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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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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班?”艾伦问。
“是。”夏洛特一直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
“刚醒?”
她摇了摇头,说:“夜班。”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刚从冷冻中醒来吗?好像没看到过你。我现在是当班工长。”他笑了,“不过,只剩下一周时间了。”
夏洛特耸了耸肩。电梯犹如蒸笼一般,面板上闪动着的数字慢得让人五脏俱焚。她兴许应该按下最近的一个楼层,先出去,再等下一班电梯。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嘿,你看着我。”那人说。
被他发现了。他站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得可以从容审视任何疑点。夏洛特抬头瞥了一眼,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胸部正紧紧地撑着外套,能够感觉到发丝又从帽子下面松脱了,能够感觉自己的颧骨和光秃秃的下巴让自己原形毕露,让自己变回一个女人,更别说还是在此人犀利目光的审视之下。这个人抓住她,将她堵在这个逼仄的电梯当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刚一碰到他的目光,便突然间明白了这一切。绝望和恐惧双双袭来。
“你他妈的!”那人说。
夏洛特提起膝盖,猛地朝他的双腿间顶过去,希望能一击得手,给他以重创。可他向后一坐,立刻避开。她仅仅顶中了他的一条大腿,于是,赶忙手忙脚乱地掏枪——可口袋被严严实实地封住了。从未曾想过需要在仓促间拔枪。她终于将袋口打开来,枪也到了手中,可那人的拳头也早已“砰”的一声击在了她的胸口,打得她差点断气。手中的枪脱了手,连带着那些无线电零件,“哗啦”一声掉到地上。靴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成一片,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可对方的优势太过于明显,他紧紧扼住了她的手腕,疼痛入骨。她尖叫起来,高分贝的嗓音越发出卖了自己。电梯渐渐慢了下来,随即停在了他的楼层,紧跟着门便开了。
“嘿!”艾伦一边大声叫唤,一边试图将夏洛特从门口拖出去。她用一条腿死死地蹬住门板,拼命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来人!”他回过头去,朝昏暗而又空旷的大厅叫了起来,“来人啊!帮忙!”
夏洛特一口咬在他的大拇指根部,只听得“噗”的一声,牙齿立刻嵌进了肉里,血腥味接踵而至。他咒骂了一声,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她一脚将他蹬了出去,帽子立刻被甩到一边,等到她弯腰去捡枪时,一头秀发早已倾泻下来。
电梯门开始关闭,眼看着就要把那人关在外面。他手脚并用,猛地扑过来,在电梯门将合未合的那一刻冲进了电梯,“砰”的一声撞在夏洛特身上,将她顶到墙上。而此时,电梯也开始欢快地继续朝地堡深处而去。
那人一拳打到她的下巴上,夏洛特眼前立刻火花迸现,金星飞舞。下一拳接踵而来,她猛地一扭头,避了过去。那人死死地将她压在墙上,喉咙中发出了一连串怪叫,犹如疯狂的野兽一般,声音里满是愤怒、惊恐和意外。他正在试图杀她,这事让他有些始料未及。她攻击了他,而现在他正要宰了她。又是一拳,打在了肋下,夏洛特一声惨叫,立刻紧紧捂住自己的腰部。随即,她觉得一双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渐渐发力,将她提离了地面。一只手,无意间碰到了插在工装中的那把螺丝刀。
“掐……死你。”那人咬牙切齿地嘟囔道。
夏洛特说不出话,喘不上气,几乎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喉管就要被那人捏碎。那把螺丝刀已到了右手中,于是她将它举过他的肩膀,朝他的脸扎下去,希望能够吓吓他,好让他松手。就这样,用尽浑身最后一点气力,借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趁着瞳孔尚未来得及放大,她就那样将那螺丝刀扎了过去。
那人一见螺丝刀扎过来,立刻将头一偏,瞪着一双眼睛,想要避过这一击。她并未能够刺中他的脸,螺丝刀直接插进了他的脖子。他顿时松开了手,夏洛特手上发力,想要站稳身形,忙乱中,只觉得螺丝刀扭了一下,似乎撕裂了喉管中的什么东西。
她脸上突然一热,电梯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两人双双摔到地板上。只听到一阵汩汩涌动的声音,夏洛特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刚刚那一热,正是被喷上热血的缘故。猩红的血犹如喷泉一般喷射出来。两人都在拼命喘息。远处的走廊中,传来了欢笑声。瓮声瓮气的大嗓门、铮亮的地板,她想起来了,此处正是医疗区,她醒过来的地方。
她吃力地站起身。差点要了她命的那名男子正在地上踢着双腿,扭动着身体,他的生命正从脖颈当中流淌出来,一双惊恐的眼睛正在哀求她——或是任何人——救他一命。他试图说话,想要对着大厅的人喊,但所发出来的不过是喉咙当中的一阵“嗬嗬”怪声。夏洛特弯下腰去,抓住他的衣领。电梯门眼看着又要关闭,她将一只靴子塞到当中,撑得那门又滑了开来。拽着那人——一地鲜血,他的脚跟在地上乱蹬,滑个不停——她将他拖到走廊上,将他的双脚拖离了电梯门。电梯又要关闭,似乎在威胁着要将她和他一起扔在这走廊上。附近的一个房间中又传来哄堂大笑的声音。一群人正在讲笑话。夏洛特冲向了正在关闭的电梯门,将一只手塞进去迫使门再次打开。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四肢麻木,犹如虚脱了一般。
到处都是鲜血,非常湿滑。看着这幅恐怖的景象,她意识到什么东西不见了。手枪。慌乱立刻攫住了内心,她抬起眼来,只见电梯门眼看着就要闭拢。随即,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那个气息奄奄的男人,目光中满溢仇恨和恐惧。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向后撞飞,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立刻从一只肩膀上爆散开来。
“该死。”
夏洛特踉跄着走到电梯另一侧,第一个念头便是赶快行动,赶快逃之夭夭。她能够感觉到门外面的那个男人,能够想象到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握枪,正疯了似的按着电梯的呼叫按钮,在墙上留下大片血污的样子。她一连按下了好几个按键,将它们抹得鲜血淋漓,但没有一个数字亮起来。她一边暗骂着自己的愚蠢,一边哆嗦着手去摸身份卡。一条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只好抬起另外一条,笨拙地探到另外一侧将卡掏出来刷了一下——卡还差点掉到地上。
“该死,该死。”她低声说着,一只肩膀上火烧火燎。她狠狠地按下了五十四层。家。她的牢笼竟然变成了家,变成了唯一安全的地方。脚边,正散落着那些无线电零部件,控制面板已不知被谁踩成两段。她靠在墙上,慢慢滑下身去,又用另外那只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对抗着眩晕,将麦克风捞在了手里,将麦克风线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她没再理会剩下的部件。鲜血遍地,其中一些是她的,反应堆的红色同她的工装最为匹配。电梯飞速向上,慢慢停了下来。电梯门开了,将她送到五十四层漆黑的物资区。
夏洛特蹒跚着走出来,突然想起什么,又返身走进去。电梯门又即将关闭,她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此时,她对它们已是有些怒不可遏了。抬起手肘,她想要将那些按键擦干净。一片血污,一枚指纹,就在五十四层那个按键上,一条指示着她去了哪儿的线索。没什么用,门再次试图关闭,她又踢了它一脚。绝望中,夏洛特弯下腰,用手掌在一片血污中蘸了蘸,回到面板前,将所有的按键,全都抹成了一片猩红。最后,她刷了自己的卡,按下了最上面一层,将这该死的东西送了上去,远远地送了上去。她吃力地走出电梯,瘫软在地上。电梯门开始关闭,只是这次,她乐意任由它们闭合。
39第一地堡
他们会开始搜捕她的。她不过是被锁在笼子中的一名逃犯,被困在一栋巨大而孤零零的建筑中。他们终将会把她揪出来的。
夏洛特心念电转,若是被她攻击的人死在走廊上,那她兴许可以撑到下班时间,因为他有可能到那时才会被人发现,他们也只有等到那时才会开始寻找她;如果他找到了帮手,那她可能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他们又怎么可能没听到那枪声,对不对?他们会救他一命的。她希望他们能够救他。
她记得自己先前曾在一个箱子中见过一个急救箱。开错了箱子,在下一个当中。她将急救箱取出来,褪下外套,扯开扣子,将双臂抽出来,看到了那个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中一层层涌出,顺着胳膊流到了手肘。她反过另外一只手,摸到了伤口,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伤口以下的部分早已麻木,伤口以上则一阵阵抽痛。
她用嘴巴撕开一卷纱布,从腋下裹了一圈又一圈,再经过脖子后面,绕到了另外一只肩膀上,好将其固定。最后,又在伤口上缠了几圈。她忘了用棉垫,也没想起来用止血绷带,只是将最后一圈缠得不能再紧了之后,这才打了一个结。这样的包扎,完全就是对训练的一种亵渎。战火一开,那些基础训练便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变成了全凭冲动和本能行事。夏洛特合上箱盖,看到了插销上的血迹,这才意识到自己必须整理思路,好好想想这事。她再次打开那箱子,抓起了一卷纱布,擦了擦身子,随即又检查了一下电梯外面的地面。
一片血污。需要一小瓶酒精,她记得曾见到过一大罐工业清洗剂,于是将它寻了出来,又拿了一些纱布,将所有东西都擦了一遍。欲速则不达,这事急不得。
那一堆沾满了尘土和血污的纱布被扔回到一只箱子当中,箱盖也已被踢上。眼见得地板已被擦得差不多,她匆匆朝着营房走了过去。她那张简易床,任谁来到这儿,只消看上一眼,便会知道此处住了人。其他的床铺上面都是空空如也。在整理床铺前,她先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去了洗手间。洗完了脸和手以及胸口处那刺眼的血迹,她清洗了一下水池,换了一身衣服。那套红色的工装,则进了她自己的箱子。要是他们检查那个地方,她便完了。
她将床上的铺盖拖下来,又抓了一个枕头,再次检查了一下,确保其他东西都已是井然有序。回到仓库,她打开了无人机发射器上的一扇舱门,将东西扔了进去。来到架子旁,她又拿了一些应急食品和水,也一并扔了进去。另外,还有一只小急救箱。在一只急救箱内,她发现了那只麦克风,想必是她先前取纱布时顺手扔进去的。这东西,外加两把手电筒和一套备用电池,也同样被放进了发射器。这儿应该是他们最后想得到的一个地方。除非事先知情,否则几乎连门都找不见。那门仅和她的膝盖一般高,而且看起来和墙壁浑然一体。
她原本想要马上就爬进去,先熬过第一轮搜查再说。他们可能会集中搜查那些架子和一堆堆别的东西,然后就会以为这儿没人,转而前去搜索这迷宫一般的地堡中那些数不清的可容她藏身的地方。不过,在等待期间,还可以试试那只她费了天大心血才弄到手的麦克风,还有那台无线电。她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告诉自己,这儿应该不会是搜查中首当其冲的地方。她肯定还有几个小时。
在失血和困乏的双重夹击之下,她的头有些眩晕。她走到飞行控制室,将那无线电上的塑料布扯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胸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外套,而且那把螺丝刀也早已不见了。于是,她去工作台上找出一把,将那机器的侧板卸了下来。她原本拿不准的那块控制面板已经安装在其中。剩下的便只是把麦克风简单插入了。麦克风插好,她已懒得将侧板固定回去,或是费力再装上什么东西了。
她看了看控制面板的底座,觉得这其实和一台电脑大同小异,所有的部件都是组装上去的。只是,她并不是一名电工,不知道还需不需要其他部件,还缺不缺东西。而现在,若是让她再去弄一个零件回来,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打开机器电源,她选择了那个标着“18”的频道。
她等待着。
调了调噪音控制旋钮,一阵静电音从喇叭里传出来,让她得以肯定无线电已经打开。频道上并没有信号。按下麦克风按钮,静电音立刻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好兆头。重伤之下,心力交瘁的她一边担忧着自身的安危和哥哥的下落,一边勉力挤出了一丝笑容。麦克风上的一声“咔嗒”声从喇叭里传了出来,这又是一个不小的胜利。
“有人听到吗?”她问。一条胳膊支撑在桌面上,另外一条胳膊无力地垂在一侧,她又试了试。“有人在听吗?请回复。”
静电音,说明不了什么。夏洛特已能一清二楚地想象到,在那个几里开外的地堡当中,一台台无线电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所有的接线员全都瘫软在地上,死了。当初哥哥按下一个按钮结束一个地堡时,便曾告诉过她这副景象。记得当初,他两眼亮晶晶地跑来告诉她这件事时,正值子夜时分。而现在,这儿的地堡也已消失。要不,就是她的无线电并没有广播的功能。
她思维有些紊乱,看来大脑也需要排除故障才能考虑清楚问题。将手伸向旋钮,她立刻又想到了自己和哥哥曾偷听过的那个相邻地堡,当中有几个人老是喜欢用无线电来玩一些诸如捉迷藏这样的游戏。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第十八地堡的首长先前也曾使用过这个频率。夏洛特“咔嗒”一声调到了“17”号上面,继续测试她的送话器,姑且试试有没有人回应,浑然忘了时间已是很晚。出于习惯,她用上了自己在空军服役时所使用的呼号。
“喂。喂。查理二十四呼叫。有人听到吗?”
她听着静电音,正想转换频道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颤抖而遥远。
“听到。喂?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夏洛特再次按下了麦克风,肩膀上的痛楚霎时杳无踪影。这个陌生声音的出现不亚于为她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我听到了,听到了,你能听得清我说话吗?”
“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们去不了你那边。隧道……到处都是碎石。喊了老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回应。我们被困在这边了。”
夏洛特很想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再次检查了发送频率。“慢点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话语,“你们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你是雪莉吗?我们被困在这个……另外一个地方了。所有东西都锈掉了。人们就快要疯了。你得把我们从这儿弄出去。”
夏洛特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是回答问题比较好,还是直接将无线电关掉,过一会儿再试比较好。听起来就像是她突然插进了别人的对话中间,其中一方被她搞糊涂了。这时,只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切了进来,这愈发证实了她的判断:
“那不是雪莉,”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雪莉已经死了。”
夏洛特调整了一下音量,凝神细听,暂时忘记了正在下面走廊上奄奄待毙的那个人,忘记了自己胳膊上的伤痛,忘记了那些肯定在追踪搜捕自己的人,以极大的兴趣听起十七频道上的交谈。那个声音,隐约有些耳熟。
“你是谁?”先前发话的那个男声问道。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夏洛特不知道他问的是谁,又在等待着谁回答。她将麦克风举到唇边,不过另外一个人抢先回答了。
“我是茱丽叶。”
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虚弱和疲惫。
“祖儿?你在哪儿?你说什么?雪莉死了?”
又是一阵静电音。另外那个人死一般地沉寂着。
“我说他们都死了,”她说,“还有,我们也会死。”
随即,静电音突如其来。
“我害了我们所有人。”
40第十七地堡
茱丽叶睁开双眼,看到了父亲。一束白花花的亮光从她的一边眼睛移动到另一边。几张脸隐在他身后,正注视着她。淡淡的蓝、白、黄三色工装。先时的梦境渐渐串联,有了些许现实的味道。而先前那只能用噩梦才能解释的种种场景再次清晰:她的地堡已被关闭。闸门已经敞开。所有人都死了。记忆中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她抓着无线电,听着说话声,宣布所有人都死了,而且,是她害死了他们。
她挥挥手,让光亮走开,试着翻了一个身。她正躺在一片潮湿的铁板上面——并不是在床上,不知是谁的衬衫正垫在她的头下。胃里一阵翻滚,却什么也没能吐出来。胃里边空空如也,只是在抽搐,在下坠。她干呕了几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父亲催促她深呼吸,拉夫也在那儿,问她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茱丽叶压下想要朝他们大喊大叫的冲动——她着实很想吼上一番,让全世界都离开,让她自己静一静,让她抱着自己的双膝,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痛哭流涕。可拉夫一直在不停地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茱丽叶抬起袖子擦了擦嘴,想要坐起身。周围一片漆黑,她走出钻掘机。一片闪烁的火光不知从何处照射过来,像是明火,散发着生物柴油的味道,应该是一只简易火把。昏暗中,她看到手电光正在游荡的双手和矿工们的头盔上跳跃着扫来扫去——她的人,正在照料着彼此。人们三五成群,散落在各处。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死寂犹如一条毯子,压在零落的抽泣声上。
“我这是在哪儿?”她问。
拉夫回答道:“一个男孩在那机器后面发现了你,说你正蜷缩在那儿。开始时他们还以为你死了——”
父亲打断了他:“我要听听你的心跳。你配合我做几次深呼吸好不好?”
茱丽叶没有争辩。她觉得自己再次年轻了,再次回到少不更事的时光,正在为打碎了什么东西让他失望而愧悔万分。父亲的胡须在拉夫的手电筒光亮的照耀下闪着微光。他将听诊器插进双耳,对于接下来的步骤她最熟悉不过。她拨开自己的外套,开始深深吸气,缓缓吐出,他则仔细在听。头顶上方,她认出了那些水管、电线和其他管道——已足够她认出自己身处何方。此刻,他们正在发电机房旁边的大泵房中。地面之所以潮湿,是因为曾经积过水。上面,应该还有残留的积水,正在慢慢往下渗漏。她曾被困在一套防护服中,从这儿经过。只是此时想来,恍若隔世。
“孩子们呢?”她问。
“他们跟你的朋友孤儿一起走了,”父亲说道,“他说他要带他们回家。”
茱丽叶点了点头:“其他人有多少过来了?”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想都有谁活了下来。她记得自己当时将所有能够寻到的人全都赶进了隧道。她看到了柯妮和老沃克、汉瑞克和道森,还有费兹。她记得看到几个家庭,一些从教室过来的孩子,还有一个从集市上来的身穿棕色商贩制服的男孩。可雪莉……茱丽叶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酸痛的下巴。她想起了那一声爆炸,恍然觉得地面再次颤抖起来。雪莉已经不在了,卢卡斯也不在了,还有尼尔森和彼得。她的心盛不下这么多东西,她希望它能停止跳动,能够放弃。而父亲,依然在听它的跳动声。
“说不清楚有多少人过来了,”拉夫说,“所有人都……外面实在是太乱了。”他摸了摸茱丽叶的肩膀,“没过多久,有一群人就过来了,在一切变得无法应付之前。一名牧师和他的信徒也来了。然后又一群跟了过来。接着就是你。”
父亲仔细地听着她的心跳,将听诊器在她的后背上移来移去,而茱丽叶则顺从地做着深呼吸。“你的一些朋友想要弄清楚怎样才能把那台机器掉过头来,从这里钻掘出去。”父亲说。
“一些人已经开始挖了,”拉夫告诉她,“用手,还有铲子。”
茱丽叶很想坐起身来。对生者的担忧盖过了对逝者的悲伤。“他们不能挖,”她说,“爸,那边不安全。咱们得制止他们。”她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得放松才行,”他说,“我已经让人给你找水去了——”
“爸,要是被他们挖通,我们会死的。这边所有人都会死。”
父亲沉默了。随即,一串脚步声打破了这一沉默。伴随着一束上下跳动的亮光,鲍比拿着一个凹凸不平的水壶走了过来,里边传来哗啦的水声。
“要是让他们挖通,我们会死的。”茱丽叶再次说道。她很想说他们其实已经全都死了,在这个大圆筒当中,在这个到处都是锈迹和荒芜的家,他们全都是行尸走肉。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所说的话听起来也同其他人曾经说过的一样疯狂。当时之所以反对挖掘,是因为第十七地堡的空气被认为是有毒的。此刻,他们正挖掘的是一条通向黄泉的道路,而她自己也很想去寻那样一条路。
她一边就着水壶喝水,一边思索着这些疯狂的行为。有水溢出来,顺着她的下巴和胸口流下去。随即,她想起了那些前来为这条中邪的隧道驱邪除祟的信徒——兴许,他们是想亲眼来看看这一恶魔的杰作。放下水壶,她转向了父亲,转向了拉夫火把亮光中那个隐约的身影。
“温德尔神父和他的人,”茱丽叶说,“就是那些……他们就是先前来的那些人吗?”
“有人看到他们出了机电区,往上面去了,”鲍比说,“我听说他们想要找一个地方做礼拜。还有一群人也到农场上去了,听说那地方有东西在生长。很多人都担心咱们在出去前到底吃什么。”
“咱们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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