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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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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落雪听到此事,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荀语求她帮一个忙,想要单独见一次王画师,她想在成亲前再见他一面,也有很多事要与之说清楚。

本来上一回王画师为荀语画像便有机会单独谈话,却无奈,宫中女眷画像只应允在御花园进行,不得私入后宫。

御花园内耳目众多,有嫔妃常常出入,便是有些话也难以出口,便生生错过了一次机会,没有深入聊下去。

还有几日便是荀语大婚,她只怕婚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便想到要苏落雪帮忙,在大婚前见一见王画师。

她本不愿帮,只怕他们见了一面后更难以斩断情丝,还不如不见。

无奈,荀语竟跪在了她面前。

看着荀语满脸的诚恳与伤心,她只能应承下来。

荀语与王剑荡曾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必须帮他们见上一面,也便断了荀语这门儿心思,使其安心嫁人。

算算日子,也该下雪了。

“紫羽,菜都备好了吗?”苏落雪收回思绪,捧着手炉走至窗边,看着外头寒风凛冽。

“备好了,就等帝君来呢。”

紫羽话音刚落,便听外头宫人高唱:“帝君驾到!”

苏落雪立刻将手炉交给紫羽,出门相迎:“臣妾参见帝君。”

荀夜扶住她,揽着她的肩便入了寝宫:“近日看你的气色越来越好,再过个把月应该会无大碍了吧。”

“御医开的药方好。”苏落雪一路顺着他的力道走入寝宫的偏殿,里边早已备好一桌菜,浓浓的菜香扑鼻而来,让人食欲大起。

“朕还奇怪今日你怎会邀约,原来是早有准备。”荀夜捏了捏她的鼻尖儿,眼中尽是笑意。

“帝君连日忙于国事,臣妾想见你一面都难,若再不相约,怕是帝君要忘了臣妾。”苏落雪详装生气。

“近日来,事儿确实挺多,但朕一有空不就来看你了吗?”荀夜松开她的肩膀,便与她同时就座,望着满桌的佳肴,笑容突然淡了去,似乎想到一些事儿,目光幽幽而明亮。

苏落雪也注意到她的异样,便问:“难道这些菜不合帝君胃口?臣妾命人去换。”

荀夜摇摇头,制止她道:“近日朝中有一件事儿,让朕煞废心神。”

“何事?”

伺候在两侧的紫羽和安公公听闻两人谈起国事,便识趣地退至远处,独留二人于桌前。

“所有的事儿,矛头直指荀洛与元翊。”荀夜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

苏落雪的心头一紧,诧异地问:“荀洛与元翊?你的意思是,他们俩勾结在一起……”

“他们二人是否勾结在一起朕还不知,只是朕的探子来报,近来他们两人并不如表面上安分,似乎各自在密谋什么。”荀夜丝毫不避讳在她面前说起这件事儿。

苏落雪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这是国事,帝君不该告诉臣妾。”

荀夜只道:“如今做在你面前的只是你的夫君荀夜。”

她不由得轻笑一声,沉思许久才道:“那如今臣妾也只是你的妻子苏落雪。”

“你说。”

“荀洛有异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早在相府你便知道的。”

“是,所以朕才封他为安亲王,目的只为让他安安分分。”

“可是,如今你起了杀心。”

“是,当日登基朕没有对付他,只因顾念兄弟之情,给他一个机会。可他没有珍惜朕给他的机会,仍旧野心勃勃。”

“一个男人,有野心不是罪,重要的是能够迷途失返,那便能为你所用。你若能首富荀洛,对你,对朝廷都是件喜事。”

荀夜像是知道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是轻轻一笑,眼中暗含杀机:“你说得不错,若能收复荀洛,再好不过。可若他的野心已经不能迷途知返了,那朕又当如何?”

“你们是亲兄弟,为何不与他坐下来好好谈一次?也许你们之间很早就心存芥蒂,才铸就了如今他的野心勃勃。”苏落雪仍旧不放弃,想要劝阻。

“朕如何不想与他坐下好好谈一次?可上回在朝堂上,朕要替他赐婚,他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他已有心上人。你可知,他这个所谓的心上人是谁?”荀夜的声音越发冰冷刺骨,眉宇间尽是怒气。

苏落雪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握拳的手心渗出了冷汗,也不敢答荀夜的问话,只怕越答越错。

荀夜见她不答话,便继续往下道:“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朕说,即便是现在那个女人不喜欢他,终有一日他会用真诚去感动她,让他爱上他。”

听到此处,苏落雪的心几乎要停滞,不敢相信荀洛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当着荀夜的面说出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荀夜看着有些恍惚的她,沉默了半响,才继续道:“他可以野心勃勃,朕自有办法治他,但他觊觎的是朕的女人。”

话音方落,苏落雪已跪倒在地:“帝君!”

荀夜目露恨意,凝视着跪地的她,一字一句地问:“难道你觉得,朕应该饶他?”

苏落雪双手按在金砖铺成的地面上,只觉冰凉的寒气从掌心传遍全身,千丝万缕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泛起一丝丝隐痛。

她终是稳了稳心神,低声道:“安亲王,毕竟是您的亲兄弟。”

荀夜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到如今,你还在为他说话。”

“如今,我只是作为苏落雪在帮自己的好朋友说一次话,也许你不能体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荀洛是如何陪在我身边,如何与我把酒言欢,让我觉得活在这个世上还是有意义的。即便到最后他是利用我,也不能否认他这么多年来的陪伴,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伤害过我。如今他有生命之忧,我作为他曾经的朋友,不能落井下石,只能拼了自己的全力,为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枉然。”

荀夜沉默了许久才轻轻一笑,将跪地的她扶起,握着她冰凉的手掌道:“朕说过,此时此刻只是以你夫君的身份和你说话,你不必如此。”

她凝视着他的眸子问道:“你是否在怀疑我与荀洛?”

他摇头:“若有朝一日朕真的杀了荀洛,你会恨朕吗?”

她想了许久:“不知。”

他知道再询问下去,也不过是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那便不谈他了,说说元翊吧,你是否也觉得他很奇怪?竟未阻止朕登基?”

“若说他此时有动作未免太过奇怪,若真要反你,最好的时机是在你登基之前,如今大局已定,他凭什么与你斗?”她分析着。

“也许有一着棋是在朕登基之后才能用。”他冷笑着,似乎已看透了元翊的计划。

“我还是觉得,这一着棋太危险,除非元翊他真与荀洛连成一气,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元家声望最高的王爷,对你来说很是棘手。”

“那朕就再问你,元翊与荀洛之间若只能活其一,你希望谁活?”

苏落雪再次被他问住,这问题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有答案,唯一能猜到的便是,这皇城,即将有一场惊变,流血是不可避免的。

“若帝君仁慈,能放二人一条活路……”

“此事不谈了,用膳吧。”荀夜淡淡地打断,不再继续话题,只是动筷用膳。

苏落雪张了张口,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默默地坐下,低头用膳。

一时间,气氛冷到了极致。

“下雪了!”用膳间冷凝的气氛被紫羽打破,苏落雪听闻下雪心下一喜,放下碗筷便笑着望着沉默不语的荀夜:“帝君,下雪了。”

荀夜看出苏落雪想要缓和他们之间异样气氛的心思,便也放下碗筷,笑问:“华妃有何想法?”

“臣妾要去赏雪,帝君可奉陪?”

“走。”荀夜拉着她的手便朝寝宫外走去,安公公与紫羽立刻拿着伞紧随其后。

雪下得不大,只将道路铺上一层雪白的银霜,脚踩过便是隐约的脚印。

“你似乎很喜欢雪。”荀夜轻描淡写地问着正探手出伞,接着片片雪花儿的苏落雪。

“我的名字里有雪,自然最喜欢雪。”不顾风雪的寒冷,苏落雪开心地像个孩子似的接下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儿,可惜雪才掉入掌心便融化。

又走了片刻,苏落雪状似无意地问:“你喜欢下雪吗?”

荀夜目光流转,望那漫天飘雪,沉默片刻:“不喜欢。”

“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荀夜对于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只是宠溺一笑。

“那你对下雪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儿?”苏落雪又问。

“也没有。”荀夜答罢,看着她满脸不满的表情,叹息一声,“到了冬天,倒是会勾起我一段遗憾的往事。”

“遗憾什么?”

“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孩儿救了我,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的名字在冬天,只要一到冬天就能看见她。”荀夜目光深远,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前的一段记忆。

“是否到后来,你都没有再见过她,所以你觉得遗憾?”苏落雪问得有些僵硬。

“找不到救命恩人报答她,自然会有遗憾。”荀夜蔚然一笑,眼中有些落寞。

苏落雪看着他眼中的落寞,也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荀夜一直都知道,华雪并不是当初救他的人,他却将错就错。

“你喜欢她?”

“喜欢。”荀夜毫不避讳地答道。

苏落雪的步子猛然顿住,侧首看着荀夜认真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告诉他,其实她就是那夜救他的女孩儿,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那年七夕,不过是一段尘封的往事了,她何必再提及。

她更不想用救命恩人的这个身份来牵绊住荀夜,以博得他更多的爱。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苏落雪,曾与他经过许多风浪的苏落雪,他应该正视对她的感情,而不是将曾经的感情带入现在。

只有现在的感情,才是最真切,最真实的。

七夕那年的苏落雪,就当做他生命中的一个遗憾,一个可以用来回味的梦吧。

“你不高兴了?”荀夜也止步,对上她发怔的神情。

“我才不和一个回忆争呢。”苏落雪笑答。又问,“那你猜到那个女孩儿的名字了吗?”

“或许叫冬,或许叫雪,或许叫风……”

“错错错!到了冬天最常见的就是下雪了,一下雪,你不就看见了落雪吗?”苏落雪指着自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荀夜一愣,随即恍然一笑道:“对呀,她应该叫落雪,苏落雪。”

“所以呢,以后你想起那个女孩儿的时候,就要想起苏落雪。”

“是,华妃。”

雪中,二人的欢声笑语全然将之前用膳的那份凝重化去,心底再无隔阂。

安公公与紫羽似乎也被这气氛所感染,脸上挂着浓郁的笑意。

“此刻的美景,若是能用丹青为我留住该多好。”苏落雪终于还是不着痕迹地转入正题。

“若想画,传召王画师为你画一幅便是。”荀夜即刻接话。

“不行呀,御花园临湖,四周空旷无遮蔽之地,娘娘体虚,受不住那份寒气的。”紫羽连忙接话,阻止道。

“不碍事,传召他来雪华宫便是,冷了可以停一停,进寝宫歇息片刻。”

“可是这雪华宫是后宫禁地,外人看了去,闲言碎语……”苏落雪有些担忧。

“这是朕的旨意,谁敢乱嚼舌根儿?”

“那臣妾就多谢帝君恩典了。”

当日,待与荀夜赏雪罢,便传召王画师于雪华宫的后园中取雪景作画。苏落雪怀抱手炉,随着王剑荡四处看景,王剑荡指了多处景点,苏落雪皆是摇头,不满意,王剑荡便继续寻景。

“王画师可有妻妾?”苏落雪突然问道。

“回娘娘,微臣尚未娶妻。”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又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本宫给你物色个人选如何?”

“谢娘娘对微臣如此上心,但微臣暂时无娶妻的打算。”王剑荡仍旧婉拒。

苏落雪不怒,反倒脸挂笑意地点点头:“王画师也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来不娶妻,是在等升平长公主吧。”

听到这句话,王剑荡全身一僵,戒备地看着他。

“升平长公主不日就要出嫁了,你们多年不见,是该好好谈一谈了。”说罢,苏落雪的目光便投向不远处的身影。

王剑荡顺着苏落雪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紫羽领着荀语正朝着这边走来,他的目光里尽是复杂的情绪。

“娘娘这是为何……”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苏落雪浅浅地叹息了一声,待到荀语来到他们身边后,便上前握着荀语的手道:“本宫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两个时辰后我再过来。”

“谢谢。”荀语感激地望了苏落雪一眼,后又直勾勾地望着她身后的王剑荡。

苏落雪黯然一笑,便领着紫羽离去。

临走时,紫羽担忧的回头望了一眼站在雪中深深对视的两人,低声问道:“臣子私会宫中女眷是重罪,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即将出嫁的长公主。若事情败露,很可能牵连到娘娘您。”

“我只是做一件我认为对的事儿。”

“希望娘娘的决定是对的。如若铸成大错,那将是皇家与定安侯的颜面问题了。”

苏落雪又怎会不知呢,可她无法抵挡荀语的苦苦哀求,她只能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成全他们多年未见的相思之苦。

若最后真的铸成大错,她绝不会逃避所有责任,将一力承担。

枯枝残草,傲雪寒梅旁,荀语与王剑荡深深对望许久,两人却始终未说一句话,心中仿若有千言万语,却在相见那一刻,相对无言。

飘雪,覆了荀语满身,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散乱,蒙了眼眸。

王剑荡的手始终紧紧握拳,最终却还是缓缓松开,叹出一口凉气:“长公主可知,私会男子是重罪?况且长公主你即将成亲,还是不要无端惹起事端,毁坏名声为好。”

“名声?早在潼城我的名声已被自己毁尽,你以为我会在意那所谓的名声吗?”荀语嗤笑道,提起在潼城的往事,她的眼中满是苦涩。

沉默了许久,王剑荡才黯然道:“何必呢?”

“是,我也一直问自己,这是何必呢?其实早在潼城,你我缘分已尽,我以为可以就此了结,却未曾想在宫中又见到了你。我不敢同你说话,只怕会让母后起疑,连累你再受当年的罪。”

“公主既然知道,就不该再来招惹我,不仅连累了我也会连累你自己。”

“你怕了?”荀语笑着问,可声音中却尽是辛酸。

王剑荡不答,荀语笑得越发美艳,眸子中却凝着闪闪的泪光:“是该怕,当年父亲为了拆散你我二人,不仅囚禁了我,甚至要废了你的双手,要让你永远都无法提笔作画。他知道你最看重的就是你的双手了,所以用这件事来威胁我与你分开。我也知道,你的双手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我抵挡不过父亲的强权,我只能妥协……离开我之后,你当上了宫中画师,虽不是大官,却也过得自在,你是该怕的,若是当年的事件再重演,只怕是这么多年你的辛苦都白费了。”

荀语说着说着,泪水亦禁不住的滚落,她缓缓地转身,仰头望着那漫天飞雪,任冰凉的雪花砸在脸上,如刀划过般疼痛。

“当年父亲逐你离开潼城,我没有再见你一面是终身遗憾,如今我即将为人妇,若是再不见你一面,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其实,我从未怕过,即便是废了我这双手,我也不曾后悔。”王剑荡淡淡一笑,满脸尽是沧桑,“最终我们不得不分开,我也看开了,身份本就是鸿沟,我们根本无法跨越过去,分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荀语听到此话,泪水越发汹涌,到这一刻,她只能无言地倾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曾经的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上演,仿若昨昔。

“当新帝登基,你被册封为长公主,我便知不可避免会再与你相见,我怕见你,怕自己控制不住深藏的感情,可我又想见你,看看你这么多年来过得可好。当我在御花园看见你一如初见那般安好,我便放心了。”王剑荡一步步地走上前,走到荀语面前,探手抚过她滚落脸颊的泪珠,“语儿,你是君,我是臣,这么多年,我们都该放下了。”

“我放不下。”荀语握住他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颤抖着道,“若真有那么容易放下,我早放下了。”

“你马上要成亲了,怎么还是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王剑荡回握着她的掌心,“只有放下,我们才能解脱。”

“不,我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何没有与你一同面对,即便是死……”

“荀语,不要说傻话,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不要自毁前程!”

王剑荡猛然甩开她的手,怒道。

手上的温度突然消失不见,荀语只觉心头一空,仿佛又陷入了浓浓的悲伤中,不得而出。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以为,她能够放下,能够将他深深地埋葬在心中。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这样没用,见到他仍旧难以自持,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坚强、冷漠,在这一刻全然瓦解。

“我走了。”王剑荡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否则,将铸成大错。

不等荀语接话,王剑荡迈步便走。

隔着纷飞的雪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荀语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你能不能再陪我走一程,赏一次雪景?”

王剑荡快速离去的步伐猛然停住,他僵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内心告诉他,该离开,该放下。

当断则断,否则这么多年来的分离,全都白费了。

可是,他的行动没有按照思想进行,他转身,对着雪中的她伸出了手。

荀语含着笑走近他,将冰凉的手放入他的手心,与他紧紧相握着,一如多年前,他们手牵手漫步在风雪中赏雪的情景。

冰天雪地的寒冷,始终冻不住两人一直在一起的心。

十指相扣,却是分别前最后的温暖。

“娘娘,已经两个时辰了,他们有什么话也应该说完了,奴婢去看看吧?”紫羽站在苏落雪身边,心中始终牵挂着那两个犯了宫规的人,只怕那两个人再不离开雪华宫,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么多年来未见,应有许多话说吧,让他们多聊聊。”苏落雪看着微微有些暗下来的天色,雪势也小了许多。

希望这一次的聚首,能够让他们两人把前尘往事了断,开始新的生活。

该放下的东西始终是要放下的。

“奴婢只怕他们会连累了娘娘。”

“都已做到这个地步,便不怕所谓的连累了。”苏落雪拢了拢貂裘披肩,呵了口寒气,“紫羽,去加点儿炭火吧。”

“是,娘娘。”紫羽正要退下,却见满脸哀伤而归的荀语,面色一喜,立刻道,“娘娘,长公主回来了。”

苏落雪闻声而出,只见脸色有些苍白的荀语两腿发飘地朝这边走来,眼中还有那未干涸的泪。

“长公主。”苏落雪迈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荀语进入寝宫,将荀语身上被冰雪覆盖了的貂裘解开,递给紫羽,“快拿去烘干了。”

紫羽立刻接过,苏落雪随后将自己身上的貂裘解开,披到荀语冰冷的身躯上,牵引她来到炭炉边取暖。

苏落雪盯着荀语在炭炉边瑟瑟发抖的摸样儿,心中尽是心疼:“王画师呢?”

“他在园中为你补一副丹青,免得明日皇兄来却见不到画,那便要怀疑了。”荀语有些无神地回答着。

苏落雪试探性地问:“长公主,那你和他……谈得如何了?”

荀语突然回神儿,笑着握住苏落雪的手说道:“他牵着我的手漫步雪中,赏梅赏雪,他说他一直深爱着我,从未忘记过我。他告诉我,曾经他想过与我同生共死,只求与我在一起,即便是死也值得。我问他,若是现在,他还愿意与我同生共死吗?”

苏落雪心中一惊,瞪着荀语:“他说什么?”

“他说他愿意,但是他不能,不能害了我。”

“你也不能害了他。”

“这几年,其实我一直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如今又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与其一生浑浑噩噩,为何不能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回呢?”

“长公主,你不能在关键时刻犯傻,定安侯丢不起这个脸面,皇家更丢不起。你若是犯傻,后果……王画师还有大好前程,你也不想就此毁了他吧?”苏落雪看出她的想法,立刻阻止。

“我只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落雪,我想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次……”荀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一个她很多年前就想实现,却一直没有机会实现的想法。

“不可以,长公主!”苏落雪甩开荀语的手,对上她期盼的目光,“一向冷静的公主哪里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癫狂的公主,你在玩火自焚。”

“我不怕,即便是玩火自焚,至少我是为了我的爱情。”

“值得吗?就因为爱?即便你们真的逃离了这座皇宫,你能保证你们永远这么相爱下去吗?你们每天要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要为生计发愁,这份爱能延续多久你想过吗?”

荀语驳斥道:“你也是罪臣之女,可是帝君因为爱你,他与满朝文武为敌,只为了与你在一起。”

苏落雪却摇头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最后他还是帝君。可你若与王剑荡走了,你就不再是长公主了。”

“长公主的身份我才不稀罕,这种生活我早就不想要了,我只想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仅此而已。”荀语的语气坚定,“我不会连累你的,我会自己去争取的,哪怕结局是死。”

“长公主若是一意孤行,本宫现在就去禀报帝君,将你圈禁。”苏落雪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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