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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如炉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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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摇篮抬手抱上他的腰,声音柔了些,细细解释。她嘴上确实体贴温和,听得谢琅心里熨帖。可是她心里却觉得谢琅委实任性,她同殷旧墨不过见了几面,说了几次话,他就醋性大发,这次此人她更是头一次见到,刚刚才明白他同殷旧墨之间的渊源,他就如此反应,未免不讲道理。只是多年夫妻,她对他本来就没什么脾气。

谢琅被暂且安抚下来,可是却感觉那人的存在像心上是梗了一根刺。

谢摇篮命里却是有这么一段孽缘,躲不开,改不掉,他本以为是青冥界那人,从来不曾放在眼里,青冥界毁,那人也死,他悄悄舒了一口气,可是私下推演之时,却发现孽缘这条线不仅未断,还有越演越烈的势头。这是这次仙府之中见到秦山主,他才知道这孽缘远远未结束。

秦山主居于连绵百万里秦山之中,门下弟子却不足千人,数量可以说得上可怜了,但是这千人却个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尤其以孔雀和金翅大鹏,两个虽然是妖,可都已经是妖仙之身,孔雀和大鹏两兄弟同在那人门下,一个为灵兽,一个为弟子。

秦山主行踪飘忽不定,偶尔在秦山之内讲道,谢琅同他也只是点头之交,只在历年的秦山大比上偶尔见上一面,并不熟悉,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熟料今日再见,他竟摇身换了一个脸皮,倘若不是斩得一尸的此界极少,界主那厮蹲在路边喂梅花鹿,排除嫌疑。那孔雀和大鹏分别侍立在不远处,他万万不会怀疑到秦山主的头上。

谢琅从回忆之中醒过来,看了看谢摇篮的眼睛,她温和含笑,像是在哄胡闹的萌萌。

他喉咙里梗了一声叹息,俯身去亲她的唇,她一愣,接着毫无保留地回应他。谢琅一不小心,就咬破了她的舌头,血腥味涌来,他细细噬去,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谢摇篮被他压在柱子上,揪住他的衣服,闭上的眼睛下一圈眼睫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谢琅直起身来,看了她一眼,道:“谢摇篮,你倘若敢负我,我定将你一点点咬碎,然后生吞下肚!”

谢摇篮笑道:“我家夫君肤白貌美,人善心软,可心可口,只有他负我的份,哪里有我负他的份?”

谢琅唇角颤了下,挑了起来,“我同你说正经的,别耍无赖。”

谢摇篮闭上眼睛,仰头亲了下他的唇,蜻蜓点水而过:“是正经的。”

····

谢摇篮安抚过谢琅那些烦躁的情绪,独自找了一间空房,去研究那被绿蛟带回来的傀儡,那傀儡尚存微弱的意识,只是弱小得不如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但是傀儡的身躯却极为强悍,坚不可摧,整块都是太阴玄冰炼制,太阴玄冰乃千万年死煞之气凝结而成,死煞气息越重,凝聚时间越长,就越发坚硬。

当年那阴沉脸男修追杀他们的时候,傀儡还没有这般厉害,看来是后来又下了血本改造,丢下的这一只,恐怕能让他郁闷得吐血吧。

谢摇篮手捏印诀,没有丝毫犹豫地去除了傀儡之中那微弱的意识,又布置下禁制,取出一粒定海珠,祭出一位魔神,他脚踏火龙,耳朵穿着火蛇,身上披着一层红鳞,眨着眼睛呆呆看向谢摇篮。

谢摇篮不必吩咐,只心念一动,他就吐出一口魔火来,那颜色外红内绿,透着一股深深的阴森。

谢摇篮架起傀儡,放在魔火之上淬炼,又将那太阴玄冰锻造的躯体外边,浇筑上一层首山赤铜。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是满头大汗。

仙府之中也有白天黑夜循环轮回,黑白交替了四十九遭,她才将锻造完毕的傀儡从魔火之上去下,扬手收了那魔神。

傀儡身上散发一股若有若无的红光,双眼紧闭,与正常人无异,只是脸色苍白无血色。魔火淬炼,首山赤铜重铸,此傀儡里那阴险脸男修留下的禁制已经尽数除去,如今这傀儡的身躯更是可抗山岳,坚不可摧。谢摇篮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瓶。

她抚摸瓶身,心中有些悲凉四散开来,难以压抑。

秦稽。

谢摇篮临离开前,师父栖云亲手将这瓶子交到她手里,连连叮嘱。师父一辈子只有三个徒儿,阿绯同他并不亲近,说来,人心都是偏的,师父确实更喜欢她和师兄,师兄为他而死,师父的愧疚得几欲崩溃。

谢摇篮拔下瓶塞,里面养着的元婴跳了出来,小小的一个婴儿状的秦稽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盯着她瞧,本来都是白白胖胖的元婴瘦了不少,看起来颇为揪心。

谢摇篮将那元婴指引着进入傀儡的身体里,自己吞了一把丹药,暂时抑制疲惫,继续帮助元婴来支使控制这个人工躯壳。

终于,傀儡睁开眼来,他看了眼谢摇篮,迷茫道:“你是谁?”

谢摇篮一怔:“秦稽?”

“你叫秦稽啊。”傀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元婴不能离开躯体太久,否则很快就会濒临消亡,栖云虽然用养魂之术将秦稽的元婴暂时保留下来,可也只是延缓消亡罢了。秦稽元婴如今虽然还在,但是副作用就是记忆全无。

谢摇篮很快想明白其中道理,疲惫地揉了下太阳穴。

那傀儡又弱弱地问:“你是……是我娘亲吗?”

谢摇篮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她当即喝止他:“别乱说。”

傀儡低下了头,他沉默了会儿,又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件衣服,我……”他从醒过来到现在,浑身还是赤丨裸的。她又不是他的娘亲,这样光秃秃的,很别扭……

谢摇篮闻言侧过头,无奈解开身上穿的外袍丢给他。

疲惫的劲头涌上来,谢摇篮只想休息一下,正欲出门,冷不防萌萌破开周围禁制,张牙舞爪地撞开门朝她扑了过来:“娘!你究竟在做什么啊!我——”萌萌环视四周,声音突然憋回了嗓子里。

他凤眼几乎被撑成了杏眼,一脸惊骇。

“娘,父亲会杀了你的!”

74回家

萌萌并非乱讲。

谢摇篮独自闭关四十九天;谢琅虽然有些担忧;却也不曾打扰,并且数次将闹着要找娘亲的萌萌拎了回去,萌萌这次是趁着父亲出去;才偷偷溜了过来。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这种景象。

一个浑身近乎赤裸的男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身上唯一的衣物是娘亲的外袍;此刻正怯生生地看着他,又裹着那件衣服紧了紧,又重新低下头,浑身缩成更小的一团。

而娘亲,一脸疲惫;头发又是乱糟糟的,胸前衣衽大开,连肚兜都漏出来了个角。这种情景,明眼人都一眼能瞧出来奸情吧。

萌萌眨了眨眼睛,脑子飞快转动。父亲心底只有娘一个人,这确实没错,父亲修为与娘相比,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他喜欢上娘这回事,萌萌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唯独一点,萌萌很确定,他这样的人,如何会容忍背叛?

娘亲她实在是……

“我对你太失望了!”萌萌怒道。

谢摇篮弯下腰直视儿子,皱起了眉:“你先告诉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萌萌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抬起小爪子就要扑上去。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伴随而来的是谢琅的声音:“萌萌,出来,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打扰你娘么!”

萌萌听到父亲的声音,当即又急得团团转。

父亲真的是会杀了她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背叛对于向来专一的天狐一族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见过族里有自杀殉情的,有伴侣死后生无所恋的,更有杀掉负心伴侣后浑浑噩噩的,父亲一向鄙夷那种以情爱为性命的行为,倘若轮到他自己,他又会如何选择?

反正他不会放过娘亲的!

萌萌慌张道:“娘,你快点逃吧!我帮你打掩护,你快点走啊!”

谢摇篮眉头皱得更深:“不是那么一回事,你想多了。”

谢琅已经走到门口,萌萌心跳都快停了,完蛋了……他咬牙鼓起勇气,一副勇猛的样子挡在谢摇篮身前,浑身毛炸得像一大团蒲公英。

谢琅眼睛瞥了一眼房内,神情平淡。

萌萌心瞬间凉了一半:面不改色,状似平静,其实心头在经历滔天骇浪,对吧对吧!下一个瞬间就会祭出法宝了吧。

谢琅伸手。

萌萌一个哆嗦,刚要采取行动。冷不防听见父亲轻声问道:“你师兄?”父亲用手扯了下她的衣襟,将有些乱的衣襟合拢,将那一角肚兜给严严实实遮了起来。

“嗯。”谢摇篮疲惫地回答,“他刚刚醒过来,什么都忘了。”

萌萌惊讶地:“咦?”

“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谢琅道,“过两天同我回家一趟,族中小辈们想见你。”

“好。”谢摇篮应了下来。

谢琅点点头,他默不作声地伸手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她,谢摇篮正欲穿上,他却手握拳,放在唇下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拿眼睛去看傀儡。

谢摇篮这才理解了他的意思,将谢琅的外袍递给了傀儡,将自己的衣服取了回来,正要穿到身上,却冷不防被谢琅伸手拿走。

谢琅弯起唇角笑了下,淡定地说道:“我送你回去。”

萌萌跟在父亲脚后边,飘乎乎地同二人一道走出房间。突然兜头一片粉末洒下来,萌萌连连打喷嚏,再抬眼,父亲手中那件衣服已经化作齑粉。萌萌晃晃身子,抖掉身上的粉末,蔫巴巴地想:“还真是误会娘了……”

可是父亲那时候连那殷旧墨同娘亲相处一下,就非要打断不可,这次明明这般暧昧,为何除了将娘亲那件衣服毁掉,其他的却毫无反应呢?

谢摇篮吞下谢琅给的丹药,再也支撑不住,四十九天不眠不休,还时刻处于一个高压的状态,颇为辛苦,丹药下肚,谢摇篮脚下一软,伏在谢琅怀里昏睡过去。

萌萌凑上前来,嗅了嗅娘亲的脸,问道:“娘怎么了?”

“太累了,睡醒就好。”谢琅垂着眼睛说道。

萌萌满脑袋疑惑,偏偏他又不是能憋得住问题的孩子,一时几度欲言又止,谢琅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该怎么问?问为什么父亲没打翻醋缸子?问为什么这次这么平静淡定?还是问怎么突然变得不小气了?

萌萌想了好一会儿,才吞吐道:“倘若今天房间里没穿衣服的那人是殷旧墨,父亲你会如何?”萌萌本来以为父亲是小心眼,看到同娘有关的男人都会不问原因,发火吃醋,如今才发现,父亲他似乎是区别对待的。而区别对待的人选唯有一个,就是殷旧墨。

谢琅眉头立刻皱起,喝止道:“小孩子别乱想别的!”

萌萌愤愤朝娘亲胸口一趴,闭眼缩成一团也睡过去了。

他用孽缘来形容殷旧墨,是出于个人情绪,给他加上了孽这个字。这人实则是谢摇篮的另外一段情缘。他诚然脾气不好,但却不会随便遇到个普通男人就不讲理由,打翻醋缸,他脾气没有差劲到无理取闹到那种地步,但是唯独对殷旧墨,他没有道理好讲,也没有丝毫耐心好说。

情缘这种东西,谁知道会不会一朝隐忍,就把自个拉扯了几百年的媳妇搭进去了。

他做过推演,他同谢摇篮确实是能一路走下去的正经夫妻,这是她情缘之中的生路,而另一条则是死路,以证千般挣扎,终成尘土。可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还有那么一线生机,可是谢琅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一线生机发生。

并非他不信任谢摇篮,也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虽然年岁大了些,却魅力犹存,而是命运这回事,大部分已经在造化玉碟上写好,不是轻飘飘的信任两个字就能带过的。

倘若今天那个是殷旧墨?

这种可能性他懒得去想,也不敢想。

···

谢摇篮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她唤来傀儡,细细询问,发现他确实一点前尘往事也想不起来,心中有些闷。

傀儡看向她,吞吐问道:“主人,我……”

谢摇篮有些囧:“你别这么叫我。”

傀儡很委屈,她说不是他的娘亲,又说不是他的主人,可她看着他的时候,不掩哀愁,是不是因为嫌弃他?但是他又不会说出来,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谢摇篮说道,前尘往事终究留不住,她释然起身,正欲离开,冷不防被傀儡拉住衣袖。

“怎么了?”谢摇篮问道。

傀儡吞吐了下,道:“我……我还没有名字,别人都有名字。”

谢摇篮看了他一眼,傀儡之身,但是看起来和人没有什么两样,经过魔火淬炼的身体翻着淡淡红光,模样有些笨重,眼睛里有忧虑的情绪,心情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在脸上写得分明,赫然已经找不到当初内敛俊俏的秦稽的影子了。谢摇篮道:“念秦。”

念秦开心起来,他道:“谢谢主人。”也不待谢摇篮说话,就欢快地跑了出去。

看过念秦后,谢摇篮带着礼物,随谢琅一起回了家。岳阳和祁阿修依旧在仙府中修炼,胖子和他的弟子也流连忘返,谢摇篮答应他随时来,自己都欢迎,并且告诉他了开启大门禁制的两句口诀,表示随时欢迎他来取灵草,炼制丹药,胖子非常高兴。

谢摇篮见过一次胖子的丹药后,当即对这个洒脱欢快的胖家伙充满崇敬。一鼎丹药出来,几乎全是上品,剩下的则都是极品,这手段即使当世丹药宗师也没几个能做到的。他用了谢摇篮的丹药,都会给她留下一半多,当做报酬。对于谢摇篮来说,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谢摇篮很快到达谢琅家里,门口早就堆了各种颜色,还未化形的小狐狸,个个都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头上两个尖耳朵,又圆又亮的眼睛。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被谢琅一个眼神扫过,顿时都变得乖巧无比,声音稚嫩地喊人,然后一哄而散。

门口来迎客的是族长,身后跟着的是小红毛,小红毛脸上伤口好了大半,毛茸茸的耳朵依旧在头上顶着,根根茸毛清晰可见,时不时颤颤地忽闪那么一下,谢摇篮正在同族长说话,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偏了。

好在萌萌也是人形,头上也顶着两个白色的狐耳朝门内扑去,谢摇篮眼神成功转移到儿子身上,依旧是满眼的狐耳。

谢琅轻咳一声。

谢摇篮晃神回来,继续面带温柔微笑同族长寒暄。

一路上围观不断,好在狐耳小乖们都走路悄无声音,隐藏得也隐蔽,谢摇篮竭力忽略一窝趴在树枝上,从叶子缝隙里垂下的团团尾巴。

坐下之后,族长终于有机会拉着谢摇篮叙说这些年的不容易,叔祖好不容嫁出去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感觉人生的使命都完成了大半。

谢琅越听脸色越不好看。

在做几个模样各异,但是都俊美无双的男男女女们立刻察觉到异常,打断了族长的话头,相互之间说起俏皮话来,笑起来的时候,如同琉璃宝玉,满世珍宝都集中在了这一堂。

可惜没有狐耳……

又过了一会儿,谢摇篮送上礼物,那仙府之中珍宝其实并没有多少,看来原主人也没有收集珍宝的喜好,不过却有些少见的小东西,例如可观过去的溯影镜一类的。谢摇篮怕寒酸,按照胖子的意思,取了些灵药丹药,又从绿蛟嘴下抢粮,拿了几条莲藕。

礼盒一个个打开,开始的时候,众人还不在意,只觉得礼物确实用心准备了。后来慢慢地,脸色有些变化,精通炼丹的一个青灰色的天狐,眼睛都快直了。

那几株清心莲出现的时候,整个房间猛然被灵气充满,大家沉寂在惊讶之中,待清醒过来,个个若有所思地看着叔祖。

族长更是传音道:“虽说这叔祖母修为有些低,但是出手竟然如此阔绰大方,恐怕仙极界也找不出几人,叔祖果然有眼光。”

这是连那只眼高于顶的杂毛孔雀都侧目的东西,天狐一族虽然也有寥寥几株清心莲,但是这般嫩白肥大的品相,族长都是头一次见到。

谢琅被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搅得头疼。

他认识谢摇篮的时候,她一穷二白身无长物,穷修做了几百年,别人都当他捧个石头当宝贝,连族长都虽然尊敬,却觉得惋惜。如今她得到机缘,发家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众人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感慨原来他捡到的真的是个宝。可知她是块石头的时候,他心思如此,她成璞玉的时候,他也未曾改

75火灵宴一

谢摇篮拜访过谢琅口中的小辈们后;告别回了仙府中;临走前终于如愿以偿,抱着两只刚出生不久,连路都走不稳的小母狐狸;伸着手指挠了挠她们的下巴;小家伙睁开眼睛用粉嫩的舌头舔她的手指。

若不是萌萌酸唧唧地一直拿眼睛剜她;谢摇篮当真不愿意放手。

萌萌和族内小家伙们玩得火热;不愿意和娘亲走,反正仙府离这里也不远,谢摇篮也就随他去了,谢琅尚且有事,不同和她一起;只能送她到门口。

谢琅垂着眼睛,装作不经意说道:“倘若你喜欢孩子,我们再生一个就是。”

“萌萌乐意?”她问。小家伙拈酸吃醋的本事不比他爹差劲。

这个谢琅也不知道,萌萌黏糊他娘亲,倘若真是添了个弟弟妹妹,抢走了谢摇篮的注意力,那任性的小家伙岂肯善罢甘休,他皱了下眉:“那等他再长大一点。”

“也好。”谢摇篮认真点头。

“咦?”谢琅有些吃惊,精致漂亮的凤眼里瞬间流光溢彩,像是突然被剪断的珍珠流泻而下。

“待萌萌长大些。”谢摇篮道,说着,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化作长虹飞遁而去。

谢琅站在原地,背后一窝躲在门后偷看的狐耳小乖们交头接耳,聒噪个不停。谢琅也没理他们,心中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待萌萌元服礼后,无论他多难以启齿,也得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谢摇篮回到仙府,界主和殷旧墨早已被谢琅打发走,胖子也带着几个弟子回去了,岳阳和祁阿修刚刚斗法结束,两人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恢复。

仙府之中灵气比外边浓郁百倍,可以与修士天劫后的天地灵气相媲美,几乎要呈液态,修行起来更是一日千里。岳阳已经到达合体后期,祁阿修也到了合体期大圆满,唯独谢摇篮因为最近淬炼傀儡耽搁了时间,修为只前进了一点点。

谢摇篮同二人商量道:“我再过几日,准备去一趟仙东界,将小师叔和师弟接回来,不知道你们以后准备如何安排?”

岳阳和祁阿修对视一眼,祁阿修只在斗篷外露出一双眼睛,岳阳琢磨半天也敲不懂他的表情,于是自己羞涩笑了下,说道:“晚生挺闲的。”

祁阿修半天哼哧出了一句话:“你难道就不觉得,青冥宗这个名字不错?”

谢摇篮疑惑看了他一眼:“青冥宗?”这是当初为了吓退一直想将祁阿修收入门下的胖子,胡诌出来的宗门,而后夺仙府,他们一行三人也是以青冥宗为名号,一同行动。

祁阿修又问她:“你想报青冥之仇吗?”

谢摇篮沉默。当然想,做梦都想,想将罪魁祸首的鲜血洒在青冥界的每一块土地上。

祁阿修接着道:“我也想,可我是散修,我做了七百年散修,你却从出生起就待在清羽山,在你师父的庇护下。你不知道散修的力量有多薄弱,没有师门,没有资源,只能靠打闷棍起家,只要对方人一多,就只能落荒而逃。”

他看了岳阳一样,垂下思索了下语言,又道:“若你打算立宗,我愿奉你为宗主,与你们同进退,非死不离!若你不愿意,那我继续去做我的散修。”

岳阳怔了怔,也道:“其实,那什么,我也愿意。”

谢摇篮看向二人,扭头往回走。

“她这是什么意思?”岳阳问道。

“给她点时间考虑下。”祁阿修说道,一个宗门,是荣誉,是权威,是能够和天道不公抗衡的力量。可是同时,失去的也有本性。

谢摇篮,她终究是个有夫君有孩子的女人,对于修真界的大部分女修来说,能如她这般,得贤夫爱子,活得长久自在,本性自然,就足够了。他这般强求一个女人,是否过分了?但是祁阿修不知道谁比她更合适,她心神坚定,不惧强威,道心如磐石不可摧,最重要的是,祁阿修敬她。敬她的力量,敬她的道心。

再说另一头,谢摇篮回到房间,唤出玉简。

玉简依旧是一张丑脸,两只眼睛巨大无比,大的占了半边脸,嘴歪,鼻塌。此刻脸上神情此刻甚是欢喜。

只见他享受地张开手臂,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叹道:“多么熟悉的味道,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有幸回来,哈哈哈,我都闻见灵药田中那兔子常年不洗澡的酸臭味了!”

谢摇篮一脸纠结地打断他:“前辈。”

玉简这才看向谢摇篮,越看越满意,他说道:“小姑娘,你先得祖师的心法和功法,又得祖师的仙府,他日修为上去了,至祖师门下,就算去当大弟子,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谢摇篮道:“谢过前辈在水阴岛之上指点。”

“这次机缘是你辛苦得来,我不过随口一说,此处物什,都是师祖临飞升前留下的,你好生参悟,他日禅道之上的成就,不可限量。”

谢摇篮似有心事,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玉简坐了下来,化作本形。谢摇篮将手指放于其上,开始修炼。

渐渐地,她又再次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宇宙运转,星辰如海,她独处亿万里光年之外。此刻已经不同于第一次,她也没有了初次的绝望和孤独,而是平静看着群星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转,看着星云的出现和消亡,也看着生命的开始和终结。

谢摇篮开始在此等孤寂的情况下,心思宁静如同星光流动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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