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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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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毛腿伸在纱帐的外面。
单乌站稳了身形,便将嘴里咬的断剑反手握在了手中,弓着身子,踮着脚,一点一点地往那床头蹭去。
白花蛇在这个过程中喃喃地翻了个身,还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肚皮。
单乌手中的断剑,和白花蛇的胸口之间,就隔着一层纱帐,以及一床棉被。
——成败在此一举。
单乌高高举起了断剑。
毫无遮掩的杀气让白花蛇悚然惊醒。
棉被与纱帐被单乌用另外的手用力一掀,翻滚着蒙上了白花蛇的脑袋。
白花蛇的本能让他在视线被隔断的情况之下,一边扭着身体避开袭来的风声,一边往着杀意最重的方向挥出了一掌。
单乌的断剑略略偏转,仍是毫不迟疑地对着白花蛇心口的位置狠狠地落下。
白花蛇的手掌所向,正是那单乌早先被印上掌印的胸口。
白花蛇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已经先一步打实在了人体之上,黑煞掌阴毒的掌力喷涌而出,中掌之人绝无幸理。
就在他暗自庆幸并准备撤掌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击出的那只手掌突然被人牢牢抱住了,而自己的胸口随之一凉,人被压回了床上,随即,他的背后传来了“噗”的一声床板被利刃扎透的声音。
白花蛇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掌接触到的躯体无力地扑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并缓缓开始变冷。
而白花蛇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燃烧一样地滚烫。
……
那一剑刺穿了胸膛,却并没刺中心脏,本不算致命,但是白花蛇感觉到自己全身血液异样地沸腾奔涌着,以难以压制的速度从创口往外倾泻着,于是他再也难以冷静,几乎是竭尽了自己残存的全部力量,艰难地将手从那个逐渐开始冰凉的怀抱里抽了出来,而后扒拉开了蒙在自己头上的棉被纱帐,他甚至来不及那个横倒在他身上的尸体推开,也不敢浪费时间在摆脱被钉在了床上的状态之上,而是努力伸长了手,希望自己能够摸到了床头的暗格。
开启机关堪堪顶在白花蛇的指尖,于是白花蛇的身体在挣动尝试之中微微偏移了半分,胸口的创伤也因此被扯得更大,而他的手到底还是成功地摸到了暗格的机关,随即“咔哒”一声,一个小小的盒子从那暗格里弹了出来,盒子里安放的是一个葫芦形状的小药瓶。
白花蛇的眼神在自己的手指摸到那小药瓶的时候便从容了下来,于是他一边往回缩着自己拿到药瓶的手,一边开始大量那个伏倒在自己身上的死人——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瘦削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体型,大脑袋,乱蓬蓬臭烘烘的头发,一身满是补丁的破衣服,有些眼熟,但满大街的小乞丐看起来都是这副模样。
比较怪异的事情是,这小乞丐眼下明明已经没气了,那只手却仍然牢牢地握着那柄将白花蛇给钉住了的断剑。
“差点栽在你这下三滥的小贼手上。”白花蛇已经闻出了空气中异样的气味,心下了然,一方面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一方面却已决定缓过气来后便将这个小贼的尸身带去穿山龙的面前,以此为由,让穿山龙付出该付的代价。
白花蛇侧过头,正打算咬下那药瓶塞子,而就在这个时候,伏在白花蛇身上的那个小乞丐却突然抽搐了一下,连带那柄插在白花蛇胸口的断剑也因此颤动了一下,这样的动静打断了白花蛇计划之中的动作,促使他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身上那死去的小乞丐身上。
单乌此时已经不再是死的了。
单乌开始咳嗽,开始抽搐,吐了两口血沫,握住那柄断剑的手上开始有青筋浮现,而在白花蛇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单乌抬起来头,对着白花蛇嘿嘿地笑了一声。
单乌的下巴上红红的一片,乱蓬蓬的头发盖了大半张脸,偏偏一双眼睛在头发后面明亮地惊人。
白花蛇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满脸惊恐的表情,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手脚都因为恐惧而冰凉僵硬,甚至连那救命的药瓶都握不住,于是那药瓶从他颤抖的指缝间落下,跌在了床上。
他已经想起来这个小乞丐是谁了——这正是他白天日里打死的那一个,而在刚才,自己分明又一次,实实在在地将这小乞丐给打死了。
白花蛇的嘴张张合合发不出声,瞳孔也收缩得只有针尖大小,他的心里突然窜出了一个念头,这念头让他想到了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还我命来……”单乌笑得咧开了嘴,血沫滴滴答答地从他的口中往外淌着,而他的手却握着那断剑用力一转。
“还我命来!”
剑尖离开了床板退回了肉里,原先偏离白花蛇心脏的那点距离便不复存在,仿佛一个熟透了的多汁的果子落在地上,又被人踩上了一脚,啪啦一声,汁水四溅,白花蛇的心脏便被那剑尖被绞成了一团碎肉。
白花蛇的心血“噗”地一声便从伤口处喷了出来,把伏在他身上的单乌给淋了一头一脸,而就在这么一个当口,单乌拔出了断剑,又一次落下,干脆利落地切断了白花蛇的喉管,喷涌而出的血沫把白花蛇最后想要发出的一声惊叫给截断在咽喉,只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嘎嘎”声。。
单乌甚至还怕不够保险,拖过边上那棉被,狠狠地堵在了白花蛇的口鼻之处。
白花蛇的腿轻轻抽搐了两下,终于不再动弹了。
单乌又在白花蛇的要害之处戳了几刀,并蹲守了半晌,直到确定白花蛇的确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才软着腿从那僵直的尸体上爬了下来,在地上有些空虚茫然地坐了一会,终于还是很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死不了,而你会死,所以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单乌呵呵地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用衣服擦着下巴上的血沫,一边还用断剑在白花蛇的脖颈处斩着,连接几刀才将白花蛇一颗大好头颅给卸了下来——这可是他用来邀功的证据。
“咄,原来你这脸上这么多坑坑洼洼的,难怪每天都要跟娘们似的上三斤白粉才出门……”
单乌有些放肆地对着白花蛇的脑袋骂骂咧咧,正打算扯块布将那人头包住,却在转眼之时看到了那跌在白花蛇头边上的药瓶,还有的床铺内侧的暗格。
单乌心头一动,知道被人如此小心藏起来的必然都是好东西,索性直接跳上了床铺,开始左右摸索。
药瓶被优先收了起来——既然在白花蛇受了这穿透胸口的重伤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取这药瓶,那么这药瓶里头装的必然是能够救命的好东西。
而床上除了暗格之外,还给单乌摸出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打开一看,除了些零碎的铜板之外,竟是满满一箱子的碎银子,让单乌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都在这银子的反光之中瞎了那么片刻。
第3回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么多钱,还住这地方?”单乌的嘴角抽了抽,虽然这是一笔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财富,但是他还是决定压住自己心里那点点心虚,果断地接手。
随即,他便在那暗格里,翻出来了更让他开心的东西。
先是一叠书信,信封上面印着繁复考究的花纹,显然不是这胜阳城里会有人用的东西,内容都是寥寥数语的吩咐,没有署名,但是字里行间也能看出白花蛇的来头不凡,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厚实的牛皮袋子,里面居然装了满满的金叶子。
在暗格的最底部,是一枚青铜的令牌,一面刻着数字,另一面则嵌一条白玉雕龙。
—一般人没人敢用类似龙形的图案,怕逾矩更怕折福,所以发下这令牌的人,不是身份高贵的皇亲国戚,就是实力雄厚到国君帝王都不放在眼里的江湖大豪。
单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他把令牌信件都塞进了那牛皮袋子,贴着肉绑了个结实,而后背着那装满了碎银子的小箱子,一手提了白花蛇的脑袋,另一手则拔出了火折子。
——杀了人,自然要把毁尸灭迹做全套,否则被人发现从这破屋子里顺走了什么好处,可就不止是被穿山龙扒掉一层皮的事情了。
……
单乌趁着夜色回到了青龙帮的地盘,早被大火惊醒的穿山龙对单乌的成功表示了十分的满意,甚至从单乌上缴的那一箱银子里抓了一把塞回他的怀里,而单乌自然千恩万谢地领了赏,脸上满是一副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多钱的激动欣喜。
因为单乌主动上缴了这么一箱银子,所以没有人会想到他居然有胆子将真正的好东西偷偷瞒下。
而且也没有人会想到白花蛇居然可能会是大有来头之人。
“是了,回头还要请老瘸子看看那些信和令牌都是什么来头。”单乌一边应付着穿山龙以及青龙帮其他一些人的恭维与庆贺,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算,他能感受到压在自己胸前沉甸甸硬邦邦的一团,却压不下自己走起路来不断发飘的脚步,同样,也压不下自己嘴角那不断想要上扬的弧线,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有些滚热,似乎杀死白花蛇时吸到的那点点极乐散,此时方才发生了作用,让他的情绪不断地高涨,似乎下一刻就能将穿山龙取而代之,成为这片地头真正的龙头老大。
好在穿山龙到底不是单乌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以为单乌的表现只是因为单纯的受宠若惊。
于是单乌这种快乐到发飘的情绪在毫无打压的情况下,一直持续到了他换了一身人模狗样的衣服,提着一串油纸包裹的卤菜,推开了他长大的那座大屋的门为止。
昨夜的动静似乎十分吸引人,大屋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是全去看热闹去了——这种情况很是常见,所以单乌在推开门的瞬间,视线直接便往老乞丐蜷缩的墙角落去。
老乞丐靠在墙角一动不动,微阖着双眼,鼻子下面挂着两条早已干涸的血迹,嘴角弯着很是满足的弧度,胸口亦不再起伏,而他身边的黑铁锅,也已经只剩下了些早已凝固了的汤汁。
单乌脸上的笑意就这样僵住了,甚至连油纸包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都不知道。
……
十年之前,动荡方止,年岁艰难,老乞丐收养过几个眼瞅着活不下去的小孩子,单乌正是其中之一。
老乞丐教这些小孩子识的字,对这些小孩子讲过胜阳城之外的花花世界,甚至为了这几个孩子被打折了双腿,更是指点了这几个孩子应该怎样在胜阳城这样的环境里,让自己有一个好一些的前途。
十年相伴,如师如父。
单乌挪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老乞丐的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那老乞丐的鼻息,在确定老人已经与世长辞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便是一声长叹。
老乞丐的身边,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极乐散的气味。
“你怕我去试那极乐散,我听话了,结果你怎么自己就找死了呢?难道这玩意的诱惑真这么大?”单乌摇着头,脸上露出了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早知道我应该把你的存货都顺走,让你老老实实吃狗肉就好。”
“罢了罢了,既然你等不到我膝前尽孝,我便让你有一个入土为安吧。”单乌摇着头站了起来,数了数自己怀里那些散碎银子。
……
随着单乌的暂时离开,大屋重又安静了下来,却有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从虚空之中浮现,甚至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惊动。
那个人就站在老瘸子身前不远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却由内而外地流露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来。
“强留一缕魂魄直到现在才开始逸散,就是为了等着见那小子最后一眼?”
来人喃喃问道,仔细打量着那老瘸子,而后伸出了手,一点点细碎的幽光从那老瘸子的身边浮现,点点星芒在来人的手中汇聚,竟凑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形,虽然虚弱得仿佛一缕随时会熄灭的火苗,却是面目清晰,手脚分明,依稀便是那老瘸子年轻时候的风光模样,只是神智似乎已经丧失,面上神情痴痴呆呆。
“竟真是那梁王血脉,连魂魄之中都有印记浸染。”来人轻声赞叹了一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鼎,抖手便将那条魂魄给扔了进去,那魂魄表情痛苦地张牙舞爪了一番,终于在那小鼎的底部蜷成一团,安静了下来。
而这最后一缕魂魄的散去,使得老瘸子的尸身似乎又老朽了数分,甚至透出一股曾经在土里埋过的意味来。
“以此为引,想来可以着手研究一下这梁王秘传千年转世之方了……唔,这极乐散看来的确是牵连甚广,不仅仅只有惑人神智之效,不过白花蛇的令牌居然在那少年身上,啧,看起来需要另选他人了……”来人一边喃喃地分析着,一边收起了小鼎,同时目光在老瘸子的身上又逡巡了许久,确定自己再无遗漏之处,方才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正当这个时候,大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却是单乌带回来了棺材铺的伙计,以及那些长期在大屋之中落脚的乞丐们,一堆人虽然是临时的东拼西凑,却也纷纷弄了白布绑在头上,干嚎着涌进了大屋,扑在了老瘸子的身前做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有的是真悲痛,有的只是给单乌等人一些面子。
这突如其来的热闹,使得单乌等人完全没有发现老乞丐身上有过怎样的异样。
只是这群乞丐也没有给人送葬的经验,所以一直到了这一天傍晚的时候,老乞丐方才被擦干净了脸,整理好了衣服,装进了棺材,一路哭丧哀嚎,撒着黄纸,并且在城外乱葬岗中找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
老乞丐终于成为了这一堆乞丐里头,唯一一个享受到入土为安的待遇的人。
……
香烛火盆,纸人纸马,沉沉暮色之下跳动的火焰,在老瘸子的坟前将长跪不起的单乌的脸色映照出一片暖红,送葬的人三三两两地散了去,坟前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均是当初被老瘸子捡回养大的小孩子。
“将来我死了,能有这待遇也就不错了。”单乌的身后有声音传来,说话之人名为富通——这是单乌帮忙起的名字,图的是一个好兆头,或许是有了这层关系,这富通对单乌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我们总归还能再活个十几年吧,难道这十几年就永远在这里了?”单乌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开口反问,他昨天夜里刚刚干了件大事打开了一片大好局面,虽然愉快的心境因为老瘸子的死而打了折扣,但这并不妨碍单乌正处在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刻。。
“谁知道呢?”富通显然并不乐观,他仍清楚地记得,就在昨天晚上,单乌决定去干大事之前,老乞丐还那么开心地和大家一起吃着狗肉喝着汤,饶有兴趣地听着单乌述说那所为闯荡江湖的所见所闻,甚至还亲手帮自己擦了把被狗肉**激出来的鼻涕。
“怕什么,还有我呢。”单乌回头拍了拍鼻涕虫的肩膀,同时将其他的几个少年都扶了起来。
“老瘸子死了,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想要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可就得互相扶持了……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亲兄弟。”单乌说着,伸出了手,而其他几个少年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想到了单乌昨晚干成的那番大事,于是纷纷用力地点了点头。
几只手毫无缝隙地握在了一起。
……
给老乞丐送葬的动静不小,辗转几手,传到了穿山龙的耳朵里。
“你这小鬼,居然还真挺有情有义啊,不忘本,很好。”穿山龙看着单乌,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竟是带来些许赞赏。
“小的也就这点能算优点了……呵呵,不过现在想想,刚到手的银子点滴不剩,似乎也不是很划算……”单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的不就是情义二字,求的不就是千金散尽还复来?”穿山龙仰天大笑,狠狠地拍了拍单乌的肩膀,“我就欣赏你这种有情有义之人,从今以后,青龙帮议事,你可随侍在侧。”
“单乌多谢龙老大栽培。”
第4回 龙虎斗(上)
“白虎门给我下了帖,说要当面好好谈谈,地点约在风波楼。”穿山龙坐在青龙挂画前方的太师椅上,大马金刀,面对前方散立着的一些帮中元老,一派威武气象。
“白虎门那些宵小,暗地里占了我们几处地盘,显然是没安好心,龙老大你千万不要受激。”有人开口反对。
“不过,白虎门这帖子里倒是说了一件事。”穿山龙顿了顿,似乎也在犹豫,“似乎那些官家,又要派人来接手胜阳了,所以他们想与我们合作,先将胜阳稳下来再说,免得让官家占了便宜。”
“哈哈哈,胜阳这种地方,能活下来的都是命硬的,就算官家来了,他们的命还挺得住么?”官家的概念对如今的胜阳来说已是极为陌生,所以堂上大多数人都是此等反应。
“官家?却不知白虎门是从何而来的消息?”单乌的眉头跳了一下,上前一步走出人群,开口问道。
一年之前,穿山龙允许单乌在议事之时随侍在侧,便是起了栽培之心,而单乌也没有让穿山龙失望,不管是不怕死的身手,还是脑子里的那些鬼主意,都在这短短的一年之内大放异彩,特别是在对付白虎门的那些事情上,所以他如今已经可以与诸多帮中元老平起平坐,甚至开口在堂上发言了。
而单乌此时开口,正是因为官兵的到来让他想到了自己一年之前从白花蛇身上弄到的那枚令牌以及书信——字里行间地推敲过后,他已经可以确定白花蛇只是一个早早潜入胜阳的探子,一直在关注着胜阳城中种种异象以及势力的变化,而会有心收集这些信息的,其目标,自然是想要将这胜阳城一口吃下。
既然一直苦等的武林大豪没有出现,那么如今官家来人,似乎也在验证着同样一种假设。
穿山龙对单乌扬了扬手中的帖子:“你识得字,便拿去看看。”
文字谨慎,其中的确没有透露更多的讯息,而单乌眼珠一转,抬起了头,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龙老大,其实小的认为,这一趟,倒不如去见上一见。”
“哦?说说你的理由。”
“白虎门一向行事嚣张,恨不得一把火将我们青龙帮给烧成平地,按理说,是不可能写出措辞这么客气的帖子,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于做先礼后兵这一套的,所以我认为,这官家接手胜阳一事,应当是真的,而且,已经和白虎门接触上了,只不过,官家来人还没有决定是否真的要利用白虎门的力量,毕竟我青龙帮的种种,比那白虎门甚至更胜一筹。”单乌分析道,“这件事对我青龙帮来说,可能是大吉,也可能是大凶,所以我觉得我们得去,但是,也不能不防。”
“你还记得我的话?”穿山龙眼睛一亮。
“富贵险中求。”单乌低头弯腰,飞快地回答道。
“好,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穿山龙看着单乌,心里甚至有了一种果然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人的自得与满足,于是一拍扶手,便站了起来,开始指点着下方众人,“你们啊,目光就是短浅了点。”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占着地盘,在这种破屋子里吃香喝辣的,就算是此生无憾了?”穿山龙嘿嘿笑道,眼里露出一丝居高临下的不屑来,“你们知不知道,当初那个来到胜阳的太守,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怎样的东西?”
“那都是你们呆在这种地方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东西,是只有官家才得的享受。”穿山龙似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豪情壮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惊得大堂外围的守卫都不由自主的侧头张望,而堂下的那些人面面相觑,显然并没有想通此间因果。
“单乌。”穿山龙也懒得再做解释,直接下了命令。
“在!”
“我此行的安全交给你,你做不做得到?”
“定不负龙老大所托!”
单乌抬头挺胸,大声领命,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自己背后那些或嫉妒或不屑或愤怒的目光。
……
风波楼是一幢二层小楼,也是周边这一片地儿难得的制高点,在周围那一片低矮的板房棚户的对比下,坐在这哪怕仅仅只有二层的小楼上,也会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快感。
风波楼底下有一片空地,而后才是密密麻麻的小板房和巷道,可以说是一片极适合大队人马动手的地方。
鬼见愁和其他几个白虎门的长老已经等在了二楼,他们几乎是轮流走到窗口边张望,终于,在夜色刚刚笼罩在地面上的时候,远远的一串灯光亮起,而那灯光就在黑夜里向着风波庄飘移而来的时候,这几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果然来了。”鬼见愁说道。
“我们真要跟他们谈?”有人问道。
“局已经布下,为何不谈?”
“我们的埋伏就在下面,人数占尽优势,随时可以动手。”有人回答,“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恩怨,要我和他们面对面坐下来装腔作势,我可忍不了。”
“鬼见愁老大不是已经得到那些人的撑腰了吗?干干脆脆大干一场,又有何妨?”
“你们安静。”鬼见愁皱了皱眉头,开口喝止了越来越乱的场面。
“穿山龙既然敢来,就说明这不是个没心眼的人,你们都给我谨慎起来。”鬼见愁教训了两句,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那人还有点动摇,所以我们必须在今夜彻底压下穿山龙还有那青龙帮的气势,所以动手的时候,必须万无一失。”
有人撇嘴,有人点头,场中气氛渐渐凝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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