他还觉得她有什么私心。于是低头福了一福道:“原是妾手底下出的事,妾自当明察。只是此事恐牵涉甚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时有此动机之人怕是多了去了。”

李淳挑一挑眉:“你想说什么?”

念云于是不再打哑谜,“便是妾,也不是没有动机的。若有人对陛下说,妾不满陛下猜忌,以郭家为靠,把持内宫,企图扶立幼子上位垂帘听政,陛下当如何?”

李淳脱口而出:“你不会。”

念云也抬起头望向他:“妾不会?”

他过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伸手抚过她的发鬓:“你放手去查罢,朕知道该怎么做。”

念云又想起一事,问道:“倘若查到不能查的人……”

李淳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只管去查!人证物证都好,至于回头能不能处置,又是另外一说。”

念云得了他的明话,于是应下:“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平康里的秘辛

郭鏦忙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得告了两日假,想着许多时日不曾去城南庄了,便骑了匹黄骠马出城去也。

待到了城南庄,却是大哥郭铸身边的人来迎的他,郭鏦有些意外,问道:“薛夫人呢?”

薛楚儿虽是外室,到底也是郭鏦十六抬的轿子迎回来的,正室又不在,因此屋里的几个下人也称她为“夫人”,只是为了区别大嫂,便称她“薛夫人”。

这会子薛楚儿恰好是不在家,那几个并不是她的人,也就不会替她瞒着,听见郭鏦一问,便竹筒倒豆子般的答了个干净:“早起便见薛夫人坐马车出去了,两个丫鬟也带在身边。”

郭鏦微微蹙眉:“穿的什么样衣裳?”

那家人道:“像是穿的一件紫袍朱带的大袖衫,甚是齐整。”

薛楚儿平素不喜欢这些颜色深重的衣裳,嫌看着老气。但若是去平康里,面对她那帮花蝴蝶一般的小姐妹,她是必定要穿得华贵正式些,既摆出不同她们争风头,又要拿出那雍容贵气的派头来的。

女人就是这点小心眼。

郭鏦在心里暗暗无奈,却也已经知晓薛楚儿的去向,索性拐了个弯,去拜见大哥大嫂了,他正好也有事要同大哥说。

这边薛楚儿本没有想到郭鏦是今日休沐,因此她一早便去了平康里,去找她那些年少时候的手帕交去了。

当时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姐妹,能入得她眼的都是在平康里小有名气的。有一些蹉跎了年华的,却也攒了不少本钱,自己开起了教坊做起了老鸨,手下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姑娘。还有一些,便是和她一样觅了良人嫁了,平素倒难得再出一趟门了。

她在其中算得上嫁得最好的了,郭鏦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才学品貌样样都出众,家里又只那一个正室夫人。如今陛下登基以后,郭鏦的夫人成了公主,亲妹妹又做了贵妃,身份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难得她还肯同这些旧日的姐妹们走动,她们怎会不殷勤接待!

薛楚儿也不是空手白来的,她这马车上带着大半车的上等丝绢,还有好些细小首饰,虽然不值什么,可难得的是郭府工匠的手艺,样样都格外精致美观,是外头买不到的。

她虽然顶着这么个身份,实际上自己存下的身家不小,花出去的都是自己的私蓄,却因为和郭家沾上了关系而显得格外的有面子。

她出手又大方,见者有份,因此平康里的几处大教坊,处处都待她恭恭敬敬,哪怕是规模小些的,能请得她进去坐一会,也是荣耀。

她是上午过来的,这时候平康里没什么客人,老姐妹们也就有时间聚在一处,拿了楼里最好的酒水点心果子来凑了一大桌。

那绮月楼的鸨母拉过她的手,笑道:“咱们楚儿啊,自小我就瞧着是个有福的,看看不是,这小手养得,可比那新来的十二三岁小姑娘还白嫩呢,怪不得郭郎君喜欢!”

另一个在边上笑道:“薛姐姐现今是贵夫人了,哪里还要靠才色,姐姐这气度才是最难得的,便是站在上头那位新册封了公主的大夫人边上,也该差不离了吧!”

又有一个摸着她身上的衣料子,羡慕不已:“姐姐这衣裳是什么料子,我先前好似见那户部的侍郎身上穿过呢!”

薛楚儿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郭家库房里堆着那些,我好多都不认得呢。我又不能管家,不过是三郎瞧着有什么,便随手扔几匹来给我罢了。”

于是有人啧啧出声,一个不能管家的妾室尚且如此,郭家的财势可见非同小可了。

薛楚儿任凭她们猜测去,只微笑着也不多说,待她们恭维了一大圈,她才笑笑,同姐妹们拉起家常:“这段日子我家三郎都忙得脚不沾地,好些日子不曾来了,旁的郎君官人们怕也是来得少了罢?”

中有一个梅红色衫裙的笑道:“可不是么,我手里有个女孩子,服侍过一位礼部的郎君,这都好一阵子不见人了,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少了那些郎君官人啊,我白养着那些小姑娘夜夜守空房!”

一面见薛楚儿仍旧这般不温不火地笑着,便扯了她一把:“哎,楚儿姐姐,如今什么情形,你们家那位都尉该知道些罢?”

薛楚儿拿帕子掩嘴一笑:“咱们这妇道人家的,他知道也不能同咱们说呀!”

旁边一个穿樱黄色襦裙的道:“楚儿,你说说看,这世道是怎么回事,太上皇到底还管事不管事了?一时听见说退位住到兴庆宫去了,一时怎的又听见说有白麻内命传出来。再这么折腾下去,难不成姑娘们只能去伺候那些贩夫走卒了么!”

薛楚儿听见这话,心急跳了几拍,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姐姐听谁说的,我虽不知道备细,可这朝中自然是陛下做主,太上皇在兴庆宫里修身养性安度晚年,怎的可能还会有什么白麻内命流出,定是哪个客人吹牛哄人的罢!”

那穿樱黄色襦裙的女子便也掩口吃吃笑起来:“原来楚儿也不知道这个。说起来有趣,前些日子我那来了一个穷相士,看着身上也没几个钱,还非看上了我那妹妹。本想轰了出去,可一想咱们开门做生意的,赚点是点吧。这些日子来的人又少,闲工夫多,就叫我那妹妹陪着吃了一桌子酒。那相士多灌了几口黄汤,就信口开河,说这天下还要大乱呢!”

薛楚儿吃了一口茶,也陪着笑起来:“怎么个大乱法,难不成太上皇给他白麻内命去造反么!”

平康里是个不同寻常的所在,做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私底下也胡说八道惯了,这些女子也就口无遮拦,不似寻常人那么谨慎。

那樱黄襦裙的女子凑到薛楚儿跟前,样子有些神神秘秘的,可声音却是屋里所有人都听得到,“可不是么,说是太上皇赐了白麻内命给秦州太守,要他起兵往长安打呢!楚儿,你说这消息靠得住不?”

薛楚儿仍旧是笑:“咱们见的还少么,姐姐信便信了,快快带着手下的姑娘们先逃命去罢。”

那女子见薛楚儿揶揄她,心里便确定那相士是吹牛皮,脸上也讪笑道:“我这不是说个笑话来给姐妹们听着玩么!”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薛楚儿命丫鬟去车里把给众姐妹带的礼物分了,待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东西上,这才拉了绮月楼的老鸨儿到里头的小隔间里,悄悄问了些话,那老鸨儿一一答了,又把事先准备好的纸卷塞到薛楚儿手里,薛楚儿也从腕子上褪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给她。

这时听得外头有人来敲门:“薛夫人可在么?”

薛楚儿听得是自家的称呼,忙应了,那外头的人道:“薛夫人快快下来,郭都尉在下边来接您了呢!”

薛楚儿一惊,连忙松开老鸨的手,匆匆系上披风走出去,果然就见郭鏦背剪着双手在楼下站着。她便要提着裙子跑下去,正要迈步,想起自己的衣着和身份,连忙收了步势,稳稳当当地走过去,走到郭鏦身边屈身福了一福,“三郎。”

郭鏦到底还是给足了她面子的,温和地笑一笑,牵起她的手,向她的那些老姐妹微微点头示意,便带她钻进了自家的马车。

待一进马车,郭鏦的脸便瞬间多云转阴,整个的垮了下来。

薛楚儿心里惴惴不安,明知道郭鏦不喜欢她掺和这些事,她偏生又被他逮了个正着,只得小意地陪着笑脸:“三郎,我……”

郭鏦冷着脸:“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些事,女人别瞎搅合!”

薛楚儿微微嘟起嘴,“三郎,妾也是想帮你一点……再说了,贵妃娘娘不也是女人么,操心的事比妾多了多少去了……”

郭鏦听见她说的话,顿时心头火起:“她是她,谁能同她比?是我这当哥哥的没本事,才叫她辛辛苦苦在宫里熬!”

薛楚儿眼圈早已红了,手指上绞着帕子,原本那一紧张就把帕子在手指尖绞得不成形的习惯是像极了念云,郭鏦看着有些出神。

这个薛楚儿,似乎总是不自觉地在学念云,可她又像是总隐隐地对念云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伸手拦过她:“罢了罢了,楚儿,是我太急躁。你方才这一趟,可有什么收获么?”

薛楚儿连忙拿那绞得变形的帕子拭干净眼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从袖子里拿出老鸨给她的纸卷。

饶是纸上写得简略,郭鏦仍是一目十行,大致扫了一遍内容,并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信息,也就随手还了给她。

薛楚儿想了想,便将先前那个相士和白麻内命的事说与了他,郭鏦认真听她说完,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他昨日才刚从宫里得到陛下被下毒的消息,这边就听说有白麻内命重现,这仅仅只是巧合不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彻查幕后黑手

薛楚儿伸出白皙细长的指头,柔柔地抚过他的眉心,温声问道:“可是大明宫里出了什么事么?”

郭鏦把脸埋在她手心里,轻叹一口气:“有人给陛下下毒,贵妃娘娘在后宫彻查,我和大哥这边需留意着些外头的事。若不是为着这个缘故,陛下又怎会许我这个时候告假呢!”

薛楚儿知他这段时日过得辛苦,一面替他揉着,一面道:“娘娘过得艰难,三郎也就不易。可三郎辛苦,妾也就无法安安心心做那后宅的小妇人。妾虽是女流之辈,若能替三郎、替娘娘尽一份绵薄之力,心里也能好受几分。三郎不放心娘娘,可妾又如何放心三郎呢?”

她这话说得绵软,说得郭鏦也心软,握住她一双龋瑁粲行┌笛疲骸暗背醢涯钤扑徒疽彩怯行┎坏靡选K硕蜕俨坏冒压冶掣涸诹松砩希俨坏靡フデ馈5饺缃裣肫鹄矗抑缓薜背趺淮咚D钤埔丫钦庋耍晕易苁遣幌M约旱呐艘舱獍憷托姆蚜Α

薛楚儿向来觉得凡事到了他妹妹身上都可以,在她身上却总是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心里总有些不悦,今日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他是始终都对宫里那位贵妃娘娘心怀愧疚。

如此一想,她这几年来心里怀的不平之意倒也消解了七八分,她把脸靠到郭鏦背上,道:“想来贵妃娘娘当初,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会怨三郎。楚儿并非什么无所不能的奇女子,可还是希望能同三郎同风雨、共患难,三郎也不必一味护着楚儿。”

他为此总觉得愧对念云,所以总是不经意地把楚儿和畅儿都牢牢护住,不让她们去面对外头那些疾风骤雨。可楚儿并不是那温室中的娇花啊,她曾是轰动一时的薛都知!

郭鏦自嘲地笑笑,无声地点了点头。

马车里有些颠簸,薛楚儿拿了一个厚垫子向后靠在了车厢的后壁上,郭鏦伏在她怀中。过了一时,她轻声问:“可是兴庆宫那边不甘心么?”

郭鏦半天没有回答。她低头一看,怀中之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熟了。

他大约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好好歇息了罢?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眼下的两片乌青,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好叫他睡得更舒适一些。

一到城南庄,马车停下来,他便又精神百倍地起身,微笑着去扶她的胳膊,扶她下马车,仿佛刚才那疲惫得倒头就睡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携了薛楚儿的手进了知秋坞,在书房里坐定,便吩咐去叫管家郭奇来。薛楚儿略一沉吟,便站起来道:“我去瞧瞧晚膳可备好了。”

郭鏦拉住她的手:“你不必回避了,坐着罢。”

薛楚儿温婉地低下头,在他身旁坐定,等郭奇一进门,叫了一声“郭都尉”,转头便看见了她,虽有些诧异,脸上却掩饰得很好,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薛夫人”。

郭鏦道:“往后说话不必瞒着薛夫人。”

郭奇答应了,郭鏦才吩咐道:“派几个擅于追踪的,查访一下从长安往秦州方向去的人,特别是相士,若有可疑的,便盯住了,且莫要轻举妄动,秦州太守府那边另派一拨人去盯着。”

突然吩咐这么一句话,郭奇还有些不明白,“这……”

郭鏦于是补了一句:“看看秦州太守那边是否有异动,如有调遣兵马,速速汇报,若实在碰上特殊情况,先斩后奏也可!”

这回郭奇听明白了,“是!”大步下去办差事去了。

大明宫里头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整个紫宸殿里的宫人都撤换了,换上了一部分家底清白、在宫中时间长,又和太上皇、韦贤妃等人都无牵涉的老宫人,另一部分则是从东宫带过去的人。

梁御医已经检查过了紫宸殿里存放的香料是没有污染过的,而那香炉里头的一炉香也不过是点一天,所以连续数日在香料中下毒的人必然只能是每日都能接触到香炉的人。

这样一来范围便缩小了许多,念云一言不发,命人把那可能每日接触到香炉的宫女和太监先每人杖责十下,关到掖庭局专门刑讯逼供的屋子里去。

掖庭局里头专门有那么一排低矮的小屋子,每间只有三四尺见方,连给人平躺下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蜷着身子。没有窗户,那门也十分狭仄,只能把一个人侧身塞进去,一关上门边是令人压抑的无边黑暗。

阴暗,潮湿,或许有着老鼠蟑螂等不明活物。而因为曾经关押过的犯人太多,里头充斥着一股奇异的血腥味。门打开的时候,光线短暂地照在墙壁上,便可以看见那些已经发黑暗沉的血手印胡乱按在墙壁上。

念云吩咐过了,且一句话都不问,先分别单独关着,关上两日再说。

杖责十下在宫里算不上大的刑罚,即使没有任何伤药也死不了人,可那疼痛在那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似无边的永夜一般的空间里会潜意识的被放大。

偏生她又叮嘱过了,行刑的人也好,关押的也好,送饭的也好,皆是一句话都不说,一句话都不问,叫人精神濒临崩溃。

在人刚刚被抓捕的时候,防范意识往往是最强烈的,便是严刑逼供怕也未必能审出什么东西来。可经历这样漫长的一番精神折磨,叫人脑子里那根绷着的弦几乎要崩断的时候再审,就事半功倍了。

这样关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夜里,便是那没做什么莫名其妙被抓了的人,都快要精神崩溃的时候,念云也得了三哥和大哥在宫外递进来的消息,这才换了一身黑袍,往掖庭局去了。

绿萝知道她前番去天牢见舒王的时候受过些刺激,有些担心她,“娘娘真的要亲自去提审么?”

她却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敢在本宫的眼皮底下给陛下下毒,就该知道后果,本宫定要亲自监审。”

那一身宽大的黑袍,连上头的曼陀罗花样也是黑色的丝线绣成,将她纤瘦的身形完全笼住,她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似地狱里飞出的黑蝙蝠,浑身散发出黑暗而诡谲的气息。

这大明宫的贵妃娘娘,不知何时,已经褪去青涩,心也渐渐变得冷硬刚强起来。

相关人等一个一个被带上来,在相邻的三间刑讯室里分别受审。十八般刑具皆慢慢沾染了血肉,那些宫人和太监的惨叫声连连,其中也不乏有冤屈者。

茴香被那血腥味刺激得受不了,禁不住跑出去呕吐,可一旁饮茶的贵妃娘娘始终只是冷冷地端坐着,不时拿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凌迟受审的宫人,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中间唯一的一次皱眉,是因为一个宫人受刑的时候身上飞来一小块碎肉沾到了贵妃娘娘的茶盅上,她便命人把茶壶茶盏撤下去了。

她心里明白得很,若是查问不出来,这些宫人和太监,不管是不是有冤屈,只能全部处死。

对她这个新近统治大明宫的贵妃娘娘而言,这个时候惟有铁腕压制,方能安定大明宫,什么慈悲什么怀柔,都是很久以后的事。

她不仅要狠,而且要叫人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有多狠,她可以笑成莲花上的佛,但收起笑容以后,她也是地狱的修罗。

在掖庭宫专司刑讯审问的太监们的严刑逼供下,经历了这漫长而血腥的一夜,果然有了极大的进展。

有一个宫女,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双腿膝盖以下的皮肤被血淋淋地剥掉以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郭氏毒妇,我对不起大唐的诸位先帝之灵!”

骂完,便咬舌自尽了,口中血溅三尺,都喷到了念云的黑袍上。至死,一双眼睛圆睁着向她怒目而视。

底下的小太监连忙拿了布巾来替她擦拭,念云抬了抬手,“不妨。”

她走过去,翻了翻这个宫女的卷宗,正是那个入宫七年、曾经先后伺候过一位婕妤一位才人,从拾翠殿调来的。

“便是她了。”念云微微眯起眸子看向那个沾满血污的尸体,吩咐道:“去查,自先帝驾崩以来她都见过哪些人,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尸身且放在这里不要动,把她接触过的人全部叫过来瞧瞧。”

主审太监应下了,问道:“后头还有两三个,还要继续审么?”

往香炉里下毒并不需要两个人完成,况且这等诛九族的事,背后的人可不会同时放两个棋子过来。能放过,就先放过罢。

念云道:“不必了,先在普通牢房里关着罢。”

那主审太监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可这人已经没了,还没有结果……”

念云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本宫心里有数了。”

她心里的确是有数了,此等强烈的心理刺激之下,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激愤之下做出咬舌之举,前头那一句话当不是刻意嫁祸。

既然说对不起大唐的诸位先帝之灵,那么这背后的主使之人,便是和先帝有关的了。

和先帝关系最大的,且知晓陛下即位内情的人,此时都聚在那一个地方。

兴庆宫。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卖

有人在夜里偶然瞧见了贵妃娘娘挽着高耸的发髻,裹着一袭黑袍面无表情地走过掖庭局旁边的宫道,都在心里给这位贵妃娘娘下了一个新的定义。

她站在陛下身边,站在大明宫的至高点,并不仅仅因为她是郭家的女儿,也不仅仅因为她的母亲是升平公主。

紫宸殿的一场下毒风波,就在贵妃娘娘地狱式的审判和接下来的严令封口之下奇迹般地结束了。

不久,当这件事逐渐被擅于遗忘的宫人们丢到记忆的角落里以后,那些无罪的紫宸殿宫人们便被放逐出了宫。宫里,已是不能待了,但贵妃娘娘发了慈悲,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数日后翻着众臣奏折的李淳忽然从那一大叠折子里头挑出来一本,打开看了片刻,转头问六福:“朕最近好像忙得记性越来越差了,朕可曾召了秦州太守回京述职么?”

六福在他面前弯下身子,恭恭敬敬道:“陛下没记错,不曾召他呢。”

李淳的眉头便渐渐地锁紧了。这个刘澭,他这个时候忽然无召私自回京,是个什么意思?

六福又低头想了一回,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奴才记得前些日子,贵妃娘娘仿佛提到过那个秦州太守……”

李淳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于是吩咐道:“既然如此,想必是有事。召他进宫罢,把贵妃也叫来一起听听。”

刘澭此时已经候在了丹凤门外头,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一身干净的,显得风尘仆仆。听见陛下传召,赶紧跟在那传旨的公公后头,往紫宸殿走去。

他这入京面圣的决定下得极其不易,甚至是十分忐忑不安的,皆因他家夫人前些日子去庙里上香,路上碰到了一个名叫罗令则的相士。

那相士好似很神,只一眼便算出了他夫人的出身年庚,还说她面相华贵,当有一品夫人之天命。妇人一时动了心,就把那相士带了回来,想叫那相士给他看一看面相。

待见了那罗相士,罗相士便说了许多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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