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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绣春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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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同样孤枕难眠的,还有睡在书房榻上的沈睿之。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将军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哦
我(ˇ?ˇ) 想~要收藏收藏收藏(说三遍)
☆、鹿茸虫草
第二日寅时,折腾一宿的沈睿之穿戴上整整齐齐的官服,上朝去了。
朝堂之上,一片肃穆,文武百官皆按品秩一一站好,尽显天家威严。
年轻的帝王身着明黄色龙袍,胸前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似有飞龙即将腾空跃起,迎风而去。
他的脸庞隐在冕旈之后,使臣子们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突然,只听“啪”的一声,一份塘报带着怒气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大臣们不明就里,面面相觑,慌忙跪下来。
余光中,只瞟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端庄沉稳的皇上此刻面前的玉珠正不断晃荡,似是生了不小的怒气。
沉默良久,上首才传来圣上不怒自威的声音,“我泱泱大国一向知礼爱人,子民们皆爱好和平,不愿滋生事端。实在是夷夏小国,弹丸之地,却妄想蚍蜉撼树,屡屡侵犯我西北边境,致使我□□关河不宁,黎庶不安。
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本不愿以强攻弱,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不得不给点颜色瞧瞧。朕有意则一员猛将,协同镇守西北边疆的军士,收复夷夏小国,扩充我大宋版图。
众位爱卿,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堂下顿时响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唯有沈睿之巍然不动,眼眸深深,面容沉静如水。
“陛下。”说话的是凤鸾台平章事方德儒,“老臣举荐沈大将军,沈将军少年有成,有勇有谋,几年前便收复南蛮赤金国,立下汗马功劳,又是陛下亲封的一等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理应委以重任。”
“皇上,臣也举荐沈将军。”观文殿大学士陈厚载经过深思熟虑也请奏道,“沈家是京城有名的将门世家,祖上三代皆是我朝赫赫有名的将军,试观朝堂之上,有哪位将军可以与沈大将军相比肩?”
这二人一开口,基本上就奠定了朝堂局势。大臣们纷纷点头,开口附和。
只有沈睿之,依旧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内心一片平静,无喜也无悲。
“沈爱卿,你怎么看?”君王撩开面前的冕珠,不动声色地问道。
沈睿之叩首道,“但凭圣上吩咐,臣绝不辱使命,定当救国家于危难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一时间君心大悦。
“好,好!”圣上一边拊掌称赞,一面宣旨,“朕就封你为西北道行军大总管,总管天下兵马,不日启程,加赐便宜行事之权。圣旨即刻下达。”
早朝结束,不时有熟悉的官员近身祝贺,皆被沈睿之淡淡一笑给敷衍了过去。
此去西北,最快也需半年之久,将锦毓留在沈家,正好给了虎视眈眈的孟氏机会,自己实在放心不下,可若是将她带在身边,行军打仗带着女眷,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唉,自己为那妮子操碎了心,她倒好,非但不能让自己舒心,还处处使自己气到吐血。
这世道!他越想越愤愤不平,越想越无奈。
怀着这样的心情回到书房,刚坐定,就听门口守卫的青云来回报,说是珍珠明月二位姑娘想见将军,正在门口等候。
沈睿之眼微微眯起,这才想起他今早临走前吩咐下人们解除对她二人的惩罚,允她们再次回到萃梨居。
刚想挥手让青云请她们回去,突地又想起什么。胧香院那位昨晚不是如此的不在乎吗,他倒要看看她是否真的这么大度,不争不抢甘愿将自己推给别人。
这般想着,他勾唇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请她们进来。”
青云已经做好婉拒她们的准备,没提防主子会这样说,一时有些懵。好在他是个识大体的,只稍稍一愣便收敛了神情,出门去了。
珍珠明月刚进沈府时日日来书房,盼着见沈睿之一面,皆被无情地告知将军公务正忙不见客。今儿不过是来碰碰运气,心里晓得将军是不会见自己。
没想到侍卫出来却对自己说“将军请二位姑娘进去”,一时间心花怒放,又暗自埋怨自己为何今日不穿得漂亮些,搽得香一些,也好比旁边的更出众。
沈睿之在房中隔了老远便闻见一阵香风弥漫,然后便是环珮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咚声。转眼间,两个香包便行至近前,两人手中各提了一个食盒,朝他盈盈行礼。
环绕四周的脂粉香气熏得沈睿之有些头疼,光鲜的衣料在素淡的书房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沈睿之有些心烦的蹙蹙眉,淡淡说道,“起来吧,这般匆匆忙忙的,可是有什么事?”
珍珠展开最美的笑容,调整音色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明月抢了先,只得愤恨地看着她,心中一番咒骂。
明月语气诚恳,态度自然,“将军,之前原是妾身冒犯了夫人,实在是罪有应得,只愿长灯古佛忏悔一生。将军今儿不计前嫌,宽宏大量,许妾身重回萃梨居,妾身感激不尽,是以特来谢罪。”
她这话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让人感受到她深深的悔过之意又不会显得矫揉造作。
珍珠急了,可不能让明月抢了风头,只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也连声附和,“妾身也是,妾身也是来谢罪的……”
“是夫人将你们放出来的,你们还得多多感谢她。不过,既然出来了,就当安分守己,不然,下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沈睿之严厉地说道。
“妾身省得了,定不辜负将军和夫人的美意。”明月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她将食盒轻轻放于桌上,十分善解人意,“妾身听闻将军这几日操劳,特意炖了鹿茸虫草汤,将军趁热尝尝?”说着便取出一盅冒着热气的汤水放在他面前。
鹿茸虫草汤?这个天吃鹿茸,还有虫草?自己恐怕会当场鼻血流不止,洋相百出吧。
“将军,这是妾身自己做的各式糕点,又清凉又滋补,可比什么汤啊水啊好得多!”珍珠也不甘示弱,从食盒中取出大大小小的碟子摆了一桌。
两人暗中叫着劲,谁也不让谁。
“好了!把书房当成你们的饭厅了吗!都给我收回去!现在,你们只需在那两张椅子上做好。”
沈睿之瞧着面前满满当当的食物,抚额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珍珠明月以为将军要和自己说话,忙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坐在椅子上。
沈睿之瞧她们这才安静了,满意地低下头处理公务去了。留下她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每每试探着想要说话,都会被将军“嘘”的手势给打断。
久而久之,两人都认为将军是想享受一下这样宁静的美好时光,便都老老实实地坐着发起呆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若是沈睿之知道她们原来是这样认为,估计会一口老血喷出来吧。
过了良久,她们才听见将军清冷的声音,“好了,本将军就不留你们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两人别无她法,只得再次行礼离去。背后又传来声响,“等等,把食盒留下……”
两人走后,青云、青豹走了进来。沈睿之指指桌上的食盒,说道,“喏,把这个拿下去,弟兄们累了一天,正好给他们解解馋补补身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言提醒道,“那盅汤,每人喝一口就行了,切莫贪嘴。”
青云提着食盒很是兴奋,领命而去。
沈睿之接着对青豹说道,“你去外面把刚刚的事宣扬出去,记住,要渲染一番。”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一定让这话传到夫人耳朵里……”
“这……”青豹一时没反应过来。沈睿之抬头望见青豹复杂的小眼神,面上一热,没好气地说道,“让你去就去,愣着作甚!
“是,是。”青豹忙不送答应,一边走一边寻思着,主子今儿是怎么了?
也不知青豹用了什么法子,总之不出两个时辰,全府上上下下便都知道了珍珠明月二位姑娘刚脱离苦海便一步登天,不仅成功进入书房重地还与将军独处好几个时辰。
据知情人士透露,书房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更有鹿茸虫草汤助兴,把个将军哄得是服服帖帖。
下人们都在传府里怕是好事将近了,得早做准备。
彼时,林锦毓正在房中百无聊赖地做些针线活,隔着房门大老远便听见喜鹊的叫声由远及近传来,不禁暗自摇头莞尔一笑。
“夫人夫人,不好了……有个天大的消息!”喜鹊胖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
锦毓无奈地递上一杯茶,笑道,“不急不急,慢慢说。你这冒失鬼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一改?”
喜鹊接过茶水牛饮,一口气喝下,面上满是焦灼之色,“夫人,婢子刚刚听说安乐园中那两位今儿刚被放出来,就进了书房,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呀。
据可靠消息说,将军与她们相谈甚欢,连鹿茸虫草汤都喝了几大碗。夫人你说,这虫草汤是能乱喝的吗?还是在这个季节……”
她拍拍脑门继续说道,“婢子扯远了……但是夫人,婢子真得很慌,外面都在说二位姑娘好事将近,婢子怕……”
林锦毓一愣,原来今天发生了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不过短暂的失神,她便反应了过来。摸摸喜鹊有些凌乱的发髻,笑着说,“喜鹊,你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不过是进了书房说了几句话,又有甚么打紧?你若是这么在意,赶明儿我们也去一趟书房不就行了。”
喜鹊瞧见主子不慌不忙的神色,好像冷静了点,“可是夫人,若是她们从此平步青云,做了姨娘,那可如何是好?”
锦毓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到,“她们本来就是皇上赐给将军做姨娘的人选,若是真做了,也不枉圣上一番美意……再者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没有她们,也总会有别人……”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带了一丝伤感。连喜鹊好像都被这样的气氛渲染了,一时间,主仆二人皆无话,房中静静的。
“好了喜鹊,去忙吧,不用担心我,若是再听到这样的话,充耳不闻便好。”锦毓抬头望见喜鹊皱成一团的小脸,笑着吩咐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喝过鹿茸虫草汤吗?
不知味道怎么样……
☆、容人雅量
“是,是。”喜鹊犹豫着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担忧地望了锦毓一眼。锦毓笑着朝她摆摆手,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喜鹊走了,房间里顿时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连摆在五斗橱上的沙漏好像都静止不动,再没有一粒细沙落下来。
林锦毓突地感到心中一片烦躁,好像被扔进一个腌菜的地窖里,周围一片酸烂的气味,连带着自己也沾染上这种气味,从脚底慢慢升起直至笼罩全身。
她厌恶地甩甩头,抽出帕子掩上了口鼻,可即便这样,那股子酸腐味依旧挥之不去,久久萦绕在鼻息间。
锦毓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神情落寞。是她做错了吗?是她昨儿夜里说的那席话让他不高兴了吗?
他今儿的举动又代表着什么呢?逢场作戏?亦或是真的对自己心灰意冷,从此再不答理自己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
从小母亲就对自己说,男人是天,是铁是刚,女人自当软成水,包容他的一切,切不可逞强好妒,拈酸吃醋。为人正室,就必当有容人的雅量,天下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何其多,走了一个,又会有更绝色的顶了上来。
再者说,妾终究是妾,再有能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整天神神叨叨,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但自己落个清静,还得了个贤惠的雅号,岂不是一举两得?
自己一直信奉母亲的这一番话,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是自己亲手将夫君推给别的女人,为何心中这般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生生地失去了。
正暗自神伤,忽听门外下人们通报,说是珍珠明月二位姑娘特来向夫人请安,然后便是珍珠娇俏的声音,“姐姐,妹妹们来请安。”
锦毓蹙眉,这个时候来,她们安的什么心?也罢,好多天没见她们了,今儿就会会她们。
珍珠明月这会子来不过是来耀武扬威一番,顺便探探这新夫人的口风。
进了门,略施一礼,便瞧见林锦毓端坐在上首,乌黑发髻上压了高高的金丝翠玉卷云冠,更夹杂有璎珞珠钗镶嵌发间,熠熠生辉。通身的气派竟叫人不敢小瞧了去。就连她身后一左一右立着的侍女,也是打扮不俗,娇艳水灵。
珍珠明月一时暗暗自惭形秽,不敢直视,连含在嘴边的话都忘了三分。
还是锦毓摇着团扇漫不经心的问道,“二位妹妹刚出了安乐园,不在萃梨居中好好歇着,跑来我这所为何事啊?”
她心中有气,明知不是这二人引起的,却怎么也控制不了,“安乐园”三个字便被她咬得重了些。
珍珠脸一黑,又想起了安乐园那鬼地方把她吓得不轻,刚才心中的自惭也跑的无影无踪了,想着这次断不能再让明月抢了先,鼓足勇气恨恨地说道,“将军心善,放了我等出去,妹妹本想着一出安乐园便来姐姐这请罪,不曾想偶遇了将军,彼此相谈甚欢,这才误了时辰,姐姐莫怪。”
她说完,挑衅般地横了明月一眼,明月不动声色,乖巧的连眼珠子也没转动一下。心里却暗自冷笑,从没见过这般蠢的人,果真是胸大无脑,还自以为拔得头筹,可笑!
锦毓素知这珍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徒有美貌实则半个脑子,也懒得和她计较。不过是随口顺着她的心意敷衍几句,“如此,姐姐便要恭喜妹妹了,妹妹这般貌美,将来定有大出息。”一番话说得珍珠是眉开眼笑,好像自己当姨娘的日子指日可待。
她这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引得画眉喜鹊面面相觑,憋笑得很辛苦。
“夫人,明月今儿特来谢罪,之前是妹妹不知礼数,冒犯了姐姐,妹妹知错了。从此定当安分守己,妹妹别无他求,惟愿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明月起身再次行礼,恭恭敬敬诚诚恳恳,一副无欲无求的岁月静好模样。
珍珠拧着眉,心里有些迷糊。怎么感觉自己又被这明月摆了一道呢?
“嗯,知错就好,只要你们从此老老实实不耍什么花头,沈府还是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天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锦毓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是,明月(珍珠)告退。”珍珠一脸不情愿,自己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怎么就要赶着走?却也无法,只得跟着明月出去了。
瞧着她们都走远了,喜鹊忙去关上了门,画眉轻轻给自家主子着扇子,一边说道,“夫人,婢子瞧着,这珍珠姑娘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实在是引人发笑。要说这明月姑娘,倒真是个心眼通透的,知错能改,能够认清形势,话也不多说,实在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锦毓哑然失笑,“画眉,你还是城府不深。难道你没听过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话吗?珍珠半个脑子,一张脸就是一张晴雨表,这样的人最好对付。偏偏像明月那样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腹蜜剑就等着暗中戳你一刀,这样的才是最可怕。你年纪还小,见过的人也不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她顿了顿,将画眉喜鹊都聚集在身边嘱咐道,“我心里隐隐的有一丝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你们这几日谨慎些,多留意着,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立即告诉我。”
喜鹊画眉看了看对方,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回萃梨居的路上,珍珠一个劲地抱怨明月,说她毫无斗志,进了一趟安乐园就变得如此怂,又说什么日后若是自己大富大贵了休要来求自己。
明月听得心烦,索性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寻思着,“蠢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左不过三日,你的好梦就要到头了!”
*
天渐渐黑了,烛火都点了起来,室内一片灯火通明,很是暖人。往常这个时候,早该用膳了。可锦毓依旧倚在贵妃榻上,痴痴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丫头四儿从厨房跑出来,不敢惊动夫人,偷偷朝着喜鹊招了招手。
“喜鹊姐姐,能不能问问夫人,什么时候可以上菜?这菜都热了好几遍了,再热下去就不好吃了……”四儿委屈地说道。
“唉,姑爷还没回来,夫人正等着呢……再等等吧,指不定一会儿就好。”喜鹊也颇为无奈。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烛花噼里啪啦作响。喜鹊都剔了好几次烛花,姑爷还是没有回来。正想劝夫人别等了,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笃”的叩门声。
“是将军回来了,喜鹊,快去开门!”锦毓精神为之一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门口那人好似顿了一番,语气中隐隐有一丝同情,“夫人,将军让青豹传话,说公务繁忙就不回来用膳了,夫人自便……”
喜鹊的手都快触到大门了,硬是给生生地逼了回来,回头望去,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说不出的可怜。
“我家夫人知道了,你回去吧。”喜鹊代锦毓回答道。
门口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直至消失不见。
“喜鹊,命厨房传膳吧。”锦毓淡淡地吩咐道,好像刚刚发生的事对她一丝打击也无,她还像往常一般处之泰然。
食不知味地嚼完了碗中莹润的米饭,随意夹了几筷子不知名的菜。锦毓便命喜鹊撤去残席,将没动过的菜分给小丫头们。
锦毓洗漱完毕,便拿了本书在灯下翻看起来。外人看她,表面上以为她百无聊赖,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急得快要跳出来。以前将军日日来胧香院,她便成了习惯,认为无论如何,他总会回来的。可是如今,她渐渐对这种习惯产生了不确定性。府里房舍众多,他又何必委屈自己,非要和一个没良心的女人住在一起呢?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若是当初她没有说那样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哪怕只是短暂的夫妻同心,也好过现在寂寞地守着一室烛火。
“画眉,你跑哪儿去了?怎么半天没见着你人?”喜鹊瞧见画眉偷偷溜到自己身边,不禁压低声音问道。
画眉偷睨了眼自家夫人,趴在喜鹊耳边说道,“喜鹊,让夫人不必等了……”对上喜鹊惊疑的目光,她犹豫着说道,“姑爷,姑爷他……他今晚宿在明月姑娘那儿……”
“什么!”喜鹊惊叫出声,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画眉不停给她递的眼色。
她真的太吃惊了,姑爷他,他明明和夫人关系这么好,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宿在明月姑娘那儿了呢?夫人这次,莫不是真的引狼入室了吧。
“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鬼鬼祟祟的,说与我听听。”锦毓注意到她们神色不对,开口询问道。
两个丫头你推我搡,谁都不愿意说出来,还是锦毓发急了,瞧她们的样子就是有大事瞒着自己。“画眉,你来说!”
画眉小脸涨红,嗫嚅着说:“夫人……你别难过,姑爷今儿宿在明月姑娘那……”
一片寂静……
良久,锦毓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幽响起,“也好……倒也是成全了一番美事……”
喜鹊画眉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夫人面无表情地上了床榻,和往常一样任她们放下层层叠叠的帷幔,柔声嘱咐她们早些休息。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只是少了姑爷而已。
锦毓睁着眼许久,一丝睡意也无,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又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丝线,剪不断,理还乱。
自己谨尊母亲的教诲,可为什么当一切都按照计划井然有序地进行时,心却这样的痛呢?母亲,你只告诉女儿为人正室必得有容忍的雅量,却没告诉我随之而来的这锥心的痛。若是日日如此,今后这漫漫长夜,又该如何熬过?
终究耐不住心中烦闷,锦毓起身穿衣,瞟见窗外月色正浓,皎洁的月光柔柔洒进内室中。锦毓盯着那月亮看了半晌,心下一阵茫然。
此刻,他在做什么呢?莫不是也如对自己一样,搂着明月,一梦到天明么?
她猛的摇摇脑袋,再不愿去想。拉开门,乘着夜色,漫无目的地走着。
仿佛鬼使神差般,她走到一处院落前,抬头一瞧,竟是到了萃梨居前。
作者有话要说: 水月很无奈,因为这几天收藏掉了……
宝宝们难道都不爱我了吗
咳咳,水月开个玩笑
☆、悔不当初
两扇黑漆漆的沉重大门合在一起,黑夜中像极了怪物紧闭的大嘴。
锦毓顿了顿,伸出手想感受那冰凉的触意,也好缓解心头如火烧般的灼热。
却不曾想,刚将一双纤手触碰到温润厚泽的门板,那门竟“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寂静的夜里,反倒将锦毓吓了一跳。
怪物张开大嘴,黑洞洞的,却有着神奇的魔力,拼命将锦毓往里吸。锦毓在门外踟蹰半响,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应当赶快回去蒙上被子呼呼大睡。然而身后却好像有双手死命将她往门里推。
她觉得自己像在梦中一般,一双脚全然不听使唤,就这样载着她一路悠悠往前走。穿过水榭,绕过假山,走过长长的廊亭,最后在长着巨大槐树的小院子里,戛然而止,生生止住脚步。
这个点,月亮已经升起老高了,皎洁的月色柔柔地覆盖住沉睡的大地。劳累了一天的丫环婆子们早就不堪疲惫,自顾自地睡得香甜,隐约可以听见轻微的此起彼伏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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