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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共五部)-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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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是要使得左宗棠『纵火』不成,非除去胡雪岩不可。

『本常,』胡雪岩指着邵友濂复他的信说∶『你看了这封信就晓得了,人家说得很明白,各省的款子收齐了,马上送过来,限期以前,一定办妥当,误了期限,一切责任由他来负。他到底是上海道,说话算话,不要紧的。』

宓本常看完了信问∶『洋人的限期是哪一天?』

『放宽十天,只要十一月初十以前付款,就不算违限。』

『呃,』宓本常说,『大先生预备啥辰光回杭州?』

这句话问得胡雪岩大为不悦,『十一月初五的好日子。』他说∶『今天是十月二十九,你说我应该啥辰光动身回杭州?』

由水路回杭州,用小火轮拖带,至少也要三天,喜期以前,有许多繁文缛节,即便不必由他来料理主持,但必须由他出面来摆个样子,所以无论如何,第二天——十月底一定要动身。

宓本常碰了个钉子,不敢再多说一句,心里却七上八下,意乱如麻。但胡雪岩不知道他的心事,只看重在洋债的限期上。

『这件事我当然要预备好。』他说∶『限期是十一月初十,我们现在亦不必催邵筱村,到了初五、六,你去一趟,看有多少银子先领了回来,照我估计,没有九成,也有八成,自己最多垫个十万两银子,事情就可以摆平了。』

『是的。』

『现在现款还有多少?』

问到这话,宓本常心里又是一跳。胡雪岩已经查过帐了,现款还有多少,他心里应该有数,如今提出来,不是明知故问?

这样想着,便忘了回答,胡雪岩便再催问一句∶『多少?』

『呃!』宓本常说∶『大先生不是看过帐了,总在四十万上下。』

全上海的存银不过一百万两,阜康独家就有四十万,岂能算少?不过胡雪岩也知道他挪用了一部分,心想,四十万虽不足,三十万应该是有的,垫上十万两银子还不足为忧。

话虽如此,也不妨再问一句∶『如果调度不过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就问得怪了!宓本常心想,现银不足,自然是向『联号』调动,无所谓『打算』。他问这话,是否有言外之意?

一时不暇细想,只有先大包大揽敷衍了眼前再说,『不会调度不过来的。

上海、汉口、杭州三十三处的收支情形,我都很清楚,垫十万银子,不算回事。『他又加了一句,』宁波两个号子,经常有十几万银子在那里。『

这是为了掩饰他利用客户的名义,挪用存款。『光棍一点就透』,胡雪岩认为他是在暗示,承认他挪用了十几万银子,必要时他会想法子补足。这样就更放心了。

但他不知道,市面上的谣言已很盛了;说胡雪岩摇摇欲坠,一说他跟洋人在丝茧上斗法,已经落了下风,上海虽无动静,但存在天津堆栈里的丝,贱价出售,尚无买主。

又一说便是应付洋债,到期无法清偿。这个传说,又分两种,一种是说,胡雪岩虽好面子,但周转不灵,无法如期交付,已请求洋人展限,尚在交涉之中;又一种说法是,上海道衙门已陆陆续续将各省协饷交付阜康,却为阜

康的档手宓本常私下弥补了自己的亏空。

谣言必须有佐证才能取信于人,这佐证是个疑问∶胡雪岩十一月初五嫁女儿,而他本人却一直逗留在上海,为什么?

为的是他的『头寸』摆不平。否则以胡雪岩的作风,老早就该回杭州去办喜事了。

这个说法,非常有力,因为人人都能看出这是件大出情理之外的事。但胡雪岩是『财神』,远近皆知,所以大家疑忧虽深,总还有一种想法,既名『财神』,自有他莫测的高深,且等着看一看再说。

看到什么时候呢?十月底,看胡雪岩过得了关,过不了关。

这些消息——一半假、一半真,似谣言非谣言的传言,大半是盛宣怀与邵友濂通过汇丰银行传出来的。因此众所瞩目的十月三十那天,有许多人到汇丰银行去打听消息,但更多的人是到阜康钱庄去察看动静。

『胡大先生在不在?』有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踉阜康的伙计说,『我来看胡大先生。』

『胡大先生回杭州了。』

『回杭州了?』

『是啊!胡府上十一月初办喜事,胡大先生当然要赶回去。』

『幄,既然如此,应该早就动身了啊!为啥┅┅』

为啥?这一问谁也无法回答。那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便是盛宣怀所遣派的散播谣言的使者,他问别人说∶胡雪岩看看事情不了,遁回杭州了。

于是当天下午就有人持着阜康的银票来兑现,第一个来的『凭票付银』

五百两,说是要行聘礼,不但要现银,而且最好是刚出炉的『官宝』。阜康的伙计,一向对顾客很巴结,特为到库房里去要了十个簇新的大元宝,其中有几个还贴着红纸剪成的双喜,正就是喜事人家的存款。

第二个来兑现八百两,没有说理由,伙计也不能问理由,这也是常有的事,无足为奇,但第三个就不对了。

这个人是带了一辆板车、两个脚夫来的,交到柜上一共七张银票,总数两万一千四百两。象这样大笔兑现银,除非军营发恼,但都是事先有关照的。

伙计看苗头不对,赔着笑脸说∶『请里面坐,吃杯茶,歇一歇。』

『好,好,费你的心。』说完,那人徐步走到客座,接受款待。

这时宓本常已接到报告,觉得事有蹊跷,便赶出来亲自接待,很客气地请教∶『贵姓?』

『敝姓朱。请教!』

『我姓亦,宝盖下面一个必字。』宓本常说∶『听说朱先生要兑现银?』

『是的。』

『两万多现银,就是一千两百多斤,大元宝四百多个,搬起来很不方便。』

宓本常又说∶『阜康做生意,一向要为主顾打算妥当,不晓得朱先生要这笔现银啥用场,看看能不能汇到那里,或者照朱先生指定的数目,分开来换票,岂不是省事得多。』

『多谢关照。』姓朱的说∶『这笔款子,有个无可奈何的用场,我不便奉告。总而言之,人家指定要现银,我就不能不照办。我也知道搬起来很笨重,所以带了车子带了人来的。』

话说到这样,至矣尽矣,宓本常如果再饶一句舌,就等于自己在金字招牌砍了一刀,所以喏喏连声,马上关照开库付银。

银子的式样很多,而两万多不是个小数目,也无法全付五十两一个的大元宝,大小拼凑,还要算成色,颇为费事。

银子是装了木箱的,开一箱,验一箱,算一箱,搬一箱,于是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到最后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疑问∶莫非阜康的票子都靠不住,所以人家才要提现?

等姓朱的一走,阜康则到了打烊的时候,上了排门吃夜饭。宓本常神情诅丧,食不下咽,勉强吃了半碗饭,站起身来,向几个重要的伙计招招手,到后面楼上他卧室中去密谈。

『我看要出鬼!』他问∶『现银还有多少?』

『一万八千多,』管库的说。

『只有一万八千多?』宓本常又问,『应收应解的一共多少?』

于是拿总帐跟流水帐来看,应收的是外国银行的存款及各钱庄的票据,总共十五万六千多两,应付的只能算各联号通知的汇款,一共六万两左右,开出的银票,就无法计算了。

『这样子,今天要连夜去接头。都是大先生的事业,急难相扶。他们有多少现银,开个数目给我,要紧要慢的时候,请他们撑一撑腰。』

所谓『他们』,是指胡雪岩在上海所设的典当、丝行、茧行。阜康四个重要的伙计,奔走半夜情况大致都清楚了,能够集中的现银,不过十二万两。

宓本常将应收应付的帐目,重新仔细核算了一下,能够动用的现银,总数是二十三万两左右。

『应该是够了。』宓本常说∶『只要不出鬼,就不要紧。』他突然想起大声喊道∶『阿章,阿章!』

阿章是学徒中的头脑,快要出师了,一向经管阜康的杂务,已经上床了,复又被喊了起来说话。

『你「大仙」供了没有?』

『供大仙是初二、十六,今天是月底。』

『提前供,提前供!现在就供。』

所谓『大仙』就是狐仙,初二、十六上供,一碗烧酒,十个白的蛋,酒是现成,蛋要上街去买。时已午夜,敲排门去买了蛋来,煮好上供,阿章上床已经两点钟了。

第二天在床上被人叫醒,来叫他的是他的师兄弟小毛,『阿章,阿章!』

他气急败坏地说∶『真的出鬼了!』

『你说啥?』

『你听!』

阿章侧耳静听了一下,除了市声以外,别无他异,不由得诧异地问∶『你叫我听啥?』

『你听人声!』

说破了,果然,人声似乎比往日要嘈杂,但『人声』与『鬼』又何干?

『你们去看看,排门还没有卸,主顾已经在排长龙了。』

阿章一听,残余的睡意都吓得无影无踪了,急忙起来,匆匆洗把脸赶到店堂里,只见宓本常仰脸看着高悬在壁的自鸣钟。

钟上指着八点五十分,再有十分钟就要卸排门了,就这时只听宓本常顿一顿足说∶『迟开不如早开,开!』

于是刚刚起床的阿章,即时参加工作,排门刚卸下一扇,人群如潮水般

涌来,将他挤倒在地,阿章在叫∶『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

幸而巡捕已经赶到,头裹红布的『印度阿三』,上海人虽说司空见惯,但警棍一场,还是有相当的弹压作用,数百顾客,总算仍旧排好长龙。巡捕中的小头目,上海人称之为『三道头』,进入阜康,操着山东腔的中国话问道∶『谁是掌柜?』

『是我!』宓本常挺身而出。

『你开钱庄?』

『钱庄不是阿拉开的,不过归阿拉管。』

『只要是你管就好。快把银子搬出来,打发人家走路,免得把市面弄坏。』

『银子有的是。三道头,拜托你维持维持秩序,一个一个来。』

三道头点点头,朝柜台外面大声说道∶『银子有的是,统通有,一个一个来!』

这一声喊,顾客又安静了些。伙计们都是预先受过叮嘱的,动作尽量放慢,有的拿存折来提存,需要结算利息,那一来就更慢了,站柜台的六个人,一个钟头只料理了四五十个客户,被提走的银子,不到一万,看样子局面可以稳住了。

到了近午时分,来了一个瘦小老者,打开手巾包,将一扣存折递进柜台,口中说道∶『提十万。』

声音虽不高,但宓本常听来,恰如焦雷轰顶,急心亲自赶上来应付,先看折子户名,上写『馥记』二字,暗暗叫一声『不妙!』

『请问贵姓?』

『敝姓毛。』

『毛先生跟兆馥先生怎么称呼?』

『朋友。』

『幄。毛先生请里面坐。』

『也好。』

姓毛的徐步踏入客座,小徒弟茶烟伺候,等坐定了,宓本常问道∶『毛先生是代兆馥先生来提十万银子?』

『是的。』

『不晓得在什么地方用,请毛先生吩咐下来,好打票子。』

『在本地用。』

『票子打几张?

姓毛的抬眼看了一下,慢吞吞地问道∶『你是打哪里的票子?』

宓本常一慢,心想自然是打阜康的银票,他这样明知故问,必有缘故在内,因而便探问他说∶『毛先生要打哪里的票子?』

『汇丰。』

宓本常心里又是一跳,汇丰的存款只有六万多,开十万的支票,要用别家的庄票去补足,按规定当天不能抵用,虽可情商通融,但苦于无法抽空,而且当此要紧关头,去向汇丰讨情面,风声一传,有损信用。

转念到此,心想与其向汇丰情商,何不舍远就近向姓毛的情商,『毛先生,』他说∶『可不可以分开来开?』

『怎样分法?』

『一半汇丰、一半开本号的票子?』

姓毛的微微一笑,『不必了。』他说∶『请你把存折还给我。』

宓本常心想,果不其然,是张兆馥耍花样,原来『馥记』便是张兆馥,此人做纱花生意,跟胡雪岩是朋友,宓本常也认识,有一回吃花酒,彼此都有了酒意,为一个姑娘转局,席面上闹得不大愉快。第二天宓本常酒醒以后,想起来大为不安,特意登门去赔不是,哪知张兆馥淡淡地答了一句∶『我是你们东家的朋友,不必如此。』意思是不认他作朋友。如今派人上门来提存,自是不怀好意,不过何以要提又不提了,其中是何蹊跷,费人猜疑。

等将存折接到手,姓毛的说道∶『你害我输了东道!』

『输了东道?』宓本常问道∶『毛先生你同哪位赌东道?赌点啥?』

『自然是同张兆馥┅┅』

姓毛的说,这天上午他与张兆馥在城隍庙西园吃茶,听说阜康挤兑,张兆馥说情势可危,姓毛的认为阜康是金字招牌,可保无虞。张兆馥便说阜康在汇丰银行的存款,只怕不足十万,不信的话,可以去试一试,如果阜康能开出汇丰银行十万两的支票,他在长三堂子输一桌花酒,否则便是姓毛的作东。

糟糕到极点了!宓本常心想,晚上这一桌花酒吃下来,明天十里夷场上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传说∶阜康在汇丰银行的存款,只得五万银子。

果然出现这样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非力挽狂澜不可。宓本常左思右想,反复盘算,终于想到了一条路子,将上海道衙门应缴的协饷先去提了来,存在汇丰,作为阜康的头寸,明天有人来兑现提存,一律开汇丰的支票。

宓本常每回到上海道衙门去催款或打听消息,都找他的一个姓朱的同乡。这次一见面,姓朱的便问∶『你怎么有工夫到这里来?』

宓本常愕然∶『为什么我没有工夫?』他反问一句。

『听说阜康挤兑。』姓朱的说∶『你不应该在店里照料吗?』

宓本常一惊,挤兑的消息已传到上海道衙门,催款的话就难说,但他的机变很快,心想正好用这件事来作借口,『挤兑是说得过分了,不过提存的人比平常多,是真的,这都是十月二十一的一道上谕,沿江戒严,大家要逃难的缘故。阜康的头寸充足,尽管来提,不要紧。』他紧接着又说∶『不过,胡大先生临走交代,要预备一笔款子,垫还洋款,如今这笔款子没有办法如数预备了,要请你老兄同邵大人说一说,收到多少先拨过来,看差多少,我好筹划。』

『好!』姓朱的毫不迟疑地说∶『你来得巧,我们东家刚到,我先替你去说。』

宓本常满心欢喜,而且不免得意,自觉想出来的这一招很高明,哪知姓朱的很快地就回来了,脸上却有狐疑的神气。

『你请放心回去好了,这笔洋款初十到期,由这里直接拨付,阜康一文钱都不必垫。』

宓本常一听变色,虽只是一瞬间的事,姓朱的已看在眼里,越加重了他的疑心,『老宓,我倒问你句话,我们东家怪我,怎么不想一想,阜康现在挤兑,官款拨了过去,替你们填馅子,将来怎么交公帐。』他问,『你是不是有这样的打算?』

宓本常哪里肯承认!连连摇手∶『没有这话,没有这话!』

『真的?』

『当然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我想想你也不会骗我,不然,你等于叫我来「掮木梢」,就不象朋友

了。『

这话在宓本常是刺心的,惟有赔着笑道谢,告辞出来,脚步都软了,仿佛阜康是油锅火山等着他去跳似的。

回到阜康,他是从『灶披间』的后面进去的,大门外人声鼎沸,闻之心惊,进门未几,有个姓杜的伙计拦住他说∶『宓先生,你不要到前面去!』

『为啥?』

『刚才来了两个大户,一个要提二十五万、一个要提十八万,我说上海的头寸,这年把没有松过,我们档手调头寸去了,他说明天再来,你一露面,我这话就不灵了。』

山穷水尽的窗本常真有柳暗花明之乐,心想说老实话也是个搪塞法子,这姓社的人很能干,站柜台的伙计,以他为首,千斤重担他挑得动,不如就让他来挑一挑。

于是他想了一下说∶『不错!你就用这话来应付,你说请他们放心,我们光是丝就值几百万银子,大家犯不着来挤兑。』

『我懂。』杜伙计说∶『不过今天过去了,明天要有交代。』

『那两个大户明天再来,你说我亲自到宁波去提现款,要五天工夫。』

宓本常又说∶『我真的要到宁波去一趟,现在就动身。』

『要吃中饭了,吃了饭再走。』

『哪里还吃得下饭。』宓本常拍拍他的肩,『这里重重托你。等这个风潮过去了,我要在大先生面前好好保荐你。』

哪知道午后上门的客户更多了,大户也不比上午的两个好说话,人潮汹涌,群情愤慨,眼看要出事故,巡捕房派来的那个『三道头』追问宓本常何在?姓杜的只好说实话∶『到宁波去了。』

『这里怎么办?』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阿章说了句∶『只好上排门。』

第二章 变起不测

螺蛳太太已经上床了,丫头红儿来报,中门上传话进来,说旱康的档手谢云青求见。

『这时候?』螺蛳太大的心蓦地里往下一落,莫非胡雪岩得了急病?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太太!』红儿催问∶『是不是叫他明天早上来?』

『不,』螺蛳太太说∶『问问他,有什么事?』

『只说上海有电报来。』

『到底什么事呢?去问他。』螺蛳太太转念,不是急事,不会此刻求见,既是急事,就不能耽误工夫,当即改口∶『开中门,请谢先生进来。』她又加了一句∶『不要惊动了老太太。』

红儿一走,别的丫头服侍螺蛳太太起床,穿着整齐,由丫头簇拥着下了楼。

她也学会了矫情镇物的功夫,心里着急,脚步却依旧稳重,走路时裙幅几乎不动——会看相的都说她的『走相』主贵,她本人亦颇矜持,所以怎么样也不肯乱了脚步。

那谢云青礼数一向周到,望见螺蛳太太的影子,老远就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候着,直到一阵香风飘来,闻出是螺蛳太太所用的外国香水,方始抬头作揖,口中说道∶『这样子夜深来打扰,实在过意不去。』

『请坐。』螺蛳太太左右看了一下,向站在门口的丫头发话∶『你们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客人来了,也不倒茶。』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接得一个消息,很有关系,不敢来告诉四太太。』

『喔,请坐了谈。』说着,她摆一摆手,自己先在上首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谢云青斜欠着身子落座,声音却有些发抖了,『刚刚接到电报,上海挤兑,下半天三点钟上排门了。』

螺蛳太太心头一震,『没有弄错吧!』她问。

『不会弄错的。』谢云青又说∶『电报上又说∶宓本常人面不见,据说是到宁波去了。』

『那么,电报是哪个打来的呢?』

『古先生。』

古应春打来的电报,决不会错。螺蛳太太表面镇静,心里乱得头绪都握不住,好一会儿才问∶『大先生呢?』

『大先生想来是在路上。』

『怎么会有这种事?』螺蛳太太自语似地说∶『宓本常这样子能干的人,怎么会撑不住,弄成这种局面?』

谢云青无以为答,只搓着手说∶『事情很麻烦,想都想不到的。』

螺蛳太太蓦地打了个寒噤,力持平静地问∶『北京不晓得怎么样?』

『天津当然也有消息了,北京要晚一天才晓得。』谢云青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明天这个关,只怕很难过。』

螺蛳太太陡觉双肩有股无可比拟的巨大压力,何止千斤之重!她想摆脱这股压力,但却不敢,因为这副无形中的千斤重担,如果她挑不起来,会伤及全家,而要想挑起来,且不说力有未胜,只一动念,便已气馁,可是紧接

着便是伤及全家,特别是伤及胡雪岩的警惕,因而只有咬紧牙关,全力撑持着。

『大先生在路上。』她说∶『老太太不敢惊动,另外一位太太是拿不出主意的,谢先生,你有什么好主意?』

谢云青原是来讨主意的,听得这话,只有苦笑,他倒是有个主意,却不敢说出来。沉默了一会,依旧是螺蛳太太开口。

『谢先生,照你看,明天一定会挤兑?』

『是的。』

『大概要多少银子才能应付?』

『这很难说。』谢云青说∶『阜康开出去的票子,光是我这里就有一百四十多万,存款就更加多了。』

『那么钱庄里现银有多少呢?』

『四十万上下。』

螺蛳太太考虑又考虑之后说∶『有四十万现银,我想撑一两夭总撑得住,那时候大先生已经回来了。』

谢云青心想,照此光景,就胡雪岩回来了,也不见得有办法,否则上海的阜康何至于『上排门』,不过这话不便直说,他只问道∶『万一撑不住呢?』

这话如能答得圆满,根本就不必谢云青黄夜求见女东家。『谢先生,』

螺蛳太太反问道∶『你说,万一撑不住会怎么样?』

『会出事,会伤人。』谢云青说∶『譬如说,早来的、手长的,先把现银提走了,后来的一落空,四太太你倒设身处地想一想,心里火不火?』

这是个不必回答的疑问,螺蛳太太只说∶『请你说下去。』

『做事情最怕犯众怒,一犯众怒,官府都弹压不住,钱庄打得粉碎不说,只怕还会到府上来吵,吵成什么样子,就难说了。』

螺蛳太太悚然而惊,勉强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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