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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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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的地址。

谢荣是四月底进的翰林院,谢府当时是端午节时搭台唱大戏庆的贺,那就是说,至少在四月之前她必须联系上靳永。

她决定等到元宵节。如果元宵节之前还没有消息,便让罗矩亲自上京一趟。

035质问

更新时间2014…7…169:03:06字数:3155

初十日早上下了场大雨,谢琬被雷声惊醒,索性上抱厦里看起了书。

外面雨淅淅沥沥地,打得天井里一树残梅全都没入了泥泞。花瓣漂在水池面上,像汪洋里的小舟一样颠簸不安。芭蕉树的叶子也顺着脉络被打裂了,像老奶奶手中一把把早已用旧的蒲扇。一切看起来都透着股别样的凌乱。

天色渐亮的时候,她熄了案头的灯。玉雪正好端着小灶上熬好的粳米粥走进来,虽然走的廊下,但衣袖头发上还是溅了层细密的雨粉,连屋里空气也润润地,略微带了点早春的气息。

玉雪掩了窗,才要回身来,天井那头却又传来吧嗒吧嗒一连串的雨点声。她复又把窗门推开,只见王氏身边的小丫鬟月菱与玉芳一道执着伞走进来,檐下的雨滴落到伞面上,溅出的水花飘出两三尺远。

到了廊下,玉芳隔着窗户说道:“太太屋里来人,请咱们姑娘过正院吃早饭。”

玉雪绕出门外,瞧了眼月菱濡湿的裤脚,蹙眉道:“这么大雨,在房里吃不是一样么?”

月菱垂头道:“这个不清楚,太太只交代让我把三姑娘请过去。”

玉雪咬唇站了会儿,回转身进屋。

谢琬已经听见了。她虽然不稀罕这份看重,可是王氏既然明知下大雨也要叫她过去吃这顿早饭,自然已经准备了许多种办法在等着请她,她就是磨蹭,最后也还是得去。

何况,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从书案后爬起来,“我的木屐呢?”

玉雪不但给她穿好了木屐,还披上了蓑衣,戴上了笠帽。

可是即使是这样,到达正院时裤腿还是湿了一截,一双鞋也透着冰凉了。好在玉雪早准备好了干爽的鞋袜带过来,先在门外让玉芳挡着把鞋袜换了,才又进门。

花厅里不但王氏在,阮氏也在,更让人纳闷的是,谢启功坐在上首,面色十分不豫。

谢琬像往常一样上前甜甜地跟王氏请安,又规矩地朝谢启功行礼。然后她冲阮氏点点头,坐在了平日坐的小锦杌上。

突然,谢启功身旁的几案被他拍得跳起来,“你捅出这么大篓子,还有脸坐?!”

原来是鸿门宴。

谢琬默了默,缓缓站起来,“不知道老爷说的篓子是什么?”

谢启功指着她,似乎气不打一处来。

王氏连忙劝道:“老爷有话慢慢说,琬姐儿还小,莫要吓着了她。”一面看向谢琬,又叹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顽劣呢?我问你,那曾经在黄石镇给你们当过差的李二顺,是不是你打的?”

李二顺……“是我打的。”谢琬点头。

谢启功脸上怒火又掩不住了。王氏拍着大腿道:“我的小祖宗哎,你可闯大祸了!你可知道那李二顺如今是什么人?他是赵县令的家仆,你把他打了,可让赵县令的面子往哪儿搁?这不今儿早上赵县令就怒气冲冲地上门告状来了,还责问老爷,是不是成心跟他过不去!”

李二顺分明就在铁匠铺做学徒,怎么会成了赵县令的家仆?

“还不跪下!”

桌子又跳了起来。

谢琬带着满腹疑虑跪了下去,目光掠过阮氏,正好扫见她眼底一抹幸灾乐祸。

这件事不必深想,很显然有人借机生事。是谢宏和阮氏,还是王氏?她们这么做,是纯粹为了拿捏二房,还是别有目的?

只是为了拿捏二房,他们又得不到实际好处,王氏好歹也当了这么些年的家,不会这么愚蠢。所以只能是另有别的目的。

设想下,假若李二顺真成了赵县令的家仆,她也真的认了这桩罪,她自己上头还有谢琅,罪责便落不到她的头上,而是由谢琅来承担这疏于管教失职之责,她顶多就是受点小罚。

谢启功则很有可能将他押到县衙负荆请罪。

谢琅若是跟李二顺低头认错,那不但坐实了谢琅与丫鬟有染的谣言,更会令得李二顺从此气焰高涨,同时也使清河县里的人看低谢琅乃至整个二房。

这样导致的直接损失是谢琅名声受损,还有他二月里试场上的发挥。就算谢琬笃定这场生员试是谢琅的囊中之物,可是谢启功最大的忌讳就是有人败坏谢家的名声,影响谢荣的前途,谢琅就是去请罪,谢启功也一样会对他产生厌弃。

清河县就这么大,芝麻大点儿的事也能传得沸沸扬扬。

假使谢琅孝期通房,唆使幼妹鞭打旧仆,因道德败坏而遭到祖父厌弃的名声外传,那二房名下那几间铺子即使买卖不受影响,也绝对会使铺子里的伙计人心惶惶——何况,如今正值铺子里需要广招人手的时候,这名声传开后,谁还会想来赚这份工钱?

没有人手,没有主顾,没有人品和口碑,就别提在生意场上立足。

如果说对方真的打的是这个主意,是冲着二房将开的几间铺子而来,那凭谢宏还做不出这么样的手笔,没有王氏,他们怎么有本事把谢启功推出来当这个判官?

王氏,是正式向二房伸手了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老爷说这个事。”

半晌,她幽幽地盯着地下,慢慢地道,“当日我去黄石镇转悠,那李二顺拦住我的车狂出不秽之言,我虽然不才,头顶却也顶着个‘谢’字,一时气不过,便就代老爷太太教训了他一顿。”

谢启功沉脸道:“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替我们教训?!他到底说了什么?”

谢琬盯着地板上青石砖的纹路,说道:“老爷既然问起,我自然不敢隐瞒。那李二顺说,谢家祖上就是欺师盗名之辈,篡了陈皮匠的家产,还把该属于人家陈皮匠的子嗣也换成了谢家。我不知道谁是陈皮匠,自然反驳,那李二顺就愈发得意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口气。

上首气温骤然变冷,谢启功的声音抖动起来。“他还说了什么?”

谢琬依旧盯着地下,说道:“他接着便说,就是因为谢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才会娶寡妇进门。我说我们家才没有寡妇,他就说太太就是寡妇,我说我们老爷健在着呢,太太哪里是寡妇?!”

上首有人倒吸了口冷气,发出指甲挠木头的声音来。

气压已低到了冰点。

谢琬继续往下说:“他就讥笑我是什么也不懂的傻丫头,还说,要不是因为老爷娶了个乡野寡妇回来,又怎么会做出往未出孝期的少爷房里送通房的事情?然后他就诬蔑太太两个月前派了丫鬟去找他娘李婶打听哥哥和玉雪,还问过哥哥对玉雪有没有收房的意思?

“我当然不相信,太太身边的丫鬟都是多娇贵的人儿,怎么会去打听这种事?再说了,太太要是打听过这些事,那么不管哥哥和玉雪之间清不清白,她身为谢家的主母,当初都不可能会做出单独调玉雪到潇湘院去侍侯这样的决定。

“但是他居然又知道素罗的名字,还能说出素罗姐姐的相貌来,想来为了造谣,私下里是很费过一番功夫的。所以我见他这么诋毁老爷和太太,就忍不住打了他。老爷,太太,我知道自己太莽撞了,应该首先回来禀告,可是我又怕他趁机在外大肆渲染,毁了老爷太太的名声,所以就擅自做了主。老爷,你罚我吧。”

她往下叩了个头,抬起小脸儿道。

顶上谢启功与王氏同坐上首,早已气得目瞪口呆脸色灰白。就连往日只着一肚子小聪明的阮氏,也吓得手足无措,看也不知往哪里看了。

不管李二顺究竟有没有说过这番话,如今这些话到了谢琬口里,不但不带半个脏字地把谢启功和王氏反骂了个狗血淋头,堵得他们出不得半句声,而且还轻轻巧巧把她打人的因由端正了过来,在外人这么样攻击谢家的情况下,谁还能说她打的不对?

王氏盯着底下这张精致的小脸儿,松了松咬得已有些发酸的后槽牙,伸手支额闭上眼来。

这哪里像是个九岁不到的孩子?她若只有九岁,那未免也太过机智了些!谢家祖上的家史瞒得这样好,就连谢桦谢芸他们也不见得清楚,她这么小,认识的人都没几个,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而且,素罗去找李家母子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在王家的时候,李二顺把黄石镇上被打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个遍。他对自己的谄媚不是假的,他对谢琬的愤怒也不是假的,所以事后她才会向赵县令的夫人举荐他进去当家仆。

如果李二顺当真对谢琬说了这些话,那他怎么会知道她在王家见他是为什么?!又怎么会见了她的面便战战兢,一听见她询问起谢琬打他之事来,立即又口沫横飞地控诉起谢琬,而不是心虚地左遮右瞒?

她坚信是谢琬在说谎。

可是,这时候叫李二顺过来对质也已经没用了,谢启功已然对谢琬的话先入为主,即使他不全信,也不会再待见这李二顺半分。早知道,她就应该先把李二顺带来直接跟谢启功告状!

谁会想到节骨眼儿上,会被个黄毛丫头搅浑了水呢?

——————————

深思熟虑了很久,决定还是把谢琬重生的年龄从五岁改成八岁,也就是说,到眼下的情节她应该是九岁的样子。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感到非常抱歉,但是这样显然更合理些。么哒~·!

036闷棍

更新时间2014…7…179:03:25字数:3010

“素罗!”

谢启功一声沉喝,惊得王氏身后的素罗双肩一颤,站了出来。

“李二顺说你先前去找他们打听过琅哥儿和丫鬟的事,可属实?”他看也不看下方,缓缓问道。

王氏一双手又攥紧了。

素罗跪下去,垂头望着膝盖,默了会儿才道:“回老爷的话,自然不实。奴婢不过是曾经上黄石镇二爷宅子里传话时,曾被这李二顺见过两面。方才三姑娘也说是这李二顺满口胡诌,为了诋毁太太,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请老爷明鉴。”

王氏整个人松了松。

谢琬往素罗处看了两眼,把目光收回来。

谢启功皱眉默了会儿,扬手道:“起来吧!”

素罗起了身,谢琬也随之起来了。谢启功看了她一眼,却是没说什么。

“下去吧。”

再一挥手,负手进了内室。

王氏知道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只得随后跟进。

谢启功皱紧眉道:“琅哥儿和丫鬟的事,究竟你是不是让素罗去打听过?”

王氏叹道:“方才琬姐儿和素罗都解释了,老爷如何还是不信我?琅哥儿便不是我的孙子,也是我谢家的人,我能这么不知轻重么?”

说着,执起桌上茶壶倒了碗茶,给他递过去,“自然,当初让琅哥儿搬院子的事也怪我思虑不周,才传出去让外人有机可乘,这事儿都过去许久了,老爷如何还质问起为妻?李二顺口中所述这事,委实与我无干。”

谢启功接了茶,缓下了神色,说道:“不是我有意责难。你进我谢家也有三十年了,家里的规矩你也清楚。荣儿每每交代咱们这厢不可出事,若是源头真是从咱们府里流出去的,那就无异于是自作孽!荣儿堪称谢家的顶梁柱,我们若是拖了他的后腿,于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王氏心中一凛,忙道:“老爷说的很是。”一面替他捶着背,又抬头道:“那李二顺这事?”

虽然谢琬免了责罚,可事情还未了结。赵县令既然亲自到了府上来说道,那自然得给个交代人家。

谢启功面上又是一沉:“不论如何,那赵县令驭下不严,纵使下人在外诋毁他人,反找上门来要我给交代,哪有这等道理?先不理会他!”

王氏怔住,目光渐黯下来。

谢琬踏着一路水花又回到了颐风院。

吴妈妈早备好了热食,又烘好了衣裳等着她替换。谢琬一面穿衣一面交代:“去把罗矩给我叫过来。”

她就不信王氏会任凭谢启功这么白白放了他们兄妹,不管怎么说人是谢琬打的,赵县令如果死揪着这层不放,谢琅少不了也得上赵府走一趟。

趁着谢琅还没回来,她得利用这点时间先把事情给摸清楚了。

罗矩进来的时候她已经一身清爽坐在书案后等着了,她先把刚刚在正院里的事说了遍,然后开门见山说道:“你现在就去打听打听李二顺是不是真在赵县令府上当家仆,若是有,几时去的,跟什么人接触过,都给我打听回来。”

罗矩当即就去准备。

好在二房里原本就有自己的骡车,并不用惊动府里,罗矩的出门,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谢琬吃着早饭,想起王氏的居心,唇角也变得如外头冬雨般冰冷。

谢荣那日在书房里交代谢启功要放弃眼前小利,可是王氏不是谢启功,如今谢荣已经不必她操心了,长子谢宏却还吊在半空里,作为母亲,她眼下在乎的是长子的将来,而且以她的浅薄见识,不会以为动一动二房,就当真会对谢荣的前途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谢荣的话谢启功奉为圣旨,王氏显然却在阳奉阴违。

王氏在府里一手遮天,就连身边的素罗面对这种事也应付得滴水不漏,她在谢府的根基,比谢琬想象的深。

大雨一直下到近巳时才转小。

谢琬看完了一卷书,门外响起玉雪的声音:“你们这是扛的什么?”

罗矩的声音传来:“你别先问。姑娘可在抱厦?”

玉雪把他们带进来。原来除了罗矩还有申田,两个人抬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袋走进来。

谢琬也疑惑地看着他们。

申田擦了把汗,一脚踏在麻袋上,说道:“小的刚才听罗大哥来铺子里说姑娘要找李二顺问话,怕他一人难以行事,便跟了他同去。谁知这小子才见了我们便转身要逃。我索性一砖头将他敲晕带了回来,看他还敢耍什么花招!”

合着这麻袋里是李二顺?谢琬目瞪口呆,下意识看向门口。

罗矩笑道:“姑娘放心,没有人注意。我们进门卸车的时候,也说是从铺子里抬回来的一袋布头。”

只要没被人发觉,直接把人弄回来问话自然要方便得多。

谢琬放了心,想了片刻,交代申田道:“先把人弄到后面小偏院去,找间空屋子把袋子解开。”然后对罗矩道:“让吴兴去学堂里跟哥哥说一声,就说铺子里有点事,让他下学之后去铺子里把事处理完了再回来。顺道让吴兴去跟罗管事打个招呼。”

罗矩出了门,谢琬原地坐了会儿,也抬脚上偏院来。

李二顺已经被两瓢冷水泼醒了,正跪在地下慌张地四下打量。

谢琬进了屋里,顺势坐在上首已然擦拭干净的圈椅上,再冷冷往他一瞟。举手投足之间,已将平日掩藏在八岁外表下的一腔冷凝持重悉数释放了出来。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盯着他看。

她瞳仁儿原本就大,加上小孩子眼眸黑白分明,李二顺正不知身处何地,陡然见到她从明处走到暗处已是一惊,再见得她这么不言不语盯着自己,愈发觉得高深莫测,张了几次嘴,却是都没有说出话来。

明明她才是个半大的小女孩子,可是浑身上下那股慑人的气势却仿佛沉淀了已有半辈子,那种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的镇定,更是让人无法逼视。

两厢对恃着,汗意渐渐从他额角凝结成汗珠。

玉雪进来给谢琬奉了杯茶,她接在手里慢腾腾喝了半杯,看他双腿已开始发颤,才望着紧闭着的窗门说道:“我在黄石镇打你的时候是腊月十六,那时你在镇上铁匠铺当差。我们太太王氏素与赵夫人交好,她知道了你被打,然后把你荐给了赵夫人,之后联合了赵县令一家在我们老爷面前合演了一出好戏。是吗?”

“不是,不是!”他咬牙否认,可是看着她的双眼,却猛地想起那两鞭落在脸上时的钻心疼痛来。

谢琬浑似不曾听到,顿了顿,又自顾自问道:“王氏跟赵夫人之间,订的是什么条件?”

赵县令也是七品父母官,好歹有着身份在,王氏不开出让他们动心的条件,他们怎么会同意与她沆瀣一气?

李二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再也想不到她竟能直指这其中之要害,是啊,他机灵不及别人,勤奋不及别人,就连讨好卖乖也不及别人,若没有那日王氏开出的报酬,赵夫人又怎么会同意把他收下?

他长久地不说话,谢琬也不着急催促。只是忽然间她偏了头,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吩咐下人拿糕点:“申田,拿床薄棉被来,再拿根棍子。”

棉被加棍子,稍微在大户里混过些时日的都听得出来这是要上刑。棍子打在裹着棉被的人身上,只会落下内伤,而外表一点看不出来。这招数极其之狠,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脏腑破裂而死。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然懂得这些!

申田去拿棉被棍子了,罗矩正好传完话回来,听见李二顺惊慌尖叫,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他的嘴捂住。

李二顺的眼里露出濒死的惊恐,用尽全身力气在挣扎。

他此番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上了哪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是在哪儿,他今日就是死在谢琬手下,也没人替他申冤!说不定,还会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就是万一他能逃得出命去,谁又会相信他是栽在这个九岁孩子的手下而拿她是问?

他开始真正害怕起她来了。

可是申田已经把被子拿了过来,并且不由分说包在他身上,且拿绳索将他捆得严严实实。他被抹布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告不了饶,手臂粗的棍棒已经高高抡起。

“呜——呜——”

他像癫狂了似的在地上猛烈地游动着身子,拼了命地把脑袋往墙上及桌腿上撞去,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里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琬给了个眼色罗矩。

罗矩上前将他头发提起,他额尖上已经磕出个两个血糊糊的大包来,而双眼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罗矩将他拖到谢琬脚跟前,申田再将他嘴里的抹布扯出来,一手掐住他喉咙。

他大口地喘着气,气息吞吐的声音仿似急速抽动的风箱。

谢琬仍然平静地道:“赵夫人和王氏之间,订的是什么条件?”

他瞪大眼抬头看她,脸上的神情仿似死了一遍又活过来。

037借力

更新时间2014…7…189:02:20字数:3077

王氏等谢启功去了书房,唤来素罗道:“你这就去趟赵县令府上,把方才的事告诉赵夫人。”

素罗颌首,着木屐出了二门。

赵县令叫做赵贞,表字端风,祖籍潮阳,来清河任县令已经有三年,到今年底任期即满。

赵贞为官清廉与否不知,印象中尚算随和,赵夫人随夫任上,因为宽厚练达,甚得女眷们青睐。县里有名望的大户皆与赵家有几分私交。赵夫人更是与县内夫人们常聚在一处吃茶赏花,又因为还会一手插花的好手艺,县里这两年颇掀起了一股折花插瓶之风。

谢琬站在抱厦窗前,手抚着琴案上花觚里插着的三枝茶花。

窗外雨已经停了,春蕙秋眉在拎水与婆子们清洗沾满泥泞的庑廊,一个不小心春蕙踢洒了桶里的水,秋眉哈哈大笑,婆子们肆声咒骂,打破了因阴雨而凝结的一院子沉闷。

谢琬离开窗前,回房披了斗蓬,独自出门往院外去。

院子里也是差不多一番光景,旧年的枯叶与冬花都被大雨扫落进了泥泞和沟渠,廊下走动的人并不多,这种天气,大多都闷在房里。

谢琬进了拂风院,戚嬷嬷正在穿堂里让人打扫厅堂。快元宵节了,虽然不兴大肆庆祝,清扫一番总还是要的。

见了谢琬独自出现在门下,戚嬷嬷连忙哟地一声走过来,合起她的小手道:“我的姑娘,这么清冷的天,你怎么也过来了?身边也不带个人使唤着。”

房里黄氏传出声音来:“谁来了?”

戚嬷嬷道:“是三姑娘来了!”

房门一响,转眼,戴着雪白卧兔儿的黄氏从屋里笑吟吟地走出来,“还不快进来!仔细冻着。”

谢琬顺从地跟随她进了门。到了屋里,栖雪替她解了斗蓬,吟霜又倒来了姜枣茶。黄氏拉起她的手放上薰炉,一面打量她的脸色,一面问:“怎么闷闷不乐的,出什么事了?”

谢琬眼眶一红,“我犯错了。”

黄氏笑道,“犯什么错了?”

她咬着唇,“在乌头庄的时候,我把原先在二房宅子里当过差的李二顺打了。”

黄氏目光微闪,定下心神来。正院里的事,只要不是关起门来不让人打听的,她哪有不知道的。也不必瞒她,遂说道:“打了便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他不过是个奴才,何况又说出那么些不敬的话来,你替老爷太太他们教训他一顿也是一样。”

谢琬落了眼泪:“可是我还有话没敢当着老爷说。”

黄氏微惊,“什么话?”

她抿着唇,垂头道:“李二顺还说,太太要把大姐姐嫁给赵家的大少爷。”

赵家大少爷十六岁,两岁时发热烧坏了脑子,至今嘴角口水没干过。

黄氏眼里火苗腾地闪了闪,身子也随之一顿。但很快,她又抚着她头顶笑起来:“傻孩子。可见那李二顺尽是瞎说的了,那赵家大少爷那副样子,连平民百姓家的闺女都不肯嫁,太太那么疼葳姐儿,怎么会把她嫁给那赵家大少爷?这你也信。”

这点她还是有信心的,王氏虽然偏心,倒还不至于这般埋汰三房。想到这里,她看向谢琬的目光就不由多了两分轻慢。

谢琬抬起头来,“可是,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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