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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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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琬神色沉凝下来,“嫂嫂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谢琅叹道:“我就是怕她知道了心里难受,也怕他后悔嫁了给我。所以没敢让她知道。”

谢琬闻言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事这么悬着的确对洪连珠不公平,人家当妾的才不入族谱呢,这里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大奶奶,谢荣居然一再回避,程渊说的还真有可能,只怕这谢荣打的就是存心不让洪连珠入族谱的主意。

“那总也不能就这么不办了,还是得想办法弄下来。”谢琬拧紧眉。

“我知道。”谢琅道,“可是罗升去不管用,而我这两日跟着魏阁老跑前跑后的。也没工夫去管这事。我来就是想跟你说,在你嫂嫂面前先别提这事,我得等我忙过了这段才能去见谢荣。你眼下若是提起这事,容易让她不安。”

谢琬瞥了他一眼,“知道了。”

谢琅这才叹口气。侧身打开她的茶几斗柜,顺了两包银针走了。

谢琬望着他消失在院门外,却是垂眸沉默起来。

按谢琅他们的意思,齐家办喜事只管在府里办就是,但是余氏不愿如此,只是跟谢琅和洪连珠借了包括禧福堂在内的整个东跨院办宴,双方坚持了会儿谢琅只好让步。因为齐家的亲戚大多在南源,在京办喜事来的人客并不很多,用东跨院来办喜事也足够了。

但是府里仍然是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一大早各处便开始行动起来。

谢琬除了与齐如绣迎迎女客,并没有别的事做,而上晌人客还少。所以她唤了钱壮来问,“让人把谢荣纳妾的消息传去清河的事,办妥了吗?”

钱壮道:“两日前颂园看家的婆子们就悄悄把话散出去了,估摸着不出十日,定能传到谢葳耳里。”

谢琬抱着手炉。又道:“谢葳那边若有动静,让他们即刻把信捎到宁老爷子的商队里带给我。”

“是。”钱壮颌首。

时间将至晌午,渐渐的来往多的宾客便陆续到了,这次魏夫人没来,遣魏大爷并贺大奶奶过来了,魏暹当然少不了来凑热闹,上回谢琅成亲谢琬订亲,魏暹从喜到悲半途消失,隔几日后又到了府里,人却是蔫蔫地瘦了一圈,在二门下见了谢琬也没说话,就凄怨地去了谢琅书房。

这次来却是又恢复精神了,高头大马地骑着,浑身上下一派簇新,看到跟齐如绣在影壁下说话的谢琬,他咳嗽了声。齐如绣好笑地看了眼他,说道:“魏四爷这是伤着嗓子了?”

魏暹满不自然地抹了下鼻子,负手拿着马鞭,说道:“早上起得早,兴许着了些风寒。”

齐如绣噗哧笑起来,转头与捧着兰花的丫鬟去了新房。

魏暹给谢琬使眼色,示意她去廊子下说话。

谢琬想了想,随着他到了葡萄架遮罩下的庑廊。

魏暹道:“你真的要嫁给殷昱么?”

谢琬好笑起来,“当然是真的。”难道订亲是订着好玩儿的。

魏暹有点没趣,“殷昱好是好,可我觉得他背景还是有点复杂了。万一他父母亲到时为难你怎么办?”

谢琬笑道:“人这一生哪里会没有困难?我就算找到个公婆好的,也难保家里没有小姑妯娌。就算公婆都好同时也没有妯娌小姑,也难保丈夫会对我始终如一。即使这些都存在了,也说不准将来有儿女之愁,总而言之,这世间事事如意的人没几个。殷昱身边没有这些复杂关系,已经很好了。”

方才谢琬和齐如绣站立着的影壁处,谢琅和殷昱正好走到这儿,看见谢琬与魏暹在廊下说话,殷昱下意识地要别路回避。谢琅看他这般谨守着君子守则,一把拉住他,扬唇走到影壁下:“无妨,我们也当回小人,听听说什么。”

廊下声音传来,已经让人无法挪步了。

“怎么会呢?”

这时候听了谢琬的回话。魏暹说道,“你看我,我父母就很好,虽然对我凶点。但对儿媳妇都很好。我们家也没有小姑什么的,嫂嫂们也都很和气,就连侄儿们都时常让着我。我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我要是成了亲,肯定不会三心二意的。我要是起歪心思,我母亲能直接打死我,谁要嫁给我,很有保障的。”

谢琬笑得愈发和煦了,无论何时,魏暹总是能让她心生温暖。

她承认她喜欢魏暹。可始终不是那种儿女之情。他的心意,她领了。

“梦秋,我喜欢殷昱。”她说。

她承认她纠结过,无措过,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消化。她已经想通了。她对殷昱的感觉,就是喜欢。她绝不会对别的异姓男子像信任殷昱这样信任,也不会接受除他之外的任何男子的馈赠,即使她知道那镯子受之不妥,她也还是受了,而且并没有不心安,是因为她知道。此生她再不会接受别的人的心意。

有时候,她傻,可是在那种从来没有面临过的时刻,毫无经验的她除了犯傻,莫非还能很精明地去分析他的用意动机?如果在倾心的人面前能够时刻地保持着清醒冷静,那应该就不会有跟着司马相如私奔的卓文君了罢?

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自觉地放纵自己去做一些事。

魏暹张大眼呆在那里。

而谢琬淡然笃定。

影壁这边,负手站着的谢琅不由得向殷昱哼笑:“这回小人没白当。放心了吧?”

殷昱闻言转身,双眼幽深,似隐着千山万水。他从来都知道她心里有他。只是他们觉得他心里没底,非诳他来看罢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尚且不喜欢他,他也会穷其一生来让她喜欢,对于她,他志在必得。她又不是石头,难道用一辈子的温情也融化不了她吗?

谢琅斜睨了他一眼,哼哼地拉着他往外走了。

“怎么会这样?”魏暹抱着柱子,哀嚎起来。

谢琬耸肩,表示爱莫难助。喜欢一个人,这种事能说得清么?

不过她相信魏暹并不是真的为情所困。因为她与他之间并没到那种地步,魏暹或许对她有些依恋,可相对于儿女之情,更多的应该是种两小无猜的知己的感情,就像谢琅对于她的即将出嫁也会有些不舍和失落,这些表现对于相处久了的人来说,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对于他的哀嚎,并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果然,刚一嚎完他就立即站直,说道:“那你成亲的时候,我可以作为你娘家哥哥去送嫁么?你要是生了孩子,可以叫我干爹么?”

谢琬笑道:“你既是我娘家哥哥,自然不能叫干爹,只能叫舅舅。”

魏暹一顿,“舅舅?舅舅也成,反正我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烦事,你帮孩子舅舅出个面,没什么吧?”

说来说去,原来还是指着她给他收拾烂摊子。

谢琬暗地里叹了口气,笑道:“当然。”

虽然已经是当朝阁臣之子身份的他不太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但是他这份信赖还是让她感动。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是孩子的舅舅,我有什么事你不能不管,你有什么事也不能不告诉我!”魏暹跳起来指着他,又是那个神采熠熠的贵公子了,“不管你将来多能耐,你都不能忘了今日答应我的话!”

“苟富贵,不相忘。我若是落得无钱无势,你也不许不记得我。”谢琬含笑点头。

魏暹昂首大笑起来,甩着马鞭大步离去了。

236难处

虽然不及谢琅成亲热闹,但是齐如铮的婚宴也办得红红火火的,因为来的大多是齐嵩在朝中的同僚以及后来结交的同乡士子们,大家官职都差不多,坐一处也甚有话谈。而在余氏和洪连珠的操持下,气氛也十分之融洽。

洪连珠的父母亲和幼弟也来了,夫妇俩都是很正直和气的人,谢琅特地让人把正院后的敞轩收拾出来给二老歇息。洪家小弟叫洪连城,虽然只有十岁,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十分乖巧规矩,对着谢琬恭恭敬敬地叫姐姐,谢琬看他衣饰素淡,于是当着大家面送了块翡翠给他挂腰上。

洪连城不敢受,看着姐姐,洪连珠笑道:“琬姐姐也是你的姐姐,她给的东西可以受的。”

洪连城这才向谢琬行了大礼。

赵贞夫妇也带着儿子儿媳上门道贺,不过一来就被余氏请了进去与众女眷说话,谢琬只在门下与她打了个招呼。自然也惦记着上回与她说过的那事,不过既然人家答应了去办,便也就犯不着去催问,有消息自然会告诉她的。

傍晚时新人过了门,拜过天地后便进入晚宴时间。

谢琬替洪连珠陪着洪夫人一桌吃饭。饭后在戏园子里看戏的当口,赵夫人就起身到了她身边。

“上次说的那事,已经有眉目了。”赵夫人压低声道。

谢琬看了看四下,说道:“夫人上我屋里吃茶去罢?”

赵夫人点头,与她起了身,往枫华院来。

“这些日子我往各家里串了串门,正好也有几户人家的姑娘待字闺中,都是门户不高的人家,所以对男方也没有特别要求。我现在已经让人跟这三个人的家属搭上了话,估摸着这两日很快会有消息了。”赵夫人笑微微地道。

“辛苦夫人了。”谢琬笑着点头,又道:“不过,这三个人都由夫人为媒。会不会容易引人生疑?”

“这个我也想到了。”赵夫人吃了口茶,笑道:“所以我都是间接牵的线,这层你你就放心好了。”

谢琬笑道:“夫人办事,我当然放心。”

若是不放心。她也不会请她去做了。不过这事并不能完全阻断谢荣的想法,即使刑部里找不到人,他也还会从别的地方物色,朝中这么多急欲上爬的后生,一定会有落入他眼中的。所以这条线不能放松,得长期盯着才行。

赵夫人又与她唠了些闲话,无非是最近五城兵马司因查办娼馆而大出风头的新闻,原来五城兵马司里许多指挥史都是出自勋贵后嗣,最近这些人急欲在此事中争功升迁,内部里也传出不少猫腻来。许多人四下里拜访文官,勋贵与清流之间的关系竟是不觉亲密得多了。

这里才说了会儿,却听前面传来震天锣鼓响,原来好戏登台了,谢琬便就与赵夫人边说边回了戏园。

齐家婚事仍旧有接连几日的欢腾。新过门的何氏是礼部主事何怒的女儿,何怒与齐嵩倒是也脾气相投,正好与靳永也相识,当初靳夫人见得齐嵩有这个意思,便就索性玉成了两家美事。

何氏温子较洪连珠更柔和些,许是不如洪连珠打小便跟着母亲持家的缘故,行事也不如洪连珠果断。但是才情上却要胜几分,说话温温雅雅地,也十分细心,敬茶时见到余氏头上插着金簪与自己的竟是同款,于是转头捧头时悄悄的褪了下来,这与性子大咧的齐如嵩倒也算是互补。

府里多了两门亲家。而且双方都很和睦,于是更热闹了。

洪夫人带着洪连城在府里住了两日,这是头回到女婿家来小住,谢琬让谢琅劝着多住两日,洪夫人却不好意思了。这次看到谢琅对洪连珠是真心尊重敬爱,谢琬这做小姑的又知书达礼,心底里那丝不安也褪了个干静,只道两家相隔不远,得空了再来。

洪连城跟谢琅亲近了几日,性子也放开了几分,看姐夫时常地问琬姐姐赠茶叶吃,临走时便把自己前日与宁大乙下棋赢来的两罐毛尖送了给谢琅。

谢琅乐得呵呵直笑合不拢嘴,立即回房挑了两本书送给他。

这里等到齐家办完认亲酒,日子便又渐上轨道。

这日谢琬正临窗绣花,洪连珠拿着这一季的帐本来给她看。

京师与京外两边米铺都在稳定经营之中,其实并不需要谢琅再如何调度,都能够保证这样的盈利下去。不过洪连珠是个认真的人,谢琅没时间管理这些,她明知产业无忧也不敢怠慢,毕竟这都是谢琬一手打拼下来的,所以每季的帐目她都会拿过来让谢琬过目,然后讨论或请教一下。

谢琬也不去与她推让,她拿来了就看看,没拿来也不问。有罗矩和申田在,产业上的事出不了问题的。就是有问题,他们也会事先把征兆告诉他们。而洪连珠从来没接手过这样大规模的买卖,有时候遇到问题也难免不好拿捏,能够协助的,她当然不会不闻不问。

帐目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洪连珠眉间隐约有丝忧色。

谢琬打量了她一会儿,便就让玉雪上了热汤,说道:“嫂嫂在为什么事心烦?”

洪连珠拿她当亲妹妹,原是什么话都与她说的,可是今儿却有些吞吐。谢琬看出疑惑来,笑道:“是不是亲家夫人住了两日忽然走了,你不习惯了?反正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了,哥哥又忙,你要是想家,就回去住几日。”

洪连珠笑道:“我又不是离不开爹娘的小丫头了,哪里至于这样。”说完笑容敛去,却是又凝起眉来。

谢琬见她不肯说,也就不勉强,这里与她喝了汤,又拿起自己的绣活让洪连珠看起来。近来实在是闲得慌,就连这些不大有兴趣的针线也拿上手了。

洪连城帮她绣了半朵牡丹就被吴妈妈请走了。这里谢琬叫来玉雪:“你去问问青黛,大奶奶心里有什么事呢。”

玉雪闻言出了门。

片刻后回转来,说道:“问过了青黛,青黛原先也不肯说,后来听说是姑娘让问的,便就告诉我了。原来亲家夫人在的那两天里,大爷曾经背着大奶奶去交代过罗升,让他再去四叶胡同催谢荣给大奶奶上名,不巧被亲家夫人听见了,就回房去问大奶奶。

“大奶奶以正在办这事为由搪塞了过去,可是亲家夫人却说,这事得早些办出来才是,不然她就要亲自去找大爷说说这事。”

洪夫人原先并不同意洪连珠嫁给谢琅,就是因为知道两边谢府的关系十分复杂。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女儿名媒正娶嫁过去却不能上族谱,她找谢琅说道也是情理之中。洪连珠知道谢琅忙,而且也知道他也为这事着急,所以一面宽慰着母亲,一面又把话憋在心里。

谢琬了解了来龙去脉,心下也就有数了,便交代门房,谢琅夜里回来的时候让他先到枫华院来一趟。

夜半时分谢琅才回来,谢琬在书房等得哈欠连天。

等谢琅进门往薰炉上暖了暖手,接了热茶,谢琬便把今儿洪连珠的事跟他说了。

谢琅捧着茶碗顿在那里,神情忧郁起来。

他不知道洪连珠竟然为着他在母亲面前撒起了谎,这令他十分愧疚。

“是我对不住她。”他幽幽道,“可是这事没办法,还得拖些日子,兵部昨日接到消息,东海那边倭寇似乎又有异动,朝廷让兵部即刻调派人手前去守防。我正在协助魏阁老整理边将资料,这事是军国大事,实在没办法抽身。”

“东海又有战事?”谢琬蹙起眉来。东海那边战事消停之后,一直是由霍家的人在那边守护,直到这几年护国公接手了漕运的事才换将调了回来,难道接手的将士们护边不力?还是倭寇的野心又成长起来了?

“倒不是一定会作战,”谢琅道,“但是倭军这几个月在海面上不时触犯我边界,为了以防万一,朝廷决定先把威风树起来扬扬国威。”

谢琬沉吟了半刻,说道:“那皇上决定派谁过去?”

说到这个,谢琅恨恨道:“季振元一党十分奸滑,他们提议护国公过去。明知道如今护国公是殷昱的最大靠山,这个时候把他调走,明显就是为了分散削弱殷公子的助力!等到护国公去了东海,他们向皇上请奏立殷曜为太孙的成算也就大了起来!”

谢琬凝眉道:“魏阁老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谢琅摇头:“不是,魏阁老尚且对此没有发表态度。不过,季振元他们野心勃勃,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说的有道理。护国公去了东海,自然反对殷曜的呼声就大大削弱了,等到殷曜受了封,只怕殷昱就是查出自己的冤情也会得不到申诉,可是若说季振元把护国公支去东海的目的只是为了这层,又显得不够充分。

毕竟护国公去了还有以世子为首的三个儿子,为了家族利益,霍家三位将军是绝对会坚守住这块阵地的,而且万一若逼急了霍家,到时候在边界来个拥兵自重要挟朝廷,更是会让季振元下不来台。

那他们还有什么目的呢?

237卑微

谢琬沉吟不语。

护国公若是去了东海,那他身兼的漕运总督一职就得卸下——是了!只要护国公不再沾漕运的事,那么包括殷昱在内的所有五军营的人也得离开码头,漕运的案子甚至是衍生出来的骆七的案子都会让他们再没有机会查探,季振元他们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想把护国公支走把漕运案子做个了结!

毕竟这案子拖了这么久,再拖下去夜长梦多,只有快刀斩乱麻给皇上一个交代,才能把这事摁下去。

谢琬深呼吸了口气,望着谢琅道:“朝政上的事哥哥还是多听听魏阁老的意见,也别把话说得太武断,否则难免惹出事来。”

她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魏彬作为当朝阁老,自然有他的见识,她若是把话说出来被谢琅带到了魏彬面前,就很有班门弄斧之嫌了。

谢琅忙道:“我知道!别人跟前我是只字不露的,在魏阁老手下也是多做少说,也就是在你面前才说出来。”

谢琬把茶喝了,说道:“行了,上名的事我帮你去办。东海调兵这事,你有什么消息来告诉我一声。”

谢琅听说谢琬要帮他去办,顿觉松快了几分,如此也好,既不让洪连珠担心,也可卸下心里一块大石,等到他忙完之后再来理会这事,只怕都到了年底,要来不及了。他当即冲谢琬作了个揖道:“那哥哥在这里多谢你了。”

谢琬皱了皱鼻子,挥了挥手让他出了去。

这些日子侍郎府里的气氛静谧得可怕,就连王氏和谢棋也无端安份了很多。可是在采薇眼里,这一切却不那么难以接受。她打小在伎馆里长大,从来没有过过大户人家的内宅生活,那些道听途说而来的关于后宅的面貌,对她来说新鲜又神秘。

自打她跟着谢荣回了家,她知道,她的命运要被改变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当着皇上和那么多咄咄逼人的大臣的面做下那样的事,可是她当时就是觉得他太冤枉了,她不忍心他蒙受冤屈,所以即使后果是死。她也要为他挺身说句话。

世上像他这样的男子太少了,儒雅,风流,却又那样克己自律。

也许人就是有些贱性,比他再高贵再年轻的公子她也见过,从十岁起,那些人见到她就会想拉她的手摸她的脸,赠她礼物讨她欢心,可她只觉得恶心和害怕。

谢荣与她相处那么多次,步生香当时明确的告诉她。她就是被郭兴买下来为他准备的,可是他们单独相处在屋里,他从来也不曾对她有丝毫轻薄,就是有触碰,也不显猥亵。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好奇,越是好奇,越是迷恋。在他久久未至的那些日子,她终于深深地沉了下去,他让她知道,相思原来是这样的,初时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可是落到后来,就只剩苦与甜二者在较量,等待的时候那样苦,想念起他对她的温柔时却又那般的甜。

就在她几乎要溺亡在这股甜苦交织的汪洋里时,他终于又来了。

他就像一杯续命的药酒,出现在她面前的那刻时她忽然就觉得生命又回来了。而且四肢躯干各处都充满了难言的舒畅感,她恍然觉得,自己这十六年的生命,其实就是为了等待他。

看到黄氏的那一刻,她从谢荣的眼神里知道。这就是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她羡慕黄氏,觉得她能够拥有与他白首到老的资格是多么难得,她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跟他决裂,这世间,几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她独拥着他那么多年,已经很难得了。

像她自己,她就不会在乎他有没有别的女人,她是卑微的,低贱的,她不敢与黄氏争宠,更不敢与她比高低,她能够名正言顺与他在一起,这已经是老天爷体恤她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世间女人千千万,他偏偏到了她面前,只要他能够偶尔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就很满足了。

这大半个月里,黄氏就移去秋桐院住了大半个月,她去请安,被戚嬷嬷客气地拒在门外,并表示免了这道规矩。老太太那里她偶尔也去问安,但是谢棋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并不想去。那天一大早她被谢棋使唤着送头油过去,在天井里遇见谢荣。

谢荣是准备去上朝,停步盯着她看了好片刻,然后只丢给她一句话,让她此后不必去万福堂请安。

既然是他说的,她当然遵命。

他每日早出晚归,早上每早走,夜里直到很晚才回来,白天有时候在,但是也只闷在书房里。

她不敢跑去见他,而他从来也没有到过她的院子。她见他的次数包括这次,总共也不超过三次,而且都是路遇,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不觉得难过,至少她如今跟他生活在一处了,比起从前那样无止境地盼望,到底有了不同。

“姨娘,老爷回来了。”

采薇收回半伏在窗台的坐势,正疑惑为什么来人会通知她,谢荣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采薇怯怯地站起来,每次看见他,心里都说不出是喜还是慌。

谢荣应是才洗浴过,衣服上有好闻的薰香味儿。

他回头看了看,门口丫鬟便退下去了。

他撩袍在桌畔坐下,她忍着心跳给他沏了碗茶,然后垂手站在旁侧。

谢荣神情柔和,近日微微凹下去的眼窝看上去有了几分沧桑,但仍然是迷人的。他长得极好,眉目英朗,鼻梁挺直,再衬上他的薄唇和弧线柔和的下巴,看上去既温雅,又不失男子气。

他接了茶啜了口,衣摆随着身姿的微动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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