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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生-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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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轩呵呵一笑,不再多言,手里的动作却不老实。

陆清容瞅他这架势,恐怕是没法谈正事儿的,转头瞥了一眼桌上放的荷包,想着只能明天再说了。

陆清容掰开腰上那双手,先扶了蒋轩躺下,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干脆躺在外侧算了。

蒋轩那厢冷不丁伸手一拉,就把她抱到了里侧。

陆清容已经躺好,蒋轩却仍不撒手。

他学着刚刚陆清容闻自己身上酒气时的模样,也似模似样地在陆清容身上嗅来嗅去。

“好香……”

陆清容只觉得他鼻子经过之处,像是挠痒痒一般。惹得自己忍不住扭动起来。

蒋轩没再继续,而是猛地用力,将她按住。

“别动。快睡觉。”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却警告的意味十足。

陆清容哪里睡得着。

蒋轩的鼻子还贴在自己颈间,虽说不再动弹,但单就那呼出的温热气息,也够她躁动难耐了。

陆清容瞪大了眼睛,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难不成蒋轩和自己正好相反,喝了酒反而更消停?

这么一想。她的手不自觉向下探去……

未到终点,就被蒋轩先一步扯了回来。

以防她再不老实,蒋轩攥禁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先闭上眼,才颇为无奈地开口:“自己身子禁不起折腾,胆子倒是不小。”

陆清容总算明白过来。想起今日一整天强撑着到处走。着实不适合再做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蒋轩竟然也能忍住。

心中忽地一暖,陆清容难得这么听话地不再做声,老老实实任由蒋轩握着自己的手,缓缓闭上眼,渐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极沉。

隔日早晨,陆清容醒来之时。蒋轩早已神清气爽地从书房回来,等着和她一同送饭了。

陆清容没忘昨天的事。匆忙披衣起身。

接过她递来的荷包,蒋轩满脸疑惑。

陆清容连忙把昨儿个和立鹃在梨春院的对话讲给他听,还不忘说了自己的猜测。

“看样子,她们是要利用康宁县主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只不过,即便这真是御用之物,出现在她身上,又能如何?皇上与她再不亲,也算是她舅舅,她们还能做出什么旁的文章来?”

蒋轩不明所以,但这句“御用之物”还是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将荷包打开,取出了扇坠。

站在窗边,抬手在阳光下照了照,只一瞬,蒋轩就断定:“这东西,并非圣上之物。”

蒋轩指着那黄翡玉石和下面杏黄色流苏的联结之处,轻轻翻开,拿到陆清容眼前。

陆清容眯着眼睛仔细凑近了看,上面用极细的纹路刻着一个淡淡的字,颢。

“这字念什么?”陆清容顿感不好,立刻又问:“可是与景王有关?”

蒋轩点头,脸色十分不好。

“原来她们真正要算计的人,是二皇子……”陆清容只觉不寒而栗,“竟然连康宁县主都能牺牲吗?太后娘娘可是她的外祖母啊!”

蒋轩冷笑,感叹道:“那又如何?但凡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相关的事,什么骨肉亲情皆是过眼云烟。”

陆清容唯有叹息,仍不敢相信:“我还是想不通,为何偏偏选了县主?”

蒋轩替她分析:“上次补药的事,牵连甚广,吴氏一族首次受到了皇上的责罚,虽只是小惩,未曾伤其根本,但接连发生的太子妃被软禁一事,则让那些力推东宫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你是说,他们想把祸水引向二皇子,好让这动荡的局势恢复一些平衡?”陆清容试着问。

蒋轩点头:“因此,她们需要闹得越大越好,以求对二皇子造成无法挽回的打击。如此想来,自然是身份越尊贵,与皇家的纠葛越深越好。选择康宁县主,也就不稀奇了。”

陆清容听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蒋轩继而说道:“听这意思,吴夫人是知道此事的,我想不明白的反而是她竟然也会赞成。即便这事最终盖得再严实,总归还是对蒋轲的影响不小。”

蒋轩和陆清容会疑惑,只因他们并不知晓,那顶有眼色的帽子,蒋轲早在很久以前就曾戴过了。

如今吴夫人如此,才真是一石二鸟,既在邱瑾亭身上狠狠出口恶气,又能借此博得太后娘娘的同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在东宫的功劳簿上记上属于她的一笔。

陆清容是想阻止这事的。

不让吴夫人如愿倒在其次,她是不希望眼看着这种栽赃嫁祸之事发生。

尤其无论是二皇子,亦或邱瑾亭,都不应被如此对待。

关于此事,蒋轩和她的意见颇为统一。

二人仔细商量过后,陆清容便拿着那个装了扇坠的荷包,往梨春院去了。

立鹃正焦急地等着她的消息。

对她而言,这也是件两难的事。

她希望能一心一意守着皇上,却又不敢对太后的吩咐置若罔闻。

每想及此,她就巴不得陆清容再也不要把那东西送回来,就当是替自己做了决定。

偏偏这时候,陆清容来了。

“东西我原封不动带回来了,你就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想办法放在康宁县主的礼服之中吧。”陆清容不紧不慢地说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 应对

立鹃闻言一怔。

她没想到世子夫人的话说得如此直接。

陆清容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不愿她误解,说道:“你只需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行事即可,至于康宁县主那边,我会想办法不让她进宫赴宴的。”

立鹃这才松了口气。

陆清容言尽于此,再多的,就不方便说了。

毕竟皇上还没有给立鹃任何名分,这种时候,让她公然违抗太后的命令,显然十分危险。

与其这样,倒不如在旁的环节想办法了。

在立鹃充满感激的注视之下,陆清容离开了梨春院。

她并未直接回榆院,而是去了枫院。

陆蔓玉的话,总还是要转达的。

只不过,那份言辞之中的热络,以及邀约时的热情,被她省去了不少,只告诉邱瑾亭,东宫的陆侧妃颇为想念当年同窗,望她不要缺席宫中的端阳宴。

邱瑾亭听了,淡淡一笑,神色极为平和。

早在她与陆清容同去光隐寺,碰到那时还没死的宋世祥,而陆清容中了迷香险些被掳走的那次,邱瑾亭对陆清容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不是傻子。当初她误闯光隐寺后院的厢房,陆清容当即不留情面地将她赶了出来。

那时厢房之中的宋世祥,如同丧家之犬般走投无路,倘若自己没有及时离开,单凭那些年少糊涂的过往,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了。

想到这里。她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问道:“大嫂你说,我应该进宫去赴宴吗?”。

陆清容被问得一愣。

她着实没想到邱瑾亭会来询问自己的意见。

是她预感到了什么?

陆清容把心一横。索性直言道:“县主与我们有所不同,即便是宫中摆宴,也谈不上应该不应该的,总归看心情就是了。成阳公主一辈子行事随性,反而荣宠不衰,说不定就还真有些道理在其中……”

陆清容这话,说得不是一般大胆。

竟然连成阳公主都编排了进来。且有品头论足之嫌。

邱瑾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怔怔然看了陆清容许久。

“大嫂的话,有道理。”邱瑾亭缓缓点头。继而说道:“不瞒大嫂您说,近些日子,我这心思也着实不再这些事情上面,与其去凑那锦上添花的热闹。倒不如自己乐得一份清静。陆侧妃那边。就有劳大嫂帮我代为告罪了!”

陆清容应下,便没再和她多谈。

至于她的心思究竟在什么事情上面,陆清容也无心刨根问底了。

倒是有一人,始终和邱瑾亭惦记着同一件事。

这些天,唐珊也在暗中派人寻找那位楚奶娘。

只是终究事不关己,难免没有那么上心。

尤其今日大夫上门请脉的结果,更是让唐珊满心欢喜,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有喜了。

这对唐珊来说,绝对是件天大的喜事。

邱瑾亭的孩子早就夭折。而榆院这两年始终没有动静,自己此次若能一举得男,那可就是靖远侯府里的独一份了!

想到自己平日大都跟邱瑾亭平起平坐,不禁对以后的日子更是充满了希冀。

然而,当唐珊欣喜若狂地打算即刻将这个消息告诉蒋轲的时候,却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你说二爷在哪儿?”唐珊语带不屑。

“在贺姨娘的屋里。”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

自从贺清宛进了侯府,蒋轲对其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同。

尽管鲜少在她屋里过夜,却时常往她那边跑。

唐珊为此很是郁闷了一阵。

好在蒋轲对自己的兴趣不减,多少让她心下稍安,再想及贺清宛的那些糟心的往事,便觉得不值一提,颇有自信地等着蒋轲回心转意那天。

此刻,得知有孕的唐珊,只带着贴身丫鬟;大摇大摆地去了贺清宛的小院,打算当着她的面把这喜讯告诉蒋轲,方才痛快。

贺清宛院子里的丫鬟们,见到她这阵势,自然无人敢阻拦。

唐珊行至门前,压抑着心中的得意,缓了口气。

依着她的脾气,若是屋里只贺清宛一人,她连踹门的心都有。

定了定心神,唐珊正要进入,却因里面传出的声音收住了脚步。

“二爷何必为此担心。既然夫人不让您知道,定是为了您好。横竖无论县主下场如何,全是她咎由自取!”

唐珊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贺清宛这话从何而来。

紧接着,便听到蒋轲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

“她是死是活,并无所谓。我只是担心母亲。当初母亲听了她那些失德之事,很是恼怒,像要将她碎尸万段都不解恨。我是怕母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太过激进之事,反倒连累了大家。”

贺清宛不以为然地劝着:“夫人行事,定然会有分寸。更何况,当初的恼怒,是正在气头上,想想祥哥儿和那人都已不在人世……这恨意,许是也就淡了。”

蒋轲闻言,冷笑一声,道:“只不过,母亲仍以为祥哥儿早夭是因为先天不足……”

贺清宛面露一丝狰狞,语气却出奇柔和:“二爷这才真真是替天行道,日后,必有好报的。”

亏得她能把这种话大言不惭地讲出来。

蒋轲果然颇为受用。

二人相视一笑,屋中随即陷入一阵安静。

而站在门口的唐珊,早就愣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贺清宛和蒋轲简单几句对话,暗含的内容却不是一般多。

祥哥儿果然不是正常的夭折!

而且,那显然并非蒋轲亲生……

亲耳听到贺清宛这掩饰不住的恨意,那祥哥儿的生父是谁便也不难猜了。

太多对往事的认知被颠覆,加之惊觉蒋轲的狠辣手段,这一切都让唐珊有些不堪重负。

神思恍惚之间,脚下也没了准心,明明不欲进屋,仍是碰到了门扉,生出一声轻微响动。

此时屋里没人说话,这响动立刻被蒋轲察觉了。

“谁在外面?”蒋轲高声喝道。

唐珊心中惊乱,不及多想,竟是拔腿转身,疾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四百章 宁静

唐珊跑进自己的院子。

坐在屋里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身旁的丫鬟刚才离得远,也不知她这是在贺姨娘门口听着什么了,竟连自己的双身子都不顾,就这么一路疯跑回来。

唐珊静坐了许久,始终一言不发。

纵然她早就对祥哥儿夭折这事起了疑心,也远不及亲耳听到来得这般震撼。

之前只是怀疑而已,毕竟觉得二爷作为孩子的父亲,怎么都没理由干这种事。

适才听到的话,仍不停在耳边回响。

想及往事,当年邱瑾亭匆忙得不成样子的成亲、二爷对其的冷漠、祥哥儿倍显古怪的早产,以及之后的早夭……

所有这些,顿时都串到一起,有了合理的解释!

怪不得邱瑾亭和贺清宛这两个从小到大都穿一条裤子的,突然之间就翻了脸。而那个一直以邱瑾亭马首是瞻的贺清宛,竟是公然与其抢起了男人。

原来这一切并非无缘无故,而是打从宋世祥那个死人身上结的怨……

唐珊心中暗自梳理一遍过后,刚才的慌乱竟是愈发消散了。

远的暂且不论,就说眼前,跟自己利益冲突最大的就是二爷另外那两房妻妾,邱瑾亭和贺清宛。

起初她还怀疑过,这两人是不是只在台面上不和,私下仍是一条心。

现在看来,全是自己多虑了。

再加上二爷明摆着知道了不少事,看样子。那两个人无非只剩下一些利用的价值,才得以留在枫院之中,若想得宠。决计是不能够了。

唐珊越想越觉得,如今在枫院里,亦或在二爷的心里,都不再有人能跟自己抗衡了。

双手下意识轻轻覆上小腹,唐珊唇边的笑容略显得意。

顾自一番权衡利弊,她就把刚才听来的事翻了篇。

殊不知,这事落在蒋轲心里。可就没那么轻而易举忘掉了……

此时陆清容这边,先是梨春院,后是枫院。回到榆院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

堂屋和内室都没瞅见蒋轩,又不记得他说过要出去,陆清容喊了丫鬟来问。

“世子去哪儿了?”

“静林胡同的大夫人派了人来送东西。世子爷见夫人迟迟没回来。就亲自去了前面花厅。”

陆清容打发丫鬟出去的时候,神色还很悠闲。

不过转瞬之间,似是想起什么,神色有些不对,带着绿竹直奔前面的花厅而去。

“夫人您慢些走,瞧着点脚下的路!”绿竹在后面都有点跟不上了。

陆清容不作声,仍走得飞快。

尹屏茹派人来送的什么东西,她不用猜也知道。

肯定又是那货真价实的补品

近日来。母亲对她这边子嗣的态度,俨然已经和自己当年嫁入侯府时完全相反了。

那会儿。是一直希望自己和蒋轩晚些圆房。

现在可倒好,这补品来得间隔越来越短。

尤其是立鹃产女之后,尹屏茹更是给自己捎来了一封信,通篇的妇言妇德,还说了些“一荣俱荣”、“与人为善“、“视为己出”之类的话。

平心而论,这话从尹屏茹嘴里出来,是半点虚伪做作都不曾有的。毕竟她对待陆家的孩子,已是做到了极致。

但这些论调放在榆院,跟自己扯上关系,陆清容只觉得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看来,她让陆芊玉给尹屏茹带的话,是一点儿没起到作用。

估计现在连陆家的人都不信立鹃的孩子不是蒋轩的。

陆清容对此,倒是并不着急。

看皇上夜访梨春院的劲头儿,还有两次明里暗里替立鹃出头,这昭告天下估计是早晚的事儿。总归不会让世人一直这么误解下去也就是了。

现在她担心的是,蒋轩若见了那些个补品,不一定怎么取笑自己呢。

之前的某个夜里,餍足过后的蒋轩,就曾搂着自己在耳边轻叹:“到底还是舍不得,总觉得再用力些,就会把你弄坏似的……”

当时的陆清容,心里忍不住想着,她在大齐朝这十数载,如今可是身体最强健的时候了,竟然还和他相差那么多。是不是该把母亲送来的补品拿出来用一用。

但是想归想,她可不打算让蒋轩知道自己这些心思。

怕什么来什么。

当她紧赶慢赶来到花厅的时候,陆府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蒋轩坐在主位上,一脸探究地看着旁边桌上的东西。

陆清容主动忽略了桌上那堆得是小山一样的大包小包,问道:“陆府来的人呢?”

“已经走一会儿了。”蒋轩起身,似笑非笑地应着。

陆清容佯装不满:“竟是没等我过来就走了!”

蒋轩展露笑意,悠然道:“我看那管事妈妈见了我,似是比见了你还高兴上几分。”

陆清容抿着嘴,也不接他这茬,过去轻轻挽着他的手臂:“人既然走了,咱们也先回吧。”

蒋轩心中欢喜,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她身后的绿竹。

这还是陆清容第一次当着旁人的面主动与自己身体碰触。

但他却不急着走,反手揽着陆清容:“你还没看过这些东西呢,想不想知道母亲给咱们送来些什么?”

不想。

陆清容心中暗道,同时腹诽着,他这母亲喊得倒是真顺口。

不等陆清容反应,蒋轩便饶有兴致地说起:“母亲真是心疼咱们,每次送东西给咱们,都是这么大份!”

这让陆清容不由想起,当初她和蒋轩从陆府带回来整车的吃食,忍不住扶额。

“这些补品,一时也吃不完,先让人收起来吧。”陆清容轻描淡写地说道。

蒋轩没有阻拦,这才揽着陆清容转了个身,回去了。

路上,他还不忘提起:“听那管事妈妈的意思,母亲最近可是没少给咱们送东西来。”

陆清容斜睨了他一眼:“都是些女人的补品罢了。”

“这次可是也有我的份!”蒋轩竟然一脸自豪的模样。

看得陆清容直接笑出声来。

尹屏茹的心思,她是明白的。

无非还是蒋轩前些年一直“身体有恙”,近来又是奉旨休养,让尹屏茹颇为挂心,这才琢磨着让他们一起进补。

殊不知,自己和蒋轩的实力已经这么悬殊,再让他补,不如直接要了自己的命算了……

只是想想,陆清容都觉得有点腿软。

第四百零一章 插曲

陆清容细声细语地说着:“你还是不要乱吃的好。”

蒋轩嘴角含笑地挑挑眉,揽着陆清容的手臂加了几分力:“母亲送来的东西,怎么能算乱吃!”

陆清容斜睨了他一眼,道:“我母亲哪里知道你身体的状况,还不都是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能有几分当真!尤其早年那些不好的流言……自打你从漠北回来,坊间自是消停不再传了,但母亲肯定还是记着的,这才担心……”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回想当年,那些“眠花宿柳,掏空了身子”之类的话,本就没有半分真实,却传得极厉害。

难怪尹屏茹一直心存疑虑。

陆清容不知道的是,自己辗转从丫鬟婆子嘴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不过是那些流言的冰山一角罢了。

当年,陆清容的六十四抬妆奁浩浩荡荡从静林胡同送往荣恩街,一路上,关于她这个冲喜新娘如何悲惨的描述,那才真是夸张。

另有在侯府里观看妆奁的官宦内眷,尖酸之言更不含糊。

“嫁妆密实到这种程度,陆家也算对得起这位四小姐了。想来也是知道这冲喜的日子不好过。往后只是守活寡还算命好的,若不走运,担上一个克夫的名声,这后半辈子才真是造孽……”

诸如此类的话,虽绕过了陆清容,却总有一句半句落到了尹屏茹的耳朵里。

故而,当立鹃产女的消息传开。连陆府的人都觉得八成与蒋轩有关的时候,尹屏茹凄然之余,甚至还萌生出一丝希望。

不管怎么样。靖远侯世子身体康健,对陆清容就算是件幸事。

即便陆清容不知其中的曲折,单凭她对母亲的了解,就能把母亲的心思猜出个大半。

当然,在蒋轩面前,不好讲出母亲的这些担心。

“担心什么?”蒋轩那厢,却一脸探究的模样。“母亲也见我不少回了,总不会还相信那些传言吧?”

蒋轩立时显出几分焦急。

陆清容想笑又不敢笑,忍着说道:“相不相信又如何?总归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日子久了,母亲自然也就明白了。”

话里话外透着要顺其自然的意思。

蒋轩听了,更着急了:“要不咱们过去陆府一趟,你直截了当跟母亲说说。省得她和父亲总为了咱们的事挂心。”

说着。他揽着陆清容就要转身,往门口去。

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

如此说风就是雨的蒋轩,可是太不常见的。

陆清容愣了半晌,才轻轻拉了他一把。

“就这么跑去陆府,在母亲面前说你身体如何如何康健,这才真真是要把她吓着!”陆清容笑着嗔他一眼,“又赶在现在这个档口,回头父亲若是问起梨春院的事。你又打算如何应对?说真话显然不能够,若只搪塞了过去。回头心里又不得安稳。”

蒋轩早在话一出口之时,就意识到自己的急躁,面色赧然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就是不希望陆清容嫁进侯府这么久,还让家里人放心不下。

蒋轩虽未应声,脚步却是停住了。

陆清容这才松了口气,挽起他的胳膊,随手摇晃着:“倒是咱们大惊小怪了!母亲不过是送些补品,咱们就生出这许多层意思来!”

眼前如水的双眸,伴随着略显娇嗔的话语,顿时让蒋轩的半边的身体都热了起来。

难得他头脑尚算清醒,出口却是一句听着不很搭边的话:“咱们榆院里的事,你有没有跟母亲念叨过?院子里的丫鬟都只是丫鬟而已,这些母亲都知道吧?”

陆清容闻言,只低着头,两只手来回拧着蒋轩的袖子,点头道:“嗯,母亲知道。”

陆清容心中暗想。

她说是说过,但尹屏茹是否相信,可就保不齐了。

她这闪烁其词的模样,自然落入了蒋轩眼中。

蒋轩轻叹了口气,任由她继续绞着自己的袖子。

当初是自己对所谓的名声全不在意,任凭吴夫人那群人上蹿下跳抹黑生事,甚至权当是帮自己打了掩护,乐得清闲。

现在有了在乎的人,才体会到什么叫后悔莫及。

蒋轩不由苦笑。

陆清容放过那被她揉得皱巴巴的袖子,看到他神色之间的黯然,开口劝道:“日久见人心,就说我父亲,对你的态度就每回都有变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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