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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罪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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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少华看着4单元的门口,抽出一支烟点燃。

渐渐地,在赶路与爬楼中升高的体温被寒风席卷殆尽,汗湿的后背开始变得冰凉。骆少华微微发起抖来。他小幅度地跺着脚,取下双肩包,拿出一个保温杯。

一口热乎乎的咖啡下肚,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骆少华品咂着嘴里的滋味,一丝笑容浮上嘴角。那是他临走前,金凤给他冲好,又塞进包里的。她只是叮嘱他要照顾自己,早点儿回家,别的一概没问。

这女人。

骆少华又向小楼望去,心里生出隐隐的期待:这件事,快点儿结束吧。

只是,怎样才算“结束”呢?

十二点五分,林国栋下楼了。

和往常一样,他先把垃圾袋丢进路边的铁桶里,随后向两侧张望一下,整整围巾,抬脚向园区外走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后,骆少华才钻出围挡,磕磕绊绊地穿过成排的自行车,尾随而去。因为在寒风中站立的时间过长,双脚早已又麻又僵,最初的几步,骆少华走得踉踉跄跄。好在林国栋的步速并不快,走出园区后,骆少华轻易就盯上了他。

今天林国栋没有选择去坐公交车,而是沿着马路一直向西走。骆少华用街边的路牌和行人作为掩护,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半小时后,林国栋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骆少华开始觉得奇怪:这家伙今天要去哪儿?又走了一刻钟左右,林国栋径直进了地铁二号线的红河街站,骆少华才明白他的意图。

这王八蛋,还挺赶时髦。

C市共有两条地铁线,全部竣工交付使用不过是近三年的事情。这对于林国栋而言,无疑是“新鲜事物”之一。

林国栋也的确对地铁充满兴趣。下了扶梯之后,他并没有急于进站,而是细细地打量着自动售票机和安检仪,最后站在地铁线路图前认真地看了许久。选定目的地后,他又回到自动售票机前,研究一番后,买票进站。

看着他消失在闸口后,骆少华在售票窗口买了全程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地铁站内的环境让林国栋更加好奇,不住地东张西望。电子显示屏、塑料护栏,甚至候车长椅都能让他饶有兴趣地看上半天。列车呼啸而至的时候,他显得有些紧张,最后笨拙地夹在上车的乘客中,登上了地铁。

虽然不是交通高峰期,车厢内仍然很拥挤。骆少华站在下一节车厢的连接处,透过人群的缝隙,静静地看着他。

林国栋则一直看着窗外,偶尔抬头看看车门上方的到站信息。骆少华暗自揣摩着他的目的地,却发现直至终点,林国栋依然没有出站的意思,而是转而乘坐了另一方向的地铁。

要原路返回?骆少华心里纳闷,也跟着他上了车。

两个人相隔十几米,林国栋始终没有向骆少华的方向看一眼,像个最普通的乘客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随着列车的行进轻轻地摇晃着身体。

一路平安无事。林国栋又坐到二号线的起点,再次登上反方向的列车。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坐完全程,而是在转乘站人民广场站换乘了一号线。

接下来的行程和之前一样,林国栋完完整整地坐完一号线全程,下午三点左右,在医科大学站下车出站。

骆少华已经大致猜出林国栋的想法:他仍然在熟悉这全新的城市生活,努力地拉近自己和这个时代的差距,并试图彻底融入普通的人群中。

而且,林国栋接下来的行程,验证了他的推断。

医科大学毗邻本市最大的电子产品市场。林国栋在这条充满现代科技气息的街上来回走了一圈,最后走进了一座专营各品牌电子产品的商厦。

进入卖场,别说林国栋,即使是骆少华也觉得眼花缭乱。各色台式电脑、笔记本、平板电脑以及软硬件、复印机、扫描仪琳琅满目。无数台显示器里同时播放着音视频,混杂在一起,令人满眼满耳都是炫目的画面和杂乱的声响。

林国栋站在各家商铺前,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个年龄的顾客,也很难引起业务员们的兴趣,只是懒洋洋地向他推荐了几款收音机和随身MP3播放器。这些货品显然不是他的目标,林国栋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就转身离开。

稍稍犹豫后,他径直进了最近的一家电脑专营店。骆少华看看店里的商标,心里暗暗好笑。果真,林国栋浏览了一圈后,就惶惶然地跑了出来,还回头瞧瞧霓虹招牌上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摇了摇头。

不过他没有放弃,环视四周后,又进了一家国产电脑专营店。进店后先看价签,感觉可以接受,就耐心地逛了起来。很快,导购员上前提供咨询服务。骆少华躲在十几米开外的一面柜台后,佯装在挑选键盘,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林国栋和导购员的交谈中,主要是对方在问,而林国栋的回答很少。从林国栋笨拙的词句及不断辅助的手势来看,他在向导购员描述自己对产品的要求。而他的要求显然是比较低的,导购员很快就指定了几台电脑供他选择,并向他介绍使用方法。林国栋听得很认真,不住地点头,之后又指着电脑说了几句,似乎在提出某种请求。导购员爽快地答应,启动了其中一台笔记本电脑,操作了一番,林国栋俯身看着显示器,不时询问,还亲自拿起鼠标单击了几下。从他脸上的光影变化来看,某个程序被他启动了。这让他感到非常惊喜和满意,当下就掏出钱包,数出一大沓百元钞票。

十几分钟后,林国栋一脸期待地拎着装有笔记本电脑的纸盒走出了商场。他没有去搭乘地铁,而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似乎想早点儿回家摆弄这个新“玩具”。

下午六点十五分,林国栋返回绿竹苑22栋4单元501室,当晚再没有出来。

骆少华在楼下监视到晚十点左右,饥饿加疲劳已经让他无法再坚持下去。为了保险起见,他爬上对面那栋楼,从楼道窗户里窥探林国栋家里的情形。在望远镜里,能看到他坐在书桌前,捧着电脑的使用说明书在细细研读。面前的纸盒已经打开,但是电脑尚未取出。林国栋戴着眼镜,读几行说明书,就看看电脑,看上去非常耐心。

还真他妈好学啊。骆少华暗骂一声,放下望远镜。对面那个老头完全是一副无害的样子,这让他心中回家的冲动更加强烈。

今天到此为止吧,那电脑够他玩一阵了。

骆少华慢慢地下楼,感到胃里已经饿到发疼。走出楼门,他迫不及待地向园区外走去。刚迈出几步,他就停了下来,咬咬牙,转身向22栋走去。

轻手轻脚地爬上5楼,骆少华扫视四周,确认安全后,他拿出手电筒,一边留神听着铁门内侧的声音,一边踮起脚尖,从门框上撕下那条透明胶带。紧接着,他用嘴咬住电筒,从背包里拿出一卷胶带,撕下一段,在断口处用别针刺出四个小孔。做好记号后,他把它粘在原处,关掉手电筒。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骆少华盯着眼前的铁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转身下楼。

一门之隔的另一侧,林国栋放下说明书,眼睛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的光。他搓搓手,小心翼翼地把电脑从纸盒里拿出来,轻手轻脚地放在桌面上。随后,其他配件也被一样样从纸盒中取出。

“好……电源线……电源插孔。”林国栋轻轻地念叨着,将电源线和电脑连接好,“然后……插座。”

电脑打开。他拿起鼠标:“USB接口。”

第一次插入失败,那个扁平的小金属接头无论如何也插不进电脑里。林国栋不敢硬来,生怕弄坏了这个花了他四千多块的宝贝。想了想,他又仔细看了看鼠标线,掉转了方向—成功!

他打了个响指,心里琢磨着下一个步骤,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拍拍脑袋,他拿起说明书,查找一番后,按下了电脑上的电源键。

硬件启动,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嗡嗡声。显示器亮起来,悦耳的开机音乐后,一排图标出现在屏幕上。

林国栋兴奋起来,他操起鼠标,将那些罗列于桌面上的快捷方式挨个打开。鼠标清脆的点击声让他心旷神怡。懵懵懂懂地“查看”了这台电脑后,他打开了Word软件。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复习了一下午汉语拼音。调出拼音输入法,他小心地按动着键盘,足足半分钟后,空白的Word文档中出现了“林国栋”三个字。

他呵呵地笑起来,环顾四周,似乎想找个人分享这成功的喜悦。尽管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孤身一人,然而这三个字无疑是给他莫大的鼓励。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他完完整整地在电脑上敲出了《沁园春·雪》。

时值深夜,林国栋的兴致却丝毫不减,一直在电脑前不停地操作。最后,他看着电脑桌面上IE浏览器的快捷方式,知道要将这台电脑充分利用起来,还有许多事要做。

出院的这段时间里,他从电视机和广播里知道了“互联网”这个词。那是他重返人间的“快捷方式”。打开这扇“Windows”,全天下就在眼前。

他带着无限爱惜与崇敬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这世界的变化让他折服,让他嫉妒,更让他深深地憧憬。

这世界,多美好。

第十三章过年

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到了。

魏炯以手托腮,静静地看着窗外。刚刚下过一场雪,眼前都是炫目的白。灰褐色的树点缀其间,配以远处颜色暗淡的高楼,仿佛巨大的水墨画一般。

越来越低的气温也意味着另外两件令人愉快的事:春节和寒假。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没答完的同学抓紧时间。”

监考老师的提醒暂时将魏炯的思路拉回来,他草草看了看试卷,觉得及格没什么问题,就收拾好文具,交卷走人。

天很冷。魏炯缩着脖子走回宿舍,发现大部分舍友都开始整理行装了。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家住外地的同学们个个归心似箭。来自本市的魏炯不急着回家,就帮忙打包行李和书刊。忙活到中午,舍友们走了个一干二净,空荡的宿舍里只剩他一个人。

晃到别的宿舍,情况都差不多,还没走的基本都是准备考研的同学。平日里热闹无比的男生宿舍楼变得非常安静。魏炯转了一圈,觉得无聊,也决定下午就回家。

他的行李不多,除了几件待洗的衣物就是打算留在假期看的完毕,魏炯看看手表,恰好是午饭时间,就背着包去了食堂。

食堂里同样人迹寥寥,大多数餐桌都空着。魏炯打好饭,端着餐盘来到就餐区,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麻辣烫的岳筱慧。她也看见了他,挥手示意魏炯过来坐。

“上午考得怎么样?”岳筱慧夹起一颗鱼丸,笑嘻嘻地问道,“看你挺早就交卷了。”

“马马虎虎,及格估计没问题。”魏炯把背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你呢?”

“差不多。”岳筱慧看看他的背包,“怎么,要回家了?”

“嗯,下午回去。”魏炯喝了口汤,“太咸了—你什么时候走?”

“不急,反正我家就在本市。”在那一瞬间,岳筱慧突然变得意兴阑珊,随即又眉开眼笑起来,“下午找小豆子玩去。”

魏炯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那只美国短毛猫。

“社会实践课都结束了,你还去救助站啊。对了,它的皮肤病怎么样了?”

“有好转。”岳筱慧看着魏炯,笑了笑,“还说我呢,你不是也一样?”

说到这里,魏炯忽然想起了老纪。算起来,有一个多星期没去看他了,也不知这老头怎么样了。

现在老纪已经把微信用得很熟练了,还时不时地发来几张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魏炯教他关注了几个关于时政、历史及法律的微信公众号,老头玩得不亦乐乎,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发朋友圈。在魏炯忙于期末考试的这段时间里,老纪自得其乐,看上去倒也不寂寞。然而,魏炯一旦闲下来,还是难免会惦念他。所以,吃过午饭后,他陪着岳筱慧走到公交车站,看她坐车离去,想了想,先去买了一条健牌烟,然后上了去养老院的公交车。

一路颠簸,到养老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这原本是老人们午休的时间,院子里却很热闹。几棵树之间拉上了绳子,护工们正在挂上红色的灯笼。另外一些护工在清扫院子、贴福字。不时有老人被搀扶出院子,送上停在门口的各色车辆。看他们的表情,个个喜气洋洋,颇有些期盼的意味。另一些老人则抄手缩脖,挤在屋檐下,默默地看着那些被接走的老人,神色或羡慕或嫉妒。

老纪在房间里,坐在窗前向外张望着。听到魏炯的敲门声,他回过头来,没有格外惊喜的表情,眼睛里却闪出一丝光。

“你来了?”

“嗯。”魏炯把烟放在桌子上,走到窗前,“您看什么呢?”

老纪笑笑,冲窗外努努嘴:“喏。”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全身都被严严实实地裹在毛毯里,被人用轮椅推着登上门口的一辆越野车。关闭车门的瞬间,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魏炯认得她,是那个秦姓老太太。

“这是?”

“家人接她回去。”老纪淡淡地说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哦。”魏炯想起院子里的红灯笼和福字,“她不再回来了吗?”

“那样就好了。”老纪的脸色有些阴沉,“过完春节,她还会被送回来的。”

魏炯无语。短暂的团聚后,还要回到这个寂寞的地方,对那些老人而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老纪目送那辆越野车开远,转身面向魏炯:“你怎么来了,放假了吗?”

没等魏炯回答,他就看到了桌上的健牌烟,顿时大喜。

“你可真是救星!”老纪迫不及待地摇动轮椅,直奔小木桌而去,“两天前就断粮了,憋死我了。”

拆开,点燃,深吸两口。老纪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他招呼魏炯坐下,同时伸手在衣袋里摸出钱包。

“拿着。”他递过两百元现金,“另外五十算车费。”

“我坐公交来的。”魏炯坚持要找给他五十元钱,“我们都约好了,老纪你不能违约。”

“行。”老纪没有推托,痛快地收下,“怎么,你那小女朋友没来?”

“那是我同学!”魏炯的脸腾地红了,“你可别乱说。”

“小姑娘看着很不错嘛。”老纪挤挤眼睛,“你可以考虑考虑。”

“得得得。”魏炯急忙岔开话题,“手机用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很好用啊,大开眼界。”老纪拿出手机,“对了,今天收到一条短信,我没看明白,正好你帮我瞧瞧。”

魏炯一看,不觉失笑。这是运营商发来的网络流量提醒信息,内容显示老纪这个手机号码的移动数据流量已经不足2MB了。这也难怪,老纪整天用手机上网,流量消耗当然快。

他耐心地向老纪解释了一番,又替他购买了新的流量包。老纪琢磨了一下,表示很不服气。

“这么说来,不管我这个月用不用光这些……什么来着?”

“流量。”

“对,流量—月底都清零?”

“是啊。”

“这不讲道理嘛。”

“哈哈,是啊。”魏炯也笑,“听说那几大运营商要改变收费政策。您要是觉得不方便,下次我帮您弄个随身Wi…Fi。”

这个词又把老纪弄蒙了,搞清楚之后,当即就表示要弄一个。

“到时欢迎你们来我老纪这里蹭网。”

两人正聊着,张海生拎着几个塑料袋撞了进来。

“他妈的累死我了。”张海生看见魏炯,冷着脸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问老纪:“东西给你放哪儿?”

老纪指指墙角。张海生一边归置东西一边絮叨:“这屋里放不了几天啊,太热,要不给你挂窗台外面吧,留着慢慢吃。”

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看上去像一份账单。

“你还得给我七块钱。”他把纸条递给老纪,“快过年了,涨价,那些钱不够。”

老纪接过纸条,看也没看就揉作一团,扔进床边的纸篓里,直接掏出十元钱递给张海生。

张海生的脸上见了笑容,利落地把钱揣进衣袋:“你们聊,我忙去了。”

说罢,他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魏炯看看那些塑料袋,里面装的大多是冻鸡、冻鱼之类的食物。

“你这是要……”

“快过年了,备点儿年货。”老纪乐呵呵地说道,“一个人也得过个好年。”

“养老院里不准备年夜饭吗?”

“嗨,那饭菜,不提也罢。”老纪摆摆手,“手艺都不如我。”

魏炯听着,心下不免黯然。一个人做年夜饭,又一个人孤零零地吃完—恐怕没有比这个更凄凉的事情了。

“没什么啊。”老纪看懂了他的神色,笑了笑,“这二十多年,我都习惯了。”

魏炯正想安慰他,就听见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魏炯不想过多刺激老纪,匆匆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老纪倒没有在意,仍是一脸笑意。

“你妈妈?等着急了吧?”老纪拍拍膝盖,“时候不早了,你小子快回家吧,给你父母带个好。”

“嗯。”魏炯有些尴尬地起身,拎起背包,“老纪你多照顾自己,除夕的时候……给你拜年。”

“发微信就行,甭惦记我,老纪我能干着呢。”他脸上的笑容犹在,苦涩的味道却越来越浓,“你好好陪父母,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团团圆圆、整整齐齐。”

一大早,杜成就被敲门声惊醒。披衣下床,揉着眼睛开门,结果呼啦一下子涌进一大堆人。为首的是段洪庆,身后是张震梁、高亮和几个刑警队的小伙子。个个手提肩扛,每个人都不空手。

杜成还在发愣,段洪庆已经推开他,吆喝着安排大家归置东西。一时间,鱼肉油蛋,米面青菜,足足摆了半客厅。

杜成总算回过神来:“干吗?你们他妈的要在我家开超市啊?”

“你少叽叽歪歪的。”段洪庆小心翼翼地绕过一袋水果,递给他一根烟,“春节福利。”

杜成心知肚明,按照惯例,逢年过节,局里顶多发桶豆油或者十斤鸡蛋。这两年明令严禁国家机关以各种名义发放福利,去年春节连个挂历都没发。这满屋子东西,估计是段洪庆和张震梁他们自掏腰包的结果。

“多余。”心里虽热,嘴上还是挺硬,“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喝多少?”

段洪庆嘿嘿笑,没搭理他。

“师父,这个放哪儿?”张震梁从厨房里捧出一条大鱼,“冰箱里放不下。”

“阳台。”杜成挽起袖子向厨房走去,“放窗户下面。”

烧水,泡茶。招呼同事们坐下休息。

一杯热茶下肚,段洪庆打量着杜成:“气色看着还不错,最近忙什么了?”

“东跑西颠。”杜成言辞含混,“没干什么正事。”

段洪庆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没听话,是吧?”

“听啊。”杜成嬉皮笑脸,“按时服药,好好吃饭,早睡早起。”

段洪庆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扫视了一下仍在喝茶、抽烟的同事们,转身凑到杜成耳边,低声说道:“你他妈让我省点儿心,行不行?”

杜成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老段,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段洪庆皱起眉毛,似乎觉得杜成不可理喻:“二十多年了,何苦呢?查清了又怎么样?死的人回不来,活着的人还要受罪。”

“是啊,死的人回不来。”杜成直视着段洪庆的眼睛,“但我不怕受罪,反正是要死的人。真正怕受罪的人—他们活该。”

段洪庆移开目光,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开口说道:“去三亚吧,气候宜人,空气也好。你老哥一个,到哪里都一样。费用你甭担心,局里……”

“段局,”始终默不作声的张震梁突然开口了,“我师父想干吗就让他干吗吧。”

段洪庆诧异地抬起头。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惊讶:一贯以踏实肯干、听指挥闻名的张震梁,还是第一次公然顶撞领导。

于是大家都静下来。片刻,段洪庆先站起身来,清清嗓子:“行,老杜,你好好休息。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说罢,就抬脚向门口走去。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告辞,都尾随段洪庆而去。张震梁在出门时,低声对杜成说道:“师父,您保重身体。那个案子,我也在查,年后咱爷俩碰一碰。”说罢,他在杜成肩膀上按了按,转身下楼。

送走客人,杜成关好门,慢慢踱到客厅,看着地上的年货,笑了笑。

“过年。”他喃喃自语道,“是啊,过年了。”

他拎起一只大塑料袋,打开一看,是切成小块的排骨,心中突然萌生了好好做顿饭的念头。

杜成径直走向厨房,路过五斗柜时,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相框,大声说道:“嘿!咱们,过年了!”

对中国人而言,所有的节日里,最为重要的就是春节。尽管年味儿越来越淡,但是在春节里探亲访友却是不可缺少的。然而,对于那些无亲可探、无友可访的人而言,春节只是无数个孤单的日子里,最孤单的一个而已。

1月31日,农历年三十,除夕。

腊月二十八以后,骆莹开始放假。从那天开始,她用明示或者暗示的方式警告父亲:不许再频繁出门。骆少华很恼火,又苦于无法跟她解释,只能乖乖听话。最开心的是金凤,尽管行动不便,但这样的节日还是要由她来操持。于是,金凤每天开出清单,骆莹去采购,骆少华当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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