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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生-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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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轩说完,旋即站起身来,又道:“我还要再出去一趟。皇上今日召了几个人进宫,包括大舅舅也在其中,估计是要讨论漠北之事,若是回来晚些,你莫要等我,按时用饭,早些歇了才是。”
陆清容一一应下,想要起身相送,又被蒋轩按回了沉香木罗汉床上。
陆清容只得靠坐在那里,目送他离去。
蒋轩刚走,绿竹紧跟着进了门,手里捧着黑漆托盘,其上的釉瓷药碗还冒着热气,正是徐医正昨日开的方子。
绿竹先把药放在罗汉床中间的小桌上晾着,才回道:“刚才沁宜院来了个丫鬟,说是吴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我自作主张把她打发走了,说您身子不适,昨儿才刚看过大夫。”
陆清容并不意外,想来是吴夫人也知道了漠北的事。
“说不定一会儿吴夫人就亲自过来了……”陆清容想着。
绿竹稍有踟蹰,仍如实道:“世子爷之前放了话,不让吴夫人随便走出沁宜院。”
陆清容叹了口气,看来吴夫人是真的怕了蒋轩,八成还会以为今次漠北的事就与蒋轩有关……
清者自清,陆清容管不了她怎么想,也不想管。
此时桌上的药温度正好,陆清容从绿竹手上接过,憋着一口气,一饮而尽。
仍觉得苦涩难耐,她顺手就要拿过蒋轩剩下的那杯茶,压一压这味道。
绿竹连忙制止:“徐医正说过,您现在不宜饮茶。”
一边说,一边把陆清容手里的茶杯夺了去。
陆清容失笑:“这吃药就是麻烦,还要想着那许多禁忌!”
绿竹忍不住埋怨:“也是您太不小心,不把太医的话当回事!这茶倒是还好,万一喝下去,不过是会减轻药效罢了……”
“若是什么相克生恶之物,能要了命也未可知!”陆清容笑着替她补上了后半句。
倏忽之间,陆清容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笑不出来了。
第五百零五章 药渣
陆清容突然问道:“前年两位姨娘拿来的那些药材和药渣,可还留着?”
绿竹有点犯懵,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指的是陈姨娘和卫姨娘拿来的,当年姜夫人病逝之前所用的药材,以及熬剩下的药渣。
“都按照您的吩咐,仔细留着呢。”绿竹回道。
“快去拿来!”陆清容立刻吩咐。
绿竹虽有纳闷,却也不多问,直接去了。
陆清容一个人静静坐着,心中思绪万千,理也理不清。
昨日徐医正的叮嘱,以及刚刚自己与绿竹的对话,不停在她耳边回响,让她意识到一个之前可能忽略了的问题。
她曾经把姜夫人当日所用的药材整理成一张方子,为此询问过大夫,甚至自己还翻了好一阵医书,始终没发现这方子有半点问题。
现在想想,自己一定还是有所疏忽……
这时,绿竹已经捧着两个药包回来了。
陆清容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跟前的小桌上,分别拆看。
其中一包是剩下还没来得及熬的药材,另一包则是熬过之后的药渣。
那包药材,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显得格外干枯,但保存得还算好,起码形状和颜色都很真切。
正是因为如此,之前陆清容整理方子的时候,就是让人用的这包里的药材,而没有去动另一包霉烂过后风干的药渣。
当时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个是熬药之前的模样,一个是熬药之后的模样,原本就是同一个东西,肯定是哪个容易分辨就用哪个了!
实际上,谨慎如她,当时担心两位姨娘的表述有误,还是大概对比了一下的,只是并没发现什么区别。
然而这一次,陆清容可是仔细了许多倍。
只见她的目光不断在药材和药渣之间移动。认真对比着。
绿竹在一旁有些纳闷,便也跟着一起看,却始终不得要领。
“夫人,您这是在看什么?”绿竹终于问道。
“看这二者有何不同……”陆清容呢喃着。眼睛仍不停歇。
绿竹得了提示,但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陆清容同样如此。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预感是不是错了……
就在即将放弃之时,陆清容突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区别。
在那包药渣之中,其中某一味药的比例。似乎与另一包药材之中很不相同。
药方之中有一味红参,陆清容由于研究过那方子很长时间,至今仍记得。
此时再看,方才注意到药渣之中像是红参切片的东西,仔细对比发现,竟是比药材之中红参所占的比例多了许多倍!
陆清容也拿不准,这到底与姜夫人的病逝有无关联。
毕竟只是红参,就算用量稍多一些,总不至于到致死的程度……
“先把药渣里的红参都挑出来吧!”陆清容吩咐过后,便与绿竹一同同手。
待到将药渣之中的参片尽数挑出。放在了一处,陆清容顿时发现了异样。
虽然形状类似,都是像小手指指甲盖的大小,薄薄的片状,但仔细对比,颜色却有细微的差别。
绿竹同样看出了端倪,不由嘀咕着:“好像颜色一个深一个浅……会不会不是出自同一支参?”
陆清容的直觉告诉自己,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她拿起两片颜色不同的参片,端详了许久。
只见颜色略浅的那个,表皮呈暗棕色。断面只是微微发黄,由于是熬过之后的药渣,陆清容猜测,这断面或许本该是白色的。
那就很可能不是红参了……
陆清容当即把药渣中的两种参片都取出一些。吩咐绿竹包好,拿去给墨南,还是按照上次的办法,悄悄出府找个药铺询问。
傍晚时分,墨南回来禀报过后,陆清容心中可谓悲愤交加。
她强忍着让自己沉住气。亲自带人去了一趟侯府前院的药室……
蒋轩今日回来得极晚。
亥正一刻,蒋轩蹑手蹑脚地走进内室,生怕吵醒了陆清容。
却不想,此时陆清容仍待在灯光昏暗的内室外间,正襟危坐地等着他。
蒋轩内疚之余,还带着一丝责怪之意:“都说让你早些歇了,怎么还执意等着我……”
话说到一半,当他看到沉香木罗汉床中间小桌上摆着的几样东西,顿时停住了。
那两包药材和药渣,蒋轩同样记忆深刻,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此时旁边还放着两本像账册一样的东西,配着陆清容那满面戚然的神情……蒋轩心中瞬间腾起一阵寒意。
“发现了什么问题?”蒋轩沉声问道。
陆清容深吸了一口气,道:“之前咱们疏忽了,都没去关注那包药渣。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发现那药渣与药材竟有不同,其中多了一味药……”
“多了什么?”蒋轩的声音略显颤抖。
“地棉根,也叫九信草,用量不甚,便有毒。”陆清容言简意赅。
“所以……母亲当年,是中毒身亡……”
蒋轩的声音极轻,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只见他紧握双拳,沉默半晌,才再次开口:“抓来的药材还好好的,熬的时候却生生多出了一味毒药,可见这毒药一定是从府里来的了!”
“地棉根倒也不能算毒药,只要配用得当,亦是治病良方,只不过,母亲所用的汤药之中,其剂量过于大了……我今日去前院的药室看过,那里就有地棉根。”陆清容拿起上面那本账本,“药室里的采买和领用,理应都在这上面详细记录的……”
听到这里,蒋轩便明白,这记录定是没有了。
但他还是拿了过来,稍一翻看,果然发现其中缺了几页,明显是被人有意撕了去,而从前后的时间推算,那缺失的几页,正是姜夫人离世前后的几个月。
陆清容怕他着急,连忙接着道:“但那地棉根与采买时相比,分明是少了许多。于是我便去翻了各院问诊的药方存档。就在母亲病逝前夕,沁宜院曾经用过一个方子,治疗吴夫人的久咳未愈,里面就含有少量的地棉根……”
第五百零六章 毒性
“只有沁宜院领过那种药?”蒋轩眼中的怒气已经十分明显。
陆清容点了点头:“按照药方存档的记录,的确如此。”
蒋轩又确认道:“是否可以肯定,母亲所中的毒,全因为药渣之中多出的那一味药?”
事关重大,陆清容对药理之事又不很懂,更不敢轻言判断,只如实道:“我怕会打草惊蛇,没敢去请太医,只是让墨南拿去外面药铺问的,得到的说法难免简单笼统了些……”
“来人!”蒋轩当即高喊,“去请徐医正过府一趟!”
三更半夜的,陆清容也没拦着他。
毕竟这件事,已经萦绕在他们心头太多年,此时终于盼到了线索,任谁也无法再等下去了。
不多时,徐医正就到了榆院。
大半夜被急吼吼地请来,徐医正一脸茫然,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昨儿个世子夫人晕倒,并不是什么大症候,何况自己开的方子妥帖得很,理应不该出什么问题才对……
走进榆院花厅,徐医正觉得更不对劲了。
与往日看诊不同,屋里一个服侍的丫鬟都看不见,只有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二人,端坐于主位,神情严肃。
徐医正行医多年,此时只一眼看去,便不难察觉,这二人虽然都沉着脸,却看不出任何身体有恙的迹象。
这时,蒋轩率先开口了:
“这么晚请徐医正过来,着实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还望您不要介意才是!”
徐医正即刻拱手作揖,连说了几次“不敢”,心中同时腹诽,自己当真也是习惯了,每次世子夫人稍有不适,自己难免都要被急吼吼地喊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次的不同。
蒋轩将几个药包放在徐医正身侧的四方茶几上,又亲手拿起其中一个小包。打开之后,递到徐医正手中。
“您帮着看看,这是何物?”蒋轩问道。
徐医正恭敬接过,仔细端详起来。
不多时。就感到手心冒出一阵冷汗。
只见这些陈年的药渣,早已风干得不成样子,看样子很有些年头了,但饶是如此,依然能清晰分辨出这是何物。
徐医正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在心中暗自揣度了一番。
多年周旋于宫中贵人与勋贵世家之中,论起后宫和内宅的阴诡之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此刻,尽管眼前只是一味并不罕见的药材,但想及靖远侯世子三更半夜的迫切之情、严肃之态,再加上这药渣看起来起码留存了十年以上……徐医正顿时猜到了些什么。
他无从回避,只得尽量谨慎地说道:“此药乃是地棉根,又称七麻根或九信草,若使用得当,则可起到清炎、解毒、散瘀之功效。亦对哮喘等诸多病症都有作用。”
蒋轩和陆清容听得认真。
这与陆清容打听来的内容,倒是并无太大出入。
徐医正却停在此处,脸上表情有了异常,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医正还有何见解,不妨直说。”蒋轩略显急迫。
徐医正索性直言:“是药三分毒,这地棉根的毒性则是又多了几分,若要免其伤人,除了对症下药之外,还有两点需要格外注意。”
“第一,用量要严格控制。不能过于贪多;第二,此药久煎可使其无毒,否则反应甚大。”
徐医正顿了顿,瞥向手中的药渣。才接着道:“从这药渣上看,倘若这是熬一次药的量,无论是用于何种症候,都嫌太多了。而且……明显所煎的时间严重不够,导致毒性未去。”
说到此处,徐医正从身侧的茶几上拿起另一个药包。观察了片刻:“敢问世子爷,这包药渣,可是与那地棉根同出一处?”
蒋轩点头,问道:“可有不妥?”
徐医正面露疑惑:“这是一副寻常的补身药方,可以宁神养气,药性温和,中规中矩,对服药之人的体质亦无太多苛求,本来是毫无毒性可言的。只不过,这里面无论如何都不该有地棉根的,更不用说剂量还如此之大……世子爷,确定这是出自同一锅药吗?”
“是。”蒋轩脸色愈发阴沉,“所以这毒性很厉害吗?”
徐医正毫不隐瞒:“正如刚才所说,倘若煎得时辰久些,也可无虞。但从药渣看来,这里面的地棉根,所熬的时间远远不够。而且,这些药渣如果真的出自同一锅药,则可以断言,这地棉根是在熬到一半的时候放进去的,只因其性状变化甚微,绝非与其他药材一同下的锅……”
徐医正的语气十分肯定。
原来,这地棉根是被人后加进去的!
蒋轩和陆清容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复杂的心境,有了然,有悲伤,还有愤怒。
蒋轩的情绪更难控制,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清容方才问道:“如您所说,这里面多出一味药,且毒性未消,那……服用之后,会有何反应?”
“根据病人体质的不同,轻则腹泻难止,重则……危及性命。”
徐医正愈发谨慎,看到靖远侯世子的怒气早已掩饰不住,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病人”指的是谁了。
果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正是靖远侯世子的重拳落在了桌上。
陆清容未曾上前阻拦,她知道蒋轩此时需要发泄。
腹泻……危及性命……
这正与当年姜夫人的症状极其吻合。
陆清容愤怒之余,又有几分庆幸。
老天有眼,当年吴夫人那般费尽心机地毁灭证据,放火烧了小厨房,又把姜夫人的遗物都清除出府……冥冥之中,还是让这些证据留存了下来。
陆清容陷入沉思。
蒋轩亦沉默不语。
徐医正左看右看,有些不知所措,几次出言告辞,那二人皆是专注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听见一般。
徐医正施礼过后,自行退了出来。
又过了半晌,蒋轩才回过神来,衣裳也不换就要出府。
“咱们莫要打草惊蛇,你先歇下,我去一趟孙大人那里,这事情必须在两日内就有个结果!”
第五百零七章 审理
蒋轩走得急,陆清容甚至没来得及问他,为何必须在两天之内了结此事。
这一晚,陆清容始终没能安眠。
陈年旧案终于有了线索,让她既激动又欣慰,而漠北众将士生死未卜,又让她无法不去担心大哥的安危……
躺在床上,直到黎明将至,陆清容仍在辗转反侧。
天亮之前,蒋轩总算回来了。
陆清容听见动静,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怎么样了?”
这一瞬间,她自己都有些迷瞪,说不清问的是哪件事。
蒋轩却明白她所有的忧心。
“漠北的事,你不必过于担心,或是有了转机也未可知!”
陆清容微微一愣,没想到蒋轩一回来先提起了这事,而且口风与之前明显有所不同。
“可是有了什么新消息?”陆清容问起。
蒋轩只道:“你大哥和蒋轲他们,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但为了漠北将士们的安危,个中缘由,现在还不便透露。”
蒋轩言尽于此。
陆清容明白其中厉害,自不再多问。
蒋轩这才转而道:“孙大人进宫面圣的事,要先缓一缓。等到天亮之后,刑部会以清潭寺一案的名义,请吴夫人过去一趟,争取在她措手不及之下,将她当年谋害母亲的案子一并了结。”
“万一她不肯去呢?”陆清容有点拿不准,“上次刑部大堂审案。她这个幕后主使因为心虚,连热闹都不敢去看,这次吕妈妈已然深陷其中。再难脱罪,恐怕她更要避嫌了吧?”
蒋轩冷冷一笑,眼神透着坚决:“这一次,还真是由不得她了!”
陆清容想起,自从蒋轩上次在沁宜院发作过后,吴夫人就变得格外老实。昨日吴夫人派人来榆院请自己,直接被绿竹打发回去。亦没有半分闹腾……
故而,陆清容很是相信蒋轩的话。
蒋轩接着道:“咱们也要做好准备,以策万全。刚才忘了提前跟你说。我已经派曹妈妈去了你的庄子,连夜把需要上堂的证人带回京城。多亏了你当初留了这么一手,现在咱们才能速战速决!”
陆清容险些忘了这茬儿,被蒋轩这么一提醒。方才想起来。
下一刻。陆清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感慨道:“孩子啊,想来你以后一定是个聪明的……娘亲的脑子都分给了你,现在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这番念叨,总算让蒋轩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你先歇一小会儿,天亮之后,又要好一番折腾了。”蒋轩提醒道。
陆清容连忙躺回去,乖乖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因为精神不济而错过这场最终的审判。
担心之事有了转机,而蒋轩此时又陪在身旁。陆清容很快便进入梦乡。
两个时辰过后,陆清容精力充沛地和蒋轩一起出现在了刑部大堂。
此时的刑部大堂与上次相比,除了没再见到陆家的人,其余人等一个不少。
上首坐着的有孙一鸣和冀大人,下面受审的有承平侯、吕妈妈和周贵,还有吴夫人和徐医正一左一右坐在两旁。
吴夫人心中很是纳闷。
早晨刑部派人来请的时候,说是吕妈妈的案子今日要结案,请她这个主母过去做个旁证。
当然,这不过是孙一鸣为了省事,随便扯的慌,但吴夫人却信了。原因很简单,这正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只不过,一走进刑部大堂,吴夫人就察觉到了异常。
先是吕妈妈的模样,脸上看不出一心赴死的决绝,反而尽是茫然。这些天孙一鸣就跟承平侯一个人较劲,根本一次都没有审过她,她不茫然才怪……
吴夫人却不知情,便只觉得蹊跷。
更让她揪心的,还是承平侯。
自打她走进刑部大堂,承平侯始终不敢与她对视,自己几次盯着他看,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承平侯的闪躲,让吴夫人顿生一阵不祥的预感。
终于放弃了与承平侯的眼神交流,吴夫人朝着坐在对面的徐医正看去,心里暗忖:清潭寺的案子,怎么都跟太医院扯不上关系吧!
吴夫人感到愈发不安……
这一切,都在陆清容的意料之中。
但陆清容也有点诧异,她着实没想到,成阳公主竟然又来了!
与上次一样,成阳公主依旧是白衣素裙,未施粉黛,看在陆清容眼中,似乎又多了几分和善。
像是发现了陆清容的疑惑一般,成阳公主先是抬手指了指跪在下面的周贵,又主动解释道:“上回这个刁民口口声声说是本宫指使了他,若是不亲眼看着真正的幕后黑手被定罪,本宫总觉得心里这口气出不来……”
陆清容看到成阳公主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连忙欠身施礼,作为回应。
显然,成阳公主是在客气。
上次周贵指认她的事,早就因为吕妈妈的出现而翻了篇,刚刚若不是她自己提起来,恐怕也没人记得这事了。
今日成阳公主专程跑这一趟,八成还是为了震慑承平侯,让他心有余悸,不敢放肆胡说。
不知是成阳公主的到场起了作用,还是孙一鸣背后的审问足够彻底,这一次,承平侯一上来就把吴夫人供了出来,说她才是威胁周贵诬陷尹屏茹的幕后主使。
吴夫人猝不及防,却也立刻反驳,大声呵斥着承平侯,以示自己的清白。
“一派胡言!我与陆家无冤无仇,还是儿女亲家,有何理由要诬陷陆夫人?”
承平侯亦不示弱:“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真正的凶手!你可别忘了,这个周贵最终认出了吕妈妈,保不齐她后面就是你本人!你大费周章地撺掇我去皇上面前诬告,我就不信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吴夫人理亏,除了不断强调他是“胡说八道”,也说不出新鲜的话来。
二人竟然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起来,再不见一丝勋贵世家的体面。
直到孙一鸣出声喝止。
吴夫人这才停下,脸上仍是一副“我就不承认看你们能奈我何”的神情。
这时,孙一鸣缓缓说道:“承平侯已将证词尽数写下,本官随后便会上奏,孰是孰非,自有圣上明断。今日请吴夫人来刑部,乃是为了另一桩事!”
第五百零八章 抵赖
吴夫人心中一沉。
刚刚承平侯的一番指证,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麻烦的情形了,没承想,孙一鸣竟然说还有另一桩事!
就在吴夫人愣神的工夫,一名衙差已经捧着一个黑漆托盘,来到她面前。
直到看见上面那包像是霉烂后风干的东西,吴夫人仍未缓过神来。
等她终于有了反应,第一个动作竟然是用衣袖捂住了口鼻,满脸嫌弃地后退了半步。
见她如此,陆清容不由暗叹,她这演技当真不赖,竟像是真的不知其为何物。
这时,只听孙一鸣问道:“吴夫人可还记得这些药渣?”
这“药渣”二字,足以将她从茫然之中拉回到现实。
吴夫人脑海之中犹如响起一声惊雷,将她的思绪一下子炸到了十多年前,往事种种历历在目,最让她担惊受怕的事,也是她最想彻底掩盖的事,终于还是被人翻了出来……
吴夫人深吸一口气,强装坦然地反问:“孙大人这是何意?这又是些什么东西?”
孙一鸣耐心十足:“您若是忘了,那本官就来提醒一二。景熙二十年四月,姜夫人‘病逝’之前,就是吃了这副药,而此时您眼前之物,就是当年熬药剩下的药渣。”
吴夫人闻言,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才能掩饰住那阵猝不及防的颤抖。
她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盯着那药渣看起来。一心希望能从中找出破绽,证明眼前这帮人不过是在诈自己。
始终看不出什么,但吴夫人就是想不通。
当年之所以一把火烧了小厨房。就是为了掩盖证据,之后为了转移视线,她还把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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