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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太子妃的倒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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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迟钝,缺心眼,不爱把人往坏里想。可她并不笨。

她很清楚若左佳思被人害了,嫌疑最大的是谁。

司马煜也望着她。

阿狸忽然就难过得喘不过气来,她想说“不是我”,可是她说不出口。

她强忍了泪水,跪坐在一旁,轻声问道:“阿青,是谁害你?”

左佳思抓紧了司马煜的胸襟,目光明明是盲的,泪水却不断的滚下来,“你叫她出去……我不想见她。”

阿狸抬眼望着司马煜。她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但她还是用力的睁大了眼睛,望着司马煜。泪盈于睫,视野已经花成了一片。

她总是迷迷糊糊的,每一次都是司马煜在一旁替她来来回回的折腾。她已经习惯了,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等着司马煜替她说话。

但是这一回,他却说:“你先出去。”

阿狸起身。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出来,更不想让司马煜看见。

她每次看电视剧,听到里面男人气急败坏的揪着兄弟的领子追问:“妈的,你到底信这娘们儿还是信我。”就觉得这哥们儿是找抽来的。

但现在她明白这感觉了。

司马煜不信她。

出去之前,她听到左佳思哭着唤她“阿姊”,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为那两个字难受得心口都缩起来。

左佳思就在这一晚死去了。

司马煜并没有哭。

——他在左佳思死去不久,便悲痛得昏了过去。反而是皇后闻讯回来,抱着他大哭,逼问阿狸为什么要把他叫回来。

阿狸已经连自我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麻木的站在一旁,听她教训。

还有左佳思的后事等她料理。

为左佳思更换敛衣时,阿狸望着她已再不会微笑的面容,迟钝的感到悲痛。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的经历失去和死亡。

司马煜病倒了。

前线捷报频传,江北失地接连被收复。

所有这些喜讯都没有冲淡失去左佳思的悲痛。司马煜这一病就过了冬月。

冬至过后,皇帝再一次知会皇后,挑了六个美人赏赐给东宫,想用新人帮司马煜忘记左佳思。

司马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第二年三月,太后又送了三个美人进来。

司马煜依旧不加理会。

人人都知道,太子不近女色,是因为对死去的良娣用情过深。

冬至过后,司马煜的身体终于调理过来。也多亏了阿狸的悉心照料。

两个人仿佛渐渐又回到了最初的光景。

但阿狸知道,司马煜心里一直记得左佳思那句,“替我报仇”——她心里又何尝是。她甚至连问司马煜一句,“是谁害了阿青”都不想。

展眼间春雨润物,杏花又开。

某一日司马煜忽然说:“东山草木清发,昆明湖沿岸春花开得也好,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阿狸就摇了摇头。

凌濛春雨里,乱花零落,红杏如烧。偏偏梢头有一枝白杏花俏俏的开着,阿狸便垫了脚去折。

司马煜先是望着。她压不住手,那花枝又弹上去,花瓣上存的露水便骤雨似的落了一霎价,阿狸忙抬了手去遮。有一朵花坠落下来,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她头发上。

司马煜微微的有些失神。他上前帮她把那花攀折在手里,却并不给阿狸。只漫不经心的挼着,说:“……那些人,我并不喜欢。”

阿狸垂了头不说话。

他走过来,略等了片刻。俯身亲了亲她的头发,才把那花递过来。

阿狸抬手去接,便被他攥住了手。

阿狸难过得要哭出来。

她知道他就在这杏林里遇到的左佳思。

她知道她与左佳思是有七八分像的。

她也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垫了脚去攀着那枝白杏儿的。

这一切明明就是早算计好了的,为什么她还会这么难过。

司马煜勾起阿狸的下颌。望见她眼里滑下来的泪水,便用拇指帮她擦去。那眼泪却越擦便越多。他捧了她的脸,轻轻吻着,喃喃道:“别哭,阿狸。别哭。”

夜里司马煜宿在了阿狸房里。

灭了火烛,帐子里便悄寂无声。只有细碎的呼吸声间或可闻。

两个人端端正正的躺着,却睁着眼睛望着帐顶。

想想白日里的情形,各怀心事。

司马煜的手探到阿狸腰上时,阿狸赶紧攥住了。

司马煜没有动,却也没有收回去。只是静静的等着。那滚烫的触感隔了一层中衣,烫到皮肤上。

阿狸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便探进了衣服里,不轻不重的揉搓着,一点点向上。阿狸紧张得不能喘息,闭了眼睛不去想,那触感却越发的清晰了,连指端都可描摹。

阿狸咬住了嘴唇,抬手背遮了气息。却听到喘息越发的急促起来,便如雨落在耳边。她屏住了呼吸,那声音却不去。待全身被烫人的气息笼住时,她才辨出,那是司马煜在她耳边。

她不安的退了退,却被扣住了肩膀。那东西就抵在下面,她不小心碰了,便再不敢乱动。

他挪开她的手,细碎的亲吻。下边缓慢的研磨着。阿狸背上蹭着床褥,却腾挪不开,她从来没被一个人这么包围住。只觉得无处可逃。

耳边传来司马煜低哑的声音,“阿狸。”

她才要应,下面便是一疼,声音一折就呻吟出来。

阿狸这一回才真的慌了。

她疼了不习惯喊出来,然而那缓慢却一下接一下的撞击让她连缓一刻都不行,便收不住声。她想捂住嘴,才发现手腕被按住了。

一点都不舒服,阿狸想,晋江都是骗人的!!!

她越疼便越紧张,想把那东西推出去,却越弄越疼。最后终于又哭出来,却又不能擦眼泪。

司马煜终于停了下来。片刻后又想往里推,却闷哼了一声,“阿狸,别害怕。”又俯身亲她。

阿狸说,“很疼,你出去……”

“嗯,你先松一下。”

“怎……怎么松?”

“别害怕,乖,这里……圈住我。”

“嗷!!!你骗人,你说出去的!!!”

到最后也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只是昏昏沉沉的缠住他,随波起伏。渐渐就连喘息都融在一起了。

一觉醒来,阿狸就后悔了。

她不该听她阿娘和皇后的话,她不该跟司马煜突破那条底线。

没有孩子又怎么样?他不喜欢她又怎么样?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但他们确实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有一些心思一旦明了了,有一些事一旦清楚了,就再也不能暧昧着。

人总是要长大的。

她就是他的妻子,不是管家,不是朋友,也不是红粉知己。

他们得有一个孩子。

日子还是要过的。

司马煜还在睡。阿狸瞧着他的面容,心情渐渐也平复下来。片刻后,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便又睡了过去。

司马煜最终还是没能带阿狸去东山游乐,去昆明湖赏花。

皇帝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不过两年功夫,便龙驭上宾。司马煜即位,阿狸也随即被立为皇后。

却接连七八年没能生下孩子来。

阿狸并不觉得奇怪。

虽然总是想着,自己该有个孩子,家里边也催着。但潜意识里,她其实是不想要的。

她对司马煜的感情很复杂。她知道自己是爱他的,但她并不真的敢与他有这么深的羁绊。

她就是个胆战心惊的赌徒,输狠了一次,便暗藏了筹码,免得把整个人整颗心都赔进去。

她一人独宠,却久无喜信。司马煜的堂兄堂弟们便怀了心思。有意无意的将小堂侄们往宫里送。

司马家先辈荒淫,网罗尽天下美人,基因那是没得挑的。小娃娃们粉雕玉砌的,一个赛一个的可爱讨喜。阿狸瞧着,真心眼馋。

眼看着王琰、谢涟,甚至那个比司马煜还不靠谱的卫琅都有儿子了,阿狸心里便越觉得愧疚。

身边亲信劝他,从这些小王子里选一个抱养。有皇后和王家支持,日后这孩子能继承皇位,又有亲情又有恩情,跟亲生的也相去不远了。

阿狸不做表态,却还是留了两个在宫里住着。

某一日她去游园,正瞧见司马煜手里捏了只青梅子,在逗弄堂侄。

二十七八的人了,就那么开着脚蹲在地上,还跟小时候那么坏心又调皮。手里青梅子变戏法似的左手有、右手无的倒来倒去。

小侄子走路还蹒跚,大点的那个也才三岁出头,都咯咯笑着追着他的手。半晌,小的那个终于猜对了,往前一扑就抢到手里。便研究着往嘴里送。

司马煜就在一旁瞧着,戳弄他,道:“叫阿爹。叫阿爹就给你好的。”

孩子虽小,却也知道阿爹是不能随便叫的。便护了青梅退了两步,黑瞳子瞧着司马煜。司马煜便静默下来,半晌,方勉强笑道:“不叫阿爹,梅子咬你哦。”

孩子以为他要去抢,赶紧填到嘴里去,立刻便被酸得连梅子带口水流了满地,眼泪都出来了。

司马煜便哈哈的笑了起来。

大些的孩子已经懂点事了,想来是家里教过了,见司马煜又有东西拿出来,马上叫着“阿爹,阿爹”便扑上来要抢。

阿狸眼睛里便有些酸。

春光晴好,万花流落。却再入不得她的眼。她逃一般的回了徽音殿里,只觉再无颜见司马煜。

她知道,他其实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的。

她将两个小堂侄送出宫去,称病拒驾。

自阿狸将两个孩子接来,太后也已经有些日子不爱见她。然而听说她病了,还是差人来瞧她。又劝她,庶子不也是要叫她娘的吗?都是一样的。或者就抱来自己养,也比别人的强。

阿狸只默不作声。

她既然装病不接驾,其实就是许了的。

美人捧了汤羹,羞涩的侯在式乾殿外。

她侯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露水起时,殿里终于有人出来接引,道:“进来吧。”

阿狸在显阳殿里,只觉心口被重重的一撞,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想,尼玛。不及格就不及格吧!这糊里糊涂的一辈子,终于要有个定论了。

她这一病,便再没好转。

她自己知命,只瞒着司马煜。司马煜又开始往她殿里送东西,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只是等闲。

他就像个心怀愧疚的男人,每次出轨,都要想办法讨好老婆。阿狸看着那些东西,心境复杂难辨。也并不只是难受。

她想,她跟司马煜还是没缘的。

事实表明,司马煜的生育能力确实是没问题的。短短两个月,宫里便有人诊出身孕来。

等孩子出世后,司马煜将他抱来给阿狸。阿狸翻了襁褓瞧了瞧,略略有些惋惜。这孩子哪里都像,就是没有传到司马煜那双凤眼。

那凤眼微挑,俏皮看人的时候,仿佛能言,阿狸最是喜欢不过。

司马煜的意思,阿狸便不拒绝。她将那孩子养在身边。却也知道自己大约养不久。

家里差人送了药进来。

阿狸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女人月子里容易落下病根儿,只要一点手脚,便能让她日后死得不知不觉。

其实连太后也是默许的。

但阿狸还是当着风将那药洒了。

——不用偿命就可以随便杀人吗?!阿娘怎么也糊涂了。阿狸想。

当她将那药撒尽的时候,自己的寿命便也如漏中沙尽。

她远远的望见司马煜在皑皑白雪中走过来,心里想,一世情尽,他们终于两不相欠。补考时可绝对再也不要遇着这个人了。

7东山相遇

阿狸的第二世,是从七岁时开始的。

被轮番批斗了一个星期,各种前辈现身指出她考试时犯下的错误,阿狸只听得头昏脑胀。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眼前景物骤然放大。

那是一片纱帐似的青葱竹林,涧流泄玉,青石蜿蜒而上,远望可见一处竹楼。

竹楼前美人如玉,那纱衣当风,一如画中吴带;肤色皎洁,堪比明月映雪。正是谢家大女公子,谢涵。

阿狸就知道自己的补考开始了。

——据说在这个时候,她犯了上辈子第一个错误,直接导致了后续一连串悲惨的命运。

所以要从这里重新来过。

阿狸很囧……

她想,谁说重生就能先知先觉的,骗人!

她看侦探剧的时候,听到警察问:某月某日某时,你在哪里?而嫌疑人一本正经的想了想,说:我在哪里哪里时,她就忍不住想扒开屏幕爬进去掐编剧脖子——这人绝对就是凶手!不是凶手也有猫腻!

你倒是说说自己七岁那年夏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反正阿狸是想不起来的。

还是被揣进来的时候,有人说了句,就从七岁那年开始吧,阿狸才了然:哦,原来她是在七岁那年见着谢涵的啊……

=__=|||……

——那些重生后就无所不知的人,肯定作弊啦!肯定带着日记本啦!肯定上辈子就知道自己会重生,特地背日记啦!

总之阿狸把记忆前前后后的搜刮了三遍,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在这里犯了什么错误。

她牵着她阿娘的手,还没从懵懂中回神,猛然就对上一双清黑的眼睛,连那格外黑长的睫毛都清楚可数,不由吓了一跳。

然后便见那黑瞳子里有笑意流出,小谢涟抬了头回问,“这个妹妹真可爱,阿姊,她是谁?”

喂喂!不是好看吗?!阿狸纠结——就走了这么一会儿神,未来就被改变了?难得有一件她印象深刻的事哟!难得她被夸一次好看啊!

谢涵笑道:“是王家阿狸妹妹。阿胡,带妹妹进屋来吧。”

阿狸娘就将阿狸的手交过去,谢涟自觉接了,又带着笑打量了阿狸一番,脆生生道:“阿狸妹妹。”

阿狸:T__T……怎么觉得他在占她便宜啊。

两个虚岁七八岁的小娃娃牵着手上了竹楼,楼前竹阶踩上去吱吱作响。最上面一阶略有些高,谢涟先上去了,便回头拉阿狸。

阿狸:=__=……

丫鬟们捧了蜜桃过来,谢涟原本已经拿了一只要给她,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四面找了找。片刻后,笑道:“你等一等。”

然后便起身出门去,片刻后回来,手里就攥了一把石竹花。那花开得锦绣,红粉镶白,簇拥在一处,就像一掬晚霞。

往阿狸跟前一递,“给你!”

阿狸就怔了怔,抬手去接。

谢涵打眼瞟见,不觉笑起来,“多少好花,怎么非挑这么一把?”

谢涟道:“妹妹喜欢。”

他那句“妹妹喜欢”说得笃定。阿狸这才回神,见自己望着的,正是窗外一丛石竹花。

阿狸娘便眯了眼睛笑,问阿狸道:“喜欢吗?”

阿狸点头点,将花捧在怀里,从盘子里拾了只蜜桃递给谢涟。

谢涵便调笑她道:“那蜜桃可也是我家的。”

阿狸:T__T……原来美人是这么嘴利的吗?

阿狸欲哭无泪的在身上找了半天,终于翻出荷包来——往外倒了倒,T__T空的,怎么是空的?!

谢涵都要笑喷了。

她虽比阿狸娘矮了一辈,年岁却是相近的,两人也有些交情。便不怎么顾忌。又取笑阿狸道:“拿了我家的花,吃了我家的蜜桃,留下给我家当媳妇儿吧?”

阿狸:=__=|||欺负我小孩子不会算账啊!

阿狸娘只抿了嘴笑,就瞧着两个娃娃。

阿狸……阿狸其实是想说好的。但她望着谢涟漆黑带笑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又想起那双微微挑着的凤眸。

……这个人,是司马煜的好兄弟。

果然还是会别扭啊。

“要,要不然,这个给你吧。”阿狸最终还是没说出个好字,眼巴巴的把荷包赔给谢涟。

竹楼上女人们笑起来。谢涟弯了笑眼,接在手里,将剥好的蜜桃递给阿狸,“不吃可就亏啦。”

一屋子女人都笑趴了。

重生其实挺寂寞的。

大家都不认识你了,你却还记得他们。明明是相熟的朋友,却还要说着陌生的话。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令人难过的是,你最在乎的人,偏偏是这辈子必然要忘记的。

但阿狸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她不能再走太子线了。

她压根就不是司马煜喜欢的类型——这一件她重生多少回,都是不会变的。他定然还会遇上左佳思,便不是左佳思,也还会有比阿狸更合适的人。

阿狸知道自己最不会争。她是抢不过的。

但是上一辈子她和司马煜的亲事,可是皇帝定下的。看样子,给儿子娶王家的闺女,皇后也仔细权衡考量过。轻易也难以回避。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抢在皇帝开口前,把她跟谢涟的亲事敲定了。

毕竟上一辈子,她阿娘也仔细的考察过谢涟。她信她阿娘的眼光,绝对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不过话又说回来,谢涟喜欢什么样的?

别再等嫁过去,才又被嫌弃。

可惜谢涟不是司马煜。

……这个人相处倒是容易,知心却难。阿狸想要了解时,才发觉,谢涟其人,她居然从来都没看透过。

别的不说,王琰跟太子、卫琅那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上辈子王琰还是司马煜的小舅子,两个人也是信任多于亲近。可是在王琰,谢涟是知己、至交,在司马煜,谢涟同样是知己、至交。甚至在最胡闹的卫琅那边,谢涟也还是知己、至交。

他久在行伍,甚至寒门庶士、三教九流,就没有他处不来的朋友。但究竟他喜欢什么,竟真不曾有人说起过。

阿狸不无愧疚的想:上一世谢涟帮了司马煜和王琰多少忙,她竟从没认真想一想,谢涟需要的是什么。

这一遭,可要多用些心思,好好的与他相处。

她想通了,再看谢涟,那别扭终于消减下来。

小孩子轻易便玩得熟。

谢涟写字给阿狸看,阿狸便在一旁剥蜜桃,再用丝线豁成小块儿,盛在盘子里给他吃。

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凑做堆,男娃灵秀,女娃乖巧。大人们在一旁看着,暗地里点头。

不觉天色向晚。阿狸娘终于起身告辞。

东山太半是谢家私苑,出了山门,还有长长一条谷路。阿狸娘见景色好,便不忙着上车。携了阿狸的手,慢慢的走。

此刻安静下来,鸟鸣山幽,阿狸望见竹荫间洒落的碎金似的阳光,心情稍觉平稳。

重生大半天了,她终于能好好的想一些事。

比如,该怎么抢在皇帝面前,把自己的亲事搞定了。

阿狸发现……好像这一件,她也完全使不上劲儿啊!

难道她该跟她阿爹阿娘说:赶紧到谢家提亲去!

太没谱了。

更不能越过媒妁去,先勾搭上谢涟——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在这个时代做人了。

当然办法也还是有的。不过……阿狸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她这辈子才七岁呢,就开始操心婚事了。总觉得这样的人生,很让人绝望啊。

阿狸正满腹心事。忽然便看见一只蓝尾巴喜鹊扑棱着翅膀向她冲过来。

阿狸惊了一跳,幸而那喜鹊飞到半途也惊了,费劲扇着翅膀腾起,才没撞下来。随即便听林子里簌簌响了一阵,阿狸还在好奇,里面便窜出个半大孩子来。

那孩子看到阿狸,就愣了一愣。

阿狸娘便把阿狸推到身后去。

这孩子虽看着野,一身清贵气却遮不住。凤眼微挑着,潋滟觑人,虽不过八九岁,已然有十分的灵动含情,会说话一般。

阿狸看着他眼熟,便从她阿娘裙后探了头出来张望。

两个人视线相交。那孩子就盯住了她,眼睛瞬也不瞬。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也不理会阿狸娘的戒备,就一本正经的问阿狸。

阿狸都快哭出来了!

——这话一出口她就认出来,这倒霉催的野孩子,居然就是司马煜!

幸而他问话的功夫,林子里又气喘吁吁钻出几个大人来。他回望了一眼,匆匆对阿狸道:“下次再叙,我得先走了。”

一面灵巧的闪身,眨眼就窜上几个台阶。

阿狸望着他的背影,一时竟移不开眼睛。她想,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司马煜了。他小的时候原来是这般模样。

简直是打她脸一般,司马煜忽然便停了下来。不放心的回过头,黑漆漆的凤眼半垂着,抿了嘴唇看着阿狸。

而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回身,三步并两步又跑了回来。

“我叫司马煜,你呢?”

“我……”阿狸瞟见满山翠竹,看他不耐烦了,赶紧道,“我叫阿竹!”

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司马煜匆匆点了点头。

阿狸还懵着,他已经拽住阿狸的手腕,脑袋往前一凑,阿狸便觉得面颊上一湿,竟然被亲了一口。

几个扶着膝盖喘的下人也惊呆了。

阿狸捂着脸颊,指着司马煜,悲愤至极,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司马煜给她来这一招。

而司马煜盖完了戳,心满意足。头也不回的就往山上去了,身影很快便远远的消失在竹荫遮蔽的蜿蜒山路间。

阿狸娘这才俯身给阿狸擦脸,道:“别怕,不当紧。”

阿狸:呜呜呜……你怎么能这样啊!

——当小孩子的好处是,你可以尽情的宣泄。爱怎么哭就怎么哭。

阿狸此刻心里五味杂陈。连欢喜,竟然也是有的。正因为觉出了心里的欢喜,才怕得哭出来。

——怎么躲都躲不过啊

阿狸娘面上却顾虑重重。再循山道望了一眼,便叹了口气。

——阿狸认出来,靠得是记忆。阿狸娘却是一眼就从他衣服上数出了七样章纹,只怕还没有数全。略一联想,也就猜出了身份。

心想:太子果然就像传说中的一样不着调。哪有见面就啃一口的?瞧把阿狸给吓的。话说回来,阿狸不声不响的,心思转得倒也快。到底没把真名报上去。

阿狸依旧没弄明白上一世自己究竟在这里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这一世是不是改好了。

一直到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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